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百夜奇谭 
第14章 第十四夜：蓝色恐怖之夜
“莉莉斯，你不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魔女对着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不想再等等看吗？”
伊莱莎不明白魔女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命。
被麻绳捆在树干上，伊莱莎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楚，她低下头，发现两只小臂上分别被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结痂，地上有两小滩不明显的血迹。
“这...”伊莱莎惊呼一声。
“这是那些村民们干的吗？”伊莱莎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莉莉斯。
莉莉斯依旧用先前那种沉静而忧伤的目光注视着她，听到她惊讶的问话，愁容未敛，点了点头。
“伊莱莎，你有从中学到什么吗？”魔女微微皱着眉看着伊莱莎道。这场景似曾相识，伊莱莎恍惚间仿佛感到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在各位老师处接受教习的日子，那些老师板着脸孔数落她的时候神情与现在的莉莉斯如出一辙。
“算是...学到了吧。”伊莱莎有些沮丧。
伊莱莎很泄气，垂着头没精打采。
但她忽然听到魔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伊莱莎反射性地扬起头看向莉莉斯，果不其然见到她面上未褪的笑容。
娇靥如花，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伊莱莎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腼腆地抿着淡粉的嘴唇，怯怯地望着魔女。
“学到了就是好事。”魔女对着她浅浅一笑，“伊莱莎，你太小了，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心跳突然加快。
“嗯。”伊莱莎神思不属地嗯了一声，感到胸腔里面那颗过于充满活力的年轻的心脏正在怦怦跳动。
魔女抬起右手，指尖漏下白色的光点。她将指尖按到伊莱莎的伤口之上，那些光芒落到伊莱莎的皮肤上变成透明的粉末，覆盖了整个伤口。
接着，伊莱莎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了，同时粉末也消失不见了。
伊莱莎的另一只手臂也被魔女用同样的方法治好了。
“这...”伊莱莎迟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上面凝结的血痂还在，但伊莱莎动了动自己的手，粗糙的麻绳与柔嫩的肌肤摩擦，已经没有了痛楚。
“啊！”伊莱莎惊喜地抬起头。
莉莉斯微微一笑。
“莉莉斯，太神奇了！”伊莱莎憧憬地望着对面的魔女，因为震惊脑内有些混乱，“可，可，可这是为什么呀？”
“没什么奇怪的，”莉莉斯摇摇头，“这是因为它们惧怕我，所以我可以随意驱使它们。”
“它，它们？”伊莱莎还绕不过弯来。
“它们，就是你的皮肤，血液，经络。”魔女看到伊莱莎结结巴巴的样子心情似乎变得愉快了起来。
“莉莉斯，你可真厉害。”伊莱莎赞叹道，不过随即又皱起眉，怔怔地看着魔女道，“可是为什么呢？它们为什么害怕你呢？”
魔女听到这个问题，似乎一愣，随即很温柔地对伊莱莎笑了起来。
她用母亲凝视自己孩子时的那种目光凝视着伊莱莎，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现在还太早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如果有以后的话。
太阳升过头顶，短暂停留后又降落，下午不知不觉过了一半。
魔女依然没有放伊莱莎下来的意思。
伊莱莎被绑在树上，百无聊赖，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魔女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在树荫下悠然自得地哼着一些奇怪的小调。
