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无标题

第四十一章 一万两千年的物语

这里是无底的深海。

看不见上方的水面，也看不见下方的海底，伸出手指触及不到东西，挥舞手臂什么也碰不着，双脚没有可以站立的地方，背后空无一物。不知道自己是在下坠还是在上浮，更不知道距离自己浸泡在这片迷蒙的水中已经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什么都混沌不清，什么都无法分辨。

头上传来的痛楚已经消失不见了。那种深入大脑的痛苦，无论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无法避免，因为那是来自于身体自己的排斥。没有了那针扎般的痛楚，取而代之的却是其他的东西。这片无底的深海，完全感觉不到海水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炽热。自己正被投进煮沸的大锅里，受着沸水烹煮的刑法。

身体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正一点点的笼罩住自己，身旁无色的海水正一点点的褪去，剩下来的只是单纯的漆黑而已。世界就像是一枚漆黑的茧，正紧紧的包裹着那金发赤瞳的身躯，娇小的她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膝头，因为她并无其他可以拥抱之物。

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忆，关于最重要之人的一切，似乎都在与她远去。

这枚黑色的，名为世界的茧正在一点点的下沉着，她的心也随之越发的混乱和迷茫。明明没有意识，明明无法思考，她却因为心头的空缺感而焦虑着。

这个世界便是她内心的茧，她的一方世界。既然她不再愿意安睡与此，那么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存在下去。所以，变化开始了。

这枚黑色的茧，如今正一点点的“开裂”着，白色的光芒，就像是茧上的裂纹一般，一点点的蔓延着，一点点的扩张着，一点点的撑开这枚将要被打破的黑暗而炽热的摇篮，为名为莉亚·拉法尔的她迎来洁白的新生。

新生，洁白的世界，亦是“最重要的人”曾经赠与她的礼物。

那是名为美丽回忆的东西。莉亚的身躯一点点的下坠着，她不在去抵抗周身的一切——那并非是沸腾的黑暗，而是纯白的美丽之物，是让她感到安心的事物，让她感到安心的场所。

那里是遥远的，因为太过遥远而无法记起的，亦是被人封印的回忆。

究竟是经过了多么久的时间呢？

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便被画下的这枚“卵”，究竟多久都没有孵化呢？

这枚“卵”的主人却没有心急，她只是静静的抚摸着卵壳，抚摸着上面各色的花纹。白色的是珍珠，绿色的是玛瑙，黄色的是琥珀，红色的是红榴石、蓝色的是青金石……它们盘旋在这颗极近构造美的卵上，闪耀着美丽的华光。多么漂亮，就算它不会孵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艺术品之一了——然而她还是希望它能够孵化。

她当然不会失望，在这个为了回应她的期待而产生的，她的世界里，她当然不会感觉到失望，所以它孵化了。那是她倾注了相当多的爱的产物，那是一条镶嵌着各种各样她认为最美丽的珠宝诞生的，纯白的幼龙。

像是一条小蛇一样缠绕在她的指尖，挥舞着稚嫩的四肢，扇动着十二枚尚且幼嫩的翼，它瞪着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她”。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条名为龙的生命，她对它喜欢的不得了，况且它看起来这么可爱。作为今后所有龙的“母本”，她被设定为雌性的龙，她被伟大的意志取名为“莉亚·拉法尔”，诞生自北落师门的美丽存在。

伟大的意识是那样欣喜于这新生的存在。

“诞生于纯黑（Azathoth）的无名之雾明明有着那样绚丽的色彩，诞生于绮丽之卵的你却拥有了这样美丽而纯净的白色呢。明明‘设定上’的龙是富有欲望的种族……这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或许莉亚是只对真爱之人展现出欲望的类型？”

逗弄着纯白色幼龙的下颚，听着对方那称不上回应的啾啾声，伟大的意志露出了温和而欣慰的笑容。

“那样的感觉倒也不错呢，命中注定的人吗？但是这片世界这么大，到哪里能找到那样的人呢？”

托着自己的下巴，伟大的意志仿佛苦恼了，这苦恼却没有持续多久，她便牵起了命运的红线，纺出了一张网。

“原来如此，果然是那里呢。”

看着红线的彼方牵连的方向，伟大的意志笑得更加开心了。那里是有着苍绿色大地和广阔海洋的星球，虽然比起这无垠的星空来说还过于狭小，但却让人有着难以抗拒的安心感。毕竟那里是特异点中的特异点，是伟大的意志期待中的希望诞生之地，是名为地球的生命之星。如果是在那里的话，莉亚也一定可以找到命运的前路吧。

