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释然

我龇牙咧嘴地轻抚手臂上的擦伤，它们发出的疼痛仿佛梦境一般，显得如此不真实。

——嗡嗡。

静静躺在床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我走向床边拿起手机查看，原来是收到了邮件。

「咦？是谁会发给我邮件呢？多半又是广告吧。」

我没放在心上，只是撇了一眼便缩进自己的“画室”，复习美术系考生的期末考试。

——嗡嗡。

手机再次发出震动，它就在手边。点亮屏幕后安谣星同学发来的“晚安啦”让人暖心，我也停下画笔回复着她的消息。这时，我才意识到时针早已指向十二——该上床睡觉了。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重新把目光看回手机屏幕。

咦咦？不是广告啊。

食指轻击邮件，很快便转到内容页面。这回我看清了，是子沐发送来的一张彩色照片，内容是我与她的合照。

两人坐在运动用的软垫上，相片中的我正闭眼小憩，而她做着鬼脸，怡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把“开心”两字写在脸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了？我试问自己，却得不出答案。看样子像是一年级时的照片，那时，除了她不会有人天天缠在我身边，也就是因为她天天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原先冰冷的校园充满一丝暖意。

邮件的名称是——喜欢你。

是——还没放弃吧。也是啊，明明是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啊。我凝视着那行字，不知怎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丝愧疚的念头。

也许我该给子沐打个电话，再怎么说，我们还是朋友。

“嗯，打吧。”

我按下拨通键，电话那头的铃声响了十几秒才传来声音。

“喂。”

听得出来，她仿佛哭了蛮久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我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是拒绝之后的寒暄吗？好像我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之前你说的......没有喜欢过我......”指尖玩弄着衣摆，我缓缓吐出剩下的词：“是真的吗。”

“假的。”

“噢噢。”

她变得像只会回答“是”与“否”的机器人，带着略微嘶哑的声音在回应我。

“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其实我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那能听我说吗。”

“好。”

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准备好了接受来自子沐的说教，无论是关于什么事情，我都会听进去，倒不如说我很期待她的说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那么坏。

因为，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你——给——我——好——好——喜——欢——人——家——啊——！”

——嘟嘟嘟。

诶？诶诶？挂掉了......就这样挂掉了？

接下来无论我怎样打探她的消息，都没有一点动静，仿佛往海里扔出的小石块，掀不起一点浪花。

连续发送几条消息还是没有得到回复后，我只好作罢，仰面躺在床上思考今天所发生一切。记忆如走马灯般开始回放，细枝末节也逐渐浮现，似乎它们从很久以前就藏在心底，只是我一直忙于其他事情没有注意，而此刻它们终于露出冰山一角，让我得以窥探其中的真相。

我一头扎进记忆的海洋无法自拔，好奇心驱使我去寻找子沐喜欢上我的那个时间点。

“是什么时候呢......？”

是第一次得知她名字的时候吗？不不，那也太早了吧。还是说——我生病那次，唔，这倒是有点符合。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

细细品味她说的那几句话。

“只是把我当成她的‘东西’......”

也就说——占有我。

可这也说不通吧。如果是单纯的想占有我，那为什么又会费尽心思和我交朋友，竭力引导我走向集体，又在我迷茫的时候伸出援手，把我从深渊拉回。真的有人会闲到这种程度，不惜花费时间和精力只为调教出一个自己喜欢的模样的人偶吗。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通子沐为何如此难过了。

我凝视房间的天花板大约有半个小时，心头压抑的感觉才稍微减少一点点。脑子里充斥着满是和子沐有关的东西，无法挥去，就像当初她缠着我那样，现在我的回忆也围绕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自责吗？”

我试探着发去一条消息，已是夜里一点。

“没有。”

「回复了！」

我欣喜若狂，仿佛如获至宝。

“谢谢你呀。”

“为什么？”

子沐回复的速度很快，连思考的时间也跟不上。

“陪了我那么久。”

“可是那么久以来你身边除了我也没别人了，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没关系。”

我敲下几个字，充满坚定地想要传达给她我的心中所想。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开心呀。”

“嗯，我知道啦。”

唔......看上去有些奇怪，好像在永别一样。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吧。”

“以后也可以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我这种人也可以吗？”

“你这种人才可以。”

等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子沐的回信。

窗外银白的月光从阳台外射入客厅，映在地板上如同一副平面镜。我走近送来这面银镜的阳台，抬头仰望寥寥无几的繁星，夜间的冷风轻抚脸庞，像是午间子沐的冰凉指尖。我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抬手之间那股真实的刺痛感从手臂发出——这一切原来不是梦。

仿佛一切纷争结束似的，我对着浩瀚银河轻喊安谣星同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希望能够传达至她身边。

最亮的那颗星，叫做北极星对吧？应该没记错，我仍记得那天晚上草坪上两人藏于夜色下眺望星空，最后被闪耀的烟火抓住，瞬间，犹如烟火的绯色填充心间似的，两人双颊飞红。此刻的北极星似乎触手可得，我朝空中伸出手，手腕缓缓旋转——我已经将它捧在手心。

——嗡嗡。

腰间的手机发出巨大的震动，试图打破宁静的氛围。

我点开未读消息，是子沐。她还没睡呀。会是什么呢——原来是一条长达一秒的语音消息。

滴——的一声，消息开始播放。

“好......”

短短一个字，然后结束。

“听出来了，你还在哭呢。”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

喜极而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