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窃

无数大理石制式的取款窗口排成环形，贴着巨大的内壁向内展开，中间一环写着VIP专用窗口的华美的乳白色柜台就坐落于大厅中心，室内的空间仿佛机场般宽绰，中间有一块区域还不知道为什么搭着舞台。进入银行大厅的我几乎被这个阵仗惊呆，虽然我家应该也有不少钱，但是好像都花在开办公司上，自己宅邸并没有太奢侈，所以如今银行的这种带着异世界风格的半现代化装潢风格的确给我很大冲击。

不过下一刻我的视线就被柜台的接待人员吸引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柜台上的不是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对，某种意义上也是制服。

柜台接待的身上都是牧师或者修女的服装。

明明宗教和银行完全就不搭，但这个服装却莫名和整体装潢风格一致，看上去一点都不奇怪。

不不不不虽然看上去不奇怪但是一想就奇怪吧，这什么东西啊这是，宗教×金融行业，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吧。

然而不管这身制服如何奇怪，面前的银行毫无疑问是高端奢华的商业场所，于是问题就出现了，在这种高级场所的门口，我和莉亚都是女仆装。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本来我还想像上次一样自己装作女仆莉亚装作大小姐，但是在莉亚一再坚持下她还是穿上了女仆装，而我也因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所以打扮成了这样。

那么，两个女仆装打扮的人该怎么走进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场所呢？

“莉亚，你觉得我进门的时候应该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哎？这是什么意思？正常地走进去不就好了吗。”

“嗯……原来如此啊……那么，正常地走进去一般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呢？”

“哎？左脚还是右脚……嗯？”

实际上如果我是平常标准的恶役千金打扮的话，进入任何场合都不在话下，不过现在是女仆打扮，来这里多少有点害怕。不过莉亚竟然很冷静的样子，难道说莉亚完全不怕这种场合的吗？

“咳……莉亚，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是指什么机会呢，大小姐？”

“莉亚还没有取款的经验吧。”

“嗯，是的。”

“那么，今天的取款就交给莉亚负责吧！”

嗯没错，我是为莉亚考虑让她有所成长才去让她存款，绝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存取款手续还不想像白痴一样到处问别人才把麻烦推给莉亚！

“嗯，明白了，那就交给我吧。”

莉亚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接过了凭据，然后毫无迷茫地迈进了银行，唔——莉亚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可靠了，等会那边是VIP柜台，莉亚号紧急制动！Brake，Brake！

虽然管管家要了一大笔钱，但也是相对于“买东西”来说的，考虑到康斯伊索尔是贵族家庭，大概也就是几十克黄金吧，这种取款数实在不好让VIP来给我们办理，于是我还是把莉亚拖到普通柜台上，莉亚端正地坐在柜台前，把凭据递给了柜台后的修女。

“欢迎光临呢亲。”

微笑的修女如是说道，等会，亲？

“这是亲的凭据吧，请问——”修女接过莉亚递去的单子，瞟到存款后突然发出一阵震惊的吸气声。

“怎么了吗？存取款不能在这里办理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怎么会呢亲，当然可以在这里办理的——这这这个数量，啊，这个月的KPI，不，不对，这辈子的都……难道说……”

“怎么了吗，修女小姐？”

“啊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嗯，不过这个取款需要存款人的魔力签名才能取出呢亲，两位有带来吗亲？另外，签名请切实写清存取款的款项和日期哦亲。”

莉亚有些困惑地看向我，不过我也没有带父亲大人的签名。

父亲大人做事情应该是很缜密的，不至于忘记给我，难道说作为康斯伊索尔家的继承人，我的魔力签名也是可以取款的吗？这么说来之前好像还给我采过血来着，难道当时就是为了记录魔力？

我向修女要了签名的纸条，签名后修女拿着字条走进银行后台，许久后颤抖着双手走了出来。

“已，已经确认您的身份了亲，您……您写的取款的数目是全部是吗？”

“是啊。”

“嗯，明白了，不过呢，这位大小姐，您取款是要取黄金吗？”

“黄金什么的太麻烦了吧，难道没有类似钞票——就是那种把面额印在一张纸上的那种东西吗？”

说来，我明明穿着女仆装，为什么对方会发现我是大小姐呢？

“当然，您说的是‘赎罪券’吧，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推荐用赎罪券进行购买的，那就全款兑换赎罪券，可以吗亲？”

“嗯……没问题吧……”

赎罪券啊，为什么会把钞票叫做赎罪券呢，不过考虑到牧师和修女在做店员，好像也挺合理吧，嗯。

“那——”修女正想要说着什么，却突然看向银行中间的那块搭着舞台的区域。

两个平民打扮的演员走上舞台，然后突然开始了临时的小剧场。

“怎么了，卢坎，怎么脸色这么差？”

“哎，我的孩子进入叛逆期了。”

“真是突然啊，我记得那孩子一直很听话来着。”

“那是以前了，现在那孩子对我不理不睬，甚至偷偷头发都染了。”扮演卢坎的男子消沉地坐在舞台边沿。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不中用的家长啊。”

卢坎带着苦涩的神情抬起头，“作为孩子的家长，生日时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能给他，但是，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有钱啊。”

