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雨欲来

前日还待在雪漫的三人，经过一夜休息后，在城中补齐旅程上会用到的器具，下午便启程赶往溪木镇，住宿在查雅的小屋中。

今日一大清早，天色尚黑，黎明未至，溪木镇中一片寂静。

“我们该上路了。”

查雅将皮革制的露营帐篷挂到马匹身上，再用麻绳牢牢绑紧，她确认木门上锁后，牵着马来到吉娜和莱迪亚身前。

吉娜和莱迪亚一齐点点头，紧了紧肩上的背带，三人从溪木镇前往海尔根的方向走去。

徒步中的三人静默无声地走着，微风横扫过大地，树林与草丛间发出令人不安的作响声，似是野兽躲藏在暗中窥视着她们，在一片黑暗下，任何响声都让人感觉危机四伏。

吉娜和莱迪亚戒备的走在路上。

牵着黑马的查雅走在吉娜和莱迪亚的后面，当她在路过花丛，不时会停下脚步，弯腰折下几朵放到她的小药包中。

“查雅，妳手里摘的是什么草？”在这气氛压抑中，吉娜心中耐不住问了一句。

“是蓝山花，搭配小麦、气泡草或是蝴蝶翅膀可以用来制作回复或强化生命的药剂。”查雅抚去盛开在蓝花上的冰霜，右手发出微微红光，用巧妙的方式将草上的水分烘干后，放入干净的药草袋中。

“生命药剂总是消耗的最快，下个城镇也不一定会有商人卖药剂，但旅馆里一定会设置炼金台供旅客租用。所以常在外面旅行的冒险者，多会在路途上采点原材料，之后再到旅馆制作药剂，补给旅途上的消耗。”

“所以下次见到这个植物要记得它的长相和功用。”查雅弯腰摘了一朵蓝山花放在吉娜的手心上。

吉娜捏起花茎，举高在眼前，将花放置在淡淡的微光下，努力的辨识着外型特征。

光线在冰霜的折射下，看似普通的小蓝花，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像是绽放在冰雪里的蓝冰花。

“一朵蓝花可以制作一瓶生命药剂。记住不要多采，也不要采尚未开花和未完全绽放的花苞。”

“知道了。”吉娜将手里查雅给她的蓝山花，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宽大的法师袖中，藏进暗袋里。

一朵花，即使只是查雅随手摘采给自己的野草，但这是自两人闹得不愉快后，查雅给的第一份礼物，这对她来说别具有意义。

查雅看着吉娜的动作，默默地转过头，望向前方渐渐冒出云层的太阳，暖暖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掩去那瞬间变得深沉的眼眸。

“跟蓝山花长得差不多的红山花，可以用来制作回复法力的药剂。吉娜，等会在路上记得留心找找看。”

“查雅，感觉妳今天的话特别多呢。是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走在前方的莱迪亚停下脚步等了一会，与查雅齐肩而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也许是因为天气好吧。”查雅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口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是呢，希望等会上山后也会是这样。”莱迪亚看向远处不见尽头的山路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白霜，若一直都是好天气，太阳的热力会将泥土变得又湿又滑，但总好过在不见前路的大风雪中行走。

“继续往前吧，今天我们只要走到海尔根。在那养足精神之后，就要一口气跨越霍斯加高峰的半山腰。不然的话我们就必须露宿在风雪当中，说不定还会有友好的雪巨魔半夜来帐篷前到访呢。”查雅伸手顺了顺身边黑马的鬃毛，掏出一根红萝卜喂了牠。

“别说了，我可不想看见巨魔那口又臭又脏的嘴。如果它真的来了，指不定我是先被熏死而不是被那双利爪撕碎。”莱迪亚脸上笑嘻嘻，反手槌了一下查雅胸前的铠甲说。

吉娜走在两人的身前，插不上半点话，默默地听着。

“别担心，在妳死后，我会多采点鲜花环放在妳的身旁。”查雅看了看四周，伸手在路边的蓟丛上摘了一朵紫花，别在莱迪亚的钢盔上，笑着说“可歌可泣，一个伟大的战士，莱迪亚，死于巨魔之口。希望她到松加德后，萦绕在鲜花的香气下，不再受死前之苦。”

“太糟了，我可不死在雪巨魔恶臭的口水里。等到了松加德，灵魂感觉都会变得臭哄哄，到时我可没脸见到我的父亲。”

“一直说死亡什么的，不太好吧，幸运会被吓跑的。”吉娜转头看见查雅将花别到莱迪亚头盔上的动作，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她别过头不再看那刺眼的画面，用遗忘抹去刺下的小创口。

