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黑咖啡 Black coffee】[下]

【1.黑咖啡 Black coffee】[下]

「所以…你認為是什麼理由會讓Elsa要我討厭她呢？」雙手托著臉頰，Anna一臉沒底氣的問著身旁男性友人，她已經為此煩惱一個晚上，她不希望今天晚上還要繼續煩惱，「還是說有什麼原因會要Elsa不得不這麼做呢？」

「這個嘛…」同樣托著下顎，從失戀的人晉級到愛情專家，看著為愛所苦的Anna，Kristoff也確實不太清楚為什麼在彼此心意相通後，Elsa還會做出這種可以說是折磨情人的舉動。

他是第一個知道Anna喜歡的人是Elsa，也是第一個得知Valentine's Day那天她們姊妹所有發生過的事情。

雖然自己也因此被Anna給踢出男主角的位置，不過想到另一個人是德高望重、迷人又攝人的Elsa，Kristoff也沒那個膽量去跟她爭Anna，更不用說她們互相喜歡，若腦袋沒有洞，就知道這樣的愛情角力自動退出還可以留個全屍。

「Anna最近真的沒有招惹女王嗎？」還沒想出答案，Kristoff先丟出這個常見的問題，以免到頭來只是妹妹惹姐姐生氣這般簡單問題。

比起第一次聽見Anna喜歡Elsa那種錯愕和驚訝，現在的Kristoff已經練就一身淡定本領，只要不扯到他、Svan和他的雪橇，Kristoff已經覺得這世界就是這樣，沒什麼東西好驚訝的，大不了被嚇一跳而已。

「任何事情？任何行為？」

「沒有，這種問題我昨晚就想過了，但我想不出半個可以讓Elsa這樣對我的事情或行為。」搖搖頭，兩條麻花辮也沒朝氣的晃了幾下後垂在臉和兩手之間，「如果是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那還好解決，但我直覺Elsa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她…似乎在期待什麼…」

「你說女王在期待什麼？」捕捉到關鍵字，Kristoff挑起單邊眉，似乎有什麼思緒得到解答了，「你有跟女王承諾過什麼嗎？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所以才…」沒把話說完，Kristoff若有所思盯著Anna看。

「這個嘛…好像沒有…」再度陷入苦思，眉間越堆越多皺摺，Anna再次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精明，如果有像Elsa那樣的頭腦，像這類的問題應該不用幾秒就得到解決了吧？至少不會為此煩惱一整個晚上。

可是，

真的跟Elsa一樣聰明就好嗎？

Anna很清楚有很多時後就是Elsa過分聰明、過於深思熟慮，所以不敢放膽去做，故步自封的將自己困在自己所設下的圈圈裡，彷彿躲在自己碉起的城堡中就可以規避一切的一切，即便違反真正的心意，只要道德和理智的界線沒有從她的腦袋移出，Elsa幾乎可說是一本活法律。

偏偏她就是喜歡這樣平時規規矩矩，一旦過界又是另一種狂野放肆的姐姐。

「又好像有…可是記不起來是什麼事情了……到底是什麼…Elsa…」抱著頭，從沮喪到失望、失望到絕望，Anna頓時覺得人生彷彿從彩色變成黑白，腦力耗盡、思緒大亂，過份煩躁讓Anna好想找什麼發洩一下。

就像Elsa可以製造冰風暴把Arendelle結凍，她也好想破壞一些東西、凍住一些東西，將腦袋從過熱回到常溫。

所以她想抱Elsa了。

抱著她略低的體溫，貼著她涼涼的掌心、聞著她淡淡的冷香。

從那雙笑彎的藍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從那抹笑彎的微笑裡聽到自己的名字，

無拘無束表露愛意，真誠坦率訴說愛語。

這一直都是Anna以為在兩人心意相通後可以從Elsa身上得到的，

事實上卻沒有。

好吧，她不清楚哪個環節出錯了，唯一知道她可能答應過Elsa什麼重要的事情，更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導致從Valentine's Day之後Elsa對Anna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的原因。

「…你還好嗎，Anna？你的臉色好蒼白。」驚覺Anna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很多，不禁用力晃了晃著對方肩膀，趕緊叫人回神。