“看着那里，我亲爱的白龙，莉亚·拉法尔。”

她指了指遥远的彼端，指了指那生命之星，而莉亚也听话的扭过头去，望着那在她的视野中显得模糊的蓝色星球，欣喜的振着翅。

“等你长大以后，就去那里玩吧。”

莉亚朦胧的记下了这个约定。作为原初的巨龙，她总算在一万年后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作为整个种族中最为强大也是最为高贵的存在，孤高的度过了如此漫长时光的她，随意的挑选了七名作为随从的龙——她从来不认为可以作为值得信赖的仆从的同族——与她一同前往曾经的约定之地。名义上是去划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支配区。

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旅程。

有着美丽环带的蓝色星球，到了这里的话，就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吧。自己的红线牵连着的地方，与伟大的意志约定的地方，那颗被称为“永恒模板”的星球。然而，那颗近在眼前的星球，现在却显得如此的遥远。

银色的身影阻挡在了莉亚的面前。

那是有着污浊的银发的少年，亦是披着人类少年外表的什么“更加不祥的存在”。银色的发条和齿轮构成了钟表，时针分针和秒针咔哒咔哒的运转着，银色的发条和齿轮构成了四只巨腕，关节和肌肉咔哒咔哒的挥舞着。那是名为停止的权柄，那是时间静止的化身，那是永远维持于混乱的世界的期待。

那是“神之子”、“收割者之子”、“真教主”马瑟斯。

无法信赖的随从直到最后也无法被信赖，七名龙的随从半数被余波绞杀，剩下的则狼狈的逃了回去，莉亚也因此被认定为“死亡”了吧。然而她并没有死去。

说到底，马瑟斯并不具有弑杀原初之龙的力量。就算手段是偷袭，就算用上了“时滞之神”的恩赐，就算倾尽全力一战，就算战斗的余波差点将这个世界搅得一团糟——他依然没有杀死原初之龙莉亚·拉法尔的力量。使其跌入生命中力量的最低点，使其因为过度虚弱而无法再战，被生命之星的重力所捕获，跌落到她朝思暮想的地方，这就是马瑟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马瑟斯的身体几近崩溃了，他的脸上却挂上了难以捉摸的，填满了令人恐惧的恶意的笑容。是因为胜利者是他吗？只是因为他实现了自己期待的“混乱的前奏”。

说到底，这一次并没有胜利者。马瑟斯重创不能再战，莉亚则在濒死中坠入了地球。被这“特异点中的特异点”的大气层烧灼着，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濒临死亡，感觉不到明天的存在，一边像是残破的废品一样躺在陨石坑中，一边感受着自己生命点点滴滴的流逝。看起来像是无人区一样的这个山野，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人来吧。自始至终都找不到自己命运中可以信赖的人，身为孤傲的顶点活到现在的莉亚，马上就要消散了——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人来帮助她吧。

并非孤独的出生，却要迎来孤独的死了——然而现实永远不会像人们所期望的一样发展。到底还是有人来了啊，来查看这个脆弱不堪的原初之龙，但她是谁呢？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人徘徊？那个不知名的少女，穿着一身虽然漂亮，防护力却难以保证的铠甲，腰上挂着一把剑，没有魔力的气息，似乎只是普通的利器。她有着略带中性感的美丽容貌，扎着黑色的单马尾，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把莉亚从那陨石坑中搬出来的，似乎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十八岁少女。

她到底是谁呢？哪怕是等待着死亡，莉亚也依然不愿意让人类这种存在触碰自己，但使不上半点力气的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办法，只能任由那个失礼的人类抱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子贴在她柔软的怀抱中。

她到底是谁呢？这个少女毫无惊慌或是恐惧的神色，只有对自己表现出的切实的关心和担忧。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有这威胁，是否会突然袭击她——她似乎单纯的认为，莉亚只是受了伤需要救治的孩子而已。

也是，原本化身为人类样貌的“头脑体”时，莉亚是有着相当绮丽外貌的女性，如今这个濒临死亡的她，剩下的只有一副十四岁的幼小少女般的样貌了。

这样无力的自己会被怎样的对待呢？莉亚不知道。说到底，能量枯竭，死期将至，连龙的真型都被打碎的自己，无论受到怎样的对待都不会有反抗的力量吧。

就算什么都不做，这样放着不管下去的话，也会很快就衰弱至死吧——

“呐，嘴还能张开吗？”

