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草莓味牛奶(下)
04
大学生活并没有很有意思,放学后的时间里确实可以和朋友们随便分配,可是和她们在一起也没有让我感受到多么的惬意。
我决定甩下她们,戴上耳机后,往外面随便走走。
商场也好,河边也好,街道也好,总之可以让我放松心情的地方有的是。
于是乎,漫无目的地走着的终点,是宫城的高中的门口。
我一边苦笑着自己为什么可以走到这儿来,一边又觉得就这样走回去似乎又有些太可惜了。我靠在校门口旁的墙上,掏出手机,给宫城发了条消息。
“你几点放学的?”
“怎么了?”
我刚发出去没多久,她的回信便已经发了过来。
“认真上课,不要看手机哦。”
“现在正好下课。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问问你们平常几点下课而已。”
“这跟老师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回复我,跟她说这些其实挺累的。如果换做另一个人的话,想必现在就会直接关上手机走人了,哪会像我一样还在敲着键盘。
就在我正要把下一条信息发出去的时候,我身边传来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声音。
“我猜到是你了,老师。”
宫城踹着衣兜,右肩背着挎包,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没想到原来这个点他们就已经放学了,本想着也许还要在这儿等好一会儿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来宫城的学校等她放学,只是凑巧走到了这儿而已。
反正,和她走一走也无妨,她也没明着拒绝我。
“这么早放学呀,你们。”
“你来这儿干什么。”
果然,若我以休闲装登场的话,宫城对我说的话里就全然没有一个对大人说话该有的样子了。我很想看看宫城在学校里是不是也像和我说话一样,跟学校老师对话的。
想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大学放学了,没什么事要干,随便走走。”
“所以走来了这儿?”
“是的。你信吗?”
我把模糊又朦胧的问题抛给了宫城,并对她的回答抱有着一些期待。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一同回家。”
“为什么?”
“被同班同学看到的话会问我八卦。”
“你就说我是你姐不就好了。”
“不好。”
“这有什么?”
宫城没有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转身就走,也没有叫我跟上她。我只好自己迈开步子,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及肩短发随着她的步伐一点一点上下颠簸,像是微微的波浪一般。
眼睛向下扫,我才发现她的制服短裙竟然比意料中的要短。下面露出来的是白皙的大腿,意外的没有很细,反而还积攒着一些软绵绵的肉,让我很想伸手捏一捏,也许触感会和棉花糖差不多。
这看上去与她平日里的吃食习惯似乎完全不符。她吃进去的东西营养有这么高的吗?
“我说,你们学校的短裙这么短的吗?”
“我把它调短了一点而已。”
“往下放一点。”
“为什么?”
她停下脚步,半侧身转过来,疑惑地盯着我。
“裙子太短了不太好,这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吧?”
“老师你真是啰嗦啊。还有,我没说让你跟着我。”
“你也没拒绝不是吗?”
“我现在拒绝了。”
我这才发现宫城走的是一条没有什么学生会经过的小路,并没有走校门口出来后连通的大路,这也意味着周边应该不会出现宫城的同班同学什么的。
我知道她是在自保,但是她没有选择推开我这个选项,让我有些窃喜。
我没有理会她所说的“拒绝”,继续向她搭着话。
“所以,短裙的事?”
“我在学校,你也管不着。”
“但是,这总归不算是一件好事。”
她的小腿下方裹着洁白的白袜,袜子的长度倒也没有长到及膝袜的地步,但是小腿的差不多一半也被白袜包在了里面,而套着这双白袜的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浅棕色的靴子。这是很常见的高中女孩穿搭,我的高中也是这么穿过来的,但是不知为何,这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似乎就多了一层别的味道。
我听到她叹气的声音,随后传来她闷闷不乐的声音。
“我会往下降一点的。你别啰嗦那么多了。”
“宫城喜欢穿短裙吗?”
“算不上喜欢。”
“那为什么要把长度调短呢?”
