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献祭（2）

时至今日，珀兰娜已记不清自己当时选择接受金之魔剑的理由。

她自认并没有完全相信索菲特，只是，她的确需要一份助力——即使这把剑的效力或许并没有索菲特吹得那么强，她也大可以当成一把趁手的普通长剑来使用。

事实上，虽然激活这把魔剑费了她不少时间，但在激活以后，其效果远远超出珀兰娜的想象——索菲特向她承诺的“以一当千”的战力是真的，且多亏金之魔剑独特的机制，她还能将魔剑的加护共享给同伴，让他们能在战场上免疫敌军的攻击，化作不死的军团。

至于交易的代价，手捧难解宝箱的剑灵在苏醒时也曾告诫过：“获取超凡的力量总要付出相应的生命代价——如果一直保持最大输出功率，你的寿命将只有不过五年。

在我所剩不多的记忆里，激活金之魔剑和火之魔剑的难度最高，与之相对的是，这两把剑的魔力转换效率最高。可一旦激活成功，它们对使用者的负担都要更大，即便如此，你也要签下契约吗？”

当时珀兰娜并没有立马应下，反而一脸迷茫地问道：“原来现在这样还不算是激活吗？”

“严格来说不算吧，你看，交易不是都要有来有回吗？就算是魔剑也不能强买强卖嘛，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为什么你现在醒着？”

“因为你向我喂了魔力，实施了把我唤醒的最后一步——理论上来说，即使是天赋异禀的人，要想激活魔剑也要花上好几个月。

但某个急于求成的术师在已经耗费巨大魔力解封魔剑的基础上，把我和另外两把剑又一次插入地脉里，猛灌一大堆魔力，使得使用者唤醒我们的难度也大幅降低。”

“如果不做交易的话，这把剑会怎么样？”

“我会再一次沉睡吧？你也只能把魔剑当成一把普通的武器来使用。事实上冥钢的硬度虽然很强，但韧度不够，如果没有灵使的加护或剑灵的附魔，它会很容易断裂，不如普通的长剑好用。”

彼时，珀兰娜把自己的性命和同伴们光明的未来放在天平上，只权衡了十秒，就发现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如果只用削减一人的寿命就能换来数十万奴隶站起来的资格，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她再一次向剑灵确认：“你真的确定，只要将我的寿命缩减到还剩五年，就能换来我们的胜机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只要你能在五年内结束这场战争，那么金之魔剑完全可以帮助你取得你想要的东西。”

五年……吗？虽然只能活五年多少有点不甘心吧，但她已经为此努力了近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胜利的希望，不能就此退缩。

二十年前，珀兰娜因妹妹被选为圣女获取了阶级飞升的机会，由此得知了北垣宗教的一部分真相。

“将奴隶中诞生的圣子献给库尔曼汗，就能换取北垣万代的平安”不过是巫师和僧侣撒下的谎言——他们用重重谎言构建了一套完美的宗教体系，将权柄交给北垣王，变成了一把让奴隶们心甘情愿地认为自己低人一等的、很好的统治工具。

她不断收集、散布圣子圣女的情报，不断吸收即使一朝翻身也愿意和她站在一起的同伴。

而后，她联合同伴在修缮城墙的材料中混入中空的砖瓦，将贵族们逼到新阿贝德城内，又在贵族们看不见的旧阿贝德城召集了一大片下等奴隶，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现在有了可以大范围发起总攻的能力。

然而，即使有能力发起总攻，他们到底还是被联军逼到只剩卡拉库姆干一处可去，事到如今，也还有很多同伴留在城中，没有勇气在明面上支援她。

已经如履薄冰走到现在，珀兰娜自是没有退路，所以为了夺回原本就属于奴隶们的尊严，即使要将自己的性命燃烧到最后一刻，她也在所不惜。

珀兰娜暗自感叹了一下甲之砒霜却是乙之蜜糖，朝金之魔剑灵伸出手：“没事，五年已经够了，而且我的命够硬，不一定只能活五年。至于我的愿望是什么，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自向那个没有实体的剑灵许下愿望后，珀兰娜的外表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她原以为自己的亲信不会那么轻易接受她新生的金发金瞳，可战友不仅接纳了她，还在她用金之魔剑的力量带领众人取得全面胜利后，把她推到了她自认为不属于她的高度上。

此外，在珀兰娜用金之魔剑取得第一次胜利后，索菲特就会不定期出现在她的面前，反复向她确认使用金之魔剑的感受和金之魔剑的效力是否符合其预期，并热情地鼓励她加大力度使用金之魔剑——就好像盼着她赶紧死一样。

回忆到此结束，珀兰娜深吸一口深夜微凉的空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索菲特：“那么，你今天又是来问我那些早就已经问烂了的问题吗？”

索菲特却出乎其预料，一脸受伤地扭动了两下：“啊，您怎么能把我想成那种没有新意的老古董呢，虽然我的年龄的确比您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就是了。”

珀兰娜一向是没心情陪索菲特演戏的，尤其是她现在正思考如何稳中求进，更是没什么耐心。

她有些烦躁地把左手放在魔剑剑柄上，仿佛索菲特再多说一句无用的话就会直接把索菲特劈成两半。

索菲特也不再油嘴滑舌，脸上再度被其招牌的神秘微笑覆盖：“我知道您此刻正苦于寻找可靠的支援——毕竟金之魔剑相对于其它魔剑而言是最强的盾，却并非最利的剑。正巧，我的手上刚好有您想要的情报。”

“你需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不不不，您知道的，我对这些物质的东西并不在乎，我只是一心想要帮助您罢了。因此您只需要再接再厉、不遗余力地使用金之魔剑就好。”

索菲特说到这里，突然走到珀兰娜身侧，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听说有别的魔剑使来到了乌斯季卡，她们之中似乎也不乏热心之士，只要您稍微争取一下，她们说不定马上就会变成您的助力呢。”

珀兰娜闻言，脸色终于出现变化。

索菲特对珀兰娜的反应很是满意，她往后退了几步，变出一块飞毯：“我最近会变得比以前要忙，或许今夜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珀兰娜女士，希望我提供的最后一则情报会对您有用。”

说罢，她对着珀兰娜行了一个西大陆宫廷常用的礼仪，乘着飞毯消失在卡拉库姆干的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