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百夜奇谭 
第12章 第十二夜：逢魔之夜
夜晚在平静中度过。
公鸡打到第三次鸣的时候，清晨随之而来。天光渐露，昼夜更迭。
老妇人已经出去了，在驴厩给维克托和毛驴喂草料。老头在小院里劈柴。伊莱莎醒来的时候，看到魔女正跪在地面上，见到伊莱莎起身，瞥了她一眼。
充足的睡眠使伊莱莎神清气爽，她因为起得最晚而感到的一丝羞惭迅速烟消云散。
只见魔女弯下腰去，将耳朵贴在石板地面上，似乎在仔细聆听什么。
可是她能听到什么呢？
伊莱莎不解。
魔女听了一会，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向她，问道：“现在怎么办呢？”
伊莱莎静静地看了魔女一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魔女笑了笑。
“我与你同在。”她道，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小院里，老妇人喂完了驴厩里的两只动物，老头也劈好了今天要用的柴火。实际上，伊莱莎都难以相信老头那干瘪的身体里竟然还有那么充沛的体力。
老妇人在简陋的餐桌上摆好了四人份的早餐，不过是黑面包，干乳酪和一些干净的水。
伊莱莎坐到餐桌边的时候再一次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从随身的钱袋里拿出几枚银币摆到桌面上，并向这对老夫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骑士。”
“既然我昨天听说了你们这里的怪事，那就不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
“我希望能在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些钱就当先为我们两个人支付一部分食宿的费用。”
老夫妻听到伊莱莎说打算帮他们除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坏东西的时候，显然有些激动，后来伊莱莎把银币推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人更加激动了。
“好心的骑士，您和这位姑娘就请安心在我们这里住下吧，钱我们不要。实际上，村里的人正为这件事情而发愁呢。如果您真的能够除掉那个东西，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哇！”
最后两位老人拗不过伊莱莎，还是将钱收下了。几人交谈了一会，伊莱莎得知了这对老夫妻姓威尔逊。
不过老威尔逊夫妇对这件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只是去参加了几次葬礼。他们家里就只有这对老夫妇，也没有人特意同他们谈论这件事情。伊莱莎只好去和其他村民打听。
伊莱莎带着魔女出了门，打算在周围转一转，熟悉一下这个村落的情况。
伊莱莎身着甲胄，走在前面。魔女穿着那套旧裙子，跟在伊莱莎身后。
这个村落是沿着一条主路建成的。一条不宽的主路，就是伊莱莎来时的那条，经过许多缓坡向着更西方延伸而去。
由灰色石头和木材建成的房屋三三两两地散落于这条主路两侧不远的地方，有小路从主路上通向那些房屋的门前。很少有房屋就建在路边。
在房屋的背后，可以看到的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是金黄的麦田。
这个村落的布局很简单，地势平缓，树木稀疏，几乎没有什么那东西可以藏匿的地方。
除了麦田里，和房屋。
或者稍远处的山林，伊莱莎来时的地方。
一路上伊莱莎遇到一些村民，正从家里出来向麦田走去，他们显然都对伊莱莎这个外乡人感到好奇，不过还算友好。
伊莱莎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并向他们中的一些人询问有关那只魔物的事情。
一提到村里发生的怪事，村民们脸上都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忧心忡忡地和伊莱莎交谈。
