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对恐惧与自己

天色未晓，叶片上晶莹的薄霜，尚未化作露水滋润土地。

僻静的溪木镇中，人迹未显，只有河边伐木场的水车，运载着潺潺流水声。

此时，一高一低的身影，越过溪木镇旁的石桥，踏上寂静无声的山路，准备绕过山头前往雪漫城。

暗藏在黑暗中，几双绿幽幽的眼，紧盯着两人，危险将至。

“嗷！＂一声长啸后，三只体格壮硕的成年狼，矫健敏捷地从山坡上，快速俯冲而下，牠们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尖，扑向道路上行走的查雅与吉娜。

两只狼冲向查雅，一前一后飞跃而上，势要咬碎眼前猎物的咽喉。

早有警觉的查雅，左手臂上的盾，已护住自己的上身。

啪的一响，肉体与钢铁的激烈撞击。

查雅从侧边一击，大力撞上第一只狼的身侧，牠被瞬间弹飞而出，在此同时，另只飞跃而来的狼，牠的利牙已近在咫尺，查雅的盾来不及收回，全身顿时门户大开。

查雅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一口锋牙，近的似乎还能从中闻到丝丝腥臭，她冷静地侧身一跃，退了小半步，飞扑而来的狼，险险从查雅身前擦身而过。

在此，两两擦身的一瞬，查雅高举长剑，速斩而下，拦腰砍断狼的脊椎骨后，剑刃没有半分停顿，顺势将狼切的肚破肠流，伴随着最后哀号的狼声下，肆意飞溅的热血，点点喷散在查雅的脸颊上，鲜红的泪痕，从脸颊骨蜿蜒地流下。

在击杀一匹狼后，查雅没有忘记危险尚未退去，她转身，没有半分迟疑，大力投掷手中长剑，从身后飞扑偷击的狼，在半空中被长剑稳稳插入狼头，被剑上未退的劲道钉入地面，额前流出血液染红了身下，幽绿的狼眸渐渐退去光泽。

查雅将两头狼的击杀，只发生在几息之间，便结束了战斗。

而另一边，与一头狼缠斗的吉娜，却是陷入了险境。

在郊外生活的狼，反应速度远高于吉娜，让她手中发出的火舌术屡屡落空。

聪明的狼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牠缓步地以吉娜为中心，围绕着她而走，时而用敏捷的速度躲过吉娜射出的火焰，等着她精神一稍有松懈，便伺机而动。

直到查雅的战斗结束后，吉娜这边的情况变得更加危机。

闻到血液气息的狼，被激发出凶猛的本能，牠不再保留体力，一次又一次地向吉娜发动猛攻。

一次两次三次，吉娜还能在肾上激素的刺激下，险险地躲过猛兽的爪牙，但因为释放法术而疲惫的精神，和一次又一次攻击下，身上被利爪擦过的血痕，疼痛让她的身体和法术施放，变的反应迟钝。

在余光一撇中，即将招架不住的吉娜，看见手提着滴血长剑而立的查雅，发出求救的惊呼。

“查雅！！＂

下一刻，到来的不是危机解除，而是绝望的收剑声。

在那剎那，印入吉娜的眼中的景象是，查雅将滴血的长剑，往旁边一甩，原本沾黏在剑上的温血，飞溅到一旁的草木上，在唰的一声后，她将剑收回剑鞘。

在视线收回前一刻，查雅朝自己露出嫣然一笑，吉娜已经无法分辨那笑容背后的善恶。

绝望的吉娜，躲过又一次的狼爪，她几乎没有心力，躲过下一次的袭击，便不管不顾地用最后的精神建构出火舌术，向狼喷发而去。

火星沾染上附有油脂的皮毛，瞬间引燃，飞跃而来的狼，顿时像个火球朝吉娜袭来。

而吉娜则看着汹汹的烈火，逐渐在眼中越放越大。

『也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死了以后，我能回到原本的地方吧。』吉娜闭上眼睛，迎接最后一刻，鼻尖还能闻到焚烧的肉味，原来在海尔根偶然闻到的臭味，是来自于死亡。

等了半响，吉娜没感觉到身上传来任何烧灼的热意，便疑惑的睁开眼。

距离吉娜两步远，一具焦黑的狼尸，静静地躺在地上，在尸体上被插了一支同样焦黑的箭。

“妳醒啦？战斗中睡着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吉娜闻言，抬头看去，只见查雅拿着一块沾了水的布，正在擦拭脸颊上凝固的血痕。

查雅将沾了血的布收回腰包，目光犀利地看着吉娜，嘴角流露出一抹冷冽又温柔的微笑，她逐渐走近吉娜“不过，明明就只差了一步。＂

查雅用双手捧起吉娜的脸，身高低一头的吉娜，被迫仰视查雅的脸，她的指尖自吉娜的眼褚、脸颊至下巴，轻轻地划过皮肤。

“妳刚刚是怎样想的呢？如果不想在恐惧中煎熬，或许我现在就可以赐与妳怜悯的死亡。＂查雅蓝绿色的眼眸，此刻宛如天山上的寒潭，凝视着吉娜的棕眼，她低声的呢喃，让人发寒。

