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Before Dawn

……如果我以这剩下的灵魂为代价，能不能再次祈求奇迹，换回你的生命呢？

凝视着一点点攀上自己灵魂宝石的黑色，佐仓杏子突兀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随即，她便苦笑着自嘲地摇了摇头。

火红色的淡淡辉光洒落在蓝发女孩的躯体上。她陷落在宾馆柔软的大床中，一动不动，面无血色，也没有呼吸的起伏。除此之外，那张平静的脸颜和散落在旁边的水色发丝，给人感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还有就是，她置于腹部交叠的双手，纤细十指上空无一物。

没有那枚装着她灵魂的戒指。

……美树沙耶加是个过于善良的固执家伙。佐仓杏子深深明白这一点。先不说能不能实现，如果真的用自己的灵魂交换她的生命，被她知道的话一定又会钻起牛角尖而陷入自我贬低吧。毕竟，这家伙是个想要所有人都好的笨蛋。

那个现在不知在何处痛苦哀鸣的可怖魔女就是这个结局的证明。

如果仅凭着自己的好意做的话，又会变得像以前一样吧？成为一个独自苟活的罪人。

佐仓杏子并不擅长治疗一类的魔法，但苦只是维护尸体不腐坏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自觉沙耶加的身体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佐仓杏子缓缓停止魔力输送，红光暗淡下来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无力与眩晕。

举起宝石观察，浑浊的黑色侵蚀了一大半。而她在跟着沙耶加的这段时间里基本没有狩猎魔女——哦，倒是被沙耶加送了一个。

真不妙。她想，嘴角却不知为何微微上挑。我也变得像个笨蛋了啊。

窗外夜色已深，佐仓杏子靠着床边缘坐在了地板上。多年魔法少女的经验警告她，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更何况，自己的灵魂还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呢。

佐仓杏子慢慢攥紧手中的宝石。她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温暖，但更多的是窒息般的钝痛。

美树沙耶加是个固执的殉道者，怀揣着她离弃的理想潇洒地否定了她的道路。而她不过是个害死家人、背负罪孽的家伙，以此命换彼命，这种不平等的交易是不太可能会实现的吧。

……

她回头又看了美树沙耶加的脸，还是和刚才一样。那平静闭合着的眼睑，仿佛下一秒就会轻轻睁开，露出那一向纯净清澈而充满活力的海蓝色眼眸。

不是溢满眼泪的，是会笑的。

然而并没有，沙耶加就只是那样躺在那里。

佐仓杏子为这样的美树沙耶加感到惋惜和痛心。

“……沙耶加，”她忍不住开口呼唤，声音出喉是令其本人都惊讶的干涩，低沉，以及温柔。“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我想救你。”

“你不是怎样都能站起来吗？尽管我当时那样痛击你……现在你这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真叫人无法适应。”

“说件你可能会打我的事，我明天打算带着那个谁，哦对，鹿目圆，我打算和她一起去救你。抱歉，要拉着你的挚友做傻事呢。”

“就像那种故事一样，听到重要之人的呼唤后变回原本模样之类的……你应该会听得出她的声音吧，暂时听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会保证她不受伤的，放心好了。”

佐仓杏子就这么对着一具毫无反应的尸体嘀嘀咕咕，一点也没有昔日冷酷果决的样子。

大概是被脑子里的疲倦和眩晕感弄得神志不清了吧。

佐仓杏子曾有过在疲倦和魔力不足的状态下战斗的经历。她差点死在那场战斗里。经验再次提醒她要赶紧休息备战。

以前她觉得，对于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的亡命之徒来说，这似乎也是不错的归宿。

但是现在还不行，她有了期待看到的未来。

“嘿，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想成为，你的朋友啊……”

窗外的天空由深蓝变成紫色，又开始泛起淡淡的白。时间所剩不多，佐仓杏子也渐渐抵挡不住全身泛起的疲惫感。

她把头靠在柔软的床沿，微微偏向躺在床上的少女，慢慢缓缓地阖上眼帘。

“快，天亮了……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嘛……你就继续睡着吧，很快，很快就能醒来……”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如佐仓杏子所言，黎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