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幽灵

我真的真的不会起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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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树沙耶加死了，在与魔兽厮杀耗尽所有力量后，她来到了圆环之理。

「圆环之理」这个名字是生前引领她魔法少女之路的前辈告诉她的。美树沙耶加知道这是身为魔法少女的宿命，让她内心惊讶而五味杂陈的是，「圆环之理」的掌控者，或者说其存在本身，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对，「她」——被消除掉的无数世界线里的自己。小圆用了尽量温和的方式让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成为了圆环之理的一部分，也理应知道这些概念，还有发生过却被世界改变而抹消掉的事。

她花了不少精力来消化这些知识——比如她总是使关心她的人受伤，比如那个叫晓美焰的家伙也曾真心想救她，比如她曾在雨夜里用恶言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比如有个叫佐仓杏子的家伙总是为她而死。

圆环之理里没有时间概念，成为概念的她也不会崩溃，所以尽管难过愧疚悔恨，她还是慢慢接受了下来。她知道这也是挚友给她的特权——也许小圆聆听到了别的世界线里她想要忏悔的愿望。

“如果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先睡一觉哦。”和记忆里没有区别的小圆坐在她身边，用那双温润的樱瞳望着她。“太难受的记忆可以放在我这里，不过我想要尊重沙耶加ちゃん的意志……”

“嗯，谢谢你，小圆。”她向挚友露出熟悉的微笑，就像她们本该拥有的那样。“但这毕竟都是我做出的事，我不能再像那些我一样去逃避，制造新的悔恨……”

“即使我一时还没法全部接受……啊哈哈，慢慢来吧，如果拥有无限时间还挺不过这点痛苦的话，怎么好意思让神明大人当我的新娘子呢？”

然后，两人就靠在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美树沙耶加掌握了去观看不同时间线上发生的事的能力。

她亲眼去看了很多，但还有些她暂时不敢看的场景，例如她对小圆恶语相向的雨夜，以及佐仓杏子在自己魔女结界里的牺牲。

不过她迟早会去看的，她一定会自己去看看的，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了。

沙耶加去看了自己的葬礼。有很多场，这么想来还真是悲伤。

她看到一场葬礼中仁美在自己的遗像旁哭得不能自己。仁美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好友，甚至想自杀赎罪。幸好，这个时间里还存在的小圆阻止了她。小圆拉着仁美一起哭了，虚空中沙耶加抱住并无法接触到的好友也落泪了。

怎么回事呢？那些三个人一起打闹上学的日子就这么一去不返了。

她去看了看晓美焰在轮回里为对抗魔女之夜做准备的过程。统计数据，安置军火，无数次地摆弄那个银色盘子……沙耶加马上走了，这些精密又重复度高的工作实在令她头疼，也让她不禁敬佩起了转校生。

沙耶加来到她消失后的时间——就是在被改变的世界里，她死掉后的时间。

一个晚上，她在她消失的那个车站里，看到了佐仓杏子。杏子抱着一袋苹果，坐在了一个候坐座位上。沙耶加于是坐上了杏子旁边的座位——尽管杏子看不到她，她实际上也并不能坐上去。

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知道杏子很多次为了自己而死的事情之后，除了感激与愧疚，沙耶加也承认，她对这个救赎了她的罪恶，帮她把她崩溃的善良正义贯彻下去的高洁灵魂感到了喜欢。

哦，这么说出来着实有点难为情。沙耶加轻轻靠在了杏子的肩膀上，她能够感受到火焰一般温暖的生命气息，却再也触碰不到这份安心感了。

杏子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苹果放在沙耶加的手边，说了句要吃吗。沙耶加有一瞬间惊讶了，她看向杏子，发现杏子只是望着夜空。

她向那颗闪烁着红润光泽的果实伸出了手，只是没法将它拿起来。记忆中尝过的苹果酸甜的味道在感知中弥漫开来，沙耶加亲昵地向杏子身边更靠了靠，说了声谢谢。

她再没法品尝到杏子递出的苹果了。

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很安静地坐到了黎明时分，然后起身离开。临走前杏子把那颗苹果塞回袋子里：“我就当你又拒绝了。”

沙耶加在她背后，望着远去的火红身影挥了挥手：“加油，杏子。”

沙耶加，这一次，去看了小时候的杏子。

当她的意识“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了小杏子正带着她的妹妹佐仓桃子在家后面寻找野草莓。

小杏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脏，看上去有因饥饿感而体现出的瘦。这是佐仓父亲失势不利而杏子又还未遇见丘比的时间。

杏子将新找到的一颗野草莓交给妹妹，然后拨开两丛阻挡道路的低矮树枝，示意妹妹先把这些草莓带回家。

“小桃先回去和妈妈一起吃吧，”杏子露出已经很明显的虎牙温柔笑道，“我再找一会儿。”

桃子听话地回家了，沙耶加跟着小杏子又在灌木丛里翻了几转。

搜寻中杏子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脸上渗出了几点血珠。杏子皱了皱眉，然后随意用姆指抹去血迹。沙耶加莫名有点儿想笑，温柔会照顾人的杏子让她不是很习惯，还是这样的杏子她比较熟悉。

可惜她不能干涉现实，不然她的治愈魔法肯定会瞬间让这条细细的划痕消弥。

杏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抬头看着天空——而且还正对着她。此时尚未成为历经世事的佐仓杏子，那双火红的眸子干净又澄澈，仿佛能看见她似的，静静向她的方向凝望着。沙耶加能从这副稍显稚嫩的孩子的面庞上，看到日后她向变成魔女的自己张开怀抱时的虔诚与坚定。

“父亲说，好人会得到好报的，在此之前，只是艰辛的历练而已。”杏子对着天空轻声说道。“但是，总会有人忍受不住滋生于人心的黑暗的低语，最终屈服于绝望。”

沙耶加贴近了那张仰望着她的脸。

“那么，我……真的是个好孩子吗？我已经……越来越忍受不了饥饿的感觉了……明明父亲说的没错，为什么人们就是不肯听呢？”

沙耶加知道哪怕自己用尽全力吼着回答，杏子也听不到。她“闭上眼”仔细回忆那身披火衣的骑士的身姿，在心里轻声念道：是。

“小桃已经很多天没吃过饱饭了……真的，还要忍受下去吗？”

沙耶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也明白这一切不可能被感知到，但她还是想将希望与美好传达给杏子。

你可是战胜了绝望的英雄呀。

她轻轻捧住杏子的脸颊，在年幼骑士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