棕色的麻布外裙底下露出一小节白色的衬裙。一双纤细的脚从裙下伸出来，半只脚探出了树荫外，脚尖深色细腻的皮肤上覆盖着淡粉色形状完美的趾甲盖，根部有健康的粉白月牙。
魔女哼哼着，随手从旁边折下一株小草，从两头撕开它干枯的梗，草梗没断，分成两股形成一个上大下小的四边形。
“明天也会出太阳哦！”魔女开心地叫道。
骑士偏头看到她的主人这么开心，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露出了笑容。
魔女笑得像不谙世事的孩童，脸上的神情那样纯真，那样热烈，比最炽烈的阳光更灼人心神。
波娜带着塔莎偷偷跑来这边时，就刚好撞见那名外乡的少女骑士被麻绳绑在树干上，偏着头看着旁边的草地温柔地微笑。两人不禁放慢了脚步。
伊莱莎听到动静，惊讶地抬头看到高坡上站着的两个人。
波娜带着塔莎跑下高坡，气喘吁吁地来到伊莱莎身前。
伊莱莎惊讶地看着波娜，还有她身旁跟着的一个陌生女人。波娜将怀中抱着的长条形包裹放到地上。陌生女人挽着手提着一个篮子，她揭开篮子的盖子，里面是一些食物和清水。
“你们...”伊莱莎刚开口便被波娜打断。
“大人，我来帮您把绳子解开。”
两个女人手脚麻利地帮伊莱莎解开绳索，她们好像看不见伊莱莎旁边还有一个莉莉斯。
伊莱莎张了张嘴，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恰好这时波娜开口问到了这件事情。
“大人，跟着您的那位姑娘呢？”
伊莱莎瞥了一眼莉莉斯。
“不知道，她不见了。”伊莱莎摇摇头。
绳索松开，伊莱莎走下来动了动手脚，“谢谢你们过来救我。”
“大人，这是塔莎，她是小奇的母亲。”波娜对伊莱莎介绍道。
塔莎犹疑地点了一下头。
塔莎是个长脸高鼻梁深眼窝的年轻妇人，她面色有些苍白，显然还未从失去至亲骨肉的惨痛打击中恢复过来，精神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波娜却似乎已经从丈夫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或者说，她不得不暂时停止沉湎于悲痛当中，她想要为自己的丈夫复仇，大约是这种决心给了她力量，支撑着她头脑清醒地进行现在的活动。
波娜将包裹打开，原来里面是伊莱莎的剑。
“这是小克拉克帮忙偷偷拿出来的，您的东西真重啊，我们实在不方便拿许多，因此只取走了您的剑。”但即便是剑也很重，看波娜的脸色她明显对伊莱莎能否挥动这把剑抱有疑问。伊莱莎身姿窈窕，那明显属于少女的肢体，看上去还没有身为农妇的波娜的臂膀看上去有力。要知道波娜拿着这把剑可费力了。
“没关系，有剑就行了。”伊莱莎拿起剑随便挥了挥，动作干脆利落，十分轻松的样子。
“谢天谢地，我们可算是找对人了。”波娜惊讶地看着伊莱莎挥动长剑，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您可一定要将那只怪物杀掉呀。”波娜絮絮叨叨地对着伊莱莎说了一些恳请的话，塔莎的眼中也燃起了希望，期盼地看着这位瘦弱的骑士。
“村庄里的那些男人们也实在是被吓慌神了，他们只想着害怕了不小心冒犯了您也请您一定不要怪罪呀！若是您将怪物杀掉我们不知道如何感谢您呢！”波娜见识到伊莱莎的神力，又开始为之前男人们莽撞的行为担忧起来，一边嘴上为他们说好话，一边在心里暗暗责怪他们。
“啊，您的伤口！”波娜看到从袖内延伸到伊莱莎手上的血迹，才想起来之前听说那些男人在这位骑士身上割了口子放血以便吸引怪物过去。
“没关系。”伊莱莎微笑着摇了摇头。
“您现在去哪里呢？”波娜问道。
“我...”伊莱莎想了想，道，“我干脆去威尔逊夫妇家等一等吧，等到天黑再去寻找那只怪物的踪迹。最近应该是它觅食的日子，夜晚应该比较容易碰见。”
波娜和塔莎听到伊莱莎说那只怪物会出来觅食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和塔莎是趁着村里人都去麦田的时候偷偷过来的，现在还得回去做饭呢！”波娜说得又快又急，似乎生怕伊莱莎要她帮忙去降伏那只妖魔，虽然她知道这明显不可能。
“嗯，你们快去吧。”伊莱莎点点头，“谢谢你们了。”
波娜也对着她点点头，塔莎拿起篮子和之前裹着剑的布料，两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波娜和塔莎离开之后，伊莱莎在小奇家和村东口之间转了转。因为之前索菲的妹妹琪的那番话，伊莱莎认定魔物一定会先出现在这段路上，她决定到时候在这附近守株待兔，所以为了即将发生的战斗，提前观察一下地形。
这件事花费了一些时间，眼看着太阳渐渐下落，伊莱莎担心被从麦田回来的村民们看到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折身向村东口威尔逊夫妇家走去。
