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跑道整修（下）

「所以…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一个身高比我略矮的可爱姐姐正站在校门口。现在是放学时间，学生人来人往，为了不干扰交通我们就在角落里对话。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阿姨你为什么来了？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地址的？我不记得有说过吧？」

没错，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悠的妈妈，她一脸开心地冲着我惊讶的样子笑。

「这是秘密呦~」

我张开嘴，千言万语想冲出来，却变成了大塞车，让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很饿啦，正好我物色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预定好了上等位，我们快去吧！」

就这样，神志不清的我被她带到了镇上仅有的一家购物中心里，在高中生一看就吃不起的高级餐厅。

「听说这里的牛排很好吃喔！」坐在哪怕是高级餐厅里也算高级的两人半包式包厢里，悠的妈妈向我介绍。而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我也找回了冷静。

「不不不，我的生活圈里是不会出现这种消息的。」她耸了耸肩膀。「小潮田真是长成了个标致的美人了呢~」拥有着与悠如此相似之面孔的人说的话让我脸颊有些发烫。

「您谬赞了。」

「怎么会！那么精致的五官，还有这优美的身材，甜美的嗓音，柔顺的长发都很厉害啊！女发是去美容院做的吗？有点卷起来了，看得很松软呢！」

「额…头发是自己看电视学的啦…我并没有您说得那么好。」

「这一点也很可爱呦！」

本来我这人平常的话就不是很多，在学校也与他人无甚交集，结果却在今天迎来了别人的可爱轰炸，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好在悠的妈妈很会观场，只是捉弄我一番后选择了放过我。而且牛排送来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把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我给拯救出来了。

「哇？上得这么快吗？我还想再多和你交流呢~不过反正之后的时间还长着，慢慢聊也没关系，所以就别辜负了这吃牛排的大好时光吧！我开动了——！」她用叉子插起一块放进嘴里开始咀嚼。

「唔喔！这个牛排超好吃的！小潮田你也尝尝看吧！」

听了她的话，我点了点头，拿起刀开始切割。高级餐厅里的牛排果然比一般的要好，刀在切肉时首先感觉到了煎烤留下的焦硬，然后就是里面带着些许粉色的肉，七分熟应该是这样子没错了。叉起一小块带着点黑椒汁和百里香的肉块，我将其送入口中。一口咬下去，烤制的焦香让人惊异，随后便是带着盐味和香料特殊味道的嫩肉，口感自然上佳。品尝这种高级料理的机会可能也仅限于此了。

「的确很好吃呢。」高级餐厅的食物秉持着管嘴不管饱的原则，这份牛排的大小，也让人难以恭维，价格就更不必多言了。这种珍品当细细品味才是。

「之后还有饭后甜点，不用担心吃不饱哦！」或许是看到我吃得太慢了，悠的妈妈善意地提醒我。

「啊…不是的，比起分量…我更在意的似乎是价格…这么高消费请我真的没问题吗？」听到我这话，她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说小潮田你啊，既然是别人请客的话不应该是心安理得得能吃多少是多少吗？」

「不不，这似乎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想法吧…」抱持着这种想法进行着人际交往的才是怪人吧。您的妈妈有时也会有脱线的时候呢。了解到这一点后我对她的看法也有所改变了。

出了餐厅，我跟着悠母的步伐，她的背影与梦中所幻想的少女重合，多了几分虚幻的感觉，与自己相比有些娇小的身躯说是妹妹也不为过，让人有一种想要守护她的感觉。啊，并没有对幼驯染的母亲心动哦，也没有认为悠的父亲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叫小潮田会不会太疏远了呢？要不要直接叫你的名字？」她回过身来问我，退至与我并肩的位置。

「我都没关系的。」

「那么…小明日花？」她笑着看我。

「嗯。」

「那小明日花该叫我什么呢？」

「呃…阿姨…？姐姐？」真的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啊总会有些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从年龄上来说叫阿姨是没有问题的，但听上去太显老了…但叫姐姐的话理由又反过来了。她似乎很满意我左右为难的神态，打趣道：

