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哀怨（1）

11月15号，也是期中考试的当天。

数学考试结束后，直到交卷的那一刻，我依然浑浑噩噩的，一声不吭地从教室中走了出去。

并不是因有些题没有做出来而感到叹惋，也不是因做出来了填空题压轴题而感到舒适。

只是觉得，如同做梦一般，转瞬间卷子就上交了。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方才开始如梦初醒，后脑如同被重击了一般。

依然记得我一周前的那场考试的挫败。那时的我，发誓要通过这次期中搬回一局。

明明我将这次期中看的那么重，心里却好似将它敷衍了过去。

为什么，我的那份原有的热情与执着，就这样消散了呢？

只是因为，我心目中的她，雪儿。那纯净而耀眼的白月光，早已不再。

她和我一样，也都只是个孤僻而不合群的被孤立者罢了。

最初的幻想，都已经被无情地撕成碎片，又谈何为这幻想而去努力呢？

一次又一次在课上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一次又一次地在父母的再三提醒下拿出手机。

早上的语文我已不再关心，就连自己最在意的数学，也没有紧迫和压力。

这，便是如今我的常态。我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

“那个，应用题的答案是多少？”

一进入教室，躁动的氛围炸开了锅，聚成一团的同学们在激烈地对着答案。

拥挤的人群，人头攒动，让我难以到达自己的座位上，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打听着答案，况且他们谈论的是我没有做出来的应用题。

考试结束后对答案，的确是大家约定俗成的惯例。

“我…我记得很难吧，我没写出来。”

作为倒数第三题，虽然依旧是中档题，但是难度也有。

最后做到实在是无法化简了，也只好写个算式跳过，应该是能拿几分所谓的过程分。

“正弦值是根号二减一，是吧，然后总价格的费用最值是二十减去十倍根号二。”

“对对对，就是这个。”

“嗯，看来是对的。”

一个自告奋勇的男生抢先回答，之后便是大家欣喜若狂的附和。

有些觉得自信的同学继续疯了似的，从第一题开始，非要确认自己没有低级错误。有的在对完关键题的答案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芜杂抛之脑后，开始看英语。

他们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专注于自己的答案。

也许，他们也觉得我这种题目都没做出来，不值得和我商量吧。

装作无事发生，抬起头，硬撑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为了不打扰他们，走出教室，从后门绕到自己的座位上。

“为什么大家都写对了，就连成绩不是那么好的人…”

栽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竖起卷子，自欺欺人般遮挡住自己沮丧而狼狈的脸颊。

弥漫着躁动的教室中，唯独我逃避着对答案的是非之地。我的身影，显得是如此违和。

其实，除了应用题，我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试卷的其他题目。

错了三道填空题，解答题从倒数第四题开始，就没有做对的。

虽然没有像上周的考试那样，但是依旧发挥失常—这还是我在做附加题时在最后几分钟发现数据一开始就错了的情况。

倘若不是如此，可能我连回家都不想回了吧。

双手紧紧地攥住试卷角，反复漫无目的地看着那道应用题。

“不好，要求的，是平方的和，不是和的平方。”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犯了极其低级的审题错误。

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徒给自己增添更多悔恨罢了。

“我看了看试卷，这次的考试题目并不难，不过明天考英语，数学考过去就过去了。”

今天是数学老师的晚自习。她的这番话，更增加了我的焦虑。

原本就只能靠数学拉分，这次连正常发挥都没有做到。大概又会沦落到和上次考试一样的名次。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老师，不敢和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又时不时心虚地抬头看她，仿佛在胆怯，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走到我跟前。

每次看到的，也只是她在专心钻研题目，平常的表情的眼神，似乎并没有在关心我们这次的考试。

我却感觉随时都会有穿心的利剑向我刺去。我好似即将接受刑罚犯人，而审判官不知道即将审判的对象。

“先复习英语吧。”

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还有其他的同学在懊悔也说不准。

一边咒骂着这考试期间依然存在的晚自习，一边拿出高考3000英语单词装着认真的样子。

“呵，还记得周末她让我去她家玩，看来要泡汤了。”

突然又想到，她答应过我期中考试结束后的邀请，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无情地冷笑了一番。

