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怪物 Monster】[下]

【7.怪物 Monster】[下]

「不要、不要…求求你饒過我…」身體強烈顫抖，面對眼前身穿白衣白帽、頻頻散發死亡戾氣的女子，早已雙腿發軟、癱坐在地的農夫不停退後求饒，卻終究逃不過的背後貼牆的那瞬間畫下生命句點，「不要啊！！」一聲慘叫，Arendelle又多了一個人形冰雕。

「真是不夠看…這個國家難道都沒有強而有力的軍隊了嗎？」踩著雪白高跟軍靴，女子慢條斯理的離開眼前的破爛房子，繼續欣賞自己喚起的死屍在這個國家造成的暴動和尖叫。

「還是說，這裡的國王也是個暴君，在情勢不對後像個懦夫般逃離這裡了呢？」唇角勾起微笑，舉起手杖，一批新的死屍再度從地底鑽出。

「住手侵略者！我不准你在這裡為非作歹了！」忽然領著一批軍隊，不知從何冒出的Marshall身著軍裝的站在女子身後，瞬間讓原本大感無趣的對方牽出更燦爛的笑容。

「這裡的國王不是暴君，她只是還來不及帶著援軍趕回來，所以在她回來之前由我來保護Arendelle！」左手向外一揮，玄黑披風揚起的瞬間帶起身後軍隊的氣勢。

「你以為只憑你那幾隻小貓咪就能對付我？」轉身，打趣看著和Marshall同樣蒼白臉色的軍人們，女子第一次覺得對方說的笑話很好笑。

「我看連塞牙縫都不夠用吧。」手杖敲地，三分之一的後排軍人瞬間被急速冷凍，嚇得其他人自亂陣腳、各自保命的向外逃跑，徒留一些經驗深厚、有恃無恐的老將軍在避開危險區域後，持續堅守Marshall後方。

「你…」怒瞪眼前人，從未想過的能力令Marshall自覺自己小看了對方，卻絲毫不露敗色的和對方對視。

「怎麼？想說我是怪物嗎？歡迎～」文質彬彬的行個禮，漾在臉上的巨大笑容讓人看得很不舒服，很像有什麼東西早已崩壞，卻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人後天影響所造成的傷害。

「雖然在我的國家，他們都尊稱我為將軍，但私底下卻稱我為怪物，我最討厭做作的人類，所以當我可以反抗時，我一個人就把我的國家給滅了。」語氣輕描淡寫，彷彿這不過只是喝杯下午茶一樣簡單，卻十足讓聽的人瞬間發悚、難以置信。

「當然，這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在這前後被我親手滅掉的國家也早就超過這些數字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只為了單純的報復嗎？」明白對方沒有任何國家背景，也沒有幕後黑手操控，根本不打算占領Arendelle而是殲滅Arendelle的想法，瞬間讓Marshall氣憤咬牙、想辦法思考對策，「還是只為了一時的開心，所以就無緣無故滅掉一個國家？」

「你說的都有，但其實也都沒有，我只是來這裡找人，順便聽死屍們說這裡有能操控冰魔法的人，想和他見見面罷了。」微微睜開雙眼，深邃的鉻黃色給人一種莫名壓力和厭惡感，「不過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也很懂得被人說怪物的感受。」

「是先天能力還是後天能力呢？反正我時間多的是，要不要乾脆坐下來聊聊啊？」

「不用了，我不喜歡聊天，而我的能力你也不必知道。」抽起腰上的寶劍，Marshall進入備戰姿勢，「勸你還是早點離開，讓死著們回歸淨土，不然等我們的Elsa女王回來，絕對會讓你體會到死亡的滋味。」

「那正好，我很喜歡死亡的香甜氣息呢。」變出一張冰椅坐下，面對Marshall的虛張聲勢，女子反倒沒什麼興趣和他戰鬥，反而靜靜欣賞他們在自己氣息下壓抑出的不安、恐懼甚至無力發抖的模樣，才是讓女子感到有趣的餘興節目。

