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學習 Learning】

【2.學習 Learning】

「關於軍備和糧倉的狀況就先這樣解決，其他的問題，我認為在還沒有出現更好的解決辦法前先用原本的方法繼續。」

「冒然推行不穩定的政策，我怕會引起人民反彈，這樣對我們的財政也不會有好的影響，不知各位覺得如何？」適時做出結論，Elsa的反問再度讓那些爭得面紅耳赤的大臣們安靜下來，並跟著深思一陣後點頭同意。

只可惜一個提案解決、下個提案就又出現，而不到幾分鐘安寧的會議廳又開始吵雜起來，看著眼前的反覆週期，Anna再度想睡，卻為了陪伴Elsa而努力清醒聽政。

其實Elsa沒有要求她陪伴聽政，相反的Anna知道對方比較希望她在外活動、玩耍，只是她用一句“夏天來了，外面很熱”和幾番撒嬌攻勢，Elsa也放棄勸說、化開原本要送給Anna的白色雪雲，也就為何Anna現在會坐在Elsa身邊聽政。

隨著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初夏的炎熱開始踏上Arendelle的土地，Anna也逐漸習慣Elsa偶爾忽冷忽熱、刻意閃避的行為，雖然內心多少會有點痛，但Elsa像是有在注意，總在Anna情緒低潮前找個時間陪陪她、一起在花園散步，或是偷溜出城在Arendelle內散心玩耍之類。

而看似很多事情都有進展，唯獨Anna觀察Elsa的心得一點收穫也沒有，煩惱之於，Anna又跑去找她的三個好友傾訴，經過他們的分析和建議，大多都認為是Anna陪在Elsa的身邊不夠久。

因為只要遇到Elsa聽政、視察或是接待及處理那些枯索無味的重大事情時，Anna就不會陪在Elsa身邊，偏偏那些時候最有可能找到Elsa行為反常的原因。

所以為了儘早找出原因、儘早結束Elsa自我矛盾拒絕自己，Anna也只好硬著頭皮陪Elsa參加那些她一點都沒興趣的事情，也意外的讓眾臣驚訝且開心，認為Arendelle的未來會因為姐妹攜手合作更加光明美好。

即便後來發現Anna還是那個Anna，對政務沒太大的幫助，卻大大減少Elsa處理政事時皺眉冷臉的表情，某方面來說眾臣們還是很高興Anna的改變。

「Cold…」一陣冰風吹過臉頰，瞬間趕跑些許睡意，抬頭看著主位上的王者，預料中的微笑和注視溫柔投射在自己身上，彷彿用那雙藍眼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很快就結束了”，而比起一開始發現Elsa關注時尷尬轉頭，仍會害羞臉紅的Anna現在也學會用微笑回應。

輕捏臉頰，試圖保持清醒，然後繼續在位置上和睡魔及大臣偶爾丟給自己的問題奮鬥，而看見Anna打起精神，Elsa也收起溫柔繼續聽政，以便早早結束會議、早早帶Anna離開這枯燥無味的地方。

雖然她們也才剛開始不到一小時，但Elsa還是努力讓會議在四個小時後結束。

目送最後一位大臣向她們行禮後離去，僅剩兩人的會議廳瞬間沒了肅立之氣、清淨許多，而再度成功撐完整場會議的Anna，也總算得以放鬆的垮下雙肩、緩緩趴到會議桌上。

「這樣不好看呢，Anna。」看著Anna的可愛行為，Elsa不免揶揄的笑了笑，接著將寫完最後決擇及壓印的文件交至文書官手上後，要所有人離開會議廳，並關門讓她們姐妹可以好好獨處一下，「如果真的覺得無聊，Anna下次可以不用勉強來沒關係。」

「不，我不覺得勉強……但我覺得現在必須好好的休息一下……」整個有氣無力，Anna只能勉強把臉面向Elsa，就又一動也不動的趴在桌上，「我真的很佩服你呢，Elsa…」

「年紀輕輕就能處理這些事情，如果是我繼位，可能永遠沒辦法和你一樣厲害…」嘴角牽起微笑，卻也只撐了幾秒後跟著眼皮一起掉下去昏睡。

「不會的，只要Anna稍微努力讀點書，然後像這樣每天陪我聽政的話，不用半年，我相信Anna不但能獨當一面，可能還可以輔佐我處理政事。」離開座位、站在Anna身邊，Elsa溫柔用指尖梳理遮住Anna面容的瀏海，「雖然…前提是要Anna想這麼做。」寵溺的輕笑幾聲。

