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跑道整修（上）

这是在遇到悠以前的故事。那时我刚升到高一。

但故事也发生在我拨通电话以后。

悠的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那传来，离耳膜很近，每一次扬声器的振动我都会与之共振。但她本人又是如此之远。至少我不知道她们一家搬到哪里了。出了熟悉的住所哪里都是可望而不可即之处。

「你是…？」她的声音经过听筒的加工显得有些年轻。还是本来就很年轻？记得悠以前有说过她妈妈的年龄，按照现在来推算应该有四十多了吧？

「我…我是…潮田…」声音传到嘴边，吐出的是不成句子的发音。

「chao…潮…潮田…小潮田是吧！悠的幼驯染？」因为我的原因让您想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您还记得我啊…」

「当然啦！当初你的奶奶…反正有很多原因啦。怎么？你这次打电话来？」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过去。只是下意识地拔号而已。但似乎的确，我在其中含有某些希冀。但我又在期待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额……直觉？」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似乎认为这个回答很有趣。

「世界上总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呢~」

「您说的是。」

「比如…」

比如『控梦』。这种事，凭借现在的科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答出个所以然的。

「比如现在小潮田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我轻笑出声。您的妈妈果然是个很可爱的人。不过电话那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气氛只好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潮田现在是高一？」

「嗯。」

「果然呢……悠酱她现在是备考生哦。」悠吗？光是这一个音节就能勾起我的无限遐思。她是比我小一岁来着。

「那想考上升学高中应该要下功夫吧。」大城市里机会多，同时竞争也大。悠所在的地方，想必是我待的小镇无法想象的繁华。

「是呢…现在刚好是关键期，我强制让她睡早了点，不然精神紧绷也会影响身体健康啊。」她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悠担心。但无论我怎么想象，脑海里都只能浮现出娇小的她。未曾辨明之物是无法想象出来的。

「这么晚了啊，小潮田明天还要上学吧？那我就先挂电话咯？」

我一看时间，惊觉指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移动了这么多。

「哦，那好，再见了。」

「嗯嗯~有什么事就可以打姐姐的电话哦~没有事想闲聊也是可以的！最近很闲呢，一点事都没有——」话说她对自己的称谓是不是说错了？不过以悠的妈妈那年轻的外表的话自称姐姐应该也没问题。

「那好，我会来叨扰的。」

「拜拜——」在一阵夜间的元气告别后，电话传来嘟嘟的结束铃。我还是头一次和别人打那么久的电话，突然就有些感慨。

「悠……啊。」

我们还会有重逢的时候吗？既然和她妈妈取得联系了，我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关键在于相见后，很多的不确定性因素一条条地罗列在我面前，形成了我与她之间不可横渡的大河。我无法想象她现在的容貌，现在的声音，现在的形体，现在的性格等等……

而且，悠很特殊。这一点我在所有人中都从未发现过，可以说她独一无二。

这份对我而言亦是特殊的悠，更是让我担心。

这时，手机又传来了提示音，你今天可真忙碌。送信人自然是悠的妈妈。

不过这个年代了还会有人发彩信？我点开才发现是两张悠的照片。

一张是在阳光下拍的。她身着水手服，笑得很开怀，拥有属于初中生的那一份朝气。至于地点应该是在学校里，还有许多人与她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应该是同学。

而另一张则是在昏暗环境下她的睡颜……悠居然有开小夜灯的习惯，看来她还是个孩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我继续端详着这张照片。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在灯光点映下有些晶莹……该该会是流口水了吧？而且睫毛也很长，都有些发卷了，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我又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退出程序。下次把line告诉悠的妈妈吧。

感觉那条河流似乎有变窄一些。

而且我成功地在梦里造出了悠。只不过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性格，所以就按照我的喜好来吧。毕竟是梦，可不能说我乱来。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32624』。

「啊呀，第二天就来电话了吗？」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悠的妈妈似乎早有预料。

所以说与其是问我怎么又来了，倒不如是你果然来了啊。

「唔…昨天您给我了悠的照片。」我以这个作为开头，应该能搭起话题。

「喔！是的呢！悠酱现在也很可爱吧？不如说是更可爱了！」如我所料，一提起悠，她就会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挺方便的。啊，不是什么失礼的意思，只是我单纯地无法与他人顺畅交流而已。

「呼…说了那么多感觉有点累了…小潮田你有在听吗？」

「在…在的！」而且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遗漏。

「既然这样，那小潮田你这边呢？」

「啊？」虽然有点搞不懂既然这样和后面的话之间存在什么必然联系，但目的就是了解我的近况吧。

「我这边的话…比较勉强吧。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说这话时，我环顾了这一览无余的小房间，内心有些发笑。何止是勉强，简直是糟糕。

「嗯…这样啊…这样啊…」她应该听懂了，我这话的意思，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没关系啦~那你们学校一般是什么时候放假呢？」

这个话题的逻辑转换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个星期没有假呢，要下个星期才有两天假期。」我的学校似乎是一个一口气放两天假的学校，其他的似乎是每个礼拜有一天假期。其实也无所谓，我并不在乎这些。

「话说回来，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啦~只是稍微有些好奇，想，给悠做个参考…说到参考啊，现在悠在研究不同的升学高中了，虽然有很大可能是直接升上高中部，但凡事总有万一……」

之后又听了很久关于悠的事，她的形象日渐丰满起来。

一个爱笑天然喜欢可爱事物的娇小女孩。要说下定义的话应该是这个样子。毕竟她现在只有一米五六，而我已经一米六三了，足足有7厘米的高差，娇小一词从我嘴里说出应该问题不太大。

「今天也感谢您陪我聊了那么久。」不知不觉，我和悠的妈妈已经断断续续保持了一个礼拜的来往。与悠的妈妈通电话这一件事似乎在我心里占有很高的优先级。当然，我不会对她有想法的，只是能听到关于悠的更多消息。不过能听到她的声音对我也是一种治愈……该说是母性的光辉？优秀的母亲总是有相通之处的。

「嗯~小潮田明天上完课就放假了吧？」

「是的。」

「那好，早点休息喔。」

「承蒙心意。」的确，难得要休假，应该保持充沛的精力…虽然我并不知道放假我能做什么。无事可做就早点睡吧。我看向用作壁纸的悠的照片，不禁莞尔。

梦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