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无标题

第二十九章 提问

这是一条毫无修饰的长廊，朝着地下延伸而去。木质的天顶，木制的地板，木制的墙壁，一切一切都在反反复复，让人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在原地踏步。

“图书馆的地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建筑吗？”

我看着不停延伸的长廊，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克里斯蒂认为这里可能是个地下研究所之类的，而莉亚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里没有那种气氛。

的确，没有金属墙壁也没有白色冷光，这种地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研究所。就在我们为这无限延伸的长廊感到焦虑的时候，从前方吹来了冷冷的气流。

出口，就快要到了。

是研究所吗？是保管库吗？是秘密的牢笼或是秘密的藏书是吗？

不是，不是，全都不是。这里既没有宝物也没有资料，这里仅仅是一个巨大的会场。

座位呈圆形排列，总计五层，正对着大门展开，在那一排排座位之前的，是一个木质的讲台。讲台上没有笔没有稿子，只有一本封皮全黑的厚厚的书，听众席上没有听众，只有一具又一具身穿大袍的干尸。

他们有的衣着华丽，袖上襟前满满的绘着精美的图案，佩戴着各种宝石的首饰；他们有的一身朴素，衣服上除了两种淡色什么也没有，却毫无由来的给人一种清风的感觉；他们有的是男人，他们有的是女人，他们有的甚至只是不满十五的儿童；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在这里，却每一个人都坐的笔直，他们空洞的眼窝紧盯着入口的位置。

所以，他们一眼就能看到我们。

所以，他们开始自顾自的动了起来。那些干尸，就像是还活着一般，活动着身子，寻找着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的坐姿。

所以，他们开口了，无人带领，却整齐如一的开口了。

“等你们很久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莉亚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那一排一排颇有风度的干尸们，露出了略含敌意的眼神。至于克里斯蒂，她挽起莉莉丝的手，毫无惧色的迈出了一步。不仅如此，她还朝着在座的干尸们行了一礼，让人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但是，等你们好久了，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里存放着最真实的睿智。”

随着他们的话语，讲台上的那本黑色无名的书本便悬浮了起来，悬浮到了这个巨大会场的半空中，然后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卵”。

“最真实的睿智？那是什么？”

克里斯蒂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些干尸们只是用那整齐如一的话语说着“还没有到提问的时间”。她也只能安静下来，等待着他们的下一句话。

“这里存放着我等的夙愿，我等最后的希望，以及我等全部的智慧的结晶。它没有内容，也没有记载任何的知识，但却是我等在‘最后的保管者’的领导下所创造出的，结束这场闹剧的唯一手段。”

他们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郑重，让人无法想到这是一群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干尸的声音。但是他们所说的内容，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希望？最后的保管者？闹剧？这一切都是在说什么与什么？

……大罪之人？

“那么如何才能得到呢，这份真实的睿智？”

那一排又一排的听众们一齐点了点头，接着回答着克里斯蒂的发问：“只要你们能正确的回答出我等所提出的三个问题，那么这份真实的睿智将交还给大罪之人。”

大罪之人。

我的大脑就像被锤子砸中一样，嗡嗡的声音不停的在其中回响着。

“大罪之人……究竟是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说出了我心中一直的疑惑，而他们，那些干尸们没有回答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齐齐叹了一口气。

唉。

我不明白，我依然完全不明白大罪之人这个名字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一直围绕着它获得了诸多的不幸，为什么父亲会死，为什么我也要被那份杀机纠缠，我究竟应该怎么做，什么是我的使命，我到底如何才能活下去，我究竟如何才能……

……如何才能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真相？

我强忍着那份徘徊在脑海中的白噪音，勉强的无视者那一个又一个涌出的答案，稳定着心神，咬着下唇，死死地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干尸们。

“那么我等开始提问了。”

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第一个问题出来之前，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而那第一个问题是……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我愣住了。不仅仅是我愣住了，就连克里斯蒂、莉亚和莉莉丝也一起愣住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无厘头，如此的让人难以回答。

克里斯蒂那副一直平静的表情上挂上了一丝为难，她回过头来看向我们。

“我觉得问题不是单纯的蒙一个先有鸡或是先有蛋……这样就能解决了的。而且，不是哲学问题，可以通过发表自己的议论或是诡辩来解决。这大概是一个有着唯一正确答案且需要一定理由论证的问题。你们刚才有注意听吗？虽然我们脑海中反映出的是通用语的念法，但是我回忆一遍，却发现自己的耳朵实际上听到的是通用语的古语版本，艾尔莎应该知道这个吧？”