「想不到就不要想了，你這樣自尋煩惱和女王有什麼不同，更何況要是到時被女王知道了你因為她變成這樣，她不但會更心痛、也會更自責，然後更加疏離和你的距離不是嗎？」

「可是…」

「思考不是你的強項，行動才是你的本領，為什麼不直接用行動表達呢？把自己搞得烏煙瘴氣也得不到一個答案不是嗎？」眉間瞬間擠出三條鴻溝，Kristoff這話說的嚴厲，「當然也不要有勇無謀，我這裡沒辦法幫你，或許其他朋友有能力協助你解決，試著先去找他們詢問如何，Anna？」

「問問其他人嗎…？」忽然詫異的眼神，彷彿溺斃前抓到一隻蘆葦桿，Kristoff這話總算讓Anna打起精神，原先因為落魄變成灰藍色的眼眸此刻又充滿活力光點。

「也是！去問問Ada她們好了，相信她們更能告訴我Elsa在想什麼。」馬上站起，那個有朝氣的Princess of Arendelle又回來了。

「謝謝你，Kristoff，雖然你沒幫上什麼忙，但還是謝謝你。」大大擁抱了Kristoff一下後，Anna就像脫韁的野馬那樣一溜煙從Kristoff眼前迅速消失，而看見對方又恢復以往的活力，Kristoff不免愣了一下後傻笑。

「走吧，Svan，我們去買紅蘿蔔吃吧。」摸摸身旁馴鹿的頭，Kristoff燦爛笑著。

「又被人家甩了還這麼高興，你的腦袋真的沒問題嗎？」用著低沉假音，Kristoff又幫Svan說話，就連表情都是到位的苦瓜臉一張。

「Well，話不能這麼說，難道你想跟Elsa女王爭嗎？」

「Of course not. 又不是傻瓜，想死也不是這樣。」

「所以說我們還是去吃紅蘿蔔比較實在，更何況對Anna來說，她的真愛是Elsa不是我，我不祝福她們誰去祝福？」聳聳肩，即便無奈Kristoff還是很坦然面對。

「雖然很可惜初戀就這樣沒了，不過如果可以因此遇到下一個真愛自己的人，一切都值得對吧？」手肘頂了下Svan的肩膀，標準I know You know的眼神讓張嘴的Svan看起來為此而笑。

「說的也是，那這次我請客吧，用我賺到的金幣。」繼續幫Svan說話，這次卻沒說準的被對方用鹿角撞了下。

但不知是太過豁達還是怎麼樣，Kristoff被撞後仍舊是開心咧嘴笑，只見Svan有人性的搖搖頭、翻翻白眼就自顧自掉頭走人，而發現自己要被馴鹿兄弟遺棄，Kristoff也停止傻笑慢一步迅速跟上。

＊　　＊　　＊　　＊　　＊　　＊

「所以Anna想不起來自己答應過Elsa什麼嗎？」

擦著玻璃杯，看著一進來還很有朝氣，卻說不到幾句又洩了底氣趴在吧檯上的Anna，Ada第一次看到Anna如此煩惱，卻不是第一次知道Anna有心上人，而且那個人還是Arendelle最受尊重的Elsa Queen。

「但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Elsa想盡辦法讓你討厭她？」似乎不合邏輯，同為愛情木頭的Ada皺眉。

「或許吧？我不確定，我希望不是，但現在看來又好像是…」像是把哀怨化作眼前的Chocolate派，Anna洩氣的一口接一口吃掉，沒有Elsa陪伴吃Chocolate派，再苦再甜Anna都好像失去味覺那樣感受不出來，「因為那時候我也聽不懂Elsa再說什麼。」

