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次买下同班同学】大学生仙台与初中生宫城的二三事

第19章 狡猾的大人(下)——其一

07

我在七点半前被从窗帘间射进来的刺眼的阳光给亮醒了。转身并翻了翻被子,发现我夜间也出了不少的汗,睡衣因此被沾湿了一些。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还是感觉出了发热的温度。

当然,既然已经出过汗,那也说明现在发烧的程度应该是没有昨天那么严重的,但是,它仍然在烧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也许是流感病毒吧,复烧的话。

但是,现在我恢复的时机刚刚好,要是仙台老师来上课的时候我的体温还没降下来,那就麻烦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以我发烧为由来推掉今天的课,因为我认为她不会就这样离开,而是会让我开门放她进来。

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我在床上又转了个身,发觉头晕依然在。

这样一来,起身刷牙洗脸的想法就被这头晕给削弱了。我变得只想窝在被窝里继续睡,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

“真是会挑时间的流感……”

我向着头顶上的天花板表达自己的抱怨,而后压抑住内心的倦意,强行从床上支棱起半个身子,却没料到眩晕感比我意料之中还快地朝我席卷而来。我紧皱眉头,只好因此而放慢起身的速度,直到半个身子坐直在床上。

肚子空空,我整个人虚弱无力。

想了想,说不定是这空腹感加重了我的头晕。

床头柜那儿有舞香探望我时给我带的吃的,要说不想吃那是假的,我快饿扁了,但是我的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疼,嘴里尽是苦味,害得我食欲大减。

就连那杯水也因为放在空调房一夜的原因而彻底凉透了,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给我填饱肚子了。

“只好去洗漱先了…”

纠结了半天,最终却还是绕回到这个我目前最不想做的事。

我差不多已经能预见到自己走路一晃一晃的感觉了。这糟糕极了的感觉我也曾有幸地体验过,也曾许愿过不要再体验第二次,但是这第二次终于还是来了。

我掩面叹息。


等克服好心里困难,终于是把洗漱都搞定了之后,我走出洗手间,发现已是八点多的时间。

她似乎还没来。

虽然课是八点半上的,但前几周她都是提前的很早便来我家要求这要求那的。但是,这周她并没有出现,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她是“迟到”了。

“……”

我慢慢走回卧室,在碰到床后便散了架,瘫倒在床铺上,而后看起了这台我现在才拿回来的、被孤独地扔在了客厅一晚的手机。

仙台老师从昨天下午之后就没有继续发送过消息给我,包括现在也是。

是不来上课了吗?

不对。现在只是八点多一点而已,还有半个钟。

说不定,说不定呢,她前几周只是一时兴起才那么做,而这周没有征兆地回复了正常。

要是我现在唐突地问起一句:怎么不来上课了?

说不定要被她反问:没有到八点半,难道是上课了吗?

这就似乎显得我很在意她来得早一样,可实际上并非这样的。只是说,人们都会依赖于惯性,而惯性的形成又是无意之中的罢了。

也好,没来的话,我可以休息一会儿。


正当我准备又睡过去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打开手机,现在是8:25。


08

我解开自己衬衫上最上边的两颗扣子,在宫城开着冷气的房间里散着热。

从昨天下午到我来到她家为止,宫城都没有回复过我的信息,也没有问一问昨天我最后到底怎么样。能怎么样?没见到她出来只能自己回去,可是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想知道宫城到底是为什么不想见我。

所以,我今天故意迟了点来。或者说,我放慢了来时的速度,想着凭借这个可以让宫城主动地来询问原因,这至少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不过,并没有。

习惯了之后,我也不会对这样的她有着太多的抱怨。

我只是不服而已。为什么一直都是我向她倾斜的多呢,好歹她也多多少少关心我一下,怎么说我都算是她的老师兼朋友。

“今天的题目还好吧?”

“我不做了。”

“怎么了?我出的很难吗?”

“我困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她便从坐垫上直起身子,往后倒在了床上。

这是至今为止我上课以来从未出现的任性的宫城。

“不带这样的吧?”