那个少女是这样说着的。

睁开虚弱的双眼，被少女的话语勾起了求生的本能，莉亚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双唇。温暖的，甚至有点发烫的感觉滴落在舌尖上，她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蕴含着星星点点金色光芒的一滴滴血液，正从那少女的手腕上，从那深深的切口流出。明明动脉被切断，却没有血柱喷涌，莉亚认得那犹如点点星光般的血珠。

那是生命的概念凝聚出的精华，并非是单纯的血液，而是将“寿命”、“生命”、“精力”、“血”凝结起来形成的猩红色液体。

一个平凡人一生中能够无害的凝聚出的精华，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滴，那数量远远比不上眼前的少女如今提供的，滴落在莉亚舌尖的数量——她正在压榨着自己的生命，用寿命和力量作为担保，为莉亚提供着摆脱生命危险的灵药。

莉亚无法理解。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生命形式上于她如同草履虫般的存在，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这对于那少女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吧，她既不知道莉亚的身份，也无法因为这种行为而获得什么报酬之类的，不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她想要这么做的理由。

看着莉亚的脸色一点点脱离濒死的苍白，那个少女的表情里逐渐挂起了笑容。

少女的名字是艾尔莎。

出生在王都的贵族家庭，是个大大咧咧缺乏自觉的孩子。比起枯燥的王立学堂，兴趣更多的集中在名为剑术的事物上，跟着这缪兰王国有名的剑圣老爷子学习剑术，今年是她成人的日子，也是她应当外出游历的日子。一个人驾着车，沿着没人走过的道路驶出王都，在王国没人探索过的草原、荒野和森林里行走，等到一年半的游历期结束后，她就能被称为女剑圣了——这也是对她死于反平权者暗杀的双亲的慰藉吧。

一边是一个人游历着的剑士艾尔莎，一边是连下床都做不到的，虚弱的原初之龙莉亚。虚幻的难以看见，却切实存在着的红线，一点点的将她们连接起来。

艾尔莎伸出了手。

——如果难以行动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呢？我可以一直照顾你，直到我的游历迎来终点为止，只要你与我同行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呢？

莉亚不明白，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名为艾尔莎的少女究竟在做些什么。

在莉亚看来，这是想让自己和她签订血之契约的意思，条件正如她说的那样，以陪她旅行作为代价，换取她的照顾。莉亚无法拒绝这份邀请。

轻轻咬破自己的下唇，用眼神示意艾尔莎靠近自己，莉亚前倾着身子，在艾尔莎惊愕的表情中，将嘴唇与她的双唇相帖。

——这是契约的吻。

接下来的记忆，如同碎片的拼图一样残破不堪，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白光，笼罩着沉睡的莉亚。时间一点点的推进，缔结了鲜血契约的莉亚和艾尔莎，一同踏上了旅途。

莉亚能看到，在那个时候，自己与艾尔莎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

——一个人的生活让艾尔莎有了熟练地厨艺。利落的清理好狩猎来的野兽的尸体，把肉和野菜放在一起炖煮，加入从市镇上补给来的调味料。艾尔莎为莉亚端上了满满的一碗汤，莉亚却不愿意含住艾尔莎喂来的勺子。

“妾身……不需要饮食，就能够恢复能量。”

“从以前就没有吃过饭吗？不是吧，这可不行不行。唔，不管小莉亚是什么生物，总之一日三餐是必须要好好吃下去的哦。”

“唔……但……”

“陪我一起用餐也是陪我一起旅行的一环哦，就当是为了履行契约好吗？来，张嘴~”

不情愿的含住艾尔莎递上来的勺子，将浓汤咽下肚，莉亚的眼神飘向了一旁，莫名的光彩在她的双瞳里闪烁着，她小声的说着：“……好吃……”

——虽然被艾尔莎催促着去睡觉，但莉亚毕竟不需要睡眠。既不会感觉到困也不会感觉到疲倦的原初之龙，只要没有透支自己的力量，就不会有通过睡眠来获得休息的必要。等到艾尔莎轻手轻脚的翻出马车，她便费力的支起身子，倚在窗檐上，望向车外的草原。

冷冷的月光，像是轻纱一般笼罩着一切。一粒一粒璀璨的星辰满满的铺在天穹上，交织成五彩斑斓的瑰丽画卷，在这里所看到的宇宙，有着在大气圈外所感受不到的一种别样的美感。然而莉亚的眼神完全没有集中在这美景上。