「Elsa…」感受姐姐微冷的指尖，並不完全睡著的Anna聽得出這話裡的幾分期待和失落，內心生疼，不自覺把臉貼進那雙觸感綿密的掌心，「可是我不聰明，又不喜歡念書，Elsa真的會希望我輔佐你嗎？還是說這只是個難笑的玩笑，那我聽聽就算了…」

「我沒這麼說，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弄出一張冰椅，好讓Elsa也能趴在Anna身旁近距離相望。

就像她們還未分開的小時候，Elsa總會陪著剛被老師教授的知識轟炸完畢的Anna趴在桌上，然後摸摸她的小腦袋說你辛苦了，而Anna總會因為這句話打起精神、努力和下一堂課奮鬥，所以在她們還沒分開以前，Anna其實和Elsa的程度沒什麼差距。

直到那一年，她們不知什麼原因分開，從此不願離開房間的Elsa就請老師到她房間教書，而自從身旁的座位空掉後，Anna也漸漸的無心在教室上課，因為沒人會在中途休息時間摸摸她的頭、給她鼓勵。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最後Anna乾脆翹課不上，反正Anna也清楚老師們不會因此強迫她回來，只要Elsa還在，他們的期許和希望就是放在她身上。

她不過就是被生下來的備胎而已。

這件事，Anna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就連她的父母也一樣，因為知道她有一個厲害的姊姊，所以就算Anna翹課跑出去玩，她的父母也只會寵溺的說讓她去。

只有Elsa對待她的方式不同，總是會鼓勵她、糾正她、甚至責罵她，雖然極少，但就像普通的姐妹，讓她感覺她和Elsa沒有不一樣，不像其他人給的有色眼光、無形壓力，只有在Elsa身邊時，Anna才真的瞭解讀書的快樂。

『因為有Elsa在身邊，所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很快樂。』

這是她小時候深信的道理，長大後似乎也沒被悠悠的時間給奪去。

「那…Elsa還會陪我讀書嗎？如果說我想讀書的話…」緩緩睜開雙眼，即便視線模糊、只能大約看見Elsa五官位置和臉型輪廓，卻在確定Elsa真的趴在自己面前時，說不出的安心就像股魔力消彌了十三年來右手邊位置空出的失落感，「你願意陪在我身邊讀書嗎？就像小時候那樣…」

「我很想，只可惜現在不是以前，Anna應該不想上課時發現教室外有一堆大臣們等候開門吧。」苦笑點出不同以往的現實，Elsa清楚聽見Anna在這話後沮喪嘆息，也相信那空白的十三年給Anna的傷害已經不是她所想像的簡單，但傷害已經造成、Elsa無法改變歷史，只能用未來的日子去弭補她那時犯下的過錯。

她比任何人都還了解Anna，即便是她們的父王母后，Elsa也深信自己比他們還了解Anna，除了很多事情Anna只會和自己分享外，她同樣也能明白大人們給她們的壓力，只因為生在皇室家族，所以她們一出生就是被人高規格禮遇、高規格期待、高規格嘉許。

其實比起Anna對Elsa的崇拜和喜歡，很多時候，Elsa對Anna的感情比她還對她還來的多。

Elsa不止一次想像，如果父王母后沒有幫她生下這個可愛的妹妹陪她的話，她的世界會多麼的無趣、她的生活會多麼的充滿壓力和恐懼，尤其要是沒有Anna的話，現在就不會有Arendelle，而是她的冰雪國度、做她的冰雪女王。

所以幸好Anna存在。

存在她的身邊，存在她的生活裡，

成為她生活一部分，成為她生命一部分。

也成為…

她最重要的存在。

「雖然…我不能陪你一起上課，但我可以在處理完政事後在門外等你下課。」就像那十三年來，你在我門外等著我一樣，換我在外面等你看看…Elsa縮短了和Anna的距離，「而且，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請人多放一張書桌在書房讓你溫書。」

「Really？但這樣不會…」已經熄滅的希望再次復燃，卻讓Anna有些質疑的看著Elsa，似乎還不太能接受Elsa一下子釋出這麼多的善意，而她也如期的抓到Elsa眼中一閃即逝的哀傷。

果然…

Elsa在自責自己，她想要彌補那些日子。

但，我可以說太晚了嗎？

可以說，我想要另一種形式的彌補嗎？

「前提是我想要讀書對吧？」挑起單邊眉，她可沒忘記這堆好意後面的主要條件，雖然Anna現在能想像要是真的答應Elsa，之後半年的時間會有多痛苦，但一想到交換條件如此優渥，Anna也覺得那些不算什麼，大不了在藉機打劫Elsa，好讓她之後空出多一點時間陪她。

