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百夜奇谭 
第24章 第二十四夜：飞鸟城与翡翠地宫之夜
巴甫洛夫和弗洛忒尼娅的马匹靠得很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公走在最前面，马儿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大公直视着前方，面容沉思，也并未催促身下的马儿快些前进。
伊莱莎骑着维克托走在最后，魔女安静地倚在她怀中。
微风如此轻柔，日光如此和煦，马蹄踩过芳香的青草地，发出轻快的响声。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四人只是赶赴一场惬意的郊游，而非生死未卜的冒险。
天边的山丘与森林，在充盈的日照下和开阔的视野中，呈现出翡翠般的浓绿与油青。蓝天高远，浮云如织，鸟类盘旋飞越，在空中划出棕黄的掠影。伊莱莎闭上双眼，沉浸于这以往长居闺中时从未有幸得见的风景，怀中魔女温热的躯体，又更加仿佛压倒了一切般的，以那从二人相贴处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和那蓬松秀发有意无意的撩拨，夺走了伊莱莎全部的心神。
魔女低低轻笑，伊莱莎好想轻吻她柔软的耳廓和细腻的脖颈，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却又情不自禁地凑近，在她耳边孩子气地悄声絮语。
整个嘉德里王国的东南边境，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便已经流传着一个传说。
在北方更往东深入的森林里，存在着一处古老城池的遗迹。
里面关押着无数比妖魔更可怖的怪物，是由一位邪恶的神将他们困在其中，令他们自相残杀以供观赏取乐。
实际上，那位神离去后，不仅留下了那座邪恶的城池，还留下了满城的财宝。冒险者们前仆后继地进入那座城池，渴望得到传说中的财富和神的遗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再后来，人类不断地向西迁徙，渐渐远离了那座不详的城池。旧日的栖息地被自然与妖魔侵占，这段历史最终便也湮没于人类的记忆中，沦落为偏远地方不可考的乡野传说。
传说中，那座城内收押着无数凶暴的邪魔，铺满了古时冒险者们的尸骨，整座城池萦绕着无与伦比的怨念与仇恨，如若某一天那位神明归来，便是人类命运之不幸降临之时。
事情发生的具体时期，早已没有人说得上来，神明与城池究竟何名，当然也不得而知，孩童如夜晚哭闹不休，大人便以此类惊悚传说来进行恐吓，而他们自己，自然也是儿时从长辈口中得知，这样一代一代流传，故事细节几经变换，梗概竟也大体保存。
“记得那是我五六岁，不知是什么事情，不肯听话，祖母便搬出这个故事吓我，哪知我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还经常做白日梦呢！”
听巴甫洛夫讲完这一段，弗洛忒尼娅发出爽朗的笑声，巴甫洛夫也同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二人声音响亮，穿透云霄，惊得鸟群从树冠处扑棱散开。
弗洛忒尼娅小时候自然也听过这个故事，少女时期也曾从父亲处听说过更为古早详尽的版本，不过她父亲并非此地生长的妖魔，而是自远乡游荡而来，在他初次抵达这片土地时，那件事情便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只剩下真假不知的传闻。
大公受封后自王都搬迁至南方的领地，入住现居的古堡，很有一段时间消磨于城堡巨大的藏书室里，里面收容着历任城堡主人搜集到的所有书籍，目类繁多，新旧冗杂，时空跨度极大，他曾经便在其中的一本古书上读到过关于那段历史的记载。
那是一本古时候某不知名邪教的教典，里面记载了种种错乱的教义和残忍的刑罚。大公所读到的关于那段历史的记载，便在其中一篇血腥祭祀的前言中，占据半页篇幅，简述了城池的由来和经历，主要赞颂了那位至高无上的邪神。看得出来成书时人们尚还未遗失那座传说中城池的地理位置，因此书中只提及了绕城祭祀，而没有任何地图或相关的文字描述指导信徒如何抵达。那项祭祀便是为了召唤传说中已经离去的邪神，使之重新降临，解放禁城，并赐予信徒无上的邪能。
值得一提的是书里记载了城池和邪神的名字。因为从上空俯瞰，建筑群组合成一个类似飞鸟的图案，城池便得名飞鸟城；而那位神，据书中记载，乃是太古通天无上威严大魔王座下三位巨能使仆之中的一位——乃是名为巴里达的恶神，也是魔王三位使仆中最凶残暴虐的一位。
伊莱莎仍记得，那晚当大公讲到这里时，莉莉斯不期然地笑了。她的笑容如往常娇美，但那如新月弯起的眼中，却闪烁着不可探究的深意。后来他们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不再急于赶往王都，而是决定将目的地更改为失落的飞鸟城遗迹，皆为遵循魔女的指示。
