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Grow up】

【1. Grow up】

長大。

什麼是長大？

小時候總殷殷期盼長大，好似長大後可以得到更多事情、更多權力，更多那些以前被禁止、但長大後可以得到的事情。

卻沒有人說過，長大，也意味著失去。

失去的童年、失去的單純、失去的時光，失去的那些以為不會改變、最後卻一一的在某些時刻消失的人事物。

身旁，是一張已沉沉睡去的容顏，未曾放開的手，此刻依然牽著，卻沒有力道、只要些許用力就能掙脫，甚至翻過身就沒有聯繫。

多麼脆弱的關係，多麼不堪一擊的聯繫。

只要抽回右手，彼此就沒有任何表面上的關係了。

也因此偷偷放掉對方的左手，也放開因為牽手而有的安全感。

恐懼像被燈火所驅離的黑夜，在熄滅的瞬間迅速且不留縫隙的塞入心中，又冷又痛、又空又凍。

卻是自虐自找，因為擅自放掉了那雙提供溫暖的手，以為身體將要一點一滴的被這樣的冷給吞噬掉時，眼前的睡美人意外的動了動身軀。

眉頭蹙起，似乎夢到什麼惡夢，雙手開始向前摸索，然而，越是摸空、眉頭越是揪的緊，不安且難過的情緒更是逐漸清楚在表情上呈現。

卻忽然害怕這份接觸的持續後退，躲避對方。

身體更是為此顫抖起來，深怕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就像長大一樣，彼此越長越大，越來越多的知識告訴理智彼此是禁止在一起的，那些小時候永不分離、只要嫁給你的承諾，也越隨著年紀越清楚那不過是玩笑話。

因為現實的鐵籠就這麼小，偏偏人類喜歡長大，非要撞到籠子才知道籠子很小，非要無法變小後，才知道長大是美麗又邪惡的謊言。

都被表面的華麗給欺騙了。

越是長大，越是將一層又一層的限制壓在身上，卻還冠冕堂皇的說著這件醜陋的外衣是美麗的、是正當的，因為曉得回不去從前，所以學會撒謊。

欺騙家人、欺騙親人、欺騙戀人、欺騙所有人。

最後連自己也必須欺騙。

這樣才能相信自己騙了全世界。

身後沒了退路，再一步就會掉下去，像是墜入無底懸崖、卻發現掉下去的身軀不是摔死的，而是被藏在底處的尖刺一針針刺入、一針針穿孔，然後血流不止的痛苦而死的。

所以只好停下，只好等著此時一定會燙傷手的溫暖抓住不久前失去的一切，然後再度把彼此聯繫上。

卻沒想到是聲音先呼喚了我的名。

Elsa…

低沉嘶啞，卻不是剛醒而壓迫聲帶造成的難聽，而是用那幾個音節重重撞入心底的悲鳴。

一雙藍眼睛微微睜開，流轉之中的水光，不是朦朧不清的，而是複雜難過的，看一眼，就彷彿被人用粗糙的砂紙打磨心臟一樣，不死，只是很疼很疼而已，更別說眨一眼，流出來的，是她的淚水，還是我心中的血水。

窒息，無法形容此刻的不能呼吸，卻是唯一貼切目前一吸氣就感覺快心痛致死的感受。

Anna在哭，因為我鬆手而哭。

卻不想主動平撫她的傷痛，而是自虐自殘的看著這樣的失去，會讓身體多難受，多無法失去對方。

可是對方不肯，在左手抓住右手的瞬間，藍眼裡的不安散了幾許，攥了攥睡衣的袖子，似乎想要將得到的東西拉過去，卻發現無法成功，雙眼因而睜在那裡，帶著滿滿快哭的情緒、不願闔眼。

最後，左手放棄施力，卻在想不通的下一秒鐘，被對方悶悶的撞進懷中、撞進心裡，接著是無論如何都不要分離的抱緊，將臉緊緊的埋進懷裡。

感覺再次窒息，卻是被滿滿的溫暖而窒息。

不要……離開我……Elsa…

哽咽、低泣，還帶有幾許鼻音，即便扣住的力道因為睡眠的關係沒有想像中大，可以再次輕易掙脫，卻掙脫不了這言語中抱緊的力道。

那是多麼無助、多麼渴求、多麼用力的力道。

然後心中的小夜燈又亮了，被溫暖的擁抱和聯繫給點亮了。

也包括被恐懼吞噬的黑暗中，那個為何要守護對方的絕對信念。

因為我愛她。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

伸手回抱，緊緊的，將對方擁在懷中最溫暖的位置，不再放開。

額頭吻下承諾，即便彼此因為長大而知道許多規矩和枷鎖，但在這份愛裡，彼此選擇不遵守現實的遊戲規則。

即便可能跌的坑坑疤疤，走的磕磕絆絆。

但因為有了對方、有了彼此，所以我們願意。

睡吧，我會一直在你眼前，緊緊抱著你……

……所以睡吧。

嗯……

不准……再…離開我了……

最後的話，讓嘴角彎出微笑，總算回歸的安心，讓彼此在有安全感的保護下逐漸想睡。

熄了外在的小夜燈，只把屬於自己的夜燈安穩的抱在懷中後一同睡去。

然後，不再長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