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哀怨（3）

即将入冬，即使在教室，也到处覆盖着冷峭的氛围，为了所谓的“省点”，还没开空调。

冬天真是个麻烦的季节，又冷，早上穿衣的步骤也繁杂了许多，洗个手都要接受刺骨冰水的洗礼。

清早时分，雾蒙蒙的一片，向窗外看去，远处的景物早已被雾水覆盖。

“哦，打扰大家几分钟，班主任要我跟你们说件事情。”

数学自习课上，就在大家还在奋笔疾书思考题目的时候，老师随手从包中拿出一张纸，看来是名单。

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抬头，无心再写题目，毕竟才被老师叫到外面去反思这次的数学成绩。

“我们部为了让同学们培养更好的努力拼搏的精神，决定让部分同学本周去恒源中学参观。”

听到这个，大部分同学是欣喜若狂的，看他们按耐不住的样子，本来还有模有样地在写题。

难得的出去玩的机会，还是在上课期间的，换成是谁，都会露出微笑。

但是，我更关注的，却是那个要去的地方，恒源中学。

那个被称为高考工厂、军事化的高中，凭借着极端严格的管理，和遥遥领先的升学率，让人闻风丧胆。

早就在初中，就听闻其名，还有学生和老师来我们学校做客。

当时，更有成百上千的学校，模仿恒源模式，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把学生整得身心俱疲。

不由地感叹，教育环境下大家对成绩的执着啊。

“如果，我为了学习放弃了一切活动，在高考中又没取得理想的分数，肯定会绝望吧。”

回想起自己的成绩，又开始胡思乱想。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先尝试回到以前的水平吧。

“当然，人数是有限的，根据老师们的筛选，选出了这两次考试中成绩优异的同学。”

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却又开始焦虑。

第一次三十几名，第二次并列倒一，怎么样说，都不可能会出现我的名字。

事实也正是如此，大约喊了二十几个同学，没有我的名字。

“唉，难得的一次机会居然没了。”

在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为自己对待考试的态度感到懊悔。

那么，后面的那几天，在其他人在外欢快地游玩的时候，我却要依然待在枯燥的教室中自习。

唯一的慰藉，只有那个自诩自己理科很好的男生，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两次也考差而落选。

不过，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

“再提醒一下，我们期末也是跟着高三考的，对他们来说是一模，会考所有的知识，你们要有准备。”

可能是怕那些被选中的同学的心动摇，老师又开始用期末来施加压力。

“所以，我们每周周日的练习正常进行，能接受吗？”

又是那个让人觉得无趣的考试，在课间已经听到好多同学在抱怨了。

不过，又能怎么办呢？就算内心有一万个怨言，也不敢做那个首先提出意见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算是给了我更多的机会，让我一步一步地再次将数学成绩提高到自己应有的水平吧。

“唉，没有了她，学校生活我到底应该怎么过下去啊。”

熬到了中午，看着孑然一身的自己，走向食堂。

那棵树下，再没有她那熟悉的身影。

她就像梦魇一般，缠绕在我的脑海中。

此时的她，会在哪呢？

仍然在体育馆排练舞蹈，还是早已在食堂独自一人吃午餐。

一向想要保持身材的她，会不会又因为少吃午饭，而感到饥饿呢？又会不会因为挥汗如雨之后，感到疲惫呢？

无论怎么样，我想，再怎么思念着她，都无法以平常的心去面对她，更别提去关心她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想，那么我就别再想着挽回这段支离破碎的恋情了。

我要将自己的这份感情传递给她，即使是以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来一块全麦面包和两个橘子。”

来到小卖部，为了让她满意，我刻意避开了各种多糖多脂的食品。

要把它们送过去，只能借助他人之手。

凭借着自己去过几次的记忆，找到了疑似是她们班同学的面孔。

“同学，请问你是高二（10）班的吗？”

即使再怎么不愿意和陌生人交流，我也得鼓足勇气去询问。

况且，也就一次两次的打招呼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的。”

“能不能请你把这个面包和橘子带给你们班的张澄雪呢？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算了，直接给她吧，什么也别说。”

我特意地让这个同学隐藏我的身份。不过再怎么掩盖，她也不会连是我送的都不知道。

虽然很明显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但是我却依然不想让自己再次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

“哦，可以。”

那个同学还算能处，满面微笑，比较爽朗地答应了。

“还有，告诉她想吃多一点就多吃一点，不要因为保持身材而把自己饿着了。”

即使此时的自己，可能已经被她讨厌，我依然对她放心不下。

谁让这些，都是我一手造就的呢？

“嗯嗯嗯，我会的。”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道谢之后，便逐渐地在打饭的人群中消失。