她的决定无人置喙，但当然也无人知晓个中缘由。
伊莱莎有时隔远望向她所效忠的这位美艳绝伦的女子，心中轻易便会袭卷上一种深深的迷乱与无力。
莉莉斯，我的莉莉斯。
关于她的事情如此扑朔迷离，伊莱莎有太过深重的懵懂和无知，但只要是她所希冀之物，所希冀之事，伊莱莎都愿意为她去做，为她去撷取。
她的光，她的主，她的不可止的爱，不可倾尽的恋慕。
“伊莱莎，你在想什么？”魔女低声笑问。
她明明洞悉一切，伊莱莎亦无心辩驳，只是默默闭上双眼，于她颈项之后烙下一个虔诚的轻吻。
巴甫洛夫所知道的当然不仅仅是东南边境脍炙人口的民间传说，而是出自他早年在王都的经历。
在他二十出头时，那时他还只是一个身材矮小来自南方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年轻人，他远途跋涉来到王都，是因为他祖母收到了他姑父的信，说在王都遇见了巴甫洛夫的母亲，不知是否应该让巴甫洛夫赶去一见。
在巴甫洛夫还不记事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在他父亲去世后没多久，母亲也改嫁他人，并且很快跟着她的新丈夫离开了巴甫洛夫的故乡，巴甫洛夫便一直由祖母抚养长大。姑姑和姑父一家在他父亲离世后便承担起了赡养他祖母的责任，巴甫洛夫跟着祖母，同几位堂姐弟一起长大，与姑姑姑父一家感情深厚。在他十四岁时，已经能够养活自己和祖母了，姑父一家人也因为生意迁去了别处，几经辗转，最终定居王都。
祖母收到姑父的信，信中问候了祖母和巴甫洛夫的近况，然后便主要写了姑父一家如何在城郊见到一个面善的残疾乞丐婆，如何发现那个年长的女乞丐竟然是巴甫洛夫的生母，并说明了他们已将她接入家中照顾，并询问巴甫洛夫是否要赶去与自己的母亲见上一面。
巴甫洛夫心情复杂，但祖母却让他无论如何要去将他的生母接回来赡养，于是巴甫洛夫便独自一人上了路，很快抵达了王都，并确确实实见到了他的生身母亲。这时距离他母亲改嫁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母子二人也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他母亲不知经历了什么，面容看上去异常苍老，头发也已经花白，左腿萎缩，还瞎了一只眼，精神状态尚可，第一次看到巴甫洛夫激动得泪流满面，但无论是巴甫洛夫还是其他的谁同她交流，她都对过往的遭遇只字不提。
因为母亲的身体太过虚弱，巴甫洛夫母子二人借住在姑父家休养了半个多月，姑父承担了他们的日常开销，并私下与巴甫洛夫相谈，让他不要担心钱财的事情，让巴甫洛夫心中十分感激。
在姑父家借住的日子里，巴甫洛夫有时会搀扶母亲出门散步，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转了不少，母子二人便决定尽快返乡，姑父找了一支南下的商队，使了一小笔钱，令商队捎带上巴甫洛夫母子二人。启程前一日，姑父一家和巴甫洛夫陪同他母亲出门最后游赏一番王都的风光，一行人不知不觉走到城郊附近，便又谈到认出巴甫洛夫母亲当日的情形，母亲似乎有些不安，忽然一个乞丐直直朝这边撞来，巴甫洛夫等人阻拦不及，母亲被一下撞倒在地，那乞丐慌忙道歉，母亲并无大碍，拢了拢衣物，在巴甫洛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又好像比先前从容了许多。那时无人着意，回乡后，母亲终究身体过于亏损，不久便撒手人寰，却在临死前将一本旧书交给了巴甫洛夫，命他好好保存，不可毁伤，也不可令人知道。而这本书的来历，和他母亲的过去，终究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巴甫洛夫认真遵照母亲的遗愿，将那本书好好封藏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书的存在。但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年，他的祖母也过世了，巴甫洛夫内心悲恸，整日酗酒，有一次偶尔清醒，想到母亲交给他的那本书，便找出来翻看，才发现那并不是书，而是一本笔记，准确来说，是后来不知谁誊抄的一位古时进入飞鸟城的冒险者的手记，并附有誊抄者自己的一些注释和见解。
巴甫洛夫虽然身材矮小，但天生一把好力气，并且五感和头脑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和智识。少时祖母不愿意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他便靠给人帮工维持生计，但他从小就喜欢冒险轶闻，后来祖母也不再拘束他，十九岁时他便开始同人组队接手一些附近地区出过人命的私人委托，后来有了人脉，又开始参与一些更加危险的委托和兵营雇佣，无论是谋杀疑案还是猎捕妖魔，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短短时间，风生水起。