“困了还继续写的话,我觉得不是一种好的学习方法。”

她软绵绵地说着自己的见解,随后在床上翻了个身,裹起来一层被子,将自己包得像条虫,背对着我。

“等会儿。宫城,你是真的要睡吗?”

“我没必要和你开玩笑。”

“昨晚没睡好吗?”

“是的。”

“为什么?不要熬夜啊,伤身体。”

“不是熬不熬夜的问题。好了老师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下周你再把今天没上的时间补上。”

“所以宫城。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很相信宫城会这么不讲道理地将我准备好的课给掐断,虽然如果这是她的本意,我也无法真的去阻止,可是平时再怎么不把我看眼里的宫城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做这样的事。

说白了,我觉得她有点反常。

“我没怎么。困了。老师你走吧。”

说罢,她伸手,摸到床边的灯开关,随后啪嗒一声,房间变暗,只剩窗外的自然光。

我看着宫城背对着我的身影,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能的猜测。

“你,我说,是不是不舒服,宫城。”

“所以说,我困了。”

“让我摸摸你。”

“不要。而且,老师的说法好恶心。”

“现在也没有那么冷,你还把自己裹成这样,难不成是发烧吗?”

“不是。”

是还是不是,那得先让我摸了摸体温才知道。

我没有乖乖地去等宫城对我行为的允许,因为我知道她是铁了心的不会让我去碰她。可是这次的碰并非是嬉笑玩闹,而是关乎于身体健康。

所以我这次并不是说笑的。

我的膝盖抵住床铺,一只手撑好在上边,而后压下腰,伸出另一只手向她暴露在被子外面的额头探去。

“有点热啊。”

“我没说你现在可以碰我。”

她翻过来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钻出手来拍打我,但是力度非常轻,甚至她的手似乎都是软绵绵的。

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她的身子震了一下,而后想要逃离我而尝试翻身。她好歹也是个病人,我也不好过分地为难她,于是便将她的手放开,但是上边的温度并没有跟着她的手从我的皮肤上离开。

“你的手很凉啊。”

“空调把我吹冷了。好了好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老师你回去吧,下周再把这节课补上。”

“我回去了,宫城怎么办?”

若是生病的时候,身旁没有可以照顾自己的人的话,将会是如同酷刑一般的体验。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想,现在的我都不能扔下宫城,自己离开。

“我会让我的朋友过来照顾我的。”

“朋友?不会劳烦他们吗?”

“不会。”

说到朋友,我来时便也注意到了外面桌面上放着的那一袋吃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昨天她的朋友已经来探望过了。

那也就是说,她昨天就开始生病了吗?

我坐回坐垫上,看着变暗了的空间里,她背对我的身影。

“宫城。你昨天就生病了吗?”

“没有。”

“是吗?”

“嗯。老师别啰嗦那么多了,走吧。我要睡了。我已经叫我的朋友过来了。”

“......”

以宫城的性格来看的话,昨天她已经生病,应该就是毋庸置疑的了。可是,我不清楚为什么她要向我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

我觉得,我好歹也有一些知道的权利。

我也觉得,既然她已读了我的信息,那么多多少少可以向我回复一句她的现状,而不是什么话也不说。

眼前的宫城没有挽留我的意思,那我也不好继续赖在这里。

不知为何,我收拾书包的力度好像也大了一些,平整的学案被我塞进书包后也多了几层显而易见的皱纹。我一边抱怨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边期待着宫城可以转过身来跟我说一句:留下来照顾我吧。

可是,她到头来都没有这么说。直到我把门带上了,她都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转身、说话。


那个放在桌面上的胶袋里,我看见了几盒感冒药。

我只是好奇,才想着去看一看而已。

我背着书包,站在这大袋子前发着呆。里面的东西不多,应该已经被宫城吃了不少,而剩下来的除了一盒小蛋糕以外,就是一本笔记本。想必是她的朋友带给她的上课笔记吧。

很遗憾,这些事情,宫城没有和我提过哪怕一句。

要是,今天没有这个课,我认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这两天里病了。

“我怎么老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刚才,她说,她已经把朋友叫过来了。

这并不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她哪个朋友来,何时来,我不在乎。可是,为什么,我并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呢。

