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伊始（4）

“呼，还好今天数学老师没有拖堂…”

也许是老师也明白了大家爱玩的心切，在下课铃声响之时便停止了讲课。

拿好事先准备好的文具袋和草稿纸，走在奔向外面的同学队列最前面。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体育课上那么积极了吧。

“丁子芯，头一回见到你想去上体育课了嘛，看你连文具都忘记放下了。”

虽说是开玩笑，但是老师偏要在这个时候加一句，有些耽误我的时间了。

“哦，知道了。”

我只是敷衍了事地说了一句话便走出门，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在人群当中，手上还拿着东西的我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每个经过我的同学都或有意或无意地看向我，让我有些不愿意走得太快，以免被更多人看到。

“人快点走光，人快点走光啊。下次让她带文具吧，我就不带了。”

直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之时，我才加快步伐，来到了之前的那个教室。

“雪儿，我来了。”

我打开门，都还没看清楚她的位置，便向她打招呼。

“来啦。”

教室中，桌子椅子堆叠紧靠着墙壁，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坐下的余地。

她身子倚靠在墙边，看到我只是稍微地抬了抬头回应了一声。

“对不起，来晚了，但是…”

我以为她因为站久了有些不高兴，走上前去连忙地向她认错。

“不用道歉啦，我也是才来不久，只是觉得这里好像有些乱，没有坐的地方。”

看来她还是有责怪我选择的地方不对的意味。

“那么，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一下吧。”

我说着，还没等她行动，就自己在桌椅堆中抬出两个没有损坏的椅子，再推出来了一个桌子。

拿出餐巾纸简单地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我们依次坐下。

傍晚时分即将到来，快要西斜的红日透过建筑的缝隙，将光芒照耀进来，整个窗外都是如火般的橙红色。

挪动着身子到阳光照射之处，依旧能感受到暖意。

“那么准备好自己的试卷和笔，我们要开始啦。”

既然是要讲课了，那么就应该有当老师的姿态。

我咳了两声润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将自己平时低沉而而略显悲观的嗓音提高。

一定要面带微笑，这样才能给她留下好印象。

我看着她的上学期化学期末试卷，拿出自己的红笔。

“选择题第四题，雪儿，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选D吗？”

第四题确实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我第一眼看的时候，都差点就要选它了，其原因…大概是高一的细节知识的缺漏吧。

“因为共价化合物中间要有共价键，而其他三个选项中间都是离子。”

“嗯，没错，但是共价化合物还有一个条件，一个大前提…”

“哦，是化合物！再让我想想，选A，对吧。”

“对了，这里的A中的HCl是氯化氢气体而不是盐酸溶液。气体状态时，它们相连的键是共价键。”

“嗯，我明白了。”

“那么，我再问一下，它们四个哪些有共价键呢？”

看着她有些恍然大悟地回答着我，我还是有些担心她的知识体系是否完备，于是我打算再往深入问。

“A氯化氢和D氮气。”

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果然像化学老师说的那样，上课根本就没有听懂。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啦。”

“B中的碳酸根离子，还记得它的电子式吗？”

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神情，我不打算为难她了，就自己帮她画出来。

“中间一个碳，两边四个点，八电子原则，因此每个氧周围都要有八个电子，用中括号括起来，标上2-，还记得吗？”

我放慢了速度，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目的是尽量带她回忆之前的知识。

“碳酸根离子和钠离子的连结方式固然是离子键，但是碳酸根中，碳和氧的链接方式依然是共价键，明白了吧。”

“好像，明白了。”

“那么，顺带着复习一下电子式吧。好像小高考只需要会判断会认电子式，我写几个电子式你来判断对错。”

在讲试卷的时候，我准备采用融会贯通、联想的复习方法，即由一道题目，串通到多个知识点上。

“雪心，你说话可以慢点，因为我觉得好像有些紧张啊。”

她突然的一句插嘴，打断了我的思考。

这才发现，我刚才说话时带有微微的颤抖，身上也莫名地感到一股热意。

长时间地违背自己语言风格去讲话，让我的每一根筋都处于极度绷紧状态。

“啊…没，我说话可能就会这样吧。”

