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的救赎 
第253章 轮回之末（5）（土之魔剑篇完结）
“守护者”喘着气说出最后一句话，罗希亚也是直到此刻才发现“守护者”的身体自腰间开始出现裂痕，她的皮肤开始崩裂，皮肤之下是干裂的土块。
“这是……？”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吧？如果没有这把剑，你现在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想不到吧……就连现在这副躯体也是我自己造的——是连常规术式都使不出来的残次品。从前的我……早就已经化为供养这秘境的养分了。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只要在这躯壳崩溃之前打败你们，我就可以重塑秘境……只可惜，这土捏的躯壳到底还是撑不了太久……”
此时，特蕾莎也终于乘使魔落地，她朝罗希亚的方向走了几步，也发现了“守护者”的异状，有些讶异地停下了脚步。
“守护者”的眼神逐渐黯淡，她自觉已经看不到罗希亚和特蕾莎的身形，只能凭直觉感受到那个擅长点石成金的术师也走到了她的身前。
她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片花田。
“丝塔瑞？你怎么啦？怎么一直在发呆？”
她回过神来，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一直抓着她的右手食指摇晃，眼里盈满了笑意。
“你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吧？这座山坡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一般人我才不带过来哩。”
她循声望去，那与女孩容貌相似的妇人正微笑着向她招手。
她终于想起，自己并非麦田的守护者——她的本名是丝塔瑞，曾被眼前这位妇人克洛玛收养，而身旁的女孩西菲诺，是她的义妹。
她被西菲诺牵引着向花田深处走去，沿途中看到了许许多多曾与她有过萍水相逢之缘的人。
他们有着不同的发色、不同的面容，他们亲切地同丝塔瑞说着斯科提诺公国南部地区的俚语，招呼着她和他们一起离开。
是了，这些人本不该和她一样，总说着文绉绉的话的。
他们本应是热情鲜活的，是公国的贵族们把他们逼向了绝路。
丝塔瑞虽然想要给他们带来第二次生命，但她也在无形之中夺走了他们本应具备的这份生命力。
她走到花田尽头，终于在湖泊边上看清了自己的面容——橙色的长发、青色的眼睛，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形态。
“一起走吧，丝塔瑞，我们回家吧。”
西菲诺话一出口，丝塔瑞便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疲惫过。
她的确是累了——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努力至今，却觉得自己离眼前人越来越远。
虚幻的天空已然破晓，丝塔瑞却选择背对阳光，朝那些本应熟悉的人们的方向走去。
“好，我们回家。”
西菲诺见丝塔瑞终于回应了她，便喜出望外。
她和丝塔瑞走在队伍的末端，跟着村民们哼唱着在斯科提诺公国的底层人都会唱的歌谣。
“冬天已过去，春风又回来；春苗已种下，猪牛需养肥。夏雨让它长，秋风让它黄；待到它变黄，大家都吃饱。手捧饱麦粒，送它去仓里；大人一开恩，众人乐开怀……”
现实世界中，丝塔瑞临时的躯壳四分五裂，天空也终于开始放晴。
特蕾莎缓步走到罗希亚的右侧，见罗希亚神色哀伤，两行清泪顺着雨水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滑落下来。
“又听见亡灵的声音了吗？”
罗希亚叹了口气：“其实，自秘境结界崩落开始，我耳边亡灵的声音便从未断绝。只是……在‘守护者’自行捏造的躯壳崩坏后，这些或不甘或怨恨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感谢。
最后，它们唱着西菲诺曾哼过的歌谣彻底消散——在此之前，我从未发现亡灵的声音也有如此温情的时候。”
“它们对你说了什么？”
“它们说：‘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拉了丝塔瑞一把，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安心地离开了’。我不理解，从他们的角度出发，我们本应是破坏了他们最后净土的人，可为什么他们离去前还要道谢呢？”
“你还记得几天前安达曾说过‘让亡灵回归冥府便是让死者的灵魂回归安宁’吗？”
罗希亚偏过头看向特蕾莎：“难道你开始相信灵魂、神明和冥府都真实存在了吗？”
特蕾莎冲罗希亚眯眼笑道：“关于神明和冥府是否存在这一点，以前我是不信的，最近倒是开始相信了；至于灵魂是否存在，我倒是在回到东凰亲眼见过灵媒术后就已确信。
然而，即使我相信这些存在，也未曾心生敬畏——就如同你一样，我只是将其视作存在于其他位面的事物罢了。”
说到这里，特蕾莎注意到罗希亚左臂上有伤。
她绕到罗希亚的左侧，从袖中掏出手帕：“怎么受伤了也不说一声？”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这本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我只能给你施术做一些应急处理，毕竟是魔剑造成的伤害，到时候还得要让安达给你看看才行。
说起来，我明明还准备了互相通信的符纸，可结果却完全用不上呢，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高。”
特蕾莎絮絮地念着关心的话，给罗希亚施术为她止了血，又用手帕简单包扎了一下。
“说回刚刚的话题吧。在我的认知里，有一些因意外而死的亡灵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所以才停留于尘世。受过教导的操灵师和灵使会将这些迷路的灵魂收集起来，为它们指引回冥府的道路。
但是‘守护者’——她的名字应该是叫丝塔瑞，对吧？她用的手段与灵使有着本质性的差别，她是将知道自己已死的亡灵强行扣留于世间，强行为它们赋予第二次生命。
这就像是你在回家路上，有人把你强行带到糖果屋，强迫你留下。若我路过，砸了糖果屋把你救出来，你会怨我吗？”
看到罗希亚连连摇头，特蕾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转而朝丝塔瑞的残骸走了两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便蹲下来开始翻找。
“抱歉，我没能让土之魔剑使活下来。”
“这不是你的错，‘守护者’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救得了，要选择救她，我们就救不了波莉娜小姐。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就算死了一个魔剑使，我也还有办法封印魔剑。”
话虽如此，可罗希亚还是注意到特蕾莎的手有些颤抖。
看来特蕾莎多少还是有些不甘的吧？
正当罗希亚如此想着的时候，特蕾莎从丝塔瑞的残骸中掏出了两本被雨水浸湿的书，快速翻看起来。
“况且，我们并非完全没有收获，除了土之魔剑本体以外，这两本书也具有很大价值。”
“什么书？”
特蕾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简单翻了一遍两本潮湿的书，先是暗自感叹一番还好书中内容未被泥淖污染，而后简单梳理了一番自己看到的内容。
“其中一本是‘守护者’的笔记，上面写满了被她关在秘境里的两千名村民的生平记录。
至于另一本……好像是‘海之魔女的残本’，上面记载了不少献祭活人性命构建结界的术式，‘守护者’构造秘境的原理大概也是从这上面学来的，如果能将这里面的术式稍稍改良一下，或许对波莉娜小姐会大有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