把整个村子走了个遍，伊莱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事情开始在五个月前，那是村子里的一户姓克拉克的人家。他们家的男主人失踪了一天，后来尸体在他家小院的墙角被发现。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不见了，伤口像是被某种动物锋利的牙齿咬出来的。他的脑袋也被咬掉了一部分，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那时候人们虽然受到了惊吓，不过并没有十分害怕，只以为是村子里来了什么野兽，男人们聚到一起商量该怎么把它引诱出来杀掉。不过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也没再发生其他的事情，人们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又有人遇害了，是一名农妇，尸体被遗弃在麦田边的田埂上，和克拉克死法一模一样。村民们这时总算知道厉害了，决心一定要把作祟的东西解决掉。
令人没想到的是，无论人们用什么办法，竟然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后来虽然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不过这件事还是给村民们往日安宁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三个月，果然又有人死了，是一个年轻人，和他订婚的姑娘哭得死去活来。村庄被恐慌笼罩了，渐渐生出关于妖魔的流言。村里的一些老人认为这个村子被魔鬼诅咒了，晨祈晚祷，希望神明能够拯救他们。
但到了第四个月，还是有人死去了，是一个孩子，只有八岁，他的母亲伤心欲绝。有人想要搬走，但又能到哪里去呢？难道要他们抛下一切，像那些巴卜赛人一样四处流浪吗？他们世世代代都安居在这里，况且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谁能舍得那些麦子呢？粮食对于农民就像金子对于商人一样，他们对它总是怀着一种独特的感情。
这是第五个月了，还没有人死去，不过村民们都觉得不远了。他们害怕，但是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伊莱莎虽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却没有什么头绪。她决定去第一个死掉的男人家里看看，也就是克拉克家。
伊莱莎向村民们打听了克拉克家的位置。伊莱莎有印象，她刚刚应该经过了那幢房屋。
克拉克家有两兄弟。之前死掉的男人是他家的大哥，现在克拉克家应该还剩下老克拉克夫妇，大克拉克的遗孀和孩子，以及小克拉克。
伊莱莎和莉莉斯折返来到克拉克家的房屋前。
莉莉斯默默地跟在伊莱莎身后。伊莱莎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莉莉斯对她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骑士的心中顿时充满了信心与斗志。
伊莱莎走上前，敲了敲克拉克家的房门。
没有人应声。
就在伊莱莎抬手准备再敲的时候，门开了。
门被打开一些，露出半张脸，是一个憔悴的年轻妇人。
她的脸色很苍白，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嘴唇的颜色也很淡，还有些起皮。
她应该就是大克拉克的遗孀了。
她看上去似乎精神很差。而她的眼神，怎么说呢，给伊莱莎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好...”伊莱莎话音刚落。
“外乡人？”年轻的妇人嚅嗫着吐出几个字，以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诶..是的...”
“有什么事情吗？”年轻妇人哑着嗓子低声道。
“我想向您询问一些关于村子里的事情...”
出乎意料地，年轻妇人道：“关于我丈夫吗？”
伊莱莎点点头，抿了抿唇有些局促。
年轻妇人审视地看了伊莱莎两人几眼，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
“你们进来吧。”
伊莱莎和莉莉斯跟着年轻妇人进了门。屋内光线很暗，窗户的木扇都紧紧地关上了，空气不是很好。
年轻妇人带着她们到一条长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偏房门口的一把小椅子上，从脚边的小篮子里拿出之前放下的破衣服继续缝补。
“你们是什么人？”年轻妇人把线头送到嘴里用舌头和唾沫捻了捻，抬眼看了看长凳上的两位陌生人。
“我叫伊莱莎，这位是莉莉斯。你...”