我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闭上双眼深呼吸。

“放轻松，雪心，也不要笑得那么夸张哦，按照自己平常说话习惯来吧。”

她明白了我的心意，关切地说着，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腿上，在靠近大腿根部的边缘摩挲了几下。

腿部出现一阵酥麻和痒觉交织的触感。

“我又不是可怕到会一口把你吃掉。”

“等等，你说的吃，是那种吗？”

我下意识地将腿往后缩了一下。

一句开玩笑的话，也让我联想到了自己看过漫画中的桥段。

瞬间，那样的场景在我的头脑中一闪而过，让我的嘴角不自然地上扬。

“你在想什么呢？继续给我讲题吧。”

看着我痴情的脸，她不满地拍了一下我的大腿，让我继续认真给她复习。

“嗯，好吧。”

随后，就回归正题，电子式的判断。

先从氮气、氧气这类简单的单质开始，接着是氨气、二氧化碳，最后是各种含有共价键的离子以及离子化合物。

我每写一个，由她来判断对错并写出正确的式子。

“次氯酸，它的结构式正确写法是H—O—Cl，因为卤族原子和氢，它们最多只能连一个共价键。”

“羟基，—OH，它的结构式中，有未成对电子，因此氧周围只有7个电子，要与氢氧根区分。”

……

带着复习知识点的目的去帮她重温着每一道错题和难题，在她自己确认自己掌握时，依然会反复地问她。

即使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滚瓜烂熟的知识，我也要耐心而仔细地让她完全消化，更要讲自己储备的专有名词转化为她能够听得懂的话。

这对于不擅长与人交往的我来说，还是无比困难的。

但是，每当看着她学会了知识，用着自己的肢体语言来表示感激；

或者是靠着自己的记忆答对题目，而产生纯真的欣喜。

哪怕只是因为虚荣心而生的成就感，又或者是仅仅是享受这仅属于二人的时光。

我只知道，我帮助了她，帮她在考试中多拿了两分，帮助她重拾自己的信心。

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课铃声打响，本应该是自习的时间，如今却变为了语文选择题练习。

“啊，五点二十了…”

刚才还碧蓝的天空，现在却充满了浓烈的橘红色，教室也开始变得昏暗。

我看了看黑板边上仍然在运作的电子钟，有些犹豫，想让她再在我身边一会。

“额…”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这么说着，但是内心依然有些不情愿，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吧，那么，接下来应该是，周四见了吧。”

“不用等到星期四，明天的化学课就可以哦。”

明天的化学课是评讲做过的题目，按照常理来说，我可以选择不听。

“不过，雪心，这真的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吗？”

她若有所思，还是在担心我的学习。

“不会的啦。”

此时，我有些语塞。

如果直接说自己不需要听课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自大，不仅会损毁自己的形象，更会伤害到她的心灵。

我仅是含糊其词地回答她。

“不努力不认真听课就能取得好成绩，好厉害啊。”

如我所料，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平常，但是我能听出她的无奈感和疲劳感。

“不努力是不可能的，那些知识又不是我一开始就会呀。”

我试图让她信服我的话，不至于让她纠结着。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即使同样努力，付出同样的时间，获得的回报也不尽相同。

努力决定下限，天赋决定上限。

就像我这样如同钢筋一般的韧带，再怎么拉伸和练习，都无法做到她那样柔软。

人生就是有诸多的不公平啊，我们唯有接受。

“嗯。”

她只是向我点头示意。

“那么，明天见了，雪儿，明天可以把你们发的练习本带过来。”

“再见。”

我一把抓起自己的红笔和黑笔塞进文具袋中，抬头看了看钟。

“不好，要迟到了。”

出门之前，我刻意地回头看了看她的面庞，当作是对她表示留恋吧。

一间教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位少女。

几天反复地奔波于我们的教室与给她复习的小教室中，展望部枯燥的生活中多了一部不可忽视的小插曲。

如我料想的一样，学习生活的条理并没有被严重打乱。

帮她复习化学的同时，也是在巩固我自己的知识点，对以前的内容查漏补缺。

效率和效果，完全胜于在课上听一万遍自己会做的题目。

最重要的，还是我争取到了尽可能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那个属于我们二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