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指尖的温度

黑沉的夜，查雅与吉娜在白雪掩盖的山路中行走着，当越走近山顶，冷冽无情的寒风越强烈，不时扑打在地上，卷起层层白浪，雪尘伴着雪花的景象，美丽却暗藏危机。

在一片白雾朦胧中，两人几乎看不清五尺外的景物，身材高挑的查雅走在前方，为身后的吉娜挡去不少风雪，但即便如此，身负重装的吉娜也走得十分狼狈，她摇摇晃晃地一腳一腳重重踩在积雪上，吃力地紧跟着查雅轻盈的步伐，雪地上留下两人一前一后深浅的脚印。

而领在前方看似轻松的查雅，却是身负重任，她小心翼翼的循着，山路边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的石堆小塔，它们指引了前往古坟的方向，也分辨出山路与峭壁之间，因白雪覆盖而模糊不清的界线，只要查雅稍有不慎，就会将两人引至跌落峭壁的边缘。

在经历几次拐弯，荒瀑古坟的冰山一角，终于出现在两人眼前，厚重宏大的建筑盘踞了整个山顶，在点点繁星的夜空下，更为它添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查雅与吉娜两人可没有多余的心思观赏，因为她们已经抵达强盗团的基地，危险埋伏在四周。

两人藏身在山壁边的雪堆后，观察起阶梯与石台上的动静，过了一会，查雅暂时确定，没有人在她们的视野之中走动，想必是因为这场大风雪，而迫使强盗团的人，退到里边有遮蔽的地方戒守，而缩小了警戒范围，这对她们是一件好坏参半的消息，好在或许可以一网打尽，坏在无法利用视线死角一个一个无声的处理掉，反而引起古坟内强盗们的注意。

谨慎的查雅再等了一会，确认没有动静，才朝吉娜比了一个前进的手势，两人低着身子，轻声往前迈进，小心翼翼地走上石梯后，第一时间闪身躲向遮蔽物旁，宽大的石柱将两人的身影完全被遮掩。

此刻，在古坟外看守的强盗们，还没有发现有不速之客的到来，甚至已经逼近可以攻击到他们的范围。

查雅探头察看，古坟的大门外有三个人站守，因为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让查雅看清他们手中的武器，分别是钉锤、巨剑和弓，另外她还发现一件棘手的事，古坟的大门是开着的，开了将近半人宽的缝隙，而她无法确定门的后头是否有另外的人接应，如果有，那在外头发出激烈的打斗声，很快就会被里面的人发觉，她们不能抱着侥幸的心态，所以必须安静的解决那三人。

“吉娜听着。＂查雅一手揽过吉娜的头，嘴唇贴在她的耳朵边轻声说“门外有三人，我们需要迅速而且安静的解决他们，安静是最重要的，懂吗？＂

吉娜表面上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里则忍着耳边传来的温热与她说话时唇瓣轻搔而过的痒意。

“三人的武器是钉锤、巨剑和弓。我需要妳用幽灵狼将弓手，引到这边的石柱附近，然后用匕首攻击要害一击毙命。＂查雅从石壁微微侧出身，向吉娜指出弓手的位置后，迅速缩回，她捧起吉娜的脸，距离近的几乎可以看清吉娜眼中的琥珀色瞳仁，小声说“还记得前天的匕首训练吧，背后、咽喉和头，利落干净的一刀，几乎可以瞬间致命。＂

吉娜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她坚定着自己与查雅对视，两人互相凝视的时间只有一瞬，但查雅那审视灵魂的目光，却让自己感觉度秒如年，下一刻，查雅满意和放心的微笑印入眼底，脸颊也被放开，头顶被她轻拍了几下。

“弓手就交给妳了，其他两个放心交给我。一会后等着我的指示。＂

查雅说完这句后，只见她踩入阴影，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吉娜不是一直注视着她，也很难发现查雅藏匿在黑暗中移动的身形。

查雅无声无息走到更里边的石柱后方，身上还有吉娜注视着的灼热感，她勾起了嘴角，朝吉娜做出攻击手势。

藏身在黑暗中的狼，依照主人的指示，安静地往木精灵弓手靠拢，凑到他的脚边轻咬一口，又迅速的溜走。

“喔天！＂被咬的弓手吃痛一叫，迅速引起其他两人的注意，在火光照耀下，只看见毛绒的狼尾尖窜入黑暗中。

“哈哈，你真倒霉。＂在门外看守的兽人和红卫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位被咬的木精灵嘲笑道。

“你们等着，晚点我就有烤狼肉吃了，半点都不会分给你们。＂被嘲笑的木精灵瞬间胀红着脸，只觉得脸上面子挂不住，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便举着弓循着狼踏在雪上的踪迹，追了出去。

“该死的狼，你在哪儿？我会吃光你的肉，把兽骨做成箭，头骨与毛皮会成为我身上的服饰，而狼血则装饰了我的脸。＂善于狩猎的木精灵，轻松地哼着奇异的曲调，借着几乎黯淡的光，循着雪地上杂乱的狼脚印，最终停在一个石柱旁，他几乎可以看见毛绒的狼尾在柱子后晃动，兴奋的说“啊哈，我找到你啦。＂