祖母死后，巴甫洛夫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但读到母亲留下的这本冒险笔记，又令他重新振作了精神，继续干起赏金猎人这个他热情所在的行当，而笔记上的内容，他也只当成故事品读，时常拿出来激励自己，梦想以后能够真正地经历一次古今绝伦的冒险。
二十八岁时，巴甫洛夫在王国的整个南部都已经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那个“非凡的小矮子”，王都的一位大人物通过姑父联系到他，请求他的帮助，巴甫洛夫顺利地为那位大人解决了难题，声名大噪，之后的数年便一直活跃在都城附近的地区，平时依旧寄住在他姑父家中。
三十四岁时，因为为王室多次排忧解难，受封王国荣誉骑士，一时风头两无。
正是为王室效力的这段时间，巴甫洛夫了解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也知晓了母亲遗留的不知名笔记的来处。
这片土地曾经历过难以数计的统治者，嘉德里王室的先祖在推翻上一任王权后，确立了自身的统治，成就了现今的嘉德里王国。新生的王权推翻了旧有的王权，同时新神亦弑杀了旧日的神明，而如若一直往前追溯，所谓的神明究竟因何而出现，至高的王权又如何依附神明而诞生，一切的源头最终都收束于那方传说中的遗失之地——飞鸟城。
那位神离去后留下满城的邪魔和无尽的财宝，而凌驾于极致的恐怖和诱惑之上，吸引无数勇士前赴后继即使命丧黄泉也在所不惜的，却不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样，而是神的遗物——传闻一旦拥有就能让人获得比肩神明之伟力的，曾经被那位神使用过的物品。
无数的勇士为了寻找神之遗物而进入那座不祥的城池，最后却再也没能出来。人类代代繁衍，栖息的版图缓缓向西迁移，这段属于冒险者们的疯狂的历史最终也被埋没，只留下一些语焉不详的片段传说。但无人可知的是，虽然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从飞鸟城离开，但总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拿到“宝物”或者感到后悔，向城外拼命逃窜，最终抵达了城池的边缘，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将物品或者书信送出了城外，向未来来访此地之人提供了重要的线索，甚至是获得神力的机会。
最早是在人类远离了那座城池但又还未失去它的坐标之时，一个供奉邪神的地下教派会定期去飞鸟城外进行不可告人的宗教活动，其中的一名骨干在城外拾取了一只红铜的酒杯，这便成为了后来一切争斗的开端。
现在那只酒杯正被供奉于嘉德里王国王都的圣坛，而那位赐封王室效忠者神力的“神”，不过是神之遗物所蕴养的精灵罢了。
神的遗物流落世间，人类的“神”便慢慢诞生了，而至高的权力，也依附着神降生了。
集权者，是神在世间的代言人，神收获人类的信仰而受到滋养，统治者便因支配同族的命运而掌握无上的权力。而王权后来为何开始迭代，甚至分裂，便是因为有他人获得了飞鸟城中送出的神物。嘉德里王室倚仗神杯成为了整个王国的统治者，除了神杯外，他们手中还持有上一任王室留下的一枚戒指，并且据嘉德里王室所知，他们那位居北方的惟一的邻国也拥有两件神物，其中的一样诞生了其王室现今所供奉之神，是一柄权杖，另一件同样是继承自上一代统治者，但到底是何物却并不清楚。
神杯还向嘉德里王室传递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那位神将无数凶暴的邪魔困于飞鸟城中，令他们自相残杀，并非是为了观赏取乐，而是为了决出一只最为强大暴虐的魔物，如果惊动那位神明，他便会回来将它取走。
所以当巴甫洛夫在普洛提市听闻绿色文字的事情后，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受封王国荣誉骑士之后的几年，巴甫洛夫渐渐厌倦了都城单调乏味的生活和王公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转而开始怀念曾经追捕妖魔时惊心动魄的经历，于是很快他便辞别了姑父一家，南下到了偏远的东部边境地区，继续他赏金猎人的职业生涯。
回到家乡后，他又将那本冒险者笔记拿出来细读，并确认了那本书正是被人从王室私家藏书室中偷盗而出，不知为何到了他母亲和那些乞丐手中。而这本笔记，也应当正是誊抄自古时不知何人在飞鸟城外发现的冒险者拼死送出的宝贵亲笔记录。
巴甫洛夫手中掌握了如此详尽的信息，说动他与弗洛忒尼娅四人合作的却是想要前往飞鸟城必须得掌握同时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路线。