“啊，是啊，这个时代，没有钱就已经被神明抛弃了啊，不过卢坎，告诉你件能让你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事吧，我啊，得了绝症啊。”

“什——！不，罗伯特，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

“哼，不是真的治不了的病，但是只有伊浮尔兰卡最好的医院才能救治，医疗费根本不是我们这种穷人负担得起的价格啊。”

“不，我把我所有的钱借给你，你的病一定还可以——”

“都说了，不是我们这种穷人负担得起的价格啊。”罗伯特拿出一张凭据，“这是我存在马格诺利亚全部的积蓄，这张取款用的签名也一起给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拿去吧，去和你的孩子和好吧。”

“开什么玩笑！那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去死吗？你的病就这样不治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男性嗓音，打断了嘶吼的卢坎。

“治，治病的钱我来出。”

一位衣着得体的贵族款款步入舞台。

“您是……威廉男爵，不，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能让威廉男爵出。”然而名为威廉的贵族拍了拍手，一名牧师快步走上前来，递给了罗伯特一张凭据。

“这……这么多钱，这是哪来的啊。”

“这是我帮你借的贷款，现在只需要一个签名，你就可以前往马格诺利亚银行贷出一大笔钱！”

“可，可是这是贷款吧，我怕还不上啊。”

“不要担心，马格诺利亚银行贷款利率低，万元日息只需三元钱，你看，等治好了病，还怕自己还不上吗。”

“天呐，我的病有救了！”

“我可以给孩子买礼物了！”

“而我，也通过贷款开启了新的业务，创立的公司蒸蒸日上！”

““快来马格诺利亚银行查看自己的贷款额度吧！””

不是这什么东西啊，话说威廉男爵，你丫不是完全没出治病的钱吗！

不过，贷款啊。

好像有句话叫什么，现在的钱永远比未来的钱更值钱，反正我倒是不懂什么经济金融学，不如说经济学和金融学的区别都不知道，每次有人说起类似的词的时候都会觉得“哎？这两个不就是一个学科吗？”

而且，虽然莉亚不会变成吸烟染头的叛逆不良，也不会发生什么得了绝症的情况，但是单纯考虑到钱可能不够，果然还是先借出来一笔钱比较好吧。

“嗯，所以如果我想贷款，大概能贷到多少多少额度的贷款？”

“贷款额度我刚刚有确认过呢亲，您的身份可以贷款到取款的三倍多呢亲。”

亲字好多！不过既然我们最多也就借一个月，感觉利息应该可以接受吧，三倍的贷款应该也不算什么大数目，嗯，总之先拿到足够的钱，再让莉亚开心地玩吧。

在修女小姐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吃惊的表情下我又填了一个借款的表单。啊哈哈，数字抄得手都累了，这个世界的物价难道延续了游戏里的设定吗？我没自己买过东西，所以肯定不知道啦。

修女小姐拿起表单颤颤巍巍地走到后台，感觉后台好像响起一阵唏嘘的声音，半晌后修女小姐回到柜台，带着奇怪的紧张语调说明道：

“感……非常感谢您的光临，请留一下地址，我们之后一定保证把这批赎罪券送到。”

“之后？我倒是希望现在就能给我。”

“非……非常抱歉呢亲，钱款是需要时间准备的！虽说是需要时间准备但我们绝对会一个小时内送出！这……这段时间，对了！要不要来‘忏悔室’呢？正巧今天温大人也在——”

“等会你说谁，温？！”

“啊……嗯，嗯！”

游戏中的修女温，果然也在这种地方吗，不，也许是同名的其他人也说不定。

“那个温的详细信息，可以告诉我吗？”

“您……您能有兴趣我们非常荣幸呢亲，温大人已经有多年的神职从业经验，从业年均回报超过8%，夏普比率是……额……是……总之，我们如果您有投资——我是说，关于‘赎罪’有任何迷茫的话，温大人绝对能给您有用的意见的！”

从业年回报超过8%的神职人员是什么鬼，听起来真是离谱又合理！

但是，这种信息根本无法确认这个温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修女。

“不，那些都不重要！”

过于激动的我，一把按住了修女小姐的肩膀。

“那个温，是女孩子吗？”

首先，确认下对方的性别是否符合。

“啊……嗯，是，是的呢！”

温的特征，温的特征……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但是，游戏里出现的角色都非常可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是可爱的女孩子吗？！”

一旁正在确认取款位数的莉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呆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是……是的呢，但是亲您问这些……”

对，可以确认的还有温此时的年龄。

“是正好十七岁的，可爱的女孩子吗？”

“是……虽然只有17岁，但温大人的物业能力绝对毋庸置疑……”

“不，那些不重要，还有声音、头型……不对，头型是可以变化，对，发色……”

我迫近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畏缩的修女小姐，认真地询问。

“该不会，是正好十七岁的，声音温柔的银发美少女吧。”

“是……没错的……”修女带着僵硬的表情回答道。

“那……不正是我正在找的人吗？”