木精灵越过石柱的转角，轻松地躲过早已预料到的狼扑，他同时拉紧手上的弓，箭瞬间击发而出，破碎的光芒伴随着喷溅的血液，点点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木精灵只来的及睁大双眼，他脸上带着错愕的表情，倒卧在地，脖子上不断汩汩流出血色的小溪，他的手不停地挣扎，往自己的脖子上抓去，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刮出几道狰狞的血痕，最终他在几秒后气绝身亡。

站在木精灵背后的吉娜，在静静地等待的几秒中，回想起刚刚的自己，趁着木精灵拉弓射击，来不及变换任何动作的一瞬，踏步而出，干净利落的割开了他的咽喉，当时的她心中还有不忍的情绪，但下手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

自己或许是个伪善的人，吉娜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质疑自我声音。

『也许是吧。』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木精灵，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长耳，在吉娜心里莫名的难受，她叹了口气，朝尸体双手合掌，默念几句安魂的话后，转身回到石柱后方，等着查雅的指示。

“他怎么还没回来？我都闻到血味了，该不会真丢下我们，躲哪去烤肉吧？＂站守在石门前，闲得发慌的兽人战士，不满的抱怨着，他一想到表面烤的金黄酥脆的鲜肉块，早已空荡荡的胃，就饥饿的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

“狡猾的精灵！他肯定是趁着里头那群人睡着，就趁机溜班去搞吃的。＂在风雪中看守更加需要食物的热量来抵抗寒冷，而红卫人在值班前分到的那点汤水，早在腹中消化殆尽，当他听到身边的兽人说的话，胃中也发出轰然的抗议声，与兽人发出的声音相比，可谓是大巫见小巫。

兽人听见声响，嘴边咧出一个大大的嘲笑，配上他露在唇外的两颗獠牙，显得格外狰狞，红卫人愤恨的回瞪一眼说“啧，笑什么？还不如出去抢走那小子的肉比较实际。＂

“说的是，我都快饿得发慌。快走，抢到后我八你二。＂听见兽人说的话，红卫人刚要抗议，却见到兽人那瞪如牛眼大的可怕眼睛，和他背后的巨剑，顿时吞回所有反抗的话，举着火把跟着兽人循着血味，大步流星的朝目标迈去。

循着食物而去的兽人和红卫人，或许是一连几日的安宁中，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完全没想过会有人在大风雪里，埋伏于暗处，等着收割下他们的人头。

当他们俩人越过古坟大门前第一个梁柱时，躲在石柱后方的查雅，在近距离中，一连两箭击发而出，疾箭带来的风压，瞬间暂时压灭火炬上的光亮，一箭贯穿了兽人的双眼，另一箭则侧面串过红卫人的喉咙，红卫人倒卧在地，破风似发出不成声的气音，口鼻渐渐冒出鲜血，最终窒息而死。

而另一头，跪倒在地上的兽人尚未死去，脸上一次贯穿两个眼眶的箭支，在尖端上插出血色的球体还连着丝丝肌肉神经，他凭着强健的肉体，忍着钻心般的疼痛，伸手想将背后的巨剑抽出时，查雅一剑斩下头颅，瞬间结束了兽人生前的痛苦。

完成这次安静的袭击，查雅只身一人，悄声走向古坟的石门边，侧耳倾听，只听得一片安静与时不时传来的鼾鼻声，确认古坟外的战斗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后，对她而言，这是个最佳的突袭时机，但查雅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现在她必须回去确认吉娜的状况。

在走回的路上，查雅看着被风吹拂，咕噜咕噜滚到脚边的头颅，两行血泪蜿蜒地流在痛苦狰狞的兽人脸上，她沉默地弯腰捧起地上的头颅，走向双腿跪倒在地，无头的壮硕身体前，用冰霜术将被砍下的头颅冻回脖颈上，并抽出他脸上的箭支，两个球体按回眼眶中，成了完整的尸体。

接着，查雅将兽人的尸体从跪姿摆成仰躺在地，她轻声低喃随着呼啸的狂风飘渺消逝在远方“可敬的战士，愿你的灵魂得到完整的安息。＂

挪用一点战斗中宝贵的喘息时间，完成这件事后，查雅在阴影中踏着无声的步伐，回到吉娜的身边，说“妳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糟糕，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温度在指尖上，却在瞬间被我所夺去。＂查雅的问题让胸口闷痛的吉娜，为自己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她发泄似的说了一些丧气话，说完后又因为害怕看到查雅失望的眼神而低下了头，她直看着雪地上的血痕发楞。

“这是正常的。因为妳是人类，也把对方当成同等的生命对待仅此而已。这样很好。＂查雅没有失望也没有嘲笑吉娜的软弱，只是平静且带着不易察觉的心满意足说。

“谢谢妳，查雅。＂对自己无俚头发泄的情绪，受到查雅平和的包容，吉娜心存感激。

查雅只是无声地揽住吉娜的肩，让她随着自己席地坐，并分了自己身上一半的披风和温度，裹住穿着厚衣身体还是冰凉的吉娜，说“妳需要休息一会，我会看着动静。＂

吉娜靠着查雅的肩窝，安心地缩在她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查雅单手揽紧逐渐倚靠在她怀中的身体，背靠在石柱上，微微仰头望着星空。

在宁静的片刻后，两人将迎接下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