“唉…”

想着那个还在为自己的舞蹈而努力的雪儿，我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看到了我给她的东西，会不会接受我的歉意呢？”

毕竟有些破裂的感情，的确是无法挽回。

如果，两人再无法在彼此的身上寻求到认同与安心，那么，再深情的忏悔，也无济于事。

此时，唯有改变，提升自我，向曾经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另一半，证明自己，才能让双方重拾恋爱的感觉。

“不想了，先把自己的数学成绩一点一点地考回来吧，到时候再去找她。”

还是把一切的难过与悔恨，转化为动力吧。

自己的想法，终究只是个无法企及的理想，有了内心的发誓，实际行动起来，依然有如山般的艰难险阻。

对数学考试依然心有余悸，导致最近的周考也没有正常的发挥，经常会犯低级错误。

仔细想想，即使想要回到正轨，也不太可能一蹴而就的，不是吗？

我最担心的，根本不是学习成绩，而是人际关系与那不稳定的心态。

本就不太擅长交流，无法融入集体的自己，在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能力和班级参与感的成绩上，也逐渐变得平庸。

每次课间看着他们，能在老师下达的期末压力下，依然欢声笑语地谈论着娱乐，总有一些不自在。

总觉得，他们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对我有强烈的不理解，甚至是鄙夷。

每当下课时，他们的扎堆，都会让我如坐针毡般，恨不得想将自己屏蔽，或者是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我无法将这个怨言倾诉出来。少数服从多数，我才是那个被抛弃的异类啊。

况且，我现在还有所谓的话语权吗？也只能忍耐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去恒源中学的同学们，在回来的高速公路上，遭遇了能见度极低的大雾。他们先是得放慢速度行驶，后来实在是寸步难行了，只能再在服务区的酒店住一晚。

估计他们往返途中，在校车上待的时间有足足一天了吧。

也许，很多同学觉得这反而让他们又少了一天上学的时间，因祸得福。

不过，如果让我这样有严重晕车的，在车上连续待十几个小时，估计已经迷失方向了吧。

至少，在他们出去的日子里，老师管我们还算是比较松的。

“这就是政治课上讲的唯物辩证法吗，得与失的矛盾统一。”

自言自语暗自偷偷地笑着，偶尔的活学活用，确实能带来些许的乐趣。

不过，到了新的一周的开始，无论是期中还是外出，终究都已经过去了。

“再强调一遍，我们这次考试是跟高三的期末考试考，涉及所有内容，给我好好考。”

班主任看着早读时间，他们还仿佛沉浸在外出的欢乐当中，就再重复了一遍期末的事情来给我们施加压力。

这只会让不认真的同学完全忽视，认真、想去学习的同学也会心烦意乱。

“丁子芯。”

就在我还因为冬日的早晨而睡眼朦胧之时，被他喊了一下，身子颤抖了一下坐端正。

“期末别再考倒一了。”

果然是追着我这件事不放了。

说着容易，但是经过这一次意料之外的失常之后，我再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

此时的我，应该将自己放在班级的哪个位置？

倘若是中等水平，有些过于平庸了，也无法充分地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果以中上，乃至前几来要求自己，一下子从倒数变到前几，貌似还有些不现实。

更别提中下，那简直相当于得过且过的行为，停滞不前。

我的成绩与名次，就像我自己一样，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入这个班级。

“让我得个第根号负一名得了，算是自成一班，反正我也进不了这个大体。”

内心有些抓狂，说话也没多经思考。

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又是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吹动着脆弱的树枝和车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即使紧锁着门窗，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第二天去学校，也许又会看到各种公告牌和指示牌集体被风吹倒的惨状吧。

只是一周不到，不能上网，让我有些不自在，写完作业不知所措。

实在是抵制不住“诱惑”，还是借着所谓查题目的谎言将其骗到手。

打开社交媒体软件，又是那恼人的“99+”，即使将各种群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他们的活跃程度，在意料之外。

耐心地把每个群点开来看，大致地快速浏览一遍，也没有在谈论所属的动漫的剧情。

全都是一些日常的分享和游戏的讨论。

虽然大家都不大可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宣泄到有很多人的群中，但是他们仿佛没有任何的烦恼。

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有足够多可以给自己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还有可以倾诉的朋友…

这些，都是我所缺失的。

我仅仅只是一个喜欢看动漫的理科生，理解角色的形象塑造和心理都有一些纠结。

更别说去用能力，将自己对作品的喜爱，表达给大家。

他们玩的游戏，我也没有涉足。

那么，在这些本来我期望能够找到认同的圈子里，我也无法感受到集体的氛围。

也对，一个讨论群的大家，本来只是因为共同爱好而聚集，仅此而已。

至于能不能成为朋友，标准还是和现实一样啊。

原来，只要自己的心理状态边缘化，无论在何处，都会被当成异类吗？

党同伐异，是任何群体都至始至终下意识的原则。

“没意思。”

