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等待 Waiting】[下]

【5.等待 Waiting】[下]

「流星…流星…流星你在哪裡呢…」一下子抬頭看著夜空、一下子用手中的望眼鏡觀看星空，Anna難得認真的上著天文課，不過若先知道上課前Elsa告訴她，只要在流星消失前把願望默念三次就有可能實現願望的事情，也就不意外她愉悅的心情，「今晚真的會有流星吧，老師？」

「只要努力找就會有的，Anna公主，Be patient.」仰望星空，撫著蒼白鬍鬚，被稱為老師的長者靜靜坐在一旁的大理石椅上，堆滿笑容的臉龐看起來十分和藹，「操之過急可就看不見流星劃過夜空的瞬間，沒有等待、很多事情都不會如期完美。」

「喔…」聽著長者一成不變的道理，Anna反倒失落的哼了聲，畢竟她本來就不喜歡等待，但為了許下和有關Elsa有關的願望，無論多久她都願意等。

不怕要花上好幾個鐘頭、只怕她等待的過程中會想到更多她想要的願望，然後忘了最初想要的願望，或是不小心說錯後期待下一次流星許願。

但，期待是種可怕的藥癮，

一旦得到了滿足，就會開始貪婪的希望下一次的獲得。

一次又一次，無法克制的期盼和等待，

使得原先單純渺小的願望，漸漸變得龐大扭曲。

直到最後發現，並不是所有的願望都會被實現時，

人們反而忘了得到時的小小幸福。

開始不停哀怨、不停抱怨，

不停憎恨為什麼這些期待沒有被實現，

都忘了，

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絕對的存在，甚至是沒有必要存在的。

而自己原本想要的，其實非常單純。

Anna不希望自己有這樣的念頭。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事情很多，很容易不小心忘了最初的目的，才會希望在別的思緒來打擾她以前，可以守著她和Elsa的願望，然後在流星劃過頭頂的瞬間、誠心誠意將願望放到星星身上，讓星星帶著她的期許送到月亮之神的手中。

只是隨著和Elsa分開將近一小時，仍不見上頭星空有所動靜的Anna也不免疲倦起來。

「…不知道Elsa現在累不累…真希望現在能去陪陪她……」垂下有些痠澀的兩臂，靠在觀景台的大理石扶手上，Anna開始想念起不久前還牽在手中的右手溫度，以及這兩天戶外教學的愉快互動。

她相信這時體力在臨界值的女王，很容易因為聽政會議的混亂而馬上變臉，她不喜歡看見Elsa生氣或冷臉，即使對方也很少在她面前表現，Anna就是會心疼這樣的Elsa。

只可惜Anna答應過Elsa，沒有特殊理由不會隨便翹課，所以就算此刻她很想坐在Elsa身邊、陪她聽既無聊的又很晚才開的會議，好安定對方不讓她有太大的情緒浮動，她也只能因為天文課安排的時間，變相的受困在觀景台上，等到Elsa會議結束再來接她下課、回房休息。

「不過…老師今天說的星象怎麼跟我在書上讀到的不一樣？」低聲喃喃，想起在Elsa告知戶外教學的日子前，長者忽然闖入課堂說天文課改在星期六晚上觀星的情形，Anna當下直覺奇怪、卻沒有立刻說出來，如今觀測星象時又和老師說的不太一樣，某種不好的預感在Anna心中逐漸擴大。

「Elsa…應該沒有事情瞞著我吧…」自嘲苦笑，Anna知道Elsa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對她隱瞞事情，無論是好還壞，但這不是Anna想要的，她其實希望Elsa可以對她坦承，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相信著她，但自己似乎在Elsa眼裡是如此不被信任。

她當然知道大概的原因，也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習慣和教養造成的後遺症，若自己也和Elsa一樣上進聰明，無論去那裡都可以很體面、不讓Elsa丟臉或是設法幫她善後、她相信她的女王姐姐就不會有這些後顧之憂。

縱使有時她也覺得Elsa太過保護她了，可是在Elsa的想法下，她這樣的做法是正當保護、也就抗議無效。

Anna從不認為這是她一個人的錯，她不讀書有很大的原因絕對是Elsa而不是自己怠惰，或許自己真的是貪玩了點，但也是因為失去了Elsa的陪伴，只要Elsa在身邊，她就能好好靜下來讀書，這點Anna從小就知道了。

她只是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麼小的時候就喜歡上Elsa，也不曉得在Elsa孤立世界時，自己其實比想像中的還要受傷。

「有流星！」一聲驚呼立刻打醒Anna的思想，嚇得Anna跳起來並迅速拿望遠鏡四處尋找。

「在哪裡？！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就在那裡、在你的左手邊正前方那裡！」樹枝手激動指著天空，甚至跳上扶手要轉動Anna的望遠鏡時，帶著銀色尾巴的星星又瞬間消失在夜空中，「真可惜，它消失了。」