虽然我早就有料想温会和这个奇怪的女神教产生瓜葛，但我未曾想到她竟然牵扯如此之深，确认那个糟糕猜想的我心情一瞬间沉入谷底。说来为什么连旁边的莉亚在用像是死了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面前的修女小姐说的没错，她口中的温大人应该就是游戏中的温没错了，如果温也已经豹变，那就绝对不能让莉亚见到她，这对青少年的影响不可估量！

不过说来，在这个世界似乎十六岁就算作成人，莉亚和我现在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呢。

但总之还是不行！

“关于这个，可以麻烦给我预约一下吗？我稍后会回来咨询——咳，忏悔。”

“明白了，然后，关于这笔钱——”

修女小姐将身体前倾，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这笔钱，需要帮您洗干净吗？”

“哎？这是什么意思呢，大小——雷娅？”

“没什么意思哦，就是用水把前洗干净的意思哦。”

刚说完不要带坏小孩子！给我住嘴啊你个混账修女！

而后。

我把寄送钱款的位置定在了我们暂住的旅馆，目前手里并没有现金，于是乎我只好先带着莉亚登上返回旅馆的马车。马车中莉亚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许久后莉亚才终于转向我问道。

“大小姐难道……只对女孩子之间的交往感兴趣吗”

哎？暴露了？难道暴露了？我是唯百合控的这件事，不不不不可能吧，就算是莉亚也太敏锐了吧？

“已经完全暴露了啊，大小姐。”

姆？？！

“不对，从希维尔的事情开始我就该猜到的，但我以为大小姐只是喜欢希维尔这个人，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对温也……”

怎么可能，敏锐到察觉温也是我关注的CP这个事实了！

“不……不愧是莉亚呢，真是敏锐呢……”

“不，大小姐，这才不是我敏锐，现在整个银行的人都知道了啊！”

“不我觉得应该不至于？”

“再过不久整个马格诺利亚都知道了！”

绝对不要啊那种事！

“大小姐……难道只要是女孩子谁都可以吗？”

“不……不是这样的，听，听我解释……”

呜呜呜莉亚眼中的我已经是完全的百合豚了，拉若塔的大小姐点数正在直线下降！

怎么办。

我思考着。

既然百合控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只好以诚相待了。虽然确实是只要是女孩子间的恋爱基本都可以嗑，但是作为百合控嗑的程度是有区别的！

“听我说莉亚，即使是谁都可以，也不是谁都一样的，像是希维尔她们，对我来说肯定是第一位的——”

“哎？她们？除了希维尔还有别人吗？”

“而温她们，只能算是第二……不，可能要第十也说不定……”

“中……中间还有8个……”

“但……但是莉亚，听我解释，虽然很喜欢，确实是很喜欢但是！我可不是一有女孩子之间的互动就会‘呀——！’的那种人哦，我的判断基准是很严格的，必须有爱才可以哦，爱才是最重要的！只……只不过我觉得‘有爱’的女孩子们比较多，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哦！这才不是——”

“大小姐……这就叫做是女孩子谁都可以啊！”

呜呜呜呜呜真是抱歉我就是百合豚，真是抱歉啊！

“可……可是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也……但是我还要一年才能十七岁，声音也不温柔也不是银发……啊——！”

不知道自己在咕哝着什么的莉亚，忽然顿悟一般惊叫。

“莉亚……？怎么了吗？”

“大小姐说过，无论我想买什么都可以开口对吧。”

“嗯！就是这样！终于有想要的东西了吗，没关系哦，无论什么都可以买给你——”

“不，不是想买的东西。”

莉亚目光坚定地看向我。

“我想要染发。”

我如同被雷击中般僵直在原地。

莉亚彻底进入叛逆期了！

呜呜呜呜呜呜都是我的错，绝对是因为我这个大小姐不够格，没有给莉亚足够的爱，又让莉亚接触到黑帮，莉亚要变成吸烟酗酒染发的坏孩子了，要变成会对我说“烦不烦啊老太婆（16岁）”的不良太妹了，I’m going to lose her, 呜呜呜呜呜呜……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个莉莉莉莉莉莉莉莉亚虽然莉亚是有权决定自己是不是染发还是吸烟还是酗酒的但是什么让你做出的这种决定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也不是要干涉莉亚的决定也不是质疑莉亚的选择只是如果有什么对我不满的请一定告诉我不对莉亚一定是已经对我无话可说了才会这样吧一定是才会这样真是对不起但是至少请不要离家出走求求你大发慈悲……”

然而莉亚根本没有听进去我在说什么，而是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一样快步走下车厢，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到达了旅馆。

本想和莉亚继续解释的我，在下车后却被面前的场景所震惊。

旅馆周围尽是向上眺望的围观的人群，众人视线尽头，是一扇被暴力摧毁的旅店窗户——而那扇窗户，正是我们租住的房间中的一间。

也正是我存放“罗安娜包裹”的房间。

我和莉亚快步跑到楼上，房间里的“罗安娜包裹”已然不翼而飞。

而房间内满是玻璃的碎片——并非罗安娜逃离了旅馆，这扇窗户是从外部被击碎的。

“看来，有人要遇到危险了。”

我自言自语道。

顺带一提，“有人”是指除了罗安娜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