她的眼中，现在只剩下艾尔莎。

艾尔莎正披着月光，站定住身子，从鞘中抽出她的佩剑。与其说是练剑、挥剑，她看起来更像是在舞剑——点点星光，如同迎合着剑刃的轨迹一般洒落在其上，星星点点的各色闪光随着她的身体和手中长剑的舞动而舞动着，是萤火，看上去亦是天上繁星为她的剑所吸引，主动投入到她的怀抱之中。她如此沉浸于剑的世界中，却在一个视线交错之后收起了手中的剑，慌慌张张的朝着马车这里跑了过来——还没有睡，是出了什么事吗？

——解下莉亚雪白的连衣裙，将上面镶嵌着的珠宝一个个取下，整齐地摆放好，而后从桶中取出浸过热水的湿巾，开始温柔的在莉亚雪白的后背上擦拭起来。莉亚的脸上泛起源于羞涩的红晕，却也算能明白一点艾尔莎的用心了。

虽然一直和艾尔莎说自己根本不需要清洁和沐浴，在龙的殿堂接受侍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但艾尔莎还是一直用各种方法，识图劝诱她接受自己的沐浴服务。就算不泡澡也行，让她帮忙擦个身子也可以，艾尔莎是这么说的。

舒服，还有难为情。艾尔莎倒是尽心尽力，看起来很乐意的帮莉亚擦洗着身子，即使她的身上没有半点污垢灰尘，艾尔莎也依然仔细的擦洗着莉亚身上的每一处，不仅是在擦洗身体，她似乎还想顺便帮莉亚按摩一下身体。

莉亚微红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艾尔莎，而后不经意似的放松身体，软在艾尔莎的怀里。

——究竟是什么时候，究竟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距离回到王都完成游历，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本来只是想要和莉亚谈谈这之后的打算什么的，最多不过附加一些对这一年半旅程的感受之类的……一开始坐在床边的时候，艾尔莎虽然也有感觉莉亚的眼神不大对劲，却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说到底，她是很没有自觉地人，如果不经由别人提醒的话，有的事情是很难意识到的，比如现在。虽然把她拉上床的人是莉亚没错，但在撑起身子把艾尔莎拉到身下之后，莉亚看起来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了。享受着爱出生的原初之龙，以前根本没有爱上过谁，龙也好，其他的生命也好，在她看来只有生命等级上的差异而已，这个心态在现在正式的宣告结束了。

莉亚那长长的金发垂了下来，垂在艾尔莎的耳旁，披在身下的床上，给这张素色的床染上了华丽的金色。她红宝石般的瞳孔，如今正闪烁着，看向窗外，看向艾尔莎，看向墙角，看向地面，唯独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不知道那份眼中的炽热该投向何处。

把身子压低下来，莉亚将脸贴近了对方。

对方是艾尔莎，在这漫长的时光中静静等候着自己的命运之人，是自己擅自认定的恋人和终生的伴侣——她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成为她旅途的伙伴了。龙是充满了欲望的生物，即使莉亚是“只会对命运之人”展现欲望的特别的个体，却也依然是充满了欲望。

被压抑了太久的欲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

莉亚和艾尔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互相盯着对方泛红的脸颊。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加重的呼吸声，是这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艾尔莎也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在这长久的相处中，自己已经于眼前的少女一样的，“恋爱了”。

眯起眼睛，让双瞳映射出诱惑的迷蒙的色彩，艾尔莎抬起头，伸着脖子，而莉亚也顺势迎合着她的想法，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

相恋，告白，在鲜花和欢声中回到名为王都的故土。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就算那只是一万两千年的故事，是无法辨别真伪的传说，也足以让莉亚感到心满意足了。如果没有最后的那一幕的话。

如果最后的那一幕不存在的话。

那洁白的记忆被一点点的染红，染得越发破碎。像是坏掉的录像带，滋滋的响着电流的白噪音。所以啊，在这诡异的记忆中，展现出来的那一幕，也一定不是真实的吧？

一定不是真实的，对吧？

艾尔莎浑身都是见骨的伤口，那身漂亮的铠甲已经碎成了毫无用处的铁片，传世的宝剑折断在眼前，血液流淌着，聚成了一个浅浅的泊，在她的身下。她无力的被格雷姆摁倒在地上，即使她只能勉强的活动脖子，她也依然不屈的昂起头，看向这里。

鲜血缠身，宛如恶鬼的她，眼神中所拥有的，却只有浓浓的爱意、眷恋和不舍。

——抱歉，没能拯救你。

——抱歉，曾经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抱歉，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抱歉，没能遵守和你的契约。

——抱歉，但是……

——我爱你，莉亚·拉法尔。

她的首级，被长刀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