「居然，我都還沒看到呢…」喪氣，放下望遠鏡、頹廢地靠回圍牆上，小巧臉龐上堆滿了不開心，「真可惜…少了一個許願的機會…早知道剛剛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都是Elsa害的…」鼓臉，女王的罪狀多了一條。

「怎麼了？Anna想對流星許願？許什麼願望呢？」雙眼汪汪，面對心事重重的Anna，凡事都充滿好奇心的小雪人不免關心，「是希望流星幫你實現願望嗎？和Elsa有關的願望嗎？我第一次知道流星可以實現別人的願望呢。」

「算是吧？不過剛剛沒有成功就是了。」再次嘆息，看回Olaf的眼神極度哀怨，「Olaf呢？有想要許什麼願望嗎？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依照平常的習慣你應該在你的小屋睡覺了不是嗎？」

「Well，睡不著，所以想來看星星。」摸著自己的紅蘿蔔鼻，Olaf傻笑，比起常見的主觀意識，Olaf的想法永遠單純可愛，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而且我覺得我的願望都實現了，所以不用和星星許願，反而Elsa應該很需要，尤其是今晚的婚禮。」

「是啊，今晚的婚禮…」才剛聽見心上人的名字，Anna的腦中馬上浮現Elsa在會議上不悅的冷臉，某種的心疼和幸福忽然溢滿於心，只是這樣的想法不到三秒Anna就發現自己的盲點了，「…等等！今晚的婚禮？！」

「這是怎麼回事，Olaf？！快點清楚的告訴我！」翻臉如翻書，她的不對勁如期應驗。

悲劇的是Olaf那時只是單純路過Elsa書房門口，除了沒有聽到全部的對話外、很多地方也因為隔著房門讓Elsa和書記官的對話變得小聲。

唯一抓到的關鍵字大概只有＂今晚是Marshall公爵的婚禮，而Elsa要參加＂這一句，絲毫不知道當自己還開心的說想跟著去婚禮時，這句話在Anna耳裡已經結合成另一種意思，還是那種最不好的意思。

「Olaf…你說你想參加婚禮是嗎？」語氣發冷，Anna身上難得散發著不亞於Elsa執政時的王者氣息，尤其看見藍眼內不明顯的怒火時，就能想像如果Anna同樣有冰魔法的話，Arendelle可能再次陷入冰風暴的畫面，「那我們就一起去參加婚禮吧。」嘴角勾起，卻不安好意。

然後，Anna馬上用公主的身份命令僕人在三分鐘內準備馬匹、擋路者一律重罪，不去質問長者、書記官或是大臣為什麼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她知道她會現在才收到訊息一定是Elsa刻意隱瞞，但她不願意去想Elsa為何隱瞞她，因為Anna害怕答案會是她不想聽到的結果。

＊　　＊　　＊　　＊　　＊　　＊

婚禮奏樂響起，新人步上紅毯接受兩旁證婚人的注目禮，紅毯走盡，年老的神職人員開始幫他們唱頌新婚的祝福和相守一生的誓言。

「這就是等待的愛情嗎…」望著新郎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Elsa內心也不禁為見證愛情感到幾許暖意。

雖然自己的身分地位，讓她無法和人民坐在走道兩側的精緻木椅上一起欣賞，但在神聖的婚禮現場，她也只是個帶著祝福的皇室祝福者，自然另外畫區安排皇室的位子，而不像在城堡時高高在上的位置。

「不知道Anna現在在做什麼，還在找流星許願嗎…」望著身旁空位，Elsa很不自在的皺了皺眉，她有事先通知Marshall說Anna不會來，但對方仍基於某些規矩在她身邊安插了坐位，似乎暗示她Anna一定會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可是一想到是自己安排她今晚觀測星象、主動把Anna支離身邊，Elsa又不免訕笑自虐的自己。

「如果真的遇上了流星，你想叫星星幫你送什麼願望給月亮之神呢，Anna？」想起自己的可愛公主，Elsa自責的眼裡又充滿幾許笑意，而眼看神職人員的證婚即將告一段落，準備邀自己送上皇室祝福，Elsa也整理了下情緒，收斂那些只對Anna才有的心情。

「如果是我的話，現在，很希望你出現在身邊呢。」起身，跟著踩上紅毯走向新人身邊，殊不知在她無心許願的同時，一顆流星正巧飛過婚禮現場的最高窗口。

「那麼，如果沒有人有異議的話，我將請Elsa Queen…」

「我有異議！！」還不等神職人員把話說完，一個紅色身影忽然用力撞開大門，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看的出來她十分匆忙且狼狽，但似乎是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紅髮少女再頓了幾秒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後，一副怒無處發的踩著紅毯向前。

