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章(上)
──我醒來了,但卻發現整個世界仍在沉睡。
1
六年前。
西木野真姬剛成為法醫,她還是整個團隊裡經驗最少的一人,卻因為人手不足被分配到了一具死因不明的屍體。
不只是她初出茅廬,就連她的夥伴們──警察的園田海未以及高坂穗乃果都還只是中低層警力,為著同一個目標進到這個世界的她們,甚至都還無法幫上彼此的忙。
屍體就算有再多疑點,真姬的再搜查都不會被重視,她也無法請求海未以及穗乃果幫忙,因為她們也沒有權力。
唯一在這個世界說話還稍微有人聽的爆紅律師,絢瀨繪里,也跟這個案件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人找上她請她負責這個案件,所以她只能袖手旁觀。
初次解剖完畢以後就不會再進行第二次解剖了,所以真姬只能盡可能地在第一就完全分析完畢。
只是她這次似乎陷入了難題。
死者的身上檢查不出任何會致死的異狀,但是什麼都查不出來的話真姬要怎麼給上層交代?
所以她最後只能報告顯而易見的結果。
「死者平時有在吸毒,他的身體上有許多注射的痕跡,體內也確實檢測出了微量海洛因。」
真姬是用一臉非常無奈的表情看著自己的報告書,完全不敢看向上級,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是讓她這個新手法醫感到難堪。
「死者胃裡也有微量酒精殘留,但是不管是酒精或是毒素殘量都不足以致命,除了判斷死著是突然倒地而死所以造成了頭部瘀青以外,沒有其他外傷。」
真姬甚至懷疑自己作為法醫的能力,好不容易從醫大畢業了,難得接到的主要解剖醫的工作,居然一點能夠幫助辦案的東西都檢查不出來,她很想拿著報告書遮住自己的臉。
「再者,死者也並非心肌梗塞或是缺氧致死,死亡之前陷入昏迷,全身血管也無特殊異狀,目前……死因不明。」
最後四個字是真姬立志當上法醫時,跟自己承諾永遠不會說出來的四個字,剛成為法醫的她卻無可奈何地打破了自己的約定,讓她一邊報告都快紅了眼眶。
「是嗎……妳辛苦了,西木野。」
但是真姬的上級並沒有因為這樣的解剖結果而不滿或是質疑真姬,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解剖報告和現場報告。
真姬的上級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警方當下因為判斷不出死因,所以才交由法醫解剖,結果更明確顯示了追究的困難度。
然而就算上級體諒真姬,真姬並不想原諒自己。
她就這麼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想到畢業前的自己還說著大話,就不禁感到相當羞恥。
但是她沒辦法再去解剖第二次屍體了,這就是她盡了全力的結果。
死因不明。
2
「真姬,怎麼啦?無精打采的。」
成為律師的第四年,絢瀨繪里已經在律師界小有名氣,加上她的外貌出眾,走過的法庭都會成為令人難忘的對象。
這樣的她目前事業順利,不明白何謂挫折,所以看見真姬沒有精神,就只能用力地抱住她。
「沒什麼……就只是覺得工作搞砸了……」
真姬直接窩進了繪里懷裡,雖然戀人的體溫讓她感到安心,閉上眼卻還是在想今天的解剖畫面,不斷在腦裡回想哪裡出了紕漏。
「搞、搞砸?聽起來才不是沒什麼……怎麼了?」
繪里抱住真姬的手抖了一下,繪里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工作搞砸,那就是在法庭上說錯話;那麼身為法醫的真姬如果搞砸了,聽起來更可怕,讓她又一次詢問。
「……我檢查不出死因……」
結果真姬說出來的話反倒讓繪里鬆了一口氣,這也只是因為她不明白這個領域才能這樣想,所以她溫柔地多撫摸幾下真姬的背。
「案發現場是怎麼樣的呢?」
繪里還不清楚是怎麼樣的一個案件,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嫌疑人,在真正安慰真姬之前,她決定先問清楚。
「……死者在家中死亡,推測的死亡時間內沒有任何人進出的跡象,不過可以推斷他是突然倒地而死,沒有外傷,內傷也都不足以致死,看起來不是他殺,更看不出是自殺了……」
被繪里這麼一問,真姬倒是又回到了工作模式,一五一十地向繪里說明,但是她抱在繪里背後的手不禁抓得更緊便是情緒波動的跡象。
「就是……突然死亡?警方有在糾結這個案件嗎?」
聽到這樣的形容,繪里其實不太明白查明死因又能如何推動案件的進行,不禁感到好奇。
因為既沒有嫌疑人,又不是自殺的話,就只能推斷是生理機能突然異常導致死亡,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再意外不過的案件罷了。
這樣的狀態下,查不出死因卻還要查出死因,難道不是法醫自找麻煩嗎?