「那如果我有不會的Elsa會教我嗎？」

「Sure，有何不可？」無瑕莞爾，完全不知道自己答應的同時已開始被對方算計，「不過Anna真的不想也可以不用勉強，我相信比起讀書，和Ada她們聊天、跟Kristoff去遊山玩水應該比較開心對嗎？」很好，Elsa又故意踩Anna的地雷。

最近老是這樣，每當有任何機會可以每分每秒黏在Elsa身邊時，Elsa最後都會委婉的丟出另一個Anna比較喜歡的提議，偏偏這些提議都是要Anna遠離Elsa身邊。

一開始Anna還沒發現Elsa這些話中話，是後來開始觀察起Elsa後、才發現對方老是用同樣的手段支開她，即便她也曾為此跟Elsa抱怨，但總會被Elsa巧妙帶過或是佯裝沒這回事，久而久之，Anna也不在特地去和Elsa爭執而是直接唱反調。

當然也好幾次差點因此把自己害慘，不過都在Elsa身邊，Elsa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Anna落難而不出手幫忙，所以頂多事後被Elsa笑一笑化解，Anna實質上都沒受到太多的傷害或委屈。

「是這樣沒錯…可是我沒說我要天天關在書房喔。」漾起大大的笑容，總算休息夠了的Anna坐起身子，「我要讀書，也要求Elsa在書房加書桌讓我溫書，可是我只有五天讀書，剩下的兩天Elsa必須陪我休息，至於是哪兩天則由我決定。」

「Well，我是可以答應你，不過你必須保證你不會食言。」同樣坐正，Elsa挑眉，她很清楚現在Anna在跟她敲竹槓，不過她不怕Anna的任何要求，她只希望Anna不會說得到做不到，畢竟這是一個扭轉Anna形象的好契機，如果Anna能為此讀書、甚至輔佐她處理政事的話，那麼相信就可以…

「不會連續休息四、五天、不會讀一天玩一天，然後哪天跟我說你不讀書了。」

「Elsa!」怒瞪，她沒想到在Elsa眼中她有這麼糟糕，事實上的確沒有，Elsa說的只是大臣們口中認為的，只是比起被其他人講話，Elsa寧願自己講Anna就夠了，「我像是這種人嗎？」

「嗯…」笑而不答，Anna第一次覺得Elsa壞笑起來很好看，卻也意外的很過分。

「Fine，我保證不會，不過Elsa也要保證剛剛說的那些話，不然我、我…」忽然想不出可以威脅Elsa的事情，遠離Elsa會順對方的意、不和Elsa睡只是折磨自己，Anna這時才驚覺自己被對方吃得死死的，卻發現對方忍笑等著答案時又瞬間賭氣的撇頭。

「我就一個月不理你。」好吧，Anna馬上後悔自己說的話了。

「Anna捨得這麼久不理我？」看穿Anna心思，Elsa離開位置、解除冰椅，一副要作勢離開表達Anna懷疑自己的不開心，嚇得Anna趕快伸手拉住Elsa，怕對方真的負氣走人，只可惜以前沒有＂腹黑＂這種用語，不然女王這行為還真有點＂腹黑＂。

「我是說如果，誰叫剛剛Elsa先懷疑我…」站在Elsa面前，面對姐姐毫無保留的視線，Anna反倒心虛的挪開雙眼，隨後又想到什麼的怒瞪對方，「所以Elsa到底答不答應？」

「還是Elsa從剛剛就沒有那些打算？」不知為何，原本是希望Anna讀書的問題，現在卻變成Elsa不答應就不讀書的問題，而絲毫沒發現這個改變的Anna、當然也就不明白為何Elsa忽然笑得很開心。

「好吧，我答應你，從後天開始，明天我會請人去放書桌的。」不打算告訴Anna自己犯了什麼錯，Elsa只是靜靜的牽起對方的手，「走吧，中午了，先去吃飯吧。」

「嗯！」還是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蠢事，把自己賣掉的Anna仍舊開心的挽住Elsa的右手。

「Elsa.」

「什麼事？」

「是不是什麼事情你都會答應我？」沒頭沒尾，Anna的這句話讓Elsa停下腳步看著她。

「不一定，要看什麼事情，不過大部分都會吧？怎麼了嗎？」

「沒什麼，我以為你什麼事情都會答應我，隨口問問的。」尷尬扭頭，不讓Elsa看自己的雙眼，怕被對方看出什麼事情，「當然，我這樣說絕對不會是要求什麼困難的事情。」

「是嗎？」

「嗯，真的沒什麼，所以我們去吃飯吧。」趕快轉開話題，打算拉著Elsa離開會議廳去吃飯，偏偏這時Elsa的腳就像是結冰在地上一樣，半步也不肯移動，Anna只好自知理虧的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對方，「Elsa…」