既然我也是她的朋友,那么我认为,我也可以有照顾生病的她的权利。

“走吧还是,不然她会生气的。”

的确,要是等她醒来后还看到我这里,想必她的脸就要黑了,说话的调子也要往下降个八度。且先不说她,要是被她来了这里的朋友发现了我的存在,那对宫城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虽然,我是不介意被其他人发现我和宫城的这段关系的。

我甚至很想让别人知道。

“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我的内心正在不停地催促着我迈开步子,走出这个空间。


但是,果然,我还是不希望让其他人来照顾生病的宫城。无论怎么想,这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我自己也都说了,都是朋友,我也有权利照顾,那么为什么她的其他朋友在我眼里就不能照顾她呢?这是自私的表现吗?我本应无权决定她、以及她的其他朋友,可是,我越是想要向象征着离开的门口走去,我的内心就越加地酸楚。


“还是留在这里吧。”

终于,我做好了决定。

我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壶里的水,让自己的大脑好冷静冷静。

现在应该做什么呢?至少,不应该还是因为这些琐事而苦恼。

那么应该做什么呢?我没有照顾过病人的经验,虽然我认为这并不会很难。我也很难面对醒来后发现我还在这儿的宫城,她会怎样地生我的气,以及她会怎样地不理会我。

要是这病能够多多少少融化她的冰就好了。


09

我醒来时,已经是快中午的时间了。

发冷感多多少少都因为睡眠而减弱了一些,不过,由于体内的大量细胞想必也牺牲在了与病毒的抗争中,现在的我非常虚弱,连坐起来的力气也很难腾出来。

不过,至少,被子我可以不用裹得那么紧了。

就在这时,我想起来些什么,随后立刻翻过身,向房间里看去。

并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身影。

我还以为,她并不会那么乖地听我的话,而赖在这里不走,继续照顾着我。但是,这次很反常,她没有“叛逆”,而是就这样离开了。

“要是平时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可是,现在,我却不是那么地希望她顺从我的话。其实,我想,如果,只是如果,她偏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不会真的急着将她赶走。如果她多多少少,反抗一下我睡前的那些无厘头的要求的话,我也许就会心软,我也许就会妥协。

你想,你就想想,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病人来说,多一个人留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且,我实际上也没有叫舞香过来。

这怎么想也不合理,不可能让她支付一个周末来照顾我,就算是再怎么好的朋友,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因此,我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可以口头上说着无所谓,说着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定这些不顺手不顺心的事,但是我的内心到底怎样想,总归是欺骗不了我的。

我希望有个人来陪我。

这应该是一个对病人来说,最简单最淳朴的愿望了吧。

这个人,例外地,我认为可以是仙台老师。

不过,现在她也走了。

而且,我的内心里也有一定程度上地抗拒她来照顾我。


老师在家里来照顾生病的学生什么的,这事情想想就显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至少我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师,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可是,我却又有有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地,希望她来照顾我。

真是麻烦啊,我的内心。

我转了个身,把包得我有些出汗的被子踢开了一些。

正想着继续睡一会儿先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打开了。

“宫城。醒了吗?”

仙台老师从门缝里探进来,柔声地问着我的状况。

“你怎么没走?”

“醒了的话,就过来喝粥吧,我煲了菜肉粥给你喝。”

“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是说了我的朋友会来,你可以走了吗?”

“你说谎。我等到现在,也不见有谁来。”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叫谁过来。但是,同理,我也没有叫仙台老师来照顾我,相反,我还将她从我的身边推开。可是现在,她却出乎我意料地,站在我的房门口。

她的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冒着气,隐约的香味飘到了我这里。

“我没说谎。我只是让她下午再来而已。”

“她来不来,不关我的事。总之,先喝粥吧,不然待会儿就要凉下来了。”

她想必是看穿了我的谎言吧。那我应该也没必要苦苦逞强了。

“我现在还吃不了。”


“那,我喂你吧,好吗?”