说到底,她的裙子长度也没有我所说的那么短,至少下摆是盖住了四分之三有多的大腿,距离膝盖的位置也就之差估摸着半个多手掌的位置。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好不好看是另一回事,另当别论。
在话题的空隙中,我加快了一些步伐,跟在了她的旁边。既然这条路也没什么人,我想我也可以跟在她身边吧。
“为什么又跟上来了。”
“先回答我问的那个问题。”
“这真的很短吗?原本的长度是盖住膝盖的。”
“短。”
我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只说出了我认为的那个字。
宫城在家里怎么穿,或者说,在我给她上课的时候若是这样穿,我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大街上,在学校里。
她没有继续回答我,向前走着自己的路。
也许是觉得我说的话太多了吧,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至少从她这副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表情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了。我识相地闭上了嘴,但是这时候的沉默又显得有些尴尬,于是我只好寻觅下一个话题。
“班里有男孩喜欢你么?”
“老师觉得可能有么?”
“我觉得有的。”
“何以见得?”
“你的容貌挺好看的啊。”
“我不这么觉得。”
“是因为短发?”
“一般来说,喜欢长发的居多,不是吗?而且,喜欢我的人是喜欢自找苦吃的类型吗?”
宫城走心的一句话正好直中我的心脏,我似乎就是她口中的那一类“自找苦吃”的人。至于原因,我想不必多赘述。
“喜欢短发的也是有很多的。”
“那老师呢?有男生喜欢你吗?”
她冷冰冰地在我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把话题裹成一团,像球一样毫无征兆地仍到我手中,我就像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切换话题的速度好像是越来越快了,想不聊什么就立刻闭嘴,想到什么又突然换台,她的脑回路与脑电波确实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得了与匹配的上的。
“高中的时候有向我表白过的,篮球队里的。”
“哦?”
我瞟了一眼放任我跟在身边的她,正面无表情地憋出来一个显得她很有兴趣的语气词。
“想听后续吗?”
“你说我就听。”
这句话里应该涵盖着“不说我就不听”的意思吧,但是她并没有把这句藏起来的下半句台词按我预想中的说出来。
而我也打算就此将这个话题打住,看样子宫城似乎也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而此时,我的注意力也放到了刚才那个我自己问出来的问题上。以宫城的长相以及内敛的性格,有喜欢她的男孩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规定男生一定就要喜欢活泼外向的女孩,也没有像宫城说的那样,男孩就一定要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但是,越想,我的心就越闷。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迟点出生个几年。
我很好奇宫城在班里究竟是怎样的,和怎样的人接触,和怎样的人来往。虽然我不希望被其他人插足进来,可是我又有些希望这个时候可以有宫城的同班同学跟着她一起放学。
矛盾交织的心理真是不好受,我说不定的确是个习惯于自讨苦吃的人。
“你的家在哪里来着?”
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我重启了话题。
“下个路口转弯。”
“我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我似笑非笑地说出这句话,宫城不高兴地抬头瞪着我,然后说出了我预想中的台词:不行。
“我觉得以后周末家教课结束后,我可以在你家里吃顿饭再走的啊。”
“自己去外面吃。”
“费钱。”
“就算你在我家吃,你也得自己煮自己的,我不会把你的份预留上。”
她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欢迎我的情绪流露出来,但是她的这番话似乎是默许了我可以在她家里吃饭的情况。
“你就直说,可以让我上完课后在你家吃饭,不就好了。”
“我没这么说过,不要过度解读。”
她用肩上的挎包狠狠地撞了我一下,害我差点失去了平衡。我责怪她,不要用这么大的力来撞人,像个小屁孩似的。她黑着脸看着我,说是我自招的。
眼前就是她所说的路口了,在这儿转弯之后便是她的家。既然她没有允许我跟着她回家里吃饭,那我也不会继续跟着她走到家门口,想必她也会不开心吧。
走到路口,我向她说了声道别后,便准备穿过绿灯亮着的斑马路。她诧异地回头看着我,我解释道:除非你让我和你回去吃饭,不然我也没必要跟着继续走下去。
她挤了挤眉,像是回应了我,又像是在沉默。
绿灯亮起,我迈开步子时,她伸手扯住了我衣服的下摆。我向前的行动被她这一小小的举动封锁。
“刚才的后续,说完它。”
“哪个?”
