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要传达给你的话语

“几点了......”

我拿起手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才早上六点。不过我没有什么再继续睡下去的心情，昨天从游乐园回到家就一觉睡到现在，和安谣星的对话也仅仅是简单的问候，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比之前还要冷淡。

即使规定到校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我还是在这个时间起床，毕竟再继续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安谣星也没有起床，和她的对话框空空如也，不如早点起床到楼下等待安谣星来到。

我把手机放在床头，换上周一升旗仪式要穿的校服，把额前的刘海弄好后扎了一个高马尾，和平常披发的样子看起来稍微有些不一样。之前安谣星送给我的发夹也派上用场，一个有草莓图案的发夹轻轻别在左边的头发上，是安谣星喜欢的样子。

“会好看吗......”

虽然子沐让我在升旗之后做出决定，可是一觉醒来之后内心十分平静，面对两人时那种激动好像烟消云散，回过神来，身边到处充满安谣星的痕迹，给她买的礼物堆放在衣柜的一角，那件纯白的星空卫衣，两人一起购买的情侣短袖，甚至角落名为画室的地方，那张空白的纸上是她用指尖沾着玫红色染料写的：我喜欢你。

书桌上有一瓶被软木塞堵住瓶口的玻璃瓶，里面的千纸鹤和小星星是路过礼品店时她花了几个小时叠好放入的。她说，里面有一颗星星是和其它的不一样，藏着她心里话。直到现在我也没舍得把它们拆散，不用打开我也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

校服胸口被人用荧光色的笔写上：瑶谣，很淡很淡的柠檬黄，却每次都能被我一眼找到。我拉好拉链，在卫生间洗嗽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了黑眼圈，用手指往下拉了拉眼袋，还发现眼球里的血丝十分明显。

“应该是没睡好吧。”

随手放下由她挑选的同款电动牙刷，洗面奶也是相同的款式，在掌心产出十分细腻柔和的泡沫接触在脸上的肌肤时就好像被她轻抚，把脸上的泡沫洗掉的时候又不小心弄湿了一部分的头发，只好回到房间用吹风机呼呼地吹干。

“你今天起这么早啊？”妈妈在房间外听到吹风机响起的声音顺着没关好的门就走了进来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我。

“因为要换教室了啊，所以想早点起床。”

“噢，那要不要我送你去上学。”她倚在门框旁，发现了我头上的小装饰。

“不用啦......我想自己去。”

“是想和安谣星吧？”

妈妈走近我打量着那个发夹，像是见到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一样有些惊讶和好奇。我不情愿地拨开她想要摘下它的手，回应道：“不然还有谁......”

“那你得早点去啊，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啊？！”

忽视时间的我这下不得不加快动作，匆匆吃掉几口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就穿好鞋子飞奔下楼，连心情也随着楼梯那样变得忐忑，不过我坐的是电梯。铁皮门往两边收缩的那瞬间，阳光洒满大堂，我还是第一次在秋天见到这样的场景。大堂墙上的时钟提醒我——已经六点四十分，按理说安谣星就在站台上等着我，而且下一路开往学校的公交车就快到了。

可是我在站台上除了几个晨练的老人在等候回家的公交车外，什么也没看见。

“安谣星......呢？”

熟悉的那辆公交车缓缓驶入，惊醒路上的落叶，它们被汽车引起的风吹向一边，发出哗哗的响声。我坐在座位上，车辆已经往前开，两眼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后看。安谣星到底去哪了呢？往常总是她第一个到达，然后借助站台上的广告牌和我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将身子藏在广告牌后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在暗中观察着我，等到我靠近就会突然跳出来大喊着“早上好呀！”。

今天什么也没有，没有安谣星，没有日常的早安，没有上学时两人的牵手，也看不到她盯着我犯花痴的脸。

既然这样不如拿出手机问问她是不是睡过头了。当我习惯性地把手放进裤兜然后什么也没摸到的时候，我又摸了摸左边的口袋，可是里面只有一张公交卡。两秒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手机一直被我放在床头，我根本就没拿起它放进口袋，甚至没用它给安谣星发一句“早安”就急忙地出门。

「啊......真是的！」

我懊恼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后悔为什么不仔细一些，连现阶段唯一可以联系到安谣星的方式都没有了。

一路上两旁的梧桐树叶被秋天无情地染成棕色，被风吹过就会飘落在路面上，任由车辆碾过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有时它们也会奇迹般地从开着的车窗飘进，然后落在我身上。我将它拿起，阳光下它显得有些闪耀，但形似枫叶的它也很好看，大大的，可以铺满我的手掌。

可是，突然来到身边的它终将不属于我。我把它从车窗扔回街面，接下来它的命运如何，我就不得而知。

“可我还得做出决定。”