她微微地笑着,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又像是在逗弄我。


“不好。”

她没有等待我的许可,便已经端着那碗粥,来到了我的床边。由于床边也没有放置椅子,她便在我面前单膝蹲下来,直到视线与我持平。

一阵来自于她的香味,朝我环绕了过来。

而后,她用勺子舀起冒着白气的粥,往里边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后,将勺子递到我的嘴边,说着:趁热吃吧。

“我没说让你喂我。”

“你自己也吃不了,不是吗?”

我正想起身,但是压着我的眩晕感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只好憋着一口气又躺下来,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没有因为我的反抗而生气,也没有因此而把我甩在一边,而是为我煲了一碗粥,甚至现在还耐心地看着我,打算喂我喝粥。

一旦她做到这个份上,我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怎么说,这碗粥里,都是她的心意。

虽然,让我接受,我会很难为情。

毕竟,她是我的老师,而我是学生。说是说有朋友身份,但是实际上,到底我把她看成哪个身份居多,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无奈,我只好乖乖地喝下一口粥。

很香,如果要我评价的话,算的上是好吃的那一类,尽管它只是一碗粥。

还有些烫的粥在我嘴里打着转,看着我吞下去后,她又小心地从粥的表面舀了新的一口,吹上几口气散去热后,递到我的嘴边。

这样的程序重复了几遍后,她开始说话。

“宫城。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没什么。快吃吧,就要吃完了。”

仙台老师没有把视线放到我身上,而是继续看着手中那碗粥,继续用勺子刮着残留在碗壁的粥。

也是现在我才开始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

脸上抹了一层很淡的妆容,茶色的长发像以往一样编起了两股辫,绕到后脑勺处打个结。身上穿的不是那套被我诟病许久的西式正装,而是一件对她而言稍显宽大的白T恤,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由于圆领的缘故,甚至能看到一点若隐若现的锁骨。

说是说她穿着西式白衬衫的时候,看着会更像一个老师。

但是实际上,这都是一些蹩脚的理由而已。

让我觉得她像一个大人、一个老师的,与她的穿着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西式风格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会让人显得更加正式、严肃。

但是,她身上原有的气质,或许才是问题的关键。

现在的她,哪怕只是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T恤,在我眼里也颇有大人的气质与感觉。

也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是衣服颜色是白色的原因。

毕竟白色,让人看了,便总隐约地产生出想要玷污,又想要敬重、呵护的心情,面对这样一个大人,显然后者占的比例要更大一点,但是不代表前者就没有。

也许只是我的原因吧。

虽然,这些不过都只是借口罢了。


而这样的一个大人,这样的一个老师,现在正毫无怨言地单膝蹲在我的床边,呼呼地吹着气,喂我吃着她为我煲的粥。


我因为意识到了这个而感觉到全身都发酸。

甚至,昨晚因为高烧而梦见的——仙台老师吻了我——的梦,这个时候也跑出来在我的大脑里作祟。


背德感越来越严重了。


而后,就在我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时,视线被勺子阻断了。

她也没留意我刚才在看她。

她喂我吃完最后一口粥后,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向我说着话。

“宫城,现在还有烧么?”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的?”

“摸一摸就知道了,这是很难的事吗?”

“应该退了吧,暂时。”

“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起身。

“宫城,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的眼神里甚至像是流露出了央求我的神情,显得有些委屈。

我嘴里还回味着她煲的菜肉粥的味道。

“说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你继续睡吧。”

就在她打开门即将离开我的卧室时,我出声打断了她。

“等下。”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吗?”

“你,煲的粥,还算挺好吃的。谢谢了。”

她站在原地,呆滞着看着我,我躲开这个视线。她似乎是愣了几秒,而后,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谢谢。”

啪嗒一声,门被带上了,这个空间里的她的气息暂时褪去。

我本想告诉她,今天她穿的衣服也算好看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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