让“99+”逐渐地变成个位数，消息仅留那些不想去搭理的头条新闻。

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更新的视频，没有感兴趣的。

手已经明显地感受到手机壳变滚烫，但是却还是不肯放下。

我们在手机上的时间，浪费的也很多，虽然每次并不是那么想看里面的新内容，但是不看就总会有种脱节感。

这大概就是信息时代，各种媒体带给人们的困惑吧。

“面包和饮料，我收到了哦。”

我正准备按电源键待机并将手机交出去时，上方冷不丁弹出了消息。

内心有些激动，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少许的忐忑。

原以为她不会接受这些，没想到却那么快就联系了我，甚至我还没来得及屏蔽她。

“什么面包和饮料？”

为了确定她此时的想法，我打算退让一下。

“别装傻了，就是你送我的，谁看不出来啊。”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送的呢？”

“不是你又会是谁，知道我不喜欢吃高糖高脂肪的食物，还特意提醒我要多吃点，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直男思维。”

看似是有点厌烦，但是很明显她并没有拒绝我的歉意。

戏谑地开玩笑，看来她并没有对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在我看来，是有点动漫里傲娇的性格。

“谁是直男了，而且，我都和你吵架了，你为什么还理我？”

我顺着她的想法，打算和她继续开个玩笑。

“我为什么不理你了呢？子芯你真的准备和我以后都不相往来了吗？”

在她发出后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清楚她是否是在较真，但是我依然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嗯。”

“什么嗯呀。我看你这态度和心理状态，估计真的和我分手了，你会崩溃吧。”

她早已把我的心理状态给看透了，毕竟我就是那种比较直白，容易将感情表露在脸色上的人嘛。

“也不是分手啦，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那如果这样的话，你也会像我这样崩溃吗？”

“我当然不会，哪会像你这样，遇到一点挫折都那么垂头丧气。”

“好吧，那么，我向我当时的冲动说声对不起吧。”

在道歉之余，还真是我想的那样的进展，心里稍微有些窃喜。

不过，不清楚和我一样孤独的她，在和我相遇之前，都是怎么排解内心的寂寞的呢？

“嗯…那么这次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嘛。”

看到这行字，如紧绷的弦般的心终于放下。

虽然我依然有些读不懂她的内心，但是还是长舒了口气。

“算是吧，还有雪儿，文艺节表演加油吧，到时候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坐在最前面看的。”

期待她文艺汇演的表现，从十月底就开始准备的节目，应该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

即使自己拿不到手机，也要用摄像机，将她记录下来。

谁让这个舞台，在我眼中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呢？

“嗯…我会的。”

她回答得有些犹豫，貌似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应我的热情。

“父母要来收手机了，明天如果可以的话，在学校聊吧。”

随后，还没等我回复，她的动态显示下线，头像也变成灰色。看来她也被父母管控手机了。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听到了外面连续拍打声。

刚才只是刮风，还没过多长时间便开始下雨，听声音至少是暴雨了。

冬日的雨天，显得是尤为得危险和麻烦，带来的只有寒冷与浸湿。

伴随着雨点一同到来的，还是那空虚感。

总觉得，这一次和她的对话，好像还有很多想法没有说出来，也有好多我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没有倾诉。

我也没有问她的情况，更忘记去了解她的心事。

我关注的，只有恳求她的原谅和那有些虚伪的道歉。

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将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她，我也很迷茫。

她需要的，真的仅仅是我能够在她的身边吗？

再次想到她舞蹈的优秀，难道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般的错觉吗？

方才松懈下来的心境，又开始沉沦。

也许和觉得周围同学都在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一样，都是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的失利，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下次再见到她时，一定要好好地问她一下。”

尽快摆脱这样的想法吧，无论她再怎么样不愿意，我也要究个清楚。

虽说要给对方留点空间，但是如果心事已经影响到了自己，那为何不倾诉呢？

掩藏与含糊，久而久之，只会让彼此失去信任与信赖。

毕竟，没有多少朋友，让我变得渴望有人愿意向我讲述烦恼，我也未曾体验过。

真羡慕那些受人欢迎的同学，往往能够成为朋友们的“树洞”，总是能够解开他们内心的担忧。

我不求像他们那样备受瞩目，不愿意，也无法成为。

我只想让雪儿一人在我身边，仅属于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