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你的颜色 
第49章 不再迷茫
我打开家门，稍微从玄关探出身子向客厅看了一眼。
没有人。
脚步由于起伏的心情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吵醒熟睡中的父母。
夜里十二点。
周末。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约会，居然会忘掉时间。
“......还跑到安谣星家里去了。”
室内已然黯淡。我打开手机闪光灯，脱下鞋子后蹑手蹑脚沿着过道前行。房间就在眼前，只要拉开房门把手——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站住。”意料之外的嗓音喊停了我的动作。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走廊的过道灯骤然点亮，映照出母亲板着的一副脸。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手机没电了......”我试图蒙混过关。
“没电还能开闪光灯是吧？”却被母亲一眼看穿。
唔，撒谎确实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于是我打算做出可怜的样子让母亲不再追究。
“错了啦......不会有下次了......”
“少来。”
母亲边说，边接近我。正当我感到奇怪时，双臂正因畏惧而颤抖着，左手手腕被母亲抓住，拿到眼前瞧了一下——在室内灯光照映下散发银白色光辉的戒指就被一览无遗了。
“这是什么？”
“啊！是、是我自己买的！”
母亲投来狐疑的目光，顿时让我心感不安。
“你在哪买的？”
“在......市中心买的。”
“哪家店？”
“唔......”
她轻叹了口气，放下手腕，转而将视线投向我。
但母亲并未开口，而是来到客厅，点亮天花板散发暖意的灯光，坐在沙发上。我知道自己也该坐在她身旁，便一言不发地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下去了。稍微离得有一点远。因为此刻的心脏正因为仍未止息的感情以及即将到来的训斥而猛烈地跳动着。
但她还是开口了。稍微张开嘴巴后仿佛忘记脑海中措辞完整的话语般，她垂下视线，凝视着我左手中指上因暖色光线闪耀着的戒指。
“妈......我错了。”我不安地说道。
“嗯。”她如同毫不在意般轻声附和。
母亲脑中千丝万缕的线索似乎已经理清。她重新整顿声音，开口了。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击见血。心脏登时抽搐一下，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我像做错事的孩子那般——不，我已经做错事了——低垂着头，不敢回望母亲的视线。
只是稍微对视几秒，脸颊灼热无比。
“嗯。”
但，我觉得做错的那件事，不应该是“谈恋爱”。
“果然啊。”
母亲再度拾起我的左手，如同接过无比重要之物那样轻轻握着。她眼中变得柔和起来了。
“买这枚戒指的是一位还蛮可爱的高中女孩。”
“当时正好是我给她当向导，就带着她挑选了一路。”
“一直看了得有几个小时，她才最终选定这枚。”
我立刻傻眼了。
我似乎忘记了母亲的工作就是饰品的销售员。而她口中的讲述，那位高中女生——就是安谣星同学。
我刚想解释，母亲却立即举手让我安静。
“所以，谈恋爱了对吧。”
“嗯。”我稍微提高了声音，以表示决心。
在母亲抬头仰望天花板能够迷蒙视野的灯光时，在她松开那枚戴着熠熠生辉戒指的左手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我让母亲感到失望了。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和你交往的不是女孩子吗？”母亲从躺着的沙发上一跃而起，直起背问道。
“......是女孩。”
“......噢。”
“女孩子就不行吗？”
我不甘心地脱口而出。眼眶仿佛已经做好准备似的变得些许湿润起来，就像待燃的引线，只要否定的词语触动耳膜，我觉得泪水就会一同涌出。
什么年代了啊，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行。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
“不......”
“不不不，不是。”
她连连作声。
然而这副已然泪下的表情终究还是没躲过母亲的法眼。她可是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最了解我的人，非她莫属了。
滚烫的眼泪被母亲的手掌擦拭，她说：“哭什么呀。”
“就哭。”我回答。
濡湿眼角的泪水终将还是没能变成溪流，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哭泣的理由，任由母亲轻抚脸颊，我眨了眨眼。方才与安谣星同学承诺的要变得勇敢，要一起努力，似乎随着眼泪的流出全然变成耳边风了。
我尽力止住流淌的眼泪，以及委屈的表情。
“妈......”我也极力收着哽咽的哭腔试图正常交谈，“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哦，看出来了，稍微提到有关她的字眼你就哭了，也许是挺重要的。”
混沌之中，我回想起父亲的话，那位同意我与安谣星同学交往的，在我生命当中同样重要的人。
“爸爸说过，因为胆怯而放弃自己喜欢的心情的话，那就不算真正的成长。”
“所以你觉得成长就是谈一场恋爱这么简单吗？”
我立刻哑火了。
似乎周围的一切，社会上的正向风气，都厌恶着“早恋”这个词。尤其是我这种与传统恋爱观相违背的异端，仿佛更不能被人接受。
「哥白尼在当时不也是异端吗。」
我如此想着。
「难道我超越信息素荷尔蒙之上的喜欢，就不能被接受吗。」
我坚定地思考着。
「是啊，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变得坚强起来。」
我已经深信不疑。
我明白曾经的喜欢与如今的喜欢有何差别。
不再是那种无法割舍的依赖情绪。我深知自己喜欢着子沐，也喜欢着安谣星。我也能够分清两者之间的不同。一种是建立在共同经历而成长起来的友情上，而另一种，不仅仅代表着责任和义务，更象征着彼此间双向奔赴的情感。
在我喜欢上安谣星的那一刻起，“喜欢她”已经不是我的权利，而是我的义务。
此刻我已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我们相爱了。无论未来变得怎样疯狂，都无法让我们分开。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母亲的一声呼唤将我拉回现实。
“你也知道，没有哪位母亲不担心自己孩子的，你这样子......”
“真的能够承受的住吗？”
沉默的寂静再次降临。我变得有些云里雾里。难道不把话说明白是最近的潮流吗？
“其实你爸和我聊过这点。当初得知你喜欢女孩子的时候，我的确是满震惊的，总觉得是不是你因为没朋友所以才会喜欢上身边唯有的几位朋友，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是不是跟着网络上的潮流，才会这样子。”
“老实说，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不过，你要是能证明自己是真心喜欢她的话......”
“你们的婚礼，我一定会来哦！”
“婚礼......？”我愣住了，不晓得母亲口中的婚礼是什么意思。
“啊！你女朋友临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她说：‘这是要送给未来妻子的’。”
未来妻子的......
瞬间泪水再次迷蒙了双眼。
“好啦好啦，别动不动就哭，你看！我刚说完那！”
我也分不清从哪来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我居然哭着哭着笑起来了。
“快要一米七的人了，比妈妈还高，别总是哭哭啼啼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可我就是小姑娘呀。”
“已经不小啦——”母亲的语气充满溺爱和骄傲，似乎我没有让她失望，“都是订婚的人了呢......”
“有机会的话，让我也见见她吧。”
“嗯！”我没有犹豫，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