「那倒是……沒有,結案了,頂多是保險公司很有異議吧。」
回答得出繪里的問題,真姬也知道早就結案了,但是她就是在那邊糾結自己沒有查出死因,即使是自然死亡也都有原因──例如器官衰竭之類的,然而真姬卻找不到。
「嘛……真姬,妳去問問其他法醫,他們肯定也都有碰過一樣的事情,我猜查不出死因的遺體,絕對佔了不少數量喔。」
繪里根本沒有明白真姬的糾結,但是她說的是事實。
然而換成律師的立場,本來可以勝訴卻被委託人取消訴訟或和解,繪里也就會是相同的情況,只是真姬想不到這點來反駁而已。
她只能默默接受這份事實。
「下一次一定要查清……」
不是說同一具屍體的第二次解剖,而是真正的下一次了。
即使真姬不知道在她還是新人的期間,上級究竟會不會再給她一次主要解剖醫的工作。
3
雖然因為沒有任何外傷和內傷而判定為自然意外死亡,第一發現者是有的,但沒有被列入嫌疑人,所以事情才會很快就結束。
死者是二十四歲的上原良太,第一發現者是因為聯絡不上而直接來公寓找他的女朋友,北浦杏子,發現的當下就報警處理了。
推測死亡時間為前一日的晚上十二點左右,就算無法判定為他殺案件,警方依然要求了北浦的不在場證明,而她昨日晚上十二點被家人以及家裡的監視攝影機證實她昨晚回到家以後直到早上就沒有踏出過家門。
上原所居住的木造公寓,附近的街角也有監視攝影機,確認了當晚十點多他是一個人走過轉角朝家裡的方向前進。
根據第一發現者北浦的證詞,她來拜訪的時候,大門是上鎖的,但是沒有鎖上安全內鎖,不過她也告知了警方,只有自己來過夜的時候才會要求上原鎖上內鎖,否則上原平常幾乎不上內鎖。
因此就算是他殺,也不會構成密室殺人。
然而這個案件已經結案了,警方找不到任何疑點,只能判定他是自然死亡,負責解剖的西木野真姬也就努力不去在意了。
更何況,報導寫的是一名吸毒男子死亡的新聞,沒有人會去在意背後的案件,正常人只覺得他活該。
為這件事感到難過得或許只有他的女朋友以及其親朋好友,撇除法醫這個身分,真姬也和死者沒有任何關係,時間久了他就會被淡忘了,消逝在歷史之中。
至於往後的六年,真姬也就漸漸明白了死因不明的屍體並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更不是法醫經驗不足,而是死亡本身就充滿了許多謎題。
即使她最怕的是那些死因不明的死者們,其實是被人所殺害,而自己一次又一次放過了兇手。
例如六年後。
「死者是今川杏子,被發現橫臥在新婚家中,唯一可能出入家中的丈夫當時在外工作,初步推斷是休克死亡,休克原因正在調查。」
渡邊曜向第三刑事組其他成員說明昨天晚上接獲的通報,屍體正在接受解剖中,所以暫時沒有新消息能夠報告。
身為大隊長和組長的園田海未以及高坂穗乃果,昨晚值勤所以已經去勘查過案發現場,組員們手上的報告便是穗乃果寫的,至於兩人因為排班所以到下午才會來到警署。
剩下的兩名成員──高海千歌以及黑澤露比,看了這份報告則是面露難色,畢竟死者讓她們感到傷心。
今川杏子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她的死亡還多帶走了一條性命。
如果不是單純的休克死亡,就是殘酷的殺人事件了。
「真希望真姬前輩還在當法醫……」
放下報告書,千歌無力地趴在了桌面上,目光飄向了牆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卻沒有帶來改變。
三人只能待在辦公室內沒有任何作為是因為屍體還在解剖的排程裡,沒有特殊關係的真姬替她們提早解決問題,她們也只能苦等了。
「因為看起來可能很不重要吧……」