一蹶不振的状态，也没有那个心情了。即使去了，我这样的考试结果，恐怕也会被她笑话吧。

“感觉这次的数学怎么样呢？应该比上周的要好得多吧。”

每次考试完，回到家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母亲对数学考试的发问。

即使只是稍微地问几句，也容易引发我内心的不快，尤其是在一天的劳累过后，简直想直接屏蔽掉杂音。

况且，还是在我早已知道已经失常发挥的时候，更是有些愧疚。

“嗯，还可以了…”

我有些胆怯地回答着，脑中早已浮现出数个家长知道成绩后的失望与诧异，以及我无尽的悔恨。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也再无法挽回，只能祈祷分数出来的那一刻能慢点到来。

“那就好。”

回避着母亲的眼神，我短促地说了几句，急匆匆地走向卧室，头也不回地甩上门。

“哎。”

根本无心拿出书本来复习，即使知道明天还有选修和英语的考试。

双眼显得有些沉重，在微弱的风光下眼前逐渐模糊，头脑也像破裂一般疼痛。

考试期间的常见症状，也已习惯，大概算是心理作用吧。

头痛、咳嗽，以及呼吸急促，这都是我的考试焦虑症所致，从小学开始伴随到了现在。

父母总是说让我不要紧张，以平常心去面对考试，但是，这又有什么效果呢？

“考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在意”，这是他们经常对我说的套话。但是，又有多少次真正履行了呢？

小学的我，从来不被允许考所谓的九十九分，考到九十五分以下，更免不了他们的责骂。

直到后来，他们才将对我的要求降低了些，但是，每当我的成绩有向下波动的趋势，他们的心态也会原形毕露。

高强度的监管，近乎于完美的要求，如同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身上。

有时候，总感觉周围的空气全部消散，身体燥热，无法喘过气来。又如陷入阴暗的深海之底，任凭我怎么呼救，都无法得到应答。

这么一想来，我的经历，的确和动漫上的那位学姐，如出一辙呢。

同样是被严格地要求着，同样有着无法解开的心结。

只不过，我根本无法像她那样优秀。

惊艳的美人外表，让第二名都无法望其项背的考试成绩，活跃于学生会的各种活动中，有着异于常人的社交能力。

也难怪有那么多平凡之人想获得她的芳心。

再看看自己，就连最主要的学习，都没有达到稳定的名列前茅水平。更不用提其他方面了。

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喜欢我，能替代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值得别人对我摆出一片真心。

这么一想，不禁为自己的努力，还有父母的良苦用心而感到悲哀。

早已在化学课上，听闻老师讲了一篇文章，用来讽刺那些自以为是的同学，标题为“有时候觉得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还大”。

讲述了作者努力考上所谓顶尖的大学后，才发现自己身边人的能力，都是无法想象的。

诸如“初中自学微积分”、“四国语言翻译名著”，将他们渲染得光鲜无比。

仅仅几百字，作者就将自己对天才的惊讶与无奈感，淋漓尽致地表现于纸上。

我，也曾羡慕于他们的天赋，与那万众瞩目的光彩，也曾感叹于自己的平庸与无能。

但是，现在，我只会去发出无助的疑问。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被大家所欣赏，所喜爱吗？”

何其荒唐！

固然，雪儿的舞蹈，以及她的成就，的确赢得了我们这些平平之辈的赞赏。

然而，舞台下的她，并不是完美的，甚至是有缺陷的，难道，那样的她，就没有被欣赏的价值吗？

我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她所喜欢，以至于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果仅因为我的理科成绩，那么实在是有些没有理。在这方面比我强的人，有太多了。

况且，我的口才也并不是那么好。

我和她的关系，从来不是对等的。我对她的喜欢，也只是偶像的崇拜，也只是喜欢那个舞台上的她。

至于现实中的她，我根本没做好任何准备，去以平等而平常的心面对那个脱去古装的她。

就连最擅长的学科都没考好，又怎么以那样的心去和她站在同一个舞台？

白月光，对于还在地面上徘徊的我，还是过于遥远啊。

即便她也曾努力接近我，也依然隔了一层薄而坚的纱布，永远无法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