莉莉斯一直悠闲地跟在伊莱莎身后。
二人行及威尔逊夫妇家院口，听到里面有争吵声。
伊莱莎担心那对老夫妻，快步走了进去，看到威尔逊夫妇和一个年轻人站在驴厩前正在争执，那个年轻人打开驴厩的门正牵着维克托的缰绳。
这下伊莱莎差不多全明白了。
伊莱莎背后莉莉斯发出一声轻笑。
听到莉莉斯的笑声伊莱莎也露出微笑。
那个年轻人看到伊莱莎突然走进来，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了看伊莱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缰绳，脸上很快涨得通红。
“你，你...”他想说伊莱莎不是被绑在了树上吗，但随即又想到之前听说还有一个漂亮女人跟着她，只不过后来大家到处找都没找到，还以为她已经逃走了。
什么女人能够比这个姑娘还漂亮呢？年轻人情不自禁想到。
迎面走来的少女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碧绿的眼睛，像牛奶一样洁白细腻的皮肤，花瓣般淡粉的嘴唇。她长长的衬裙沾了尘土并不洁净，但这丝毫无损她的高贵与美丽。年轻人从小生长在这个偏远的村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天神一般的人，他突然感到自卑。
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这使他羞惭无比，像在众人面前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感到慌张和无地自容。
年轻人蔫蔫地垂下头，他已看到了少女骑士手中的长剑，也知道那剑的重量，以普通人的力量并不能很好地使用它——他和几个伙伴之前因为好奇试过那些盔甲和剑。
这些从小长在村子里的孩子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多少外人，骑士更是只存在于故事中的人物，他们小时候进行游戏时常常扮演骑士公主与恶棍等角色，每个男孩子都希望能够成为骑士。
伊莱莎敛起笑容走近了，闭了闭眼，抬手将剑架到年轻人的脖子旁。
年轻人看到她挥动长剑时如臂指使，心中惊惧异常。等到脖子抵到锋利的剑刃时，更是抖如筛糠，双腿发软。
“我，我...”年轻人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伊莱莎平静地注视着他道。
“好，好的。”年轻人想点头但被剑刃抵着不敢乱动，只能尖着声音颤抖着回答她。
伊莱莎满意地收了剑，示意年轻人可以走了。
年轻人赶紧离开了威尔逊夫妇家的院子。
伊莱莎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她是绝不会像这样威胁别人的。
威尔逊夫妇见到伊莱莎安全回来很高兴，知道她原来是个女孩子又十分吃惊。
他们已经知道了伊莱莎遭遇的事情，刚刚那个年轻人就是来给他们报送消息的，不过顺眼瞧见了那匹马。那年轻人一猜便知道那匹马是那个外乡的骑士留下的，便想自己牵走卖掉，再和威尔逊夫妇分钱。威尔逊夫妇不同意，并打算去帮伊莱莎逃走，于是几人便争执了起来。
“那个和你一起的姑娘呢？”老婆婆问伊莱莎。
伊莱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想了想她只好说：“她逃走了。”
威尔逊夫妇似乎不意外这个回答。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老婆婆又问。
“我在这里等到天黑，晚上出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只魔物。”伊莱莎不知为何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她信心十足道，“我一定会把它杀掉。”
老婆婆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要逞强哩，实在不行就离开这儿吧。”
伊莱莎摇了摇头，“您不用担心。”
于是伊莱莎就留在威尔逊夫妇家休息，等待天黑。
一开始时间过得很慢，但等到太阳落山以后，几乎一眨眼天便黑了。
威尔逊夫妇家里烧了炉子，屋子里暖烘烘的，就像伊莱莎来时那个晚上一样。
伊莱莎和威尔逊夫妇打了招呼就准备出门，老婆婆把她送到门口，站在那里看着她走到院子外才关上门。伊莱莎嘱咐他们一定要当心，有人来敲门不要随便开门，并让他们不用担心自己。