“叫我波娜就可以了。”波娜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两人。
“问吧，你们想问什么？”波娜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过却出乎意料地爽快，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她手中不停，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我们听说你的丈夫是四个多月以前受到袭击的。那么在他遇害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征兆呢？或者你的丈夫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呢？”
波娜正准备答话，偏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咳嗽声的主人似乎在尽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以免打扰房间外的谈话，听上去很难受。
伊莱莎愣了一下，没想到房间内还有别人。她还以为中午大家都去了田地里干活，只留下波娜一个人在家里看家。
波娜轻轻皱了皱眉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忧郁的神情。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站起来，向两位客人致歉道：
“抱歉，我得进去看看，自从我丈夫走后，我们家老婆子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最近又有些伤风。”
说完，不待伊莱莎和莉莉斯做出什么反应，波娜就转身进了偏房。
伊莱莎只好静静地坐在外面等。她转过头去瞧莉莉斯，莉莉斯沉静地坐着，感受到伊莱莎的目光，对她回以一笑。
“你...”伊莱莎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没多久，波娜出来了，不过她并没有坐下，而是到对面的灶房用糖浆和生姜兑了煨在炉子里的热水，盛在一个小碗里面给那位可怜的身体虚弱的老妇人送了进去。
做完这件事以后，她才又出来，坐回先前的那把小椅子上面，继续做她的针线活。
“刚刚说到哪儿了？”波娜问道，恹恹地看了看伊莱莎二人。
“你丈夫遇害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征兆吗？”伊莱莎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波娜听完，沉思了一下，手中的针线活没停，只是动作放缓了。
“没有。”波娜摇了摇头。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天克拉克吃完晚饭说要去麦田里看看，提着灯就出去了，结果再也没回来。”讲到这里波娜脸上的神情有些麻木。
“提着灯？天已经黑了吗？这么晚了还要去麦田吗？”伊莱莎问道。
波娜似乎察觉了她的疑问，补充道：“这在我们这里是常有的事情，晚饭后很多人要出门散会步，就会去麦田走走。”
“平时老克拉克夫妇也会一起去的，那天他们碰巧不太舒服，克拉克就自己去了。”
“自从死了几个人以后，最近村子里都人心惶惶，天黑以后就不太有人爱出门了。”
说着说着，波娜忽然冷笑了一下，道：
“克拉克死的时候他们都不怎么上心，现在好啦，都知道厉害了，都怕起来啦。”
伊莱莎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继续问道：
“克拉克死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形呢？”
波娜的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忧郁的神情，配合上她那苍白瘦削的脸显得十分哀伤。
“那天...”波娜停住手中的活计，“那天晚上克拉克一直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担心，小克拉克连同几户人家打着火把到麦田那边去找，没找到，回来的时候大家就隐隐觉得不安。”
“第二天也没有见到克拉克的影子，大家也组织了人到处去找，有老人说克拉克是被山里的妖精勾走了，大家也结伴去了山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连影子都没瞧见呢，谁能想得到哇。”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哩，找了找没找着，村里人也各自散了，都说是被山里的妖精带走了，没办法。”
“我听说...”伊莱莎正想说她丈夫的尸体在院子外的墙角被发现的事情。
波娜好像知道伊莱莎想说什么，点了点头，道：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我们隔天早上起来，听到院子后面有很多狗叫的声音，就去看了看，结果就发现他躺在那里，他，他...”讲着讲着波娜哽咽起来，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莉莉斯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个时候狗是只敢在旁边叫，都不敢靠上前去吗。”
波娜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莉莉斯，声音沙哑道：
“是的，正如您所讲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令它们害怕一样。”
“那一定是魔物了。你们村庄这几年有什么枉死的人吗？”莉莉斯微笑着问道。
波娜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解。
“没有，没有。”她摇了摇头，双臂环抱住自己，仿佛有些发冷。
“奇怪。”莉莉斯低声嚅嗫了一句，然后便不说话了。
伊莱莎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猜到她一定知晓些什么，这样想着，便不禁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懊恼。
“大克拉克死时是丢失了心脏和脑髓是吗？”伊莱莎硬着头皮问道。
“是的。”波娜惨白着脸点点头。
“除此之外身体完好无损吗？”
“是的。”波娜低声答道，“之后又死去的三个人也是一样的，心脏被叼走了，头颅被咬掉一块，头里面是空的。”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仿佛之前那些残酷的令人战栗的凄厉惨景仍历历在目。对啊，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
“小奇也死了，真是没想到，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他的母亲多伤心啊。”波娜忽然想到什么，小声喃喃道。
“小奇？是上个月遇袭的那个小孩子吗？”伊莱莎问道。
“是的。他的母亲当时很伤心，就如同我失去我的丈夫时一样伤心。”波娜苍白的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
“你还了解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伊莱莎觉得调查得差不多了，再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果然，波娜摇摇头道：
“我知道的就只是这些了...”
忽然，她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
“请问您是一位骑士吗？”
“是的。”伊莱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
“其实我刚刚就猜到了...您调查这件事情是为了找出作祟的东西吗？”
波娜掩面啜泣起来。
“是的。”伊莱莎答道。
“我正是抱着这样的希望请您二位进来的...希望您一定要替我的丈夫报仇...”