曜也感到很無奈,最有權力的海未不在場的話,很多事情都無法更有效續地進行,她們只能優先把機會讓給第一和第二刑事組。
感嘆自己沒有更大的權力,曜又一次拿起報告書重新審視上面的每一個字和照片,就希望還能為這件事做點什麼。
4
「松浦果南。」
「繪、繪里前輩……您這樣直呼我的姓名,讓我深感恐懼……」
絢瀨繪里掛著一張笑臉站在松浦果南的辦公桌前,一手還押上了桌面,看起來就是想威脅人的架式,只差那張臉確實是微笑。
「跟丸子沒關係唷……」
看到隔壁桌的果南似乎要發生什麼慘事了,國木田花丸趕緊與她撇清關係,繼續認真整理下一場訴訟的資料。
「我、我只是出去吃個飯,我怎、怎、怎麼知道……」
果南一臉尷尬地望向別處,就是想盡辦法逃離繪里皮笑肉不笑的視線,卻還是能夠感受到來自她的魄力。
「所以就完全不用跟我報告的嗎?還要等到別人來跟我說員工教育做得真好?」
繪里壓在桌面上的手都冒出了筋條,語氣裡也能感受到她些微的怒火。
「我、我明明就拒絕了!?」
其實果南也不知道繪里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加上她覺得她處理得很好,沒想到還需要報告,這讓她開始辯解了起來。
「妳就沒想過被其他事務所的大牌律師約出去是什麼意思嗎!?事後也沒跟我說妳被挖角了!?再看看妳手上接了什麼案子!」
反而就是果南以為沒事這點惹到了繪里,她整個無奈又生氣地對著果南大吼,第一次見到這副模樣的兩人不禁感到相當錯愕。
「這、這些有關係嗎……?」
然而果南還是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只是有點怯弱地回應繪里,再往旁邊看了眼裝死的花丸。
「當然有!我教的都去哪裡了!?」
沒想到果南還是不知道問題所在,繪里再怎麼生氣也解決不了事情,她像是崩潰一樣轉身去坐上了沙發。
「誰會沒事邀請妳去吃飯!還是那些討人厭的大牌律師!不用想也知道是來打聽情報的,挖角只是順便,如果真的成功了,恐怕他們還打算從妳這邊挖我們的消息吧?還有……妳現在手頭的建設公司與當地居民的訴訟,對方律師就是他們!妳居然跟他們私下接觸了!」
接著繪里就坐在沙發上扶著自己的額頭很不情願地念了一大串,她都不知道該讚嘆果南還保有一份純真還是只是不諳世事。
「欸、欸欸──!?不會吧……繪里前輩,非、非常對不起!」
這下終於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果南趕緊站起身來對著明明就背對她的繪里道歉,做錯事導致的生理反應在她體內散開,她害怕的是更難聽的責罵。
「……其實這也只是代表他們有點走投無路所以才來接觸妳,妳就繼續保持這個勢頭吧,反正是我們要贏了吧?」
結果繪里冷靜下來後想一想好像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她突然變得很平靜,站起身來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欸?欸……我會贏的……」
沒想到繪里可以這樣迅速地切換情緒,剛剛還怕被責罵的果南感到有點錯愕,看著繪里若無其事地開始處理文件的模樣,她才終於和花丸對上眼。
「果南前輩的能力足以被挖角,繪里前輩肯定也很開心的滋啦!」
偷偷轉動椅子湊到了果南旁邊,花丸伸出手湊近了果南的耳朵,偷偷這麼告訴她。
「欸……那剛剛前輩為什麼罵我啊……」
「因為果南前輩真的做錯事了滋啦,請好好反省。」
果南不禁抬頭仰望天花板,她不知道──自己真的有那麼遲鈍?