“的确是古语版本。”我点了点头，“古语版的语法更为花样繁多，你是指刚才的那句话里隐藏了什么吗？”

克里斯蒂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那句话实际是‘暗含另指’句，‘鸡’和‘蛋’全部都不是原本的意思。暗含另指……有点类似于暗喻，但是比那更难以看出，单纯以辅词扩充句子来达成的句式，我只能猜测‘鸡’和‘蛋’都有具体的指代物。”

“但是却根本不知道具体指代的是什么？”

“虽然有所猜测，‘鸡’可能指的是什么‘生物、物件’，而‘蛋’则是一个扩大化的概念或者……这个概念的具体实物。”

克里斯蒂的声音略有停顿，却不像是因为不确定而产生的空白，更像是无意义的顿挫。

这下连莉亚也皱起了眉头。一个连问题都不清楚的问题，如何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你们大概是不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干尸们齐齐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我们是谁？”

克里斯蒂继续回头看向我们：“这个句子简单的多了，不是‘暗含另指’，这次用的是‘碎词混用’，把两个词语拆开，拼在一起，由此达成了一词多义的效果。‘我们’说的实际上也并非是‘我们’，混入的另一个词的意思是‘这里’……这么一看，‘这里’这个词实际上也另有所指，我记得没错的话，在字典上，这个词还有一个意思是‘这个什么’的引申意思，也就是说他们指的是……唔！”

话还没有说完，克里斯蒂却是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身边的莉莉丝赶紧扶住她，这才没有让她倒下。莉亚像是也怕我就这么倒下一样的看着我，而我则是赶紧走上前去，询问起她的状况。

“克丽丝，克丽丝，没事吧？克丽丝……”

“还、还死不了……”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强行支撑起身子，用明显含着痛苦的声音接着说道：“他们指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这个国家，或是民族……之类的东西，我也只能……想出这么多了。”

“这哪里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了……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赶紧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问题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莉莉丝，麻烦照顾她一下吧。”

她看起来像是体质上有着缺陷，因此才会产生头痛这样的情况，但是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了解，只能让她先下场休息。莉莉丝也没有推辞，只是托住她的双腿，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起，让克里斯蒂环抱住她的脖子。

“抱歉……以后会和你们好好说明的……”

我摇了摇头，赶紧示意克里斯蒂别再多话了。

“没问题吗？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啊，我觉得艾尔莎姐姐没法解答出来。”

“那也没办法， 反正我们第一个问题就没答上来，这个问题只能先思考思考了。”

说是先思考思考，但是该如何思考呢……这里是皇宫区，皇宫附近，这里是一个充满了珍贵藏书的图书馆，这里是那个珍贵图书馆中最隐蔽的，需要身份验证才能进入的区域。在这里聚集的那些干尸，他们的衣着虽然都不一样，但是从那份残存的容貌之中，能够感受到一种睿智之感，无论是老是少……他们会不会是这个国家中最睿智的人的集合呢？

所以他们共同创造的那本“书”，名字才是“最真实的睿智”吗？

既然如此，他们的这个问题，是否可以看做他们对这个国家的看法呢？

“虽然无法想出答案，但这个问题指的是你们对这个国家的意见吗？”

我换了个说法将他们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们整齐的点点头，说道：“没错。”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至少有了个考虑的方向，我接着说道：“那么最后的一个问题，又是什么？”

“最后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

我又一次的愣住了。回响着克里斯蒂的话，我试着排除刚刚脑海中徘徊着的那句话，转而回忆起我的耳中听到的那句话。

内容果然不一样了，我没听错的话，他们说的是……

“艾尔莎（你）是谁？”

我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

“三个问题都没有答案的话，就去获得答案，然后再次前来吧。”

那一排又一排的智者们，他们的语气中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惋惜之意，而后说道：“真实的睿智啊，将我等的客人送离这里吧。”

在那逐客令的驱使之下，那枚黑色的卵开始了膨胀，然后开始变形，从原本的卵一点点的变成了一只充满了机械感的造物。流线型的身躯，有头，有胸，有腹，有腿，宛若人马的造型，有三对手臂和三对腿脚，它的手中握着长枪，纯黑色，却有无比耀眼的流光覆盖其上。

它举起枪，指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