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对流层（二）

「悠从中间段开始就平静下来了呢，是不是习惯了？」恍惚过后，我和明日花并肩走向制作棉花糖的摊点，原来精神保护机制是这样的啊，相当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完成这些活动，但这样子不会被认为很生硬吗？可从明日花的反应以及我俩现在自然挽在一起的手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绽。

「啊啊…算是吧。」此言不虚，毕竟我是被吓昏过去的，老实是很正常的。

「嗯……话说回来，悠你…今天穿得很可爱。」她挠了挠脸，脸红地目视前方说出赞美之词。

「谢谢你喔~明日花也打扮地很漂亮呢。而且我今天用了与平日不同的粉色唇彩喔！」我特意嘟起嘴凑近她，但明日花只是瞥了一眼后又匆匆别开了目光。

「啊唔…很好看呢…」

「就是说啊，我今天可是为了和明日花约会，精心打扮了呢。」

「为了我？！」

「不然呢？明日花这么好看，我也要好好努力才能衬得上你呢。」

「才没有这回事，明明悠这么好看……」

「也就是说明日花中意的是我这种类型的吗？」面对我的步步紧逼，明日花都快缩成一团了，并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流下来的汗被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啦，『女为悦己者容』这种话我也是难以启齿，因此我们两个也算半斤对八两吧。

「明日花要挑哪一种口味的呢？」在付过两个人的钱后，我和明日花坐在棉花糖机的旁边，黄的绿的红的各种颜色的砂糖代表不同口味，舀一勺放在机器里然后用竹签一直转就可以了。高手还可以做成不同的形状，可对于我们来说自是高不可攀。

「其实味道都差不多吧，只是加了不同的香精闻上去不同而已，本质上就只有砂糖的甜味…亮黄色菠萝昧旁边的土黄色是咖喱味的吗…真是奇特呢。」

「哈哈哈哈……」我也回以傻眼的笑。从糖的盈满程度来看似乎还有许多人勇于尝试，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遵守正道吧。把一勺糖加在机器里，将竹签悬在上头后按下按钮，伴随着机器运转的声音雪白的糖丝棉絮一般与竹签纠缠，接着不断转动使糖丝均匀散布，一团洁白如云的正统棉花糖就做好了。看来厨艺差劲的我也是有些擅长的分支呢！满足于自己的小小成就，我看向明日花做的。

「唔……」人与人之间存在着许多差异，就像是棉花糖也有不同的样式。她手上的是粉色与蓝色交织的梦幻搭配，因为糖絮的层层堆叠，这团棉花糖的渐变自然明丽，就像用玻璃瓶装下了一小片天空一般。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喔，了解机器的工作方式与棉花糖的制作原理就可以了。糖丝的分量由投入机器的糖量决定，所以一次少加点糖，分多次加入不同的糖就可以得到多彩的配色糖丝会附着在竹签上，所以调整它的倾斜角度就可以控制附着糖的位置……怎样，还挺简单吧？」明日花有些得意地向我解释了一遍，在看向我的作品时却收起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悠做的棉花糖…嗯…很有璞玉感呢。」

「你的意思是我做得很粗糙啰？」我假装露出诘难的表情，她便摆出了慌张的架式：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是觉得，纯白的看上去很纯洁来着，就和悠一样…」

「你想说我是个白痴？」

明花双手连连摆动，想出言辩解却组织不出语言，急红的脸颊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悠是在捉弄我吗？」

「哎呀，被发现了吗？」我吐了吐舌头，露出诡计得缇的表情。

「…悠坏心眼。」她不满地嘀咕了一下。这个表情也很可爱。

「啊呀，那作为补偿，我就把我的棉花糖给你吃吧，我还只吃了一口呢。」她十分困惑地看向递到她面前的棉花糖，但仍是接住了。

「这是对你的奖励哦~」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明日花的脸红了起来，我顺势把她做的棉花糖拿了过来，尝了一口。粉色的是草莓味而蓝色的是薄荷味，淡淡的味道残留在嘴里，

甜丝丝的。

「快六点了，我们也该去摩天轮那里集合了。」悠在我身边，看了下手机确认时间，挽起我的手向目的地走去。

好幸福，今天一天都好幸福。每次悠都是主动贴上来，她的头发离得很近，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我鼻子里，准确地识别出是悠的味道，如果能一直这么幸福就好了。她的手臂纤细又柔软，较低的体温让悠的肌肤温润微凉，真是种享受。如果不是公众场合让我有些理性的话，天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我当然一直明白自己的肮脏，玖同学也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一点。我爱着悠，这是无需质疑的，我喜欢了她十年，从第一眼开始，直到现在。一开始的我摆出怯懦的神态，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确认到自己的心情。

啊，插句题外话，那枚樱花胸针其实是我故意落在那里的，因为只要有人拾到了它，我就能感觉到彼此的连接，从而进入别人的梦。

我进入过许多人的梦，或明或暗，都像过眼云烟。但在我进入悠的梦时，我惊讶地发现她并没有『梦』。

人的潜意识会在睡眠时浮出水面，所以灵魂与大脑仍在运作，这样的结果便是人会在梦里继续生活。大脑是如此的广阔以至于能创造出完全不同的世界，灵魂是如此多样以至于能提供丰富多彩的蓝图——

所以当我面对那一片灰色旷野时，我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无边的广阔与渺小的自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才领悟到灵魂的真正存在。

『灰色是灵魂的本色』。而少女什么也没有。永远的单一与重复。

真不知道她的灵魂该怎么承受这份孤独与无边的诅咒。

也有另一个可能性。

我开始着迷于悠，乐观开朗的她完全看不出潜意识是否有问题，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烙印在我脑海里。这份思念充盈到这副躯壳再也无法容纳，满溢而出的情感将会找到宣泄的对象。

我要抓住机会。

说出告白的话语。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