4
「驗屍報告出來了,死者唯一的外傷是她當天去做羊膜穿刺的小傷口,目前無法判斷死因是否和這件事有關係。」
下午過後,園田海未出勤了,所以她們的案件終於有了進度,她拿著剛出爐的報告站在白板前向所有組員說明。
「詳細情況會再請法醫跟我們做確認,現在妳們要做的事情是去調查死者做羊膜穿刺的醫院以及當天負責手術的醫生,詢問是否有任何異狀。」
掌握最新消息以後,海未很迅速地就下達了命令,當然細節就不需要她一一叮嚀了,她的組員都會把事情辦好。
身為情報員的黑澤露比在所有人出發前立刻聯絡了醫院,高坂穗乃果準備好所有外勤可能需要的物品,她帶著所有人離開了辦公室。
至於海未,她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所以聯絡了絢瀨繪里。
繪里身為顧問,既然被呼叫了,就得親自前往,於是她很快就來到了第三刑事組辦公室。
「有什麼重大案件嗎?」
看著只剩下海未一人的辦公室,在海未向她說明以前,繪里好奇地問了她。
「我希望把每一個案件都當成重大案件來對待。」
「……海未妳也不是每個案件都會叫我的,說吧,是什麼?」
被海未這樣回應,繪里簡直想拿文件輕輕敲她的頭,畢竟真的只有遇到大問題的時候才會找自己。
繪里手上是剛剛離開地組員們丟下的驗屍報告,繪里大略看了一下,並沒有特別奇怪的地方,所以她等著海未告訴她理由。
「這位死因尚未查清的死者,今川杏子,舊姓是北浦,她是北浦杏子,是六年前另一個死因不明事件的相關人物。」
海未從自己桌上拿來了另一份文件並交給了繪里,那是六年前的結案報告,上面提及了北浦杏子。
「……什麼?」
接過報告的繪里沒有立刻翻閱,聽到海未這樣冷靜又沒有情緒的描述,她只是沒有立刻抓到重點,所以又問了一次。
「還是真姬負責解剖的屍體。」
「妳說什……等等,死因不明?」
海未稍微抬起手指著繪里手上的報告,她的表情才稍微有點變化,這讓繪里也跟著變了表情。
「如果這次也沒有查明死因,淪落成發生原因不明的休克死,我覺得跟六年前的──上原良太事件,可能有什麼關聯。」
海未只是說了她的推測,她當然不想要這個案件突然變成連環的某種案件,所以她才找了繪里來。
「……光是這樣看我也不會有頭緒的,我需要回去調查一下。」
只是拿到報告跟海未的告知,繪里也不可能突然得出一個結果,但是她也覺得這件事有點微妙,才剛來到警署的她又做出了要趕緊離開的模樣。
「雖然我希望什麼事都沒有,麻煩妳了,繪里。」
明明就是抱著肯定有什麼事的心情才找繪里,海未的另一個內心還是希望這只是一件小事,沒有什麼所謂的──連環殺人事件,還隔了六年。
5
園田海未今天排的班是下午開始,所以她把絢瀨繪里找過去的時候也接近了正常上班族的下班時間,繪里的事務所就直接打烊了,她拿著海未給她的報告回到了家裡。
西木野真姬的班表相當不固定,她還在上班,所以家裡只有繪里一個人。
關於調查人物這點小事,繪里還不需要拜託津島善子,日本人唯一的好處便是與現實生活圈重疊的社交網站上,他們不是使用漢字名字就是羅馬拼音,繪里要找人相當容易──前提是對方有註冊帳號。
上原良太的資料相當好找,除了有六年前報導的新聞以外,因為他英年早逝,不知道是家人還是當時的女朋友北浦杏子,他的帳號發表了一篇關於他過世的文章,上頭有許多人替他哀悼。
繪里輕而易舉地就在上面找到了舊姓是北浦,現在帳號使用今川的津川杏子,也找到了她的丈夫,今川將輝。