决定，有那么重要吗。答案已经摆在眼前，根本就不用做出选择啊。可是，选择的权力还在我手上吗。

我从包里拿出安谣星为我挑选的笔记本，封面上有很好看的图案。打开扉页就能到她在上面落下的一行字：希望你可以把它填满，开心的与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吧！就连一同拿出的笔也是因为她说笔帽上的猫猫头很可爱，所以才会买了两支，送给我一支。不知不觉之间，她已在我的世界各处留下痕迹。扉页的后面，还是有她的字迹：只要我最喜欢的瑶瑶开心起来，我也会觉得开心，也希望你能在上面写上所有所有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把它都填满吧！那颗由她手绘的爱心，还是我填满的，用无数个红色的“喜欢”填满。

我还有资格在上面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吗。出轨了就是出轨了，怎么狡辩也没用。

对不起。

“写......写啊......”

“对......对不起......”

“不要......不要滴下来......会把笔记本弄脏......”

可是我管不住它，任由它滴落在光滑的纸张表面，一滴一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闪耀着光芒狠狠刺入我的心脏。我在胸口狠狠抓了一把，想让它不那么难受，却不自觉地弯下腰把脸藏在腿上平摊开的笔记本里，然后，它被浸湿了。

再次回过神时，是司机在轻轻拍打我的肩膀。他递上来一张纸巾，怜悯我：“小妹妹，学校到了，快上学吧，别哭了，你看，眼睛都哭肿了。”

“希谢......”连声音都颤抖，发出不完整的音符。

哭又有什么用啊，出轨之后才后悔，已经太晚了吧。我已经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也许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心情不好哭着上学手里还拿着看不懂的笔和笔记本一边走一边擦眼泪的学生。

在我发现之前在游乐园里一时冲动做出的事情会失去安谣星后，一下子，周围都安静了。穿过校门时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变得寂静无声，步入前往教学楼主干道两旁被风吹动的银杏也变得沉默，值日生们在打扫落叶，却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旁边诗情画意的仿古走廊下潺潺水流里几尾锦鲤正被学生投喂鱼食，争相抢夺的样子溅起水花，我想要侧耳倾听，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想要见到安谣星，我想要和她说对不起，我想要见她最后一面。

一个声音越来越近，在耳边一直提醒我：你已经配不上了。

高二二班的同学都很勤快，即使只有几分钟就要在学校体育场的绿茵地上集合举行升旗仪式，他们全然没有动身的意思。各自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序地预习着，除了子沐，在我踏入教室的那瞬间她就发现我的异常。

“瑶瑶......？你怎么了？”

瑶瑶？是安谣星吗？不，抬起头后我才意识到是子沐。原来，之前还会因为我们之前的行为过于亲密而感到害羞的子沐现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喊出“瑶瑶”这两个字了吗。

“没事......”

“有事，”她把手轻放在我的胳膊上，因为我又把头埋回里面，伏在书桌上，她不知道我还在流泪，“没事的话，你哭什么。”

要怎样才能告诉她，导致流泪的不安是因为我知道将要失去安谣星。不是说，我也喜欢子沐吗，为什么现在对她的喜欢又显得苍白无力？之前不希望子沐离开的那股迫切的心情到哪去了？明白了啊，我才不懂什么是喜欢，我不明白“喜欢”这两个字后所需背负起的责任，我只是把依赖的感觉，当成喜欢，狠狠地发泄在子沐身上，现在，只要我揭开现实的幕布，我将同时失去她们两人。

“别哭啦，”她在我的手臂上抚摸着，“你不想说的话，可以留在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会帮你跟班主任请假，至于升旗之后的那件事，等你想好了再去做吧，好吗？”

子沐还是老样子，俨然姐姐的模样，只要呆在她身边，就会感到安心。我还能亲口告诉安谣星我出轨了吗？现在跟子沐坦白，然后再把事情瞒过去，不就能和安谣星和好如初了吗？

「那子沐呢。」

果然，我就是名副其实的人渣。无论怎么做都已经不能挽回濒临崩坏的结果，放纵的后果就是将两人伤害，一个还在期待我的回应，并坚信会得到我的回应；另一个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期待着与我相见的那个时刻。

我不配得到安谣星的喜欢。

“不......我要去。”

我会在升旗仪式结束后跟安谣星坦白一切，接受她的决定，无论是不是会和我分手，我都接受。然后，我就离开，无论是子沐还是安谣星，我会把她们放在心里好好保存，也许现在就停手，才不会把她们伤害得更深。

“不想逃避吗？”

我对子沐苦笑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现在就是在逃避啊，什么也不做就离开，不就是逃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