「還有若你說的女王是有著白髮藍眼、往雪山上美麗冰城堡前進的年輕女性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她已經在我的暴風雪下死亡了。」

「什麼！？你說什麼？！你說Elsa女王死了？！那我們該怎麼辦？！Arendelle該怎麼辦？！」不知是哪位士兵發出的哀嚎，卻瞬間因為這句話讓已經沒有多少士氣的軍隊更加萎靡。

「是啊，雖然不小心連帶的把一個騎著白馬的紅髮少女也殺了。」

「但看她們好像是姐妹的樣子，一起死亡或許對她們來說反而是最大的榮幸吧。」癡癡的笑了起來，聽著對面的士兵頻頻絕望的哀嚎，女子彷彿拿到甜糖般的小孩，不亦樂乎的享受著這甜美的果實，「反正你們早就不要你們的女王了，又何必在此假惺惺的為她哭喪呢。」

「誰說我們不要她們了！我才不相信你的話！」絲毫沒被打擊信心，Marshall眼神依舊堅信無比，「Arendelle人民絕對不會不愛他們的女王，妳就不要在這裡說鬼話了，趕快離開我們Arendelle的土地！」

「真是的，看你一表人才，沒想到也只是個穿著華麗衣裳的愚民。」掃興的輕嘆，卻又想起什麼的燦爛笑著，「明明你們就不希望讓一個怪物管理你們的國家，甚至知道她愛的人是她的妹妹時更覺得她變態、不堪入目，所以藉此起兵反抗、逼她退位的不是嗎？」

「少胡說！我們沒有這樣想！」

「我猜是你沒有這樣想吧？屍體們不會說謊話的喔，因為他們早就死了，再繼續說謊對他們而言不但沒有意義，甚至還會影響他們的安息。」自顧自笑著，卻忽然瞇眼犀利的看向幾名應該是大臣偽裝的人民。

「嘴上掛著愛Arendelle、愛Arendelle的女王，實際上你們根本不愛，一旦遇到這樣的情況時，只會自保性命的逃離，如此的自私愚昧，你們憑什麼說愛？」

「如果你們真的愛你們的Arendelle，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一隻強而有力的軍隊擊退敵人？如果你們真的愛你們的女王，為什麼不能接受她深愛她妹妹的事情？滿口的愛，滿口的謊言。」再次站了起來，似乎覺得這樣的對峙不好玩了，女子又忽然不耐的瞪著所有人看去。

「其實你們只在乎女王的能力、畏懼她的魔法，打從心底根本沒愛過你們的女王，口口聲聲的尊敬、也不過是恐懼下的象徵說詞，自私自利的在需要她時呼喚她，不需要時就當她是怪物的逼她退位。」

「我已經看膩了這種無聊遊戲，像這樣的國家到處都有、不缺你們一個，我又何必網開一面、留這樣的爛國家活口呢？」再次動了動手杖，周圍的平房瞬間被從地底鑽出的冰柱強力破壞。

「無論是五十年前還是五十年後，像這樣貪心貪婪的人類都有，滅了一些說不定對這世上還比較好呢。」微笑，右手一揮，一排房子瞬間分解涷結。

「就算如此，我也不准你在對Arendelle做出這種事情！」瞬間讓馬匹在Marshall面前停下，戴著白獅面具的身影惡狠狠的怒視著破壞她國家的侵略者。

「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Arendelle沒有新王誕生的一天，我仍就是這國家的女王！」摘下面具、掀開連帽，Elsa毫無畏懼的站在所有人民面前，而看見自己所寄望的女王沒死，原先一蹶不振的士兵又瞬間高聲歡呼起來。

「呵，你可總算回來了，讓我等這麼久、之後該怎麼跟你算帳呢？」望著前方的王者身影，Marshall仍不忘開玩笑的指責對方，「Arendelle人民需要你，Elsa，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不愉快，我都希望你現在忘了，想辦法趕快讓這個人離開Arendelle，執行一個王者該有責任。」