『但，說好要一起面對的不是嗎？如果…你真的能再次用愛創造出奇蹟的話…我相信你可以…』

一起面對…要面對什麼…？

而Elsa又是想要什麼奇蹟呢？

想著這兩百四十三天和Elsa相處的各種畫面，從最初為魔法而驚懼害怕到事過境遷、人民接受，重拾信心、坐上王位，彼此重新溝通，妥協一起睡覺、兩個房間併做一間共寢。

三步遠的距離縮短到對方的右手邊，得知對方對自己也有感覺，甚至如願的吻到對方冰冰涼涼的柔唇…

一切的一切看似完美順利，一步步走向王子迎娶公主回家的美好結局，卻還沒開始感覺熱戀，Elsa似乎就先往她的心潑了桶冷水。

只因為自己沒有實現諾言嗎？可是那算諾言嗎？

而且…Elsa那句話真的是接受了自己嗎？

還是一切的一切又是自己自作聰明而庸人自擾呢？

「哀…」放下叉子，Chocolate派吃完了。

「第三十五個嘆氣。」寫下剛盤點完的庫存，鮮少參與話題的Marguerite忽然丟出這句，顯示其實在Anna進入店裡的一個半小時內、她還是有在聽她們的對話，但不知是太忙還是在思考，這段期間Marguerite幾乎說不到五句，「再嘆下去你就有三十萬個Cell（細胞）為你的焦躁死去。」

「Cell？那是什麼？」轉頭，看向身後人。

「Well，那不是重點，你可以不用理會。」給Marguerite投了個眼神，而知道自己說錯話的Marguerite也回了個甜美笑容後、繼續手中的作業。

「倒是這件事，我不認為是Anna所煩惱的那樣，如果真像你說的，是因為失守承諾的話，那Elsa也太孩子氣了，她不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嗎？有情人間會因為賭氣而這樣嗎？」

「說不定Elsa並沒有把我當作她的情人，只是因為我是她妹妹，所以她無法跟我完全的切斷關係。」自暴自棄，Anna重重的把額頭撞上吧檯，然後無視痛楚、維持這個姿勢趴著，「我不記得她對我說過I Love You是沒有其他意思的，多半只因為我是她妹妹而已。」

「如果只是把你當妹妹的話，那Elsa的那三個吻又要怎麼解釋？吻好玩的？吻自虐的？」一針見血，總算忙完的Marguerite把筆放下、悠悠地走回櫃台內站在Ada身邊，「還是那天單純是尋你開心才吻你？所以最近她才不這麼做，那Anna你也不需要傷心了不是嗎？」

「……」

「Marguerite.」沒好氣的喚了聲，Ada意外的覺得今天的Marguerite有些嚴厲和殺氣，難不成因為和她一樣是愛情木頭所以牽怒了嗎？「Anna已經很難過了，你就不要這樣欺負她好嗎？」

「我沒有，只是覺得Anna的思考讓人想笑，尤其和你對話。」甜美的笑了笑，不打算解釋原因，Marguerite轉身泡了杯黑咖啡給Anna，「喝喝看，但先別問為什麼。」

「喔。」乖乖抬頭，喝了口純正的黑咖啡，「好苦…」眉頭蹙的更用力，整張臉更幾乎縮再一起了。

「那這樣呢？」加了些牛奶調味，原先看不見底的黑漸漸軟化成如絲般的淡褐色，「試試看。」

「還是有點苦。」

「這樣？」再加了些牛奶。

「好很多了。」

「如果再多一些牛奶呢？」

「太甜了，剛剛的味道還比較好。」

「那你還會想喝第一杯嗎？」

「不會，我比較喜歡剛才那一杯。」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是你想喝第一杯。」收起牛奶，Marguerite的這句話瞬間聽的另外兩個人一頭霧水，「因為你不但想放棄加牛奶調味，還想把加進去的牛奶給抽出來，那不就等於你想喝第一杯黑咖啡嗎？」

「我沒有這麼說，我覺得剛才的味道就很好了，為什麼還會想喝第一杯？」問號越來越多，而明白她們簡單的頭腦是不懂她的隱喻，Marguerite也不在打啞謎的說出自己的用意。

「可是你現在不就一直否定自己對Elsa的喜歡嗎？甚至直覺認定Elsa只把你當妹妹看待，好不容易兩人的感情恢復到這個階段，甚至比以前還要親還要密，卻因為這種想不通的小事而否定了自己，你說你這不是想喝原味的黑咖啡嗎？而且你這樣跟你姊姊有什麼不同呢？」