「別擔心，我沒生氣，我只是在想，如果不是要答應你和陌生人結婚這種大事情，我想我應該沒有什麼不能答應你的事情吧？」想起之前無賴王子的案例，Elsa明顯蹙眉一下，而不小心引起姐姐不好的回憶，Anna忽然自責且心疼。

「難不成…Anna有想和誰結婚了嗎？」語氣馬上冷了好幾度，只差沒有把右手抽起來。

「怎麼可能！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沒想到隨口問問的事情被扭曲成這樣，Anna不但嚴重嚇壞，還發現Elsa的雙眼顏色又深邃的彷彿冰層最深處的冰，想也不想的馬上緊抱Elsa，Anna很害怕Elsa再次築起冰牆隔開她們，她真的不想在體驗那十三年來的痛苦，「I love you, Elsa. Please don’t shut me out again…」

「Anna...」胸口忽然的撞擊嚇回了Elsa的理智，察覺懷中的人兒泫然欲泣，Elsa才發現自己又無意間傷到了Anna，即便剛剛的反應都是最真實的自我，但她已經努力讓自己好陣子沒像方才那般表露出來。

最後，仍舊跨不過聽見Anna跟人結婚的恐懼嗎？

Elsa悶悶的想，心裡的難受也不是幾場風雪就會解除，就算她明白Anna愛的是她，Elsa仍舊會自虐在乎著現實的苛刻、想著自己造成的傷害與不配，甚至哪天Anna真正的白馬王子出現時，會不會為此從她的生命中消失呢？

Elsa很自虐，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她都因為現實的枷鎖和規矩自虐著。

除非，她找到跳脫的軌道，一條通往不被人唾棄的光明大道。

而她…的確正在努力著。

「沒事了，Anna，Sorry，嚇著你了，是我話說重了，別哭。」吻上眉心，呼吸著Anna身上的淡淡花香，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溫度和氣息、總讓Elsa想義無反顧的沉溺其中，或是更甚的有進一步接觸。

但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必須做到她心中的理想，不然她也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

「我答應你，答應你任何一件事情，但不可以是答應你結婚，而且只能一件事，所以不可以亂用，明白嗎？」

「那我可以現在使用嗎？我可以要求Elsa不要生氣了嗎？」淚眼汪汪、鼻頭略紅的怯怯抬頭，彷彿一隻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紅犬樣貌，一時間看的Elsa心花怒放，卻又很愧疚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惡趣味，只好要笑不笑的憋著，殊不知反倒害Anna誤認為Elsa在苦笑，一時間更傷心的掉下大滴眼淚，「Elsa不答應嗎？」

「不不不，我沒有，我答應你不生氣，但我不答應你把你的願望用在這件事情上面，因為我根本沒生氣。」沒想到真的把對方惹哭，Elsa第一次手忙腳亂的幫Anna擦眼淚，雖說仍止不住自己覺得這樣的Anna很可愛，可是想到這會讓Anna哭泣，Elsa也不期待之後還能看到這樣的Anna，「所以乖，別哭了，我們去吃飯好嗎？」

「確定…沒生氣？」

「確定沒生氣。」

「真的…不會生氣了？」抽噎著。

「真的不會生氣了。」仍舊憋著內心無限的Anna好可愛的念頭，Elsa發誓下次絕對不再惹哭Anna，不然她會受不了這種惡趣味，「所以別哭了，去吃午餐了好嗎？聽說今天的甜點是Chocolate派呢。」

「好～我們去吃飯吧。」破涕為笑，不同常人思維，Anna也真的順著Elsa的話停止哭泣，甚至胡亂用衣袖擦掉淚水，單純可愛的動作再度萌的Elsa一臉紅，卻在Anna發現自己奇怪的喜好前，低頭牽著對方離開會議廳去吃飯了。

＊　　＊　　＊　　＊　　＊　　＊

吃過了午餐，下午沒有會議要開的Elsa一如往常的在書房辦公，並給Anna一個上火印的空信封袋，告訴她如果有真有什麼需要她答應的要求，只要拿出這個信封袋她就會毫不考慮的答應，而深怕自己會不小心弄丟的Anna，則開心的向Elsa道謝後離開書房、想著要把信封袋收在哪裡。