「干脆你也叫我妈妈吧？」

「哈哈。」从某种意义上，这个称呼还挺方便的。但妈妈这个词已经对我有了特殊的含义。我有多久没叫过妈妈了？我是很想她，但不知为何，这个具象正变得逐渐模糊。或许我很擅长遗忘。不知是好还是坏。

『失去的东西不会再来，除非并来真正失去。』

总会有哲学家说着这种捉摸不透的话，但我现在也稍有感触了。至少悠已不再是遥不可及。室外的微风给人真实感，耳边的喧嚣透露着活在当下的现实。

「所以呢？明日花叫不叫我妈妈？」她又问道。本人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声音似从背后

传来的。有种悚然感发自脊背，让我不敢去确认。

「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不要做我的女儿呢？」悠的妈妈消失在我面前，这让我下意识去寻找，当转身时，眼前猛然出现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

「哎呀~小潮田睡着了呀~这种场合下睡着是不是对我不太礼貌呢？」我从座位上惊醒，还可以感觉到心脏的悸动，像是从高楼跌下的失重感一样，整个人似在下坠。

「啊…真是抱歉。」看着桌上我这边盘子剩下的一块牛排，难道说我在做梦吗？

「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之后去哪里？我对你这边不是很熟悉呢。」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熟，除了打工的地方就只有家和学校了。」

悠的妈妈听完以后用叉子叉住我盘子的牛排：「那就去你家看看吧，小潮田。」

「诶？我家？」那种破烂地方为什么要去？

她将牛排放入嘴中。

「换个称呼吧。让我去你家玩好吗？明日花小朋友~」她盯着我看，眼里似有着奇异的光彩，似乎我的一切都被她洞穿了。冷汗从背后沁出，我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就是这样，仅仅只是一间平均值以下的单间，没什么可期待的吧。」悠的妈妈坐在我床上，并拍了拍旁边示意我也坐下。

「明日花酱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那么久啊…很困难吧。」来这里玩并不是重

点，她应该是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只是活下来就很难了呢。现在妈妈也走了，只怕未来会更加困顿吧。」但说实话，从灰色到黑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把它们放在水里都会使其污染，只不过黑色更不详而已。

「那考虑一下？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既然你能『入梦』，就意味着你也能『控梦』吧？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啊？」

啊，我懂了，完全懂了。能控梦的当然不止我一个，悠的妈妈也可以啊。

「可是…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悠酱她很特殊吧？」

没错，悠她是特殊的，而这份特殊，也就是我一开始迷上她的原因。每个人的梦境都是杂乱的，可她不一样。那一望无际地蔓延着的灰色那让人感觉到自身渺小的广阔。

她是一具空壳，悠没有梦境。

「没有梦是很危险的哦，混乱会不断累积，最终压垮精神，所以要定期清理才行呢~但我不可能为她清理一辈子，之后的事就要拜托别人啦，又得发现了一个可以代替我的人，当然不能放过！」从一开始，您的妈妈就发现我的价值了啊。不知道是说她奸诈还是聪慧了。

「怎么样，你答不答应？」她一脸笑意地看着我。

「这个……」

「而且我还有你的把柄哦~明日花酱你喜欢悠酱吧？」

「唔……」被您的妈妈当面指出来这一事实让我的脸颊发烫，手里也全是汗了。

「我进到你梦里看了一下，真是沉重的爱啊——」我侧身将她推倒在床上，她被吓了一跳，随后又笑着说：

「哎呀，害羞干什么？你不就是想把悠给这样嘛~」

「请不要说了！我答应，我答应！」脸好像要烧起来了，隐私暴露在他人面前也太羞耻了！更何况还是还是悠的母亲。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啰~我会帮你准备好转学手续的，之后去办个监护人证明吧~」

她直起身来抱住我，因为体型差搞得我才像妈妈。

「……请多指教了…妈妈…」果然，在说出这个词时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或许之后叫多了就习惯了。

「嗯~而且…时间似乎不多了呢，得快点才行。」

「我说妈妈啊，为什么你手机号那么久都不会换啊？现代社会还有这么古早的手机号的人不多了啊。」

「这是不会对悠酱说的秘密哦~」

「搞什么神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