「我會的Marshall，謝謝你當這之間的緩衝，事後我在想要怎麼報答你對Arendelle的恩情。」語氣滿是感謝，只是面對現狀，Elsa該在乎的還是眼前的危機。

「抱歉Anna，但這裡不適合你出場，到Marshall身後等我好嗎？」依然不忘自己最在乎的心上人，收到Anna不情願的點頭，Elsa再次給了一抹深吻後自行下馬、獨自面對眼前強勢的對手。

「為什麼呢？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任何表情，女子這番話問得很輕很淡，好像對方不回答她也沒關係，只是隨口提提而以，「在人民眼中只有利用價值的怪物，你又為何要為這群愚民犧牲奉獻呢？」

「難道你認為你被稱為怪物的次數還不夠多嗎？還是你以為你這樣拯救他們，就會使這些自私的人類改觀呢？」

「我從沒有覺得Arendelle的人民愚蠢或是自私，而且要是他們稱呼我為怪物、不希望我當他們的領導者我也接受，因為那表示我不夠格而已。」使出自己的魔法，原先被冰凍的周遭開始因為Elsa的能力解凍。

「但只要我還是Arendelle女王的一天，我就不能放任Arendelle不管，只要我愛的人還是Arendelle的公主時，我也不能放下Arendelle不管！」

「夠格？什麼叫做夠格？」

「被這群瞎了眼的人民眼中認同自己的資格？」笑容不屑，女子聽見今日第二好笑的笑話，鉻黃色眼眸滿是歧視和殺意，「看看他們的眼神，你真的不放棄這樣愚蠢的生物？」

「不放過自以為是的王的觀念去拿回自由之身的權利嗎？」權杖向身旁揮去、指著少數未被凍結的人民，充滿在那一雙雙眼眸中的害怕、恐懼以及憎惡都再再的反映出他們眼中的她們。

不過就是怪物。

擁有我們平凡人沒有的能力，

自以為很厲害。

口中宣稱會保護我們，

但哪天私心想到就像現在這樣，

碾小螞蟻似的將我們殺光殆盡。

比山中的猛禽還要可怕。

為什麼這樣的人不去死一死好呢？

為什麼她們要存在我們的生活中呢？

為什麼我們不能有個正常的國王統治呢？

如此噁心、變態、可怕。

為什麼這樣的怪物不從世界上消失呢？

到底，為什麼？

「…是。」深呼吸一口後回應，Elsa默默接下人民眼裡的苛責，因為就算她想要拒絕否認，打從她意識到自己的魔法傷到Anna那刻，她就明白這是件血淋淋的事實──

──她是個異於常人的怪物。

「我不放棄，只要我還是這個國家女王的一天，我就願意為了我的人民奮鬥。」

「無聊。」嗤之以鼻，並執起手杖和Elsa的魔法抗衡，「即使你的人民想殺了你也一樣嗎？把你當作禽獸般的宰割、讓你的戀人一同陪葬，你也覺得這樣的國家值得你犧牲嗎？」

「為什麼不學學他們的自私呢？為了自己和戀人，放任這裡不管，反正他們又不懂真正的愛是什麼，就讓她們再重生一次去學習不是比較好嗎？」

「很抱歉，但我不能認同你的想法。」加強法力，原先被冰凍的後排軍隊也慢慢解凍重生，「雖然我並非自願當Arendelle的公主或女王，可是當我接下這個責任並盡責的卸下身份之前，我永遠有這樣的義務去守護我的人民，告訴他們可以在Arendelle這個國家平安的度過一生。」

「即使只是被利用也無所謂，被稱之為怪物也無所謂？」發狂似的大笑，並用手杖指著不遠處要逃走的幾名大臣，瞬間凍結他們的下半身讓他們無法動彈，「讓這樣的小人在你的國家繼續為非作歹也無所謂？讓自己被判軍追殺也無所謂？你的腦袋不是絕對聰明就是絕對愚蠢。」

「對於那樣的人，我之後自有辦法處置，至於我是聰明還是愚笨，這種事情就讓Arendelle的人民自己去評斷就好。」眼看周遭事物已經解凍不少，Elsa也不囉嗦的製造出雪巨人，準備把眼前的不速之客給驅逐出境，「至於你，還是快滾開我的國家吧！」