一瞬間，書房只剩書記官、Elsa和剛好拿公文來的Kai。

「Your Majesty.」似乎是刻意等待Anna走遠，站在公文堆已久的Kai才開口說話，而知道Kai有話要說，便招手要書記官暫時離開並將門關上、在外面待命。

「有話就快說吧，我擔心Anna很快就回來。」表情沒了剛才的溫柔，唇角的笑容也彷彿只是畫上去般的制式，而看見自家女王這樣的轉變，想起在廣場上看見的畫面，Kai的內心再度複雜起來。

「恕臣子直言，最近女王好像跟公主…走得很近…」

「當然，姐妹感情很好這件事情值得令人高興，但…」頓了頓，彷彿在整理自己要說的話，卻發現書桌旁出現細小的碎冰後，Kai便明白女王並不想聽見那些過度浮誇或虛偽不真的話。

嘆氣，直言。

「您不覺得您和公主走得太近了嗎？加上您不打算結婚…現在Arendelle內已經出現一些…不好聽的聲音了，我擔心…」

「是嗎？」一副今天天氣很好的口吻，在注意到Elsa手中的羽毛筆已經凍結無法寫字時，就可以看出Elsa的內心其實一點也不平靜，「那你覺得要怎麼處理呢，Kai？找個人將Anna嫁掉？」

「我沒有這個意思，Your Majesty。」聽著從小看到大的女王語氣中隱約的氣憤和落寞，同樣有著父母心的Kai也很煎熬。

畢竟，在那次Valentine's Day後，他和Gerda算是第一個猜到Anna和Elsa兩人之間的秘密，也曾為此煩腦憂愁一陣子，即便最終他們夫妻為愛釋懷，但其他人呢？其他人民或臣子會怎麼思考這件事？

更別提那些總將利益和權力懸在眼前的人？會不會再次成為他們製造事端的契機？再次利用人民的無知和恐懼、正大光明地鼓吹不該有的政變奪權呢？

Kai不敢細想，也明白Elsa的顧忌和無能為力。

「只是…」

「Kai，你認為什麼是愛？」放開可以自己站立在桌面上的羽毛筆，Elsa迴避什麼似的走到了窗邊，看不見表情的模樣，令人猜不出這句沒有音色起伏的問句到底想表達什麼，「而愛，又需要什麼？」

「…恕臣子駑鈍、不懂別人所想的愛，也不了解書中那些艱深難懂的愛…」幾秒靜默後的發言，是某種程度上對提問者的尊重，明白此刻站於窗邊的身影、已不是那位試圖讓自己英明強大的女王，而是需要被人了解的女孩，Kai也在幾秒後走到Elsa身邊拍拍對方的肩膀。

「但我和我的妻子相信，愛，就是兩人全心全意的為對方付出、為對方找想，甚至時時刻刻只希望和對方在一起，步上紅毯，永永遠遠的走到人生終點。」

「Dear Child，我認為愛，其實不需要什麼，因為在你愛一個人的時候，那些事情都不是需要和被需要的，而是一直存在於愛裡，甚至為愛而逐漸茁壯、逐漸強大。」

「因為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用愛所孕育出來的Arendelle。」望著同樣的窗外，美好的夏天、美好的景色、美好的Arendelle和美好的人民，宛如畫家筆下描繪出的畫面，更順著長者的結語、在那雙注目中勾勒出這個小小的沿海國家中，你愛我、我愛她、她愛你，彼此互相照顧、相愛的愛的蹤跡。

「我用愛孕育出來的Arendelle嗎…」撫上玻璃、身子微傾，試圖近距離觀察窗外的Arendelle時，忽然出現在玻璃上的淡淡倒影、反倒拉回幾許現實思緒地讓Elsa退回身軀、停止一切，「但Arendelle愛我嗎？」

「愛我這位女王，及其一切嗎？」意有所指的撥下Kai在肩上的手，卻還未瞥見女王沉重的語氣下、雙眼一閃而過的落寞前，那扇能看見Arendelle美好一隅的透亮窗戶，就先被薄薄的冰霜凍結。

退開窗邊，Elsa坐回位置。

「麻煩幫我請書記官進來，另外，這些批閱完的公文能在Kai離開時順便送走嗎？」明顯拒絕深入交談，Elsa解除了房間所有冰霜碎塊，陽光再度照進書房，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貌，使剛才的一切都像是短暫記憶出現的錯誤那般不可相信。

唯有Kai清楚，很多事情都不如表面平靜，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幫這位女王一點忙。

「好的，Your Majesty，任何事情都請您儘管吩咐。」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然後，Kai就抱著一疊公文離開。

然後，Anna和走廊上他擦身而過的回到Elsa的書房。

然後，書房再度擁有姐妹細碎的交談聲，和參雜在其中的美好笑聲。

而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場現實中偶爾清醒的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