「我沒有，我只是…」

「愛情的味道有很多種，你和Elsa的愛情則像一杯香甜的牛奶和一杯香醇的黑咖啡。」

「黑咖啡太多則苦澀，牛奶太多則甜膩，而不論哪種味道，都無法讓人想一直飲用，反而是互相幫忙、互相調劑、互相溝通找尋最好的解決之道，才可以創造出迷人不膩的味道。」

「太過幸福的愛會讓人迷失自我，甚至為了一些小事而不安恐懼，都忘了先把彼此抱緊，感受對方存在的氣息，然後再一起攜手解決未來的困境。」輕撫Anna的紅髮，Marguerite語氣又放柔一些。

「把自己當作萬能的人，所有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到頭來才發現自己萬萬不能，那有何意義呢？」

「Marguerite…」

「不得不承認，在自尋煩惱上你們真的是姐妹，只是你們想尋找的解答不同，一個樂觀、一個悲觀。」擦掉Anna眼角不明顯的淚，茜色的雙眼閃著母愛光輝，「根據我的認為，Elsa並不是因為Anna的承諾而做出這些要你討厭她的事，女王她應該有她自己的顧忌，只是沒跟你說，或是不能跟你說罷了。」

「至於是否Elsa對你有期待，我相信是有的，畢竟她說要一起面對，覺得你可以用愛帶來更多的奇蹟。」

「雖然我不清楚女王是想要什麼奇蹟，但我猜她需要奇蹟表示這件事她並不能一個人完成，或許是需要一個契機去創造奇蹟。」

「什麼契機？什麼奇蹟？Elsa到底想要什麼？」可能被咖啡提神、也可能因為Marguerite的分析得到了一些頭緒，Anna迅速坐正，水汪汪大眼期盼的看著Marguerite。

「I don’t know, Anna. 我不是你姊姊Elsa。」聳聳肩，直接打消Anna無意義的期待，卻給了一抹親切的微笑，「不過你可以問你姊姊不是嗎？我相信她很樂意告訴你。」

「如果你怕你問不到或不會問，你還可以觀察你姊姊，我相信她做這些事情都會有原因和小動作，至於那些是什麼就要靠Anna你自己努力了。」

「觀察Elsa嗎…？」直接忽略第一個提案，Anna小聲碎念，似乎對後者比較有興趣，陰影不再，鬼打牆結束的Anna再度展顏笑容。

「好吧，我去觀察看看好了，如果有什麼發現還是問題我再來找你們好了，謝謝你們，Marguerite、Ada。」揮揮手，有了新目標的Anna開心離開甜點店。

「慢走，Anna，我們隨時恭候你的光臨，祝你好運。」目送道別，直到木門關上後才看回Marguerite。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了解愛情呢，有感而發嗎？」放下手上的任何一樣東西，Ada親密環住Marguerite的腰際。

「你說呢？大木頭。」環住Ada頸子，Marguerite同樣親暱的貼在Ada的胸前位置，「雖然掉到了奇怪的時空，但無論哪個時空都有幾個真心相愛，但腦袋不靈光的笨蛋呢。」鼻子磨鼻子，笑容燦爛美麗。

「那還真是對不起，今天我們提早休息，讓我跟你賠罪好嗎？」打橫抱起略矮自己的戀人，身為軍人時的體格讓Ada不費吹灰之力地抱著Marguerite把店門關好後，將人抱上樓上的房間、好好享受兩人世界。

而這個秘密關係目前也只有Anna知道，也就為何Anna如此開心她們幫她分析她姐姐的原因。

天色昏暗，Anna回到城堡的時間正好是晚餐時間，也就迅速換好衣服到書房把Elsa拉出來吃晚餐，直到睡覺前都緊緊黏在Elsa身邊，彌補一早為愛煩惱而沒陪伴對方的空缺。

同時也不忘好友的提議，在見到Elsa後開始靜靜觀察對方，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些Elsa獨自煩惱的事情並大聲的跟她說：我願意跟你一起面對，你不是一個人好嗎？

就像那天她所承諾過的一樣，所以這次她再也不會在忘了這句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