第10章 陆上的贝壳•一

这是梦吗？我还在梦境里待着？

面对着这位经常在梦里见到的灰色头发女孩，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说陌生吧，就和我梦里的她一模一样；但要说熟悉吧，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简而言之，就是我记忆里的明日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之类的。

明日花（？）上下打量着我，随后。她把目光放在我胸上。这当然不是猥亵的目光。

我明白了，她看的是那枚樱花胸针。

良久，她开了口。

「你是…悠？」

看来是的没错了。巨大的欣喜充盈着我的胸膛，发闷得有些高兴，我向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明日花，是我喔，是我喔——」扑进她怀里的我闻到了阔别十年的木香。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气息。明日花的身体仍是以前一样柔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头发也愈加发长。柔顺的灰发如瀑，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的欧派可真大，要不是穿的是制服，我觉得我的脸可以再陷进去一点，我不是变恋，也不是痴女。

明日花有些僵硬的手轻抚我的后背，隔着制服也能感受到那只轻软的手。

「悠……」她轻喃道。我从她的怀里支起身体，与她并排而坐。明日花的脸有点红，让我不禁想起从前。東香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这又让我回忆起游乐园来。那棵大树，种下去的种子。漆皮脱落的秋千……太多太多，两个人的回忆太多太多。我不知从何讲起。

「这枚胸针，你还保留着啊。」明日花先开了口，她的眼睛望向面前的樱花林。

「那当然！这可是我和你的信物，这种珍贵的东西，我可不会弄丢掉。」

她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不过…明日花你为什么会转学到这里呢？」

听到这句话，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来，我知道我踩雷了。十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它可以让小孩长大，让蚌结出珍珠，让种子长出树苗……明日花，又被十年赋予了什么,又剥夺了什么呢?

「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得平缓一点。我知趣地闭了嘴。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三分钟。反正我感觉过了很久就是了。明日花指着这个粉色的盒子。

「这是…？」

「哦，这是班上同学送的便当，正打算吃呢。」我把便当盒放在腿上打开，然后我们两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也…太少女了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内心的感受了。明日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附和着点头。

便当里的食物被做成了精致的样子，有规律地铺叠着。而最惹眼的就是饭盒中央的饭团爱心。不知道那位同学用了什么方法，让饭粒带着一些粉色，看得出来她一定很用心。

我拿起一小块尝了一口，唔喔……饭团居然是樱花味的！看来应该是煮的时候加入了点樱花汁？真的有这种东西吗？嘴里饭的微甜混合着樱花的味道。清新而不会腻，真不错。

「悠还真是受欢迎呢。」

「误会。都是误会啦~」

我捏起一小块放在明日花面前。

「来尝尝吧~」

她盯着我的手。眼睛忽闪忽闪的。这位美少女请你不要放电了。

「快点。我手都要举酸了——」我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催她快点。

明日花的脸上带有樱花的颜色。现在也正是春天，樱花开放的季节，她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难道明日花真的是树妖精之类的树灵吗？

她终于张开了嘴，轻轻咬住了饭团。似乎好像大概指尖传来柔软的湿润，许是她的嘴唇触碰到了，又或许是她的舌尖。

明日花在细细咀嚼，脸上的肌内一颤一颤的，但却又都是柔和的线条。她灰色的长发从发根到发梢都很柔顺，在春日正好的阳光下反射鲜明的光晕。

「嗯…真是很独特的味道。」她评价道。随后，她看向我，眼中深藏的什么消失了。

「悠…你觉得会做料理的人怎么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很厉害呀！我到现在也就只会泡杯面呢一」

「哦，哦，哦…嗯…」她一个人似乎陷入了思考，时不时还微微点下头。

真好看。光是在那里，就跟一幅画似的。不过有一点很违和。

「我说啊，明日花你可真是——长高了不少呢。」

没错。就是身高。光是坐着，我就能感觉到我比明日花矮了一截，就更不用说站着了。而且不光是身高，无论从哪里看。她都比我更像高中生。话说真的会有扣子爆开的设定吗？

好吧，也没那么夸张。

「唔…我姑且应该有1米65了吧。」她回答道。

出现了！是天整7厘来！没想到明日花已经领先了我一个阶层！

但她随后说：

「我觉得悠你…比较可爱。」

她把脸偏开了一些。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那个灰色头发的女孩，和那红霞划过的天际。

「好像以前也有这样的对话呢——」我回忆起往事，嘴角不经意间流出些许笑意。

「是啊，真怀念呢。」

望向远方。朵朵白云飘在蔚蓝的天空上。在阳光下富有层次感。大自然真是艺术家。不光创造了多彩的陆地，连天空都富有生机。

说到底，这就是『春意』吧。总在不经意间钻入心灵的空隙。然后让人感觉到春天来了的舒适。

「悠…我可以称你为悠，悠酱吗？」明日花支支吾吾地问，这一点也很像过去。

「那当然可以啦，明日花·酱~」我放声而笑。

「悠…悠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你人长这么大到底成长了什么呢？怎么会这么害羞？

「听不见哦？」

「悠…酱。」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脸也越来越红，我很担心制服的裙子会不会被她抓烂。

「嗯！我在哦明日花酱！」我牵起她的手，这样她就不会继续攥着裙子了。唔，她的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过太好了。

在樱花重新开放的时节，我重新寻到了明日花。故乡的那两朵晚樱,想必也已经绽放。

临走时，明日花叫住了我：

「悠…酱，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有做过什么约定吗？」

「诶—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你果然忘了啊，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那么，再见啦~你放学会来找我的吧？」

「嗯，肯定会的，难得重逢呢。」她平静地笑了出来。

我挥挥手，回头向高一教学楼走去。

我忘记了约定……

怎么可能啊！如果约定是成立的，那么明日花和我就真的是女女朋友的关系了！这我可受宠若惊。这么一个大美女，可不能浪费在我身上！

我无意识地触碰嘴唇，那里仍似有明日花的印迹。

感觉脸上痒痒的。

尴尬的我没有回头。若是回头的话，我定能发现，站在樱花中的明日花，是那么美，那么动人，那么痛苦。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张开的嘴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微风轻抚她的头发，脸庞，裙摆吹走两滴眼泪。

「悠……」

似时间尽头的空灵呼唤。『你忘了啊…』是天之彼方的遥远叹息。

没有任何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