屋里突然传出重重的咳嗽声，波娜连忙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
“我确实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了，希望我知道的东西能帮上你们的忙，现在你们请回吧。”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小门内。
两人在这里打听完，也打算再去别家问问。
伊莱莎拿出几个铜币轻轻放到长凳上，之后便和莉莉斯一起离开了。
两人从克拉克家出来，迎面遇上一群结伴闲逛的小孩子，八九个人，大的看上去十二三岁，小的还有流着口水脚步蹒跚的。再大一点的孩子，现在应该已经到麦田去帮家里人干农活儿了。
这群小孩子看上去似乎是西边游荡过来的，看到伊莱莎和莉莉斯，在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好奇地往这边看，但是又不敢过来。
莉莉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捧干野莓，向这群孩子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玩。
这群小孩见到吃的，眼睛都亮了，也不怕了，欢天喜地地跑上前来围着莉莉斯要吃的。
伊莱莎也被这群孩子的情绪感染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干果还是之前伊莱莎和人鱼们呆在一起时托独角兽们寻来的，都是一些深山里才有的浆果。在她和魔女启程之前，为了便于携带和储存，请人鱼们帮忙用法术将里面的大部分水分抽走了。这些干果没有用调料腌渍过，除了本身的酸味和一些淡淡的甜味就没有其他味道了，但这些孩子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唔...外乡人，你们从哪里来？”因为莉莉斯看上去很亲和，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男孩开口了，嘴里还咀嚼着没咽下去的果干。
在他身后一个小姑娘拉了拉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小男孩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看向伊莱莎道：“两位大人，请问你们要往哪里去呀？”
“我们从东边来，要到西边去。”伊莱莎笑着答道。
“西边...你们要去别兹克镇上吗？”小男孩眨了眨眼睛，“那边好远啊。”
“对啊。”
“那边很远的。”
“骑马也要两天的时间呢。”
小男孩说完，其他小孩也很赞同地跟着附和起来，看来这个镇子确实很远了。
“镇...镇...远...远....”一个流口水的小孩也跟着念叨起来，旁边看上去应该是他哥哥的男孩子牵着他沾满灰的小手。
干果并不多，几下就吃完了，不过这群小孩子显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围着伊莱莎二人打转。
这个村子周围人烟稀少，而这里也难得有外人到来，所以这些小孩才这么觉得新奇。
“两位大人还是赶紧离开吧。”刚刚那个小姑娘说道，“我们这里有妖魔作祟呢。”
“哦？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我祖母说山里的妖魔出来吃人了。”一个小孩插嘴道。
“小奇就被吃了...”另一个小孩小声道，被他旁边的男孩打了一下就住口了。
不过伊莱莎已经听到了，她正准备追问，莉莉斯已经开口了。
“小奇...是上个月遭遇不幸的那个小孩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微笑着问出这句话，仿佛并不是在说一件与死亡有关的事情，但却没有什么人觉得奇怪，甚至因为她惯常的柔和语气而倍感体贴。或许是因为这是一群小孩子吧，他们考虑不了太多。
“是的。”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男孩认真地点点头道。
其他小孩也像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开始讨论起这件事情。
“那天我们还跟小奇一起玩呢。”
“对呀，我们三个晚上还一起回的家呢。”
“安妮，为什么不是你被抓走呀？”有个浅棕色鬈发，脸上长雀斑的小男孩哈哈笑着对他对面一个红棕色长发的小女孩喊道。这个小女孩就是刚刚说和小奇一起回家的那个孩子。
“你才被抓走呢！”那个名叫安妮的小女孩凶凶地回道。
“你叫安妮是吗？”伊莱莎蹲下身子问她，尽量缓和地道，“能和我们说说那天的情况吗？”
安妮刚刚还凶巴巴的，现在又突然害羞起来了，大约是不常和生人接触，她的脸上开始发红，不过还是结结巴巴地试图做出回答。
“是的。那、那天，我们...”