今夜满月，薄云零星，星光黯淡。
虽然已经入夜，但月光驱散了黑暗和阴影，为伊莱莎提供了良好的视野。
伊莱莎和莉莉斯走在村庄的主道上，仔细地聆听周围的动静。
万籁俱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两人并排着走了一会，像一对情人趁着月色在乡间小路上散步。
伊莱莎和莉莉斯从威尔逊夫妇家出发，走到小奇家附近，一无所获；又折返回来，在村东口外转了转，依旧毫无收获。
伊莱莎十分耐心，她想自己迟早是会见到那只魔物的，就算今天见不到，明天，后天她也会守在这段路上，只要那只魔物经过这里，就有很大几率会碰上她。伊莱莎并不担心，也毫不害怕，她有点跃跃欲试，甚至有些兴奋。她感到自己与那只魔物碰面是必然的，毫无道理地，她就是这么认为。
莉莉斯跟着她到处乱转，毫无怨言，她脚步轻快，看上去颇悠然自得。
两人结束了在村庄外的勘探，往回走去。
路上经过伊莱莎白天被绑的那棵树，伊莱莎又走过去看了看，麻绳堆在地上，树下那两滩血迹十分不明显，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伊莱莎忽然直觉不对劲，她抬剑向上一挡，风声响起，她的剑切掉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惊叫一声逃开了。
挡住攻击以后，伊莱莎放下剑向那东西看去，于是她便看到了琪形容的那个“人”。
确实是人的形状，但确实不像人。这个东西没有毛发，皮肤看得出来偏蓝，却并不透明，四肢瘦而长，下体光秃，脊椎诡异地弯曲着，背部高高耸起比最驼的驼背还驼。他的眼睛像虫子的复眼，流露出贪婪与残暴的邪恶目光。
他的样子和琪的描述并不完全相同，大约是吃掉小奇之后发生了变化。比如他身上并没有伤口，哦，除了刚刚它从树上跳下来袭击伊莱莎时被削掉一块的下巴，紫色粘稠的血液正从那骇人的伤口中流出来。
感受到痛楚它显然很愤怒，它的嘴本来是一条缝，它此时张开了那条缝，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有成人小臂长的厚厚肉舌从里面伸出灵活地上下舔舐。
它俯下身四肢着地，高耸的驼背看起来更驼了，指爪尖利嵌入泥土中，它朝着伊莱莎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似乎随时准备朝伊莱莎冲过来。
奇怪的是，伊莱莎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她看着这只怪物和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分别，她甚至等不及它攻过来，自己就准备先冲上去利落地了结这丑陋生物的性命。
伊莱莎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举剑朝那只魔物奔去，气势十足，魔女赞赏地看着她。
那只怪物也迎上来，看来它似乎尝到了伊莱莎剑的厉害，没有傻傻地仰着脸去接，而是抬起两只前肢想要用坚硬的指甲架住伊莱莎的剑。它的脸歪向一边，蓄势待发似乎只要一拦住伊莱莎的剑它就要从旁边凑上去一口咬破伊莱莎的脑袋。
伊莱莎一剑斩下，寒光一闪，魔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紫色的血液喷溅，它的几个手指头被砍掉了，其他几根指甲也都折断了，伊莱莎剑势稍缓，但依旧接着劈下，在这只魔物的胸口划开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魔物接连被伤，凶性大发，不顾伤口就要凑上来撕咬伊莱莎身上的皮肉。伊莱莎来不及收剑，左手腕上被咬掉一块，顿时血流如注。
伊莱莎感到痛楚，但这并没有使她退缩，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所有的心力只放在如何对付这只魔物上面。趁着这个空当，伊莱莎已经收回剑，再次向前刺出。现在再想走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魔物转身背对着伊莱莎想要离开，被伊莱莎在左腿根部捅了个对穿，惨叫一声，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逃进了村里。
伊莱莎杀红了眼跟着追上去，等冲上了高坡才发现那怪物已不见了踪影，残肢与血液甫一落到地面便融化渗入了大地，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是那只魔物身上的味道，但伊莱莎的鼻子还没有灵敏到能够依靠气味进行追踪的程度。