「好一個溫柔善良的女王。」召喚死屍抵擋雪巨人的攻擊，女子的笑容有些猖狂，雙眼更是一大一小不對稱的看著眼前，某種說不上的恐怖病態讓人心生畏懼。

「但面對這樣的敵人還指示驅逐出境，那麼你也不配當一名女王。」語畢，女子忽然出現在Elsa面前，而她手中的手杖瞬間也變成一把冰制的利刃。

「愚蠢的怪物。」女子最後的話，然後一個使力，長劍直接刺穿Elsa的心臟和身軀。

瞳孔放大，卻張口喊不出聲。

而下一秒，長劍拔出，

紅色的鮮血濺上了Arendelle蒼白的大地。

然後，

Arendelle深愛的女王，也是Anna深愛的女王，

應聲倒地。

＊　　＊　　＊　　＊　　＊　　＊

「Anna、醒醒、Anna！」劇烈搖晃對方的身體，因惡夢而滿身大汗的Anna難受的頻頻念著Elsa的名字，嚇得一向淺眠的Elsa趕緊起床叫人，「醒醒Anna！醒醒！」

「…唔…」總算脫離惡夢，卻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彷彿還沒從夢中的世界清醒，含淚的雙眼看得出這場惡夢給予的真實感和恐懼，「El…sa…？」瞳孔逐漸聚焦，漸漸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的Anna，帶著低低泣音喃喃Elsa的名。

「嗯，是我，沒事了Anna，一切都是惡夢，我在這裡，沒事了…」拭去淚痕，惶恐不安的表情看的Elsa心疼難受，只是當自己的身影好不容易倒影進對方水汪汪的藍眼中時，整個茫然的Anna卻忽然開心笑了起來，然後又忽然不明白的哭了起來，「Anna？」

「太好了…是夢…只是夢…」環緊Elsa的頸子，Anna極度無助的躲進Elsa懷中，即使醒後的她再看見Elsa的擔心時忘掉大半惡夢，她終究忘不掉夢中人民的眼神、叫Elsa怪物的歧視表情，以及最後Elsa在自己面前被人殺死的畫面，遠比心痛還劇烈的痛讓Anna難受的不停哽咽。

「Elsa不是怪物…Elsa絕對不是怪物…不可以欺負Elsa…不可以…絕對不行……」

「Anna…」雖然不懂Anna夢到什麼惡夢，Elsa仍下意識緊抱著懷中不安的人兒，只是當她抱的越緊就越聽見懷中人哭得大聲，那些從未感受過的痛，更像把利刃在她心中狠狠的劃著，「沒事的Anna，我在這裡，不要害怕……」

然後，像是連同父母去世時的痛苦一起哭出，過多的恐懼讓Anna無法克制的在Elsa懷中放聲大哭。

而即使再怎麼不明白Anna做了什麼惡夢，知道此刻是Anna心中唯一重心的Elsa也不管那些疑問，能將Anna抱多緊就盡可能得抱緊她，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讓她知道自己的氣息，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放下不安、沉澱心情。

最後，如同Elsa所期望的，等到Elsa察覺懷中沒有聲音時、才發現Anna又不知何時哭到睡著了。

雖說這樣Elsa絕對無法在隔天問到Anna昨晚做了什麼惡夢，但看見對方又能安心的睡下去，Elsa也就放棄詢問，因為她不希望再看見Anna想起今晚惡夢而痛苦的模樣。

寵溺吻著對方的額，不再手牽手睡覺，Elsa緊抱著Anna睡覺，不過或許是半夜被對方嚇醒、身體還很疲倦，又或許是這樣的睡姿其實令她睡得比較安心，Elsa沒多久也跟著睡下去。

然後，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即便這個惡夢反應出許多Anna和Elsa在現實中已經出現的壓力，卻依然在事情爆發前，安靜的觀察、安靜的等待，試圖找到一個良好的時機…

安靜的解決問題。

而這是Elsa所期望的，

但，也是Anna所擔心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