她略微抬头看着我的眼睛,瞳孔里映射出的是我的模样。
我知道她在问什么,我也有预感到她会好奇那个表白的后续。不过我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但是,我佯装不知道,故意观察着她的反应。
“老师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说吧。”
“宫城这么好奇吗?”
其实你坦率一点也不是不好。我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这些话要是说出口,说不定又要被她用书包砸一下肩膀。
“你到底说不说的?”
“态度不要这么差嘛。叫一声老师,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
她松开我的被捏的起了一些皱的下摆,把手插回制服外套的兜里,准备转弯向她家里的方向走去。
而我也没有继续跟着她,正要转身过马路的时候,路灯却不识相地从绿灯跳到了红灯。这意味着我又得等一会儿。
我不自觉地朝她离开的方向看去,而她在距离我仅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转过身,我们的目光就这样又一次戏剧性地,在徐徐吹过来的傍晚的风中,乘着气流,在空中交汇。
那是一条沿着地势向上的石砖路,风吹过她蓬松的短发,我仿佛能听见头发在摩擦她的衣领的沙沙声。发丝在九月夜幕下清爽的风中飞舞、摇摆。她伸手,将额前被风吹散的刘海挽到耳后,而后向我说着话。
“老师。”
我仿佛看得有些入迷,才反应过来她喊了我一声。
“嗯?”
“我叫了你一声了。说吧,后续。”
“这也算吗?”
我本想继续逗逗她,但是她现在好像非常不开心,如果我再继续这样下去,也许又会惹到她。
“后续就是我拒绝了。”
“没了吗?”
她好像有些失望,但是略微上扬的声调又好像不是表达出这种感觉。
“嗯。”
“那,再见。”
她轻轻地向我挥手,转身,迎着吹下来的风,走向家中。
05
门铃被按响了。今天是开学以来的第二节家教课,和上次一样,她又提前了十几分钟来到我家。
“早。”
她抬手向我打招呼,我点点头以做回应。
可能是上次和她说完服装之类的原因,今天过来我家上课的她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穿着有些正式的着装了。宽袖带领的短袖以及一条普通的镂空深蓝长裙,今天她的穿搭变得像以前一般普通。
而由于她这身不显得特殊的搭配,我也没有像上周那样被迫地过于关注她,终于能从不自在的感觉中解放了,我为此感到欣慰,可是一方面又感到了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情,总之是算不上舒服的。
“进来吧,我在吃早餐。”
她“嗯”了一声,进来脱了鞋后,便跟在我旁边,来到餐桌那儿。我拉开椅子,她也拉开了隔壁一边的椅子,像上周那样,看着我吃早餐。
“又怎么了?”
我不耐烦地问着她,然后吃下一口速食麦片。当然,我是不会买这些拿来当早餐的,只不过是舞香上周送给我的,说好吃,而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想着既然自己也不讨厌吃,那干脆哪一天拿来当早餐算了。
而这碗麦片似乎为我惹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仙台老师来说,吃这么健康的早餐,好像很不符合我的作风。
我倒是没有那么挑食,只是懒得去做饭而已。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餐。”
“没。我在想,我再说一次的话,你会不会再喂我吃一次。”
“不可能。”
我咽下一口有些甜的麦片,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有些坏笑着的仙台老师。我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是真的想再来一次还是只是想看我出丑。
不管怎么想,应该都是偏向于后者吧。
我感到了不爽,但是她这股视线又盯得我头皮发麻,所以我只好加快吃早餐的速度。
餐厅这片区域里只回响着勺子碰撞碗而发出的金属声,哐哐地响,而我们两人之间没有继续聊任何一句话,这让我更加在意,坐在我斜对角处的仙台老师究竟在干什么。
“宫城,等下。”
我准备吃完的时候,仙台老师忽然叫住我。
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真的不打算喂我吃哪怕一口吗?”