“我的男爵大人，会被死亡吓跑的祝福，不是圣灵真正的眷顾，而是圣灵对凡人开的一个小玩笑。如果哪天，当时间已尽，那么我便走，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听见吉娜的话，莱迪亚愣了一会，她走上前拍拍吉娜的肩膀，笑盈盈地说。

“查雅，妳也是这样想吗？”吉娜听见莱迪亚的生死观，心里不知为何后怕不已，她急切地寻求查雅是否有相同的答案。

“每个正常的诺德人都会这么想，我也是诺德人。”查雅顿了一下，话语中狡猾的绕过正面回答，无法知道她的真意。

每一次死亡逐渐累加的疼痛，存在她的灵魂当中，仍不时的抽痛，现在的她还能如曾经一样勇敢、无惧的面对吗？这个问题，现在的查雅也无法坚定且由衷地说出“是。”

只是一切都．．．掩藏的太好，目前谁也发现不了她心中的怯懦。

“我想也是，毕竟当初妳为了救我，几乎濒近死亡边缘。”吉娜回想起以前在荒瀑古坟中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她轻皱眉头，虽已心知查雅的回答，但心底深处的不安却越发扩大。

吉娜停驻在原地，望着查雅牵马错过她的身边，越离越远，她不由得往前快步而行，伸手跩住查雅的腰带，轻声开口“别留下我一个人。”

“妳在想什么呢？不会留妳一个人在这的。”查雅眼神诧异，抓过跩着腰带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后松开手，她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还有我呢，以生命发过誓言，不会留下妳一人的，男爵大人。”莱迪亚将右手放在心口前说。

“也许是第一次远行太过紧张。谢谢妳们，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吉娜瞥了查雅一眼，一如往常的神情，她也就稍微安心下来，并为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到不解，或许是之前的事产生的后遗症，让她庸人自扰，想的太多。

“我们快要到海尔根。”走在最前头的莱迪亚望见不远处伫立的石头堡塔，兴奋的提高语调。

原来在谈话间她们不知不觉已经走至海尔根附近，再走上一小段上坡路后，为首的莱迪亚推开海尔根外围城墙的木制大门。

倒塌的石塔、被焚烧至焦黑的木造脊梁、残破不堪无法遮蔽风雨的木屋，一片残垣断壁的情景出现在三人眼前。

“走吧，从左侧通道过去。有没被摧毁的石塔，那里应该是过去卫兵驻守的地方。”查雅没有为这片满目疮痍的情景多停驻一会，她牵着黑马走向另一头方向。

“太好了，今晚居然还有床可以睡。”莱迪亚也毫不迟疑地跟随着查雅的脚步，留下吉娜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楞的望着那片废墟。

那里是一切事情的起始点，她差点在那行刑台上失去第二次得到的生命，却又因为龙的到来，而在毁灭中得到新生。

“吉娜！”

“男爵大人？”

“我来了！”吉娜地收回视线，小跑到查雅和莱迪亚身旁。

“想起之前的事了？”查雅不经意地问道。

“恩，不过现在没事了，一切都很好。”吉娜扬起一个微笑，这样不详的自己，会不会又带给身旁的人毁灭，现在的她无法得知未来也来不及后悔。

查雅将黑马的疆绳拴在一旁的木杆上，望向晴朗空明的蓝天，太阳的位置已过正上方，显然现在时间已过晌午。

“虽然太阳还高挂天空，不过今天就先在这休憩，明天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查雅推开破旧的木门，顿时嘎吱嘎吱地作响，一股陈旧的气味从里头往外窜，灰尘混杂不知名的臭味扑面而来。

毫无防备的吉娜被呛入一大口灰尘，冲到一旁扶着墙直咳嗽，查雅递过打开的水囊，让她漱漱口。

“闻起来真糟糕。”等里头空气流通不少，莱迪亚走进石塔内部，看见里面摆设好几张床，她走向最近一张，抽出长剑，用剑尖挑起上面盖着的棉被，顿时又是一阵尘土飞扬，而木床也被腐蚀的差不多，质量让人堪忧。

“这下好了，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柴火问题。”莱迪亚唰的一声将剑收回鞘中，转过身朝走进来的两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还行，至少晚上不用在外面受冻。”

三人费了些时间合力将肮脏的地板清扫出一块休憩地，依序把毛皮睡袋铺上，在室内搭起一个小型篝火，烤起捕猎来的野兔。

一时间，石塔内的气氛也如处在风宅内一般舒适。

石塔外，夜幕低垂，暮夜后潜伏在山林间的生物伺机而动。

“我闻到食物的味道。”

“新鲜的人血。”

几道闪烁的红光，正朝石塔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