“不！＂刚体验过一次死前恐惧的吉娜，挥开查雅的手，向后退开好几步。

“这不是还挺有力气的吗？怎不用在刚才啊？＂查雅摸摸被拍红的手说。

“我．．．＂吉娜吱呜地说不出话，她的心理确实在战斗中被彻底击垮，所以最后才做出那自杀式的举动。

“希望没有下一次，真想死的话，我会成全妳的。＂

查雅转身继续，走在蜿蜒的道路上，后边跟着沉默的吉娜。

走过一个拐弯后，平原上大片的农田和零星散布在各地的农舍出现在眼前，而雪漫城的轮廓也在远处清晰可见。

不久后，两人走到有卫兵巡逻的大道上，查雅眼尖地看见在左手边，艾拉、法卡斯和战友团的几位，正在和闯入农场的巨人打斗，战斗已几近尾声，最后以巨人倒下为收场。

“嘿，艾拉、法卡斯和莉雅。＂查雅走了过去，朝他们一群人打招呼。

“嘿，查雅。＂艾拉首先注意到查雅，朝她挥了挥手。

“真是个大猎物啊，不是吗？＂查雅看着躺在地上的巨人尸体说道。

“的确是场愉悦的战斗。＂艾拉露出愉快的微笑说。

“它身上的炼金材料，有商店预订了吗？＂查雅又说“如果没有的话，我愿意用市场价买下它们。＂

“我们只是接到农场的委托前来清扫，所以．．．是的，目前没有人想要它们。＂艾拉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最近刚好需要巨人的脚趾，来熬制药剂。＂查雅松了一口气，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可以遇到这样难得的材料，它用来熬制强化和回复生命的药剂外，还可以强化成品的效果。

“既然同是盾牌姊妹，免费送给妳吧。＂艾拉挑眉说，她对查雅要熬制什么药剂而感到兴趣。

“谢了，我会送几瓶成品到战友团。＂查雅说完，走向巨人的脚边，抽出腰间长见，在上头附上短暂的火焰魔法，将巨人十根脚趾一齐切下后，用隔空取物的法术装入空袋内。

『闻起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恶心，像腐败几天的鱼尸体。』查雅这样在心中想道，面不改色地将袋子放入背后的行囊。

挥别战友团等人，查雅和吉娜走上一段路，到达雪漫城前。

城门口，站岗的卫兵们，脸色比以往还要凝重，目光犀利的盯着每位进城的人，看来他们已经清楚龙再次出没的事，而且被下达了严防戒备的命令。

两人进了城门，查雅领着吉娜穿过热闹的广场市集，走上一层层的阶梯，终于来到云顶区的龙霄宫前。

“来人，是谁？有什么事要见领主？＂查雅和吉娜在宫门前被卫兵拦下。

“战友团的查雅，这位是海尔根的幸存者。我们有则海尔根的讯息要传达给领主。＂查雅回答，吉娜则点点头，应和了她说的话。

卫兵确认身分后，便打开宫门让两人进入。

“所以妳真的在海尔根见到龙吗？＂接见两人的巴尔古夫领主，脸色沉重的问。

“是的，牠摧毁海尔根后，便朝山的方向飞去。＂吉娜的精神，似是还没从早晨那场搏斗中回复，她回答的简短而明确后，便不再多言。

“溪木镇希望领主可以派一些卫兵到镇上驻守，毕竟溪木镇是距离海尔根最近的一个城镇，难保不是龙的下一个目标。＂查雅诚恳的请求。

巴尔古夫领主在确认海尔根被摧毁的消息后，爱民如子的他，答应了查雅的请求，途中虽然遭到总管，普罗万图斯的阻止，但巴尔古夫还是让近卫，立刻派遣一个分队到溪木镇驻守。

当完成阿尔沃委托的两人，正要离去时，领主又开口，希望她们帮助宫廷法师，法加仁，完成关于龙的研究。

吉娜和查雅，见到法加仁，那位高傲的宫廷法师，一开口就是有些轻蔑地说

“我需要妳们去到荒瀑古坟中取得龙石，关于报酬领主会付给妳们。＂

“我．．．＂吉娜对于战斗一事，变得退缩许多。

“我们接下了，希望你告知荒瀑古坟中的情况。＂查雅的回答，让畏惧的吉娜无路可退。

在法加仁述说古坟情况时，吉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颤抖的手泄漏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温暖厚实的手掌，在此时，紧紧握上吉娜发颤的手，裹在手心中。

“别让恐惧控制妳往后的生活，一起去面对它吧，当作是为了自己。＂查雅在吉娜耳边温柔低语。

『龙裔需要心理强大的人来担任，否则．．．只有一死和再次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