令她感到事情確實正在往奇異的方向發展的一條線索便是──上原、北浦、今川曾經就讀於同一所國中直升高中六年制的私立中學校,而這幾個人時常聚在一起,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位沒有使用社交網站卻還是被他們標記的成員,分別是橋口禮美以及朝日紗夜。
但是這點線索就只是將他們連貫起來而已,繪里還什麼都不能下定論。
她該等的是醫院的調查,所以她大略調查完畢以後,就將這件事放到一旁了。
「我回來了。」
「啊,真姬,歡迎回來,今天好早?」
在晚餐時間過後不久聽見真姬開門回家的聲音讓繪里有點吃驚,但她還是來到了門口迎接看起來很疲累的真姬。
「不好嗎?」
沒想到自己提早回家繪里聽起來像是疑惑而不是開心,真姬不禁挑眉,疲累的臉再加上一點不耐煩讓繪里都怕了。
「很好!很歡迎!」
「不、不要黏過來!我身上都是消毒水味……」
結果真姬還是敗在了繪里的激情下,雖然自己身上是不溫柔的味道,窩在繪里懷裡就只剩下她熟悉的味道了。
「真姬,今天發生了一件事,妳想聽嗎?」
「有什麼好不聽的?」
本來應該繼續濃情密意,可是一見到真姬,那件事又立刻湧上了繪里的心頭,不過真姬也沒有因此感到奇怪。
所以繪里放開了真姬,牽著她來到了客廳,但是並沒有直接把海未給她的報告遞給真姬。
「那……我先問一個問題,真姬遇過的死亡不明的屍體,妳會記得嗎?」
再告知真姬這個驚人事實以前,繪里認為如果真姬不記得,那麼也不會太過震撼,所以她決定先調查一下。
聽到繪里這麼問,真姬不經遲疑了一下,接著她疲憊的表情瞬間就消失了,好像講到她的領域她就很有精神似的。
「其實那些查不出死因的遺體,會成為我們法醫一輩子記著的汙點,死亡是不可能沒有原因的……就算是壽終正寢,那也是因為老化所以細胞跟器官衰竭,導致心臟不再跳動,所以生命自然結束了,但是那些──例如突然休克又搶救不及導致死亡的,很有可能是因為缺氧、缺血糖,或是會引發身體問題的食物遲來地發作它的毒性……而讓我們判定死因不明的是查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東西造成了休克。」
真姬霹靂啪啦地就說了一長串,讓繪里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因為知道彼此的領域不一樣,真姬也說明得很簡單。
「原來如此……所以真姬其實都記著,只是平常會刻意忘記?因為想到就很挫折……嗎?」
其實只是想知道真姬記不記得而已,沒想到真姬興致一來就解釋了這麼多,讓繪里深刻體會到真姬到底多麼記恨沒有查出原因的自己。
「……嗯。」
要不是繪里提起,真姬在上一秒以前都不會去惦記那些沒有真正死因的屍體,但是這一刻,那些她感到抱歉的死者,一個又一個以解剖畫面浮現在了真姬腦中。
「如果勾起真姬的回憶的話,就讓我用身體賠償吧……所以,真姬還記得有一位叫做上原良太的死者嗎?」
「就算沒有勾起,繪里也要給我。這個怎麼可能不記得!就是我剛當上法醫遇到的第一具死因不明的屍體!」
真姬相當若無其事地回應了繪里的第一句話,後面倒是激動了起來。
「……那,妳還記得他有個女朋友嗎?」
「這樣問我是什麼意思?六年後總算發現他女朋友有嫌疑了嗎?」
覺得繪里的問題很奇怪,再加上繪里的職業,真姬不禁皺起了眉頭。