即便知道的东西再多，如果不清楚如何抵达飞鸟城，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谈。
弗洛忒尼娅当然不知道如何去往飞鸟城，大公当然更加不可能知道，但弗洛忒尼娅的父亲是居住于东部森林深处强大的魔物，如果他们想要调查飞鸟城的具体位置，如有弗洛忒尼娅父亲的协助，自然会方便不少。
不过因为有莉莉斯的存在，这些都不需要了。如果莉莉斯打算去任何地方，不管是土地还是植物，又或者风，以及天空中的飞鸟，无论什么东西，都要为这位亘古的存在效劳。
莉莉斯的队伍进入人迹罕至的森林，多年的灌木为他们让道，不同的鸟群为他们引路，当他们经过时魔物们躲在阴暗处敛气屏息瑟瑟发抖，动物们准时为他们寻来食物以充饥，五个人四匹马，昼夜飞驰，经过八天七夜，终于在最后一日的黄昏抵达了一处宏伟的废墟。
伊莱莎一行人伫立在飞鸟城遗址高大建筑群残骸的边缘，好像几只蚂蚁停在岩石的缝隙边。
莉莉斯散入空气中，化为光点归拢于伊莱莎胸口的印记。
“现在，进去吧，勇士们。”
温柔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种空虚的感觉注入了他们的身体。
“接受我的庇护，进去找到那只最强大的魔物，然后杀掉它。”
凶兽的哀鸣，将引出它那躲藏在暗处令人生厌的主人。
伊莱莎面色如常，驭使着维克托毫不犹豫地步入了城中。
剩下的三人方从愣怔中清醒，赶紧驱马上前跟在了伊莱莎的身后。
不过一个恍神，四人便已置身城中。
飞鸟城的建筑大半已经坍塌，但从那些巨大的石料和岩板上复杂的雕刻中仍能一窥这座古城曾经的壮丽与雄伟。
四人于马上缓步游览这处蒙尘的神弃之地，无时无刻不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然而一直等到他们走入许久，都无事发生，放眼四周，只有交叉延伸的宽阔道路和连绵不绝坍塌殆尽或者半坍塌的古建筑，幽绿的蔓草丛生其间，浓赤的夕阳斜照其上，在一片苍凉的静谧之中，渲染出无与伦比的凄美之感。
几人一时相顾无言。
巴甫洛夫见识广博，大公对古建筑颇有研究，很快两人都下了马开始考察周围的环境和建筑，弗洛忒尼娅和伊莱莎则默契地散开，将大公与巴甫洛夫守卫在中间，自己在马上望风。
四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利用不多的线索找到了一座看上去十分完好的庙宇式建筑。
巨大的门洞无声地横在来访者面前，此时夜幕将临，昏暗的自然光线已远不足以令四人看清建筑内部的情形。弗洛忒尼娅早已从掌心燃起了火焰用以照明，但小小一团火光也无法照射到太远的地方。倒是巴甫洛夫仔细打量了建筑的外形一番，点点头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巴甫洛夫从他母亲处得到的笔记上有记载，虽然地表的飞鸟城中也有许多游荡的魔物，但飞鸟城真正的秘密却藏在地下。无论从何处入城，只要跟随地标的指引，很快便能到达一种高大的庙宇前，而这些看上去像是庙宇的建筑，就是进入飞鸟城收容魔物和财宝之地的入口，从这里可以顺畅无阻地进入飞鸟城地下的世界，但必须谨记的是，一旦进入了地下，就无法再轻易返回。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伊莱莎几人将马匹留在了建筑外，徒步走进了庙宇的内部。弗洛忒尼娅从怀中散开无数细小的火焰，漂浮于空气中进行照明。在巴甫洛夫的带领下，四人很快便找到了所谓的入口。
笔记的作者将那个黑暗的地下世界诗意地称呼为“翡翠地宫”，等巴甫洛夫亲身踏足了此地，一瞬间觉得那不过是朝不保夕疲于奔命的冒险家最后仅存的一点美好幻想罢了，因为这个地方是如此的血腥、阴暗、潮湿、粘稠。弗洛忒尼娅升起火光为大家照亮，无数丑陋的魔物便僵直地转过头来，刻骨阴毒的眼睛快速转动着分辨这忽然出现的光亮的来源。
伊莱莎迅速抽出长剑，另外三人也立刻就摆出了预备战斗的姿态，但不知什么缘故，那些魔物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反而在短暂打量后又转移了注意力，好像没有察觉这几个人类的存在，这大约就是他们入城前魔女所施加的“庇护”了。
伊莱莎四人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很快反应过来为何这里被称为翡翠地宫。因为这里的地面、墙壁，还有穹顶，都嵌着一层厚厚的翡翠质地的石材，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晶莹美丽的光泽。也正是因为这层翡翠的阻隔，死去的魔物尸体无法融入大地，而是堆积于这地宫之中，慢慢地干涸，腐朽，与其他魔物或人类的尸骨混合在一起，变成黏附于地的一层腥臭黑泥。
一时鬼山尸海，仿如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