“你在说什么?”
“你听到的是什么我就在说什么。”
“肚子饿了找别的东西吃,我再泡一碗给你也可以。”
上一次的吐司面包和这一次的完全不一样,至少,上次的面包,我可以撕下来一块我没有吃过的再给她吃,虽然用“喂”这个字眼似乎显得有些不妥,可是实际上好像又确实是这样。
但是这一回的麦片可不一样。勺子只有一根,而这根勺子是我吃过的。当然,也不排除她可以直接用碗来喝的可能性。
“喂我吃一口会怎样。”
“别搞笑了,我要去洗碗了。”
“这也是你最后一口不是么?我吃完又不会给回你。”
“但是感觉老师你好变态。”
“都是女孩,这有什么?我时不时也会喝朋友喝过的饮料。”
她一脸认真地跟我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以及这看上去好像很合理的借口。
道理我都懂,我有时上完体育课也会喝舞香带的水瓶里的水。但是,总感觉这之间无法划等号。
而且,“喝朋友喝过的饮料”这句话好像在我心里生根了一样,从我听到它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意着它。
原来她平时和朋友间这么亲密的吗?
“这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呢?”
我知道了,她又准备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这样的话了。平时说到这样的话,我也许会当做耳边风一样掠过,但是现在,我无法简简单单地忽略掉这一句话。
这似乎就显得,我是继她们朋友之后的后来者,而她也正在用她和她朋友相处的那一套模式套用到我这里。也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从我初中即将毕业那时候开始,就想着要和我做朋友而突然拉近距离了。
原来是她向来的交友法则吗?
时间顺序上,我的确是她的朋友们的后来者,这我无可辩驳。但是,既然我是一个高中生,我相对于她而言还算是一个“孩子”的话,我觉得我应该需要有着一些不同于同龄人的对待。
我并不是在乞求、渴望仙台老师的关注,只是,我不希望她把我当做了她的朋友们的一部分,或者说把她们凌驾于我,而后把跟她们相处的模式渗透到我这里来。
我希望我可以被分配到一些特殊的相处模式。
“宫城。”
在思考的间隙里,仙台老师开始呼唤我的名字。
“我给你一根新的勺子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妥协于她。
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要被她和她朋友们的相处模式所渗透的人是我,现在自然而然又接受了她的相处模式的人又是我。
真是糟糕透了。
“那你不是要洗多一根。”
“花不了我多长时间。”
我起身前去厨房,准备拿上一根新的勺子。可是,“喝朋友喝过的饮料”这句话就像一颗打进了胃的子弹一样,绞得我有些难受,有点痛。
我盖上了刚刚才打开的橱柜,转身走回餐桌那儿,用碗里的勺子把最后一口麦片全部舀进来后,仙台老师打断了我的动作,问我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你自己说的,都是朋友,都是女孩,无所谓。”
“你之前不是挺抗拒的吗?”
“所以你要不要?”