如果只是變成嫌疑人的話,繪里還覺得比事實好多了,因為真姬既可以解開死因之謎,兩條性命也免於一死,所以她有點尷尬地開口。
「不、不是……她死了。」
「欸?」
沒想到會聽見這樣意料之外的發言,真姬睜大雙眼盯著繪里,她甚至都能想到把這件事提出來的繪里下一句要說什麼了。
「……死因不明?」
「那倒是……正在調查。」
繪里也不敢確切地說出那四個字,因為警方的調查還沒有結束,她內心也是希望醫院調查出什麼相關線索。
「……如果真的是的話,可不可讓我……」
勾起了六年前的回憶和挫折感,真姬的表情有點消沉了下來,她伸手輕輕拉住繪里的衣角。
「不行,真姬現在是醫生了,醫生有醫生的規矩,對吧?」
在真姬說完以前,繪里趕緊插嘴,她才不會讓已經不是法醫的真姬去做法醫的事情,那樣沒道理。
但是被拒絕的話,真姬就不知道繪里跟她提出這件事做什麼了,她只是沒表情又不說話地望著繪里。
那雙救人的手,又開始期待起了切開屍體找出真相的過程了。
6
『摩羯座 喜歡 表現』
打上關鍵字後按下搜尋,津島善子皺著眉頭盯著她的螢幕。
身為一名駭客,沒有什麼是善子查不到的,但就算是信奉墮天使教的她這次總算敗下陣來了。
似乎會有這種煩惱的幾乎都是女性,所以跳出來的結果多半是在討論摩羯座的男性,善子想看的才不是這些。
明明和黑澤黛雅同居也有一段日子了,善子還在困惑黛雅到底喜不喜歡自己,或是自己有沒有機會,她們兩人之間沒有明說的曖昧讓善子有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當成關係很好的妹妹之一還是──有一點特別的人。
『魔羯 巨蟹 相性』
既然關於摩羯座喜歡一個人的表現查不太出來的話,善子又迷信地打上了下一個關鍵字。
只是她仍然有點不滿,上面全是男女的適合度,根本就沒有女女的。
「哼哼……這是要夜羽轉職去當算命師,來製作一個女女的嗎……」
看著完全沒辦法滿意的搜尋結果,善子擺出了她最習慣的手勢,幾隻手指遮住了一些視線,雖然如果身邊有人,看起來很像只是在開玩笑,但是善子下一秒立刻就跳到了別的網站。
線上書店。
本來就對這些事情很有興趣的她,是真的選購了一些命理入門的書。
「不、不對啊!我在幹嘛啊啊啊啊──!」
直到結帳頁都過了以後,善子才忽然對著螢幕大叫了起來。
不久前明明只是想藉由廣大的統計數據稍微調查黛雅跟自己是否有可能,結果變成自己打算去當命理師,善子幾乎想撞向螢幕好讓自己清醒。
其實善子有一個更快速的方法可以知道黛雅對自己到底有沒有興趣,雖然有點像是作弊。
例如趁黛雅上班的時候去她的房間搜索是否有日記,或是直接詢問黛雅的兩位好友,黛雅是不是有談到自己──房間蹲的善子才沒想到那麼多。
不過不知道該怎麼前進的善子,還是有自己的軍師。
『善子醬?真難得會打電話給丸子呢滋啦!』
善子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撥了一通電話給她的摯友國木田花丸,她也不再矯正花丸如何稱呼她的名字,倒是想吐槽她。
「妳自己也不怎麼打電話給我!別說的好像是我都沒連絡一樣喔!總之,滋啦丸,我們出去吃飯──!還有露比!」
相較於邀約認識時間其實和黛雅也沒有差太多的朋友,善子倒是很隨意。
即使她真正想聽的事情,約了這兩個人還是聽不到的,善子只是缺乏勇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