直到Elsa身邊時，才猛力把對方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怒瞪著眼前的新郎。

「我不同意，無論你和Elsa協調好什麼關係、什麼事情，我都不同意。」

「Anna！」趕緊出聲喝止，即使她還無法理解為何Anna會意料外的出場，但Elsa知道在讓Anna講下去絕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安靜，現在還輪不到你，回城堡我再跟你好好算帳。」轉頭怒語，不同以往的聽話，Anna反而很兇的要Elsa安靜，當然在她腦中第一個想過的詞是＂你閉嘴＂，不過想想對方是她姊姊還是她深愛的人，也就適時阻止差點脫口的利刃，「不要以為什麼都不跟我說我就不會知道，我還是有眼睛的。」

「Well，Anna你先別這麼生氣，我覺得你…」看著已經愕然的Elsa無法掌控自己的妹妹，Marshall也不免想好心勸導，只是還沒把你後面的字說完，Marshall也同樣接到Anna的你安靜做為句點。

「我知道你們小時候是很好的玩伴，Marshall你當然也跟我很要好、是個很照顧人的大哥哥。」

「雖然有時候玩笑開得有點過火，做事情也不見得每次都盡善盡美、甚至會惹人生氣，但仍是可以託付一生的好男人。」依舊怒瞪眼前人，卻不知該把此句歸類在褒還貶，只見現場一片安靜，因為最主要的兩個人都無法插嘴說話，其他人又怎麼敢請眼前發火的公主息怒呢？

「當然身分和地位上都十分顯赫，不怕出去被人欺負什麼的，當然也沒有人敢欺負Marshall家族的人，如果還不想被想被他們整死的話，不得不承認Marshall也算是強而有力的靠山。」似乎不服氣，Anna忽然鼓臉的瞪向旁邊的牆壁，卻只有短暫停留三秒就把視線拉回Marshall身上。

「就算我知道上面那些條件，也能明白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我還是不答應。」

「我不答應…」

（Anna!）拉住對方衣角，卻被甩開。

「不答應你…」

（Please, be quiet! Don’t say that!）再次扯著被對方牽住的右手，卻仍不被理會，Elsa內心開始充滿矛盾。

「不答應Marshall你娶…」

（Please, don’t! Please!）用力握了下已經被牽緊的手，卻只是徒勞的讓對方緊握不放。

「我不答應Marshall你娶Elsa做為妻子，無論你的身份地位、性別品味，還是任何一項我沒想到的理由，我都不答應。」此話一出，全場人員瞬間感覺室內溫度急速陡降二十多度，撇開那位已經看不見表情的新郎Marshall，Elsa的表情同樣冷的很可怕。

「因為我愛她！所以我不答應你娶她！」全場譁然，Elsa腦中也有條名為理智線的東西斷掉了，表情也除了陰冷還是陰冷。

然而，就在全場屏息關注著這個搞錯結婚對象、算是搶婚失敗，卻又意外告白讓所有人知道公主愛著女王的離奇劇情要如何走下一步時，原先沒有表情的Marshall忽然大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搶婚角色找Anna公主演是正確的。」敬佩的拍拍手，Marshall臉上已找不到任何一絲不悅的情緒，並在眾人都還你看我、我看你的不了解此話該如何解讀時，Marshall又繼續開口說道，「不過已經排練過好幾次了，你怎麼還是把Bonnibel的名字唸成Elsa呢？」

「咦？什麼？我沒…」還沒把話說完，Anna就感覺有東西凍住了她的嘴，也才在這時發現背後的Elsa表情過於冷靜的令她發悚。

「雖然排練的過程中，我是有跟你說如果抓不到情緒可以把Bonnibel想成Elsa，試想Elsa要和別的男人結婚，然後你不答應的要搶婚。」

「不過排練歸排練，怎麼你實際上演時還是說錯話呢？這樣很令人傷腦筋呢。」輕拍公主肩膀的同時讓對方看見自己身後的新娘，而總算明白會錯意的Anna也瞬間臉色刷白、不敢注意身後的Elsa已經黑化到第幾階段。

「我能明白要是自已深愛的姐姐，被一個臭男人從身邊搶走真的令人難過，就像我妹妹出嫁到遠方時的心情一樣，恨不得破壞他們的婚禮，因為不覺得對方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家人。」繼續化解現場的尷尬，Marshall有模有樣的說法，漸漸讓台下的祝福者相信這一切都是排練好的劇情。

「不過當自己看見家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時，才明白對方真的適合她，而這也是我今晚想表達給各位的情緒。」

「雖然最後的演出還是出了點小差錯，不過還是希望大家賞臉，請給幫忙配合演出的女王和公主來點祝福的掌聲好嗎？」面對眾人九十度鞠躬，不疑有他的群眾也在這番話紛紛站起、鼓掌叫好，甚至很佩服Marshall的用心，而眼看場面平安落幕，Elsa也順勢的用一抹微笑做為演出的最後結局。

然後，不管還需不需要皇室的祝福，Elsa只簡單的交代Kai想辦法應付接下來的場面後，就拉著Anna快步離開現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