被那双俊美得出奇的眼睛注视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中间那一点瞳仁仿佛变成了金色，眼瞳像一块薄薄的翡翠，里面有水晶一样的东西闪烁着，安妮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但她并没有忘记伊莱莎的提问，脑海中使劲地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希望能够帮到这位大人。
“大家白天都在一起玩...”
“中午大家一起去麦田那边送午饭，有面包，乳酪和卷心菜，还有加了牛奶的蘑菇汤...”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安妮讲话，即使她如数家珍地列出自己一个月前某一天的午饭，也没有人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伊莱莎与其说觉得这些关于午饭的话并不重要，不如说更惊异于这个小姑娘竟然能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的午饭。真是惊人的记忆力。当然，是指对于食物。
希望她这种良好的记忆力能够继续适用于其他地方，如果在之后的发言中能够给出什么特殊的线索那就更好了。
“送完午饭大家就在麦田那边玩了一会...”
有小孩也跟着说对，那天确实和安妮所说的一样。
可是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伊莱莎倒是希望安妮能够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又觉得小孩的记忆力并不可靠。
“黄昏的时候，大家都累了，父亲他们也快要回来了，于是我们就分开了...”
“我和索菲，韦恩，还有小奇的家都在村子的东边，其他人有的在西边，有的就在这附近，所以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往东边走...”
有两个小孩跟着点头，应该就是那个叫索菲的小女孩和那个叫韦恩的男孩子。
“我走到家就和他们告别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安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很快就到家了。”那个叫韦恩的小男孩飞快地接道。
“我和小奇一起走的。”那个叫索菲的小姑娘也跟着道，“小奇家在我们家前面，我先到了家，就和他分开了。”
看来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伊莱莎现在真是完全没有头绪。
“那个...”
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很小很小的声音响起。
伊莱莎循声望去，是站在索菲身边的一个瘦弱的女孩子。
“这是我妹妹，琪。”索菲解释道。
“我知道一些东西...您需要吗？”她看上去有些胆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犹疑，仿佛只要伊莱莎表现出一点否定的意思，她就会飞快地变回沉默的样子。
“得了吧！你知道什么呀！”之前嘲笑安妮的那个长雀斑的小男孩大声地笑道。
“伯恩！闭上你的臭嘴！”安妮凶道。
伊莱莎哭笑不得，对着那个叫琪的小姑娘点点头，道：“请说一下吧。”
“那天傍晚姐姐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在门口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就到门口去看了看。”
“对，那天我最喜欢的一块小石头掉了。”索菲道。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姐姐那块红色的小石头滚到了台阶下的草丛边，就去捡了起来...”
“然后我抬头的时候，小奇刚刚走到他家院子的门口，本来没什么，我就准备进屋子了...”
“但是突然小奇停了一下，然后一下跑进了院子里，我正觉得奇怪，那边土坡下就露出一张脸来了！有个人在往这边走...”
这倒是一个线索。
“不认识的人吗？”伊莱莎问道。这种村庄的居民相互之间应该都比较熟悉，能让索菲的妹妹特别提出来，应该是陌生人了。
但并没有听说这个村庄最近来了什么除她们两人以外的陌生人啊。威尔逊夫妇也说过了，最近经过这里的，还是三年前的一群巴普赛人呢。
索菲的妹妹摇摇头，有些惊恐。
“那个人不像人，他盯着小奇进去的地方，那种眼神让我害怕。”
“不像人？”伊莱莎不解。
“他的皮肤是蓝色的，有些透明，而且没有眼白和嘴唇，眼睛像虫子一样，身上还有很多流脓的伤口...”小女孩望着伊莱莎小心翼翼地道。
“我不知道怎么办，站在那里不敢动，然后那个人盯着小奇家的院子，盯着盯着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我被吓了一跳，也一下子跑回屋里了。”
伊莱莎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们得住到这个小女孩家里。”莉莉斯突然开口说话了。
伊莱莎还蹲在地上。听到莉莉斯的话，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魔女。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魔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确实是，因为伊莱莎，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