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抵达

大雪纷飞，将行走在山坡上的旅人，染成了白头。

轻柔的细雪，随劲风打在冻红的脸庞上，如针刺。

吉娜望着前方不见尽头的弯曲山路，麻木地挪动双腿前行。

“小心！”

耳边传来一声大喊，在吉娜还来不及理解发生什么情况时，砰的一声，她被人扑倒在地，下一刻，头上扫过一阵火热，炙热的空气呛入鼻腔，与脸颊下紧贴的冰冷大地，形成强烈的对比。

“轰隆！！”

近距离的爆炸让吉娜产生嗡嗡耳鸣，此时，她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瞬间发生的突发状况，直到天边传来那噩梦般的吼声。

龙．．．

吉娜趴在地上，仰望天空，那翻飞在混浊云层中的身影，如潜藏在山林间的鬼魅，同样勾起心底的不安和恐惧。

站在一旁的查雅，从背后的箭袋，抽出箭矢搭在长弓上，两指绷紧了弓弦，她抬起头瞄准上空，犀利的目光狠狠咬紧在天空盘旋的龙。

“我们要把它引到刚才经过的空旷地，这里能闪避的空间太小了。”举起盾牌挡在吉娜身前的莱迪亚大吼道。

三人正处在山峰间的弯绕小道，根本无处可藏。

“我用火球术把它引过去。”吉娜边说，红光在她掌心上汇聚，产生一颗悬浮的燃烧球体。

查雅朝吉娜点点头，视线回到龙的身上，那飞旋的黑点逐渐放大，正朝她们三人俯冲而来。

“快撤到后方的林地。”

查雅与莱迪亚一同举起手上的盾牌，挡下一阵阵火热的龙息，炙热的温度融化了身上的薄雪，被沾湿的毛皮披风瞬间变得更加厚重，为她们撤退的过程中增添了一丝艰难。

奔跑在前方的吉娜，有节奏地朝高空击发火球，试图吸引龙的注意力。

不断骚扰的火球，让飞龙发出尖锐的咆啸声，它庞大的身躯停滞在低空，几团燃烧的火焰从高空轰然而下，砸向以紧密三角阵形撤离的查雅等人。

“往右跑! ”霎时间，三人躲过袭击而来的滚烫火焰，雪地上被火团砸中的地方发出滋滋作响，凹陷下几个大窟窿。

在闪躲的同时，查雅转过身，松开手中绷紧的弓弦，嗖的一声，两枚锐利的箭矢狠狠插入龙的咽喉处，箭上散发出隐隐蓝光，冰霜的气息侵入它炙热的龙血中，在喉头处绽放出几朵暗红的血霜。

吉娜见机，也朝飞在低空处的龙发出冰锥术。

不管有没有击中，吉娜头也不回地往前方开阔的空地奔去，查雅和莱迪亚也举着盾牌跟在吉娜的身后。

“Yol! ”龙的火焰吐息瞬间融化往头部袭来的尖锐冰柱，喷射的火柱一路延烧，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划出一道丑陋的伤疤。

银白的兽瞳紧盯着下方奔走的三人，牠翅翼一振乘风而起，剎那间，便拉升到高空，又如飞箭俯冲而下，瞄准那个让它感到一丝危机的渺小生物。

巨大的冲击，让土地一阵剧烈震动，以龙为中心，击碎了地表岩层，沙石飞溅四处。

强烈的冲击余波席卷而来，查雅、吉娜和莱迪亚顿时随之飞散各处。

身上的武器四散一地，查雅抓起手边的长剑，翻身站起，在一片飞杨的尘土中，她咳嗽几声瞇起眼搜寻着吉娜的身影。

远处灰蒙蒙的尘雾中，拥有头冠的龙低下了头，咧开的嘴似乎在嗤笑着。

巨大的龙口前，躺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那不可能是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莱迪亚。

“不！吉娜！”

查雅奔向龙与吉娜的方向，她几乎可以预见吉娜被利牙撕裂，血肉横飞的场景．．．

龙张开獠牙环绕的血盆大口，想一口咬死躺在前方的吉娜。

“Fus！”面对自己即将被利齿撕碎的生死一瞬间，吉娜口中咆啸出不卸之力的龙语，蕴含力量的吐目，及时让龙的动作停滞一瞬。

吉娜趁机往侧边翻滚，离开了龙口撕咬的范围，同一时间，手中疯狂汇集起的冰霜元素瞬间释放，长形冰柱如尖锐的长矛，从毫无鳞片保护的脆弱龙瞳插入。

鲜红的热血，溅撒在吉娜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入唇齿间，与刚才咬破的舌尖血混杂在一起，口中满是腥涩的血味。

那吼声的力量与之感受到的灵魂，她是龙裔．．．龙意识到这点，攻击的动作变的更加凶猛。

面对袭来的尖牙，她一跃而上，站立在龙的额头，造出冰矛捅入另一只完好的银白龙眼後，用尽体内剩下的魔力，创出粗砺的冰棱狠狠砸入龙额，尖锐的前端只扎进龙鳞下的皮肤，止步在龙骨上。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吉娜握紧拳头，以手为槌，发狠地不断敲打在冰柱上，粗砺的顶端逐渐沾黏上细碎的肉屑和流淌的热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就算是最坚硬的龙头骨也难以支撑。