“要、要。”
“只说一个就够了。”
我皱着眉头,把桌椅往她那边拉了过去,而后重新坐下来。她还是像之前那样撑着腮,就宛如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看着我手中准备伸过去的勺子,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打趣。
越来越糟心了,被她这样看着。
我愈感不舒服,于是只好尽快地拿起勺子,向她嘴边伸去。她将耷拉在脸一边的刘海挽到耳后,张开嘴,含住了这根我刚刚才用来吃过的勺子,舌头按压在勺子上的厚重的触感甚至通过这根勺柄传给了我,我感觉心跳似乎漏了半拍。一些牛奶从勺子那儿缓缓地滑落,我连忙用碗在底下接上,以防沾湿桌子。咀嚼的声音从她的口中闷闷地传来,明明都是可以直接吞下去的,她却很享受一般,反复地品味着,在我的手举的有些发酸后,她的嘴才松开刚才被裹着的勺子,上面还黏连着一些用来泡麦片的白色牛奶,以及一些浅色的唾液。
这好像有些恶心。
不得已,我只好用勺子的边缘将她嘴角还残留着的一些奶渍给刮干净,她那双嘴唇的柔软像是蛋糕一样。我将刮完奶渍的勺子重新放回碗里,发出咣当的响声。
“还挺好吃的。”
她朝我笑了笑,正分享着自己的感想。
我没有理她,而我也没觉得这有多好笑,于是乎把东西收拾好后便走向厨房。
“我说,老师。”
“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穿回了以前的衣服?”
“什么叫以前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怎么跟上周你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宫城不是让我不要那样穿吗?显得正式,这是你的原话。”
“所以我不是说,我只是在表达意见,而你没必要采取我的意见么?”
我刷着碗,没有把脸面向仙台老师。
现在的我不想看到她。我也不知为何我突然间又把着装这件事拿上台来说,说不定是因为她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时,并不会穿成像上周这样。
“但是,宫城不是很抗拒么?”
“我不是抗拒,只是表达意见。”
也就是说,诸如“我和朋友们出去的时候也会这样穿的啊”的句子,不会在她穿着上周那样的显得正式的有些老师样子的衣服时,从她嘴里说出来。
“那就不算是抗拒了吗?”
像这样发生过的例子也有很多,之前被她晚上约出去的那晚,她曾说:如果宫城不来,我就和朋友们去了。而我所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会把我放在你的朋友之前?——也没有得到回复。而她也没听到。
“不算。”
“好话都给你说完啦,那我说什么?”
“所以我也没让你听我的意见,不是么。”
现在再回想起来,也许这并不是什么“之前之后”的问题,而是很简单的情商问题。请一个人出去吃饭,总不能说“因为没人陪我,所以只能叫你了”这显得愚笨,也不像是一个大人会说出来的话。
我不喜欢她和我相处的时候,把我归类到她大学里的朋友的类别里。因为,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和我的相处时间,和我的相处深度,亦或者和我相处时的感受,我可以说没有任何一项是可以比得过她那边的朋友的。因此,她把和她朋友的相处模式用到我这里来,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我已经被包含在这个类别里了。
“所以,宫城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像上周那样来上课吗?”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哎,搞不懂。”
但是,如果把我另外归为一项,那我就不会像这样在意这些问题。
因为这个只有我的类别里,没有他人,不需要比较,不需要让我感到一些惹我心烦的不安全感,之类的。
“老师自己管自己的,不用在意我,就是这个意思。”
“真麻烦啊。”
她和她的朋友相处,应该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才对。也就只有我这样糟糕的性格才会在意那么多东西了。
“老师应该要习惯我的性格了吧。”
幸好,她在吃完我喂给她的麦片后没有再说出来一句:我和我朋友有时也会这样。
“我说,宫城,坦率点是件好事。”
“我觉得我说的话够坦率了。”
“这又怎么够坦率呢?”
难道要我把我心里所想所思全部像倒垃圾一样倾洒出来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好了。是时候上课了,老师。”
我将洗好的碗筷放入消毒柜,打断了还有话要说的仙台老师。随后带着她进入了卧室。
她让我等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来一瓶牛奶。是新款式的草莓味牛奶,品牌与先前的那瓶不一样。
她第一次送我的时候,是在书店那儿。不,严格来说,是在和她的朋友们逛街时偶然遇到了我,而后把牛奶给到我的。也许,说不定,她对她的朋友也是这么热心。
这分明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是我却不喜欢。
我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牛奶,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
我用余光瞟着她。仙台老师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把牛奶收回了书包而已。
真是糟糕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