魔女走上前来止住了伊莱莎，她似是痛惜地看了一眼伊莱莎左手腕上的伤口，那里还在不断渗血，血液汇成涓涓细流滴落地面。
魔女轻轻吻了一下伊莱莎光洁汗湿的额头，这是对她英勇的奖励。伊莱莎闭眼接受了这鼓励的一吻，本来因为战斗而激荡的心情稍稍平静。
魔女用手覆上伊莱莎的伤口，白色的光芒从手掌与伤口的缝隙间泻出，很快那里就不再流血，没过多久便愈合如新。
魔女走上前示意伊莱莎跟着她。那些血液渗入泥土肉眼已不可见，但对于魔女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标记，绘出那只受伤的魔物逃走的路线。
伊莱莎跟着魔女，竟然走到了威尔逊夫妇家的房屋后面，虽然与威尔逊夫妇家有一段距离，但毫无疑问相距不远。
魔女站定，告诉伊莱莎那只魔物就躲在这下面。而自己因为尚未完全收服这片土地，所以不能驱使它们，需要伊莱莎自己将这里挖开。
伊莱莎对魔女所说的“收服土地”有些好奇，魔女告诉她这种情况比较特殊，通常无主的土地遇见她就自然会臣服，但这只魔物与自然诞生的魔物不同，它应当是源于人死前的意念，又依托土而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因此这里的土地亲近它，会自发地保护它。
伊莱莎似懂非懂。
魔女又提到她之前曾与这里的土地沟通过，它们告诉她这里有一只魔物，但知道人们想要除掉这只魔物，就不愿意告诉魔女它的藏身之处。
伊莱莎恍然大悟，她想起之前那天早上起来魔女趴在地上好像在听什么动静。伊莱莎问魔女是那个时候吗。魔女惊讶地笑了笑，说没想到她还记得。
两人一边聊天，伊莱莎一边用剑挖土。她的剑很锋利，土壤在她的剑下就像奶油一样容易切割，挖了半夜，坑底出现一副黑色的棺椁。
伊莱莎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她的衬裙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伊莱莎谨慎地没有选择揭开棺盖，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魔女在旁边听了听，然后给伊莱莎指了一个位置，伊莱莎瞄准那里一剑捅了进去。
刺穿木制的棺盖后，伊莱莎感到剑尖捅碎了了一层十分坚硬的东西，大约是那只魔物的脑袋。
捅穿前，棺盖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那是这只魔物最后的挣扎，然后便又恢复了先时的安静。那只魔物应该已经断气了。
伊莱莎用剑挑开了棺盖，里面魔物的尸体暴露出来，棺材里面浸了一层粘稠的紫色血液，魔物的脑袋已经被捅得稀烂。就算神明降临它也不会再有复生的可能。
天色漆黑，还没有天亮的迹象，不过离天亮应该也没有多久了。
此时伊莱莎才感到身心俱疲，她刚刚受了重伤，虽然已经受到了治疗，但总是流了很多血，失血的感觉并不好受。夜晚寒露湿重，伊莱莎满身的汗被风一吹，立马感到冷意入骨。
但伊莱莎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拄着剑缓缓地绕过威尔逊夫妇的房屋走到他们的院子外，莉莉斯跟着她，在她背后安静温柔地注视着她。
伊莱莎穿过威尔逊夫妇的院子，走上台阶敲门。
很快有人来应门。
威尔逊夫妇难以入睡，坐在外间等着伊莱莎，过去了大半夜，他们的担忧与时俱增，这时忽然听到敲门声，被吓了一跳。
老婆婆走到门前询问敲门的是谁，听到伊莱莎的声音以后便立即开了门。
门打开，火光映照下老婆婆看到一脸冷汗，满身脏污的伊莱莎，和她左边被血洇湿的衣袖，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把它杀掉了，”伊莱莎狼狈不堪，但神采奕奕，她解释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碧色清澈的眼瞳映照出屋内的熊熊火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跃，燃烧。
这个夜晚，对于无数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安眠之夜，但对于伊莱莎，这是她非常重要的转变时刻，今夜她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真正的战斗，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