头骨一点一点的碎裂，死亡的步伐在逐渐接近牠。

龙发狂似的来回甩头，但如何不管牠如何挣扎，也无法脱离吉娜的掌控，因为她早已将手扎穿在龙头上突起的骨刺，既然手上黏腻的血液，让她无法抓牢，那就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固定在龙的身上。

吉娜压榨出全身每一处的力量，不间断的砸向冰柱。

赶到附近的查雅，没有再往前，她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见自己无法甩开头上的龙裔，濒临死境的龙，用最后的一丝力量搧动起巨大的翅翼，准备飞向高空与吉娜一同玉石俱焚。

龙魂是不灭的，只要杀掉龙裔，牠就是不灭的，还能再次从龙骨中复苏，高贵的龙族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只可惜．．．

吉娜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战斗。

查雅见到龙要带着吉娜一起飞升，她双手施法，数个冰霜符文瞬间覆盖上翼膜，炸裂的冰柱刺穿翅翼上薄弱的肌肤和肌肉。

霎时，龙从低空跌落地面，扬起大量粉尘，扁平叶状的尾部一阵横扫，拦腰折断附近的树木，渐渐的．．．终是归于宁静。

龙魂与龙的血肉双双化作茫茫白光，流入吉娜的体内，增强了她的体魄和精神。

“这就是龙吗？”从树林的一端赶来的莱迪亚，向前走到龙的遗骸旁，呆愣地看着，喃喃自语的说“直到亲眼目睹牠，我才真正相信龙族的回归。”

“这是妳往后要面对的敌人。”查雅与莱迪亚擦身而过，嘴边带着轻浅的微笑，“妳害怕了吗？”

“是．．．不，太让人兴奋又恐惧了。”莱迪亚好奇地伸手摸向龙骨。

查雅绕过铺盖在大地的翅翼，只见吉娜满头血污跪倒在巨大的龙头骨上，左手被骨刺穿入，被迫高高抬起，鲜血汩汩从伤口流出，汇聚成水流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查雅跳上龙头，抱住脱力后摇摇欲坠的吉娜。

“我要把妳的手从尖刺中拔出，准备。”

查雅话音刚落，不待吉娜反应，便迅速地把她的左手掌拔开。

“恩．．．嗯！”吉娜疼的倒吸一口气，咬紧了牙根。

“没事了，别动。”查雅的语气异常柔和，她顺了顺吉娜散乱的发丝后，从腰包中掏出几瓶药剂，在吉娜的手心洒上麻痹药水，才开始清理那贯穿到手背的可怕窟窿。

“我．．．做到了，查雅。”吉娜躺在查雅的怀中，仰头望着她说。

“我一直在看着妳，吉娜。”查雅清理血污的动作顿了一顿，与吉娜四目相接“妳是一个伟大的战士。”

查雅这话是．．．认同她了吗？

失血过多有些晕眩的吉娜，原本黯淡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明亮，如被点燃火种般，闪着炙热的光芒。

“所以妳可以信任我。”

“恩．．．”查雅从她期待的目光中移开视线，专心地在吉娜的手掌上施放治愈术，随着时间流逝，查雅能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热意越来越消退。

顿时，查雅突兀地开口，“也许可以有一点。”

吉娜愣了一愣，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查雅只留下一句话，不再多说，她的手放在唇边吹响一个口哨，不一会儿，躲藏在森林某处的黑马，载着她们的露营用具跑了出来。

查雅走过去迎接，亲昵地摸了摸黑马的鬃毛，又拍了拍牠的脖子后，回过头看见还坐在龙骨上傻笑的吉娜。

“吉娜！我们该启程了。”

“好。”吉娜想跳下龙骨，却发现自己腿软到站不起来，她一脸尴尬地与查雅对望着。

查雅走过去抱住吉娜，将她扶上黑马的背。

牵着疆绳的查雅，朝吉娜微笑说“让艾莉载着妳到镇上吧。”

又变成被照顾的人了，吉娜一时有些垂头丧气。

“为伟大的屠龙者，牵缰绳是我的荣幸。”查雅行了一个屈膝礼，笑咪咪地向吉娜眨了眨眼。

坐在马上的吉娜，撇过头，微微红了脸颊。

“嘿，看我收集到什么。”莱迪亚抱着龙骨和龙鳞，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这么多，应该够打造两把龙骨剑，还有可以用来修补男爵大人的铠甲。”莱迪亚将材料放入马匹侧边空下的行囊，她满意地看着装得鼓鼓的袋子说。

“莱迪亚太感谢妳了。”

“时间不早，上路吧。”

斜阳夕照下，三人终于抵达霍斯加高峰下的宁静小镇，伊瓦斯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