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狡猾的大人(下)——其二
嘛,本来应该是元旦的时候写完的,可是我得甲流了,所以只好停更一个星期。
这个星期把两份都补回来了,希望读者们看得开心~
10
下午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发现仙台老师正躺在沙发上小憩。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在我家里继续待着。
她应该是中午做完饭就回去自己家,晚上可能再过来给我做一次饭。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好点了吗?”
也许是声音有些大,我从厕所里出来后,便听见了从沙发那儿传来的声音。
她坐起半个身子,顺了顺额前睡的有些乱的发丝,向我问着。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舒服很多了后,便回到卧室的床上继续休息。虽然是暂时没有继续烧,但是既然是流感,什么时候复烧都是未知数,况且我现在仍然还有一定程度的头晕乏力,那么休息就更加必不可少了。
我眯眼睡了一会儿后,门开了。
进来的是仙台老师,她的手上正捧着一杯水。
“宫城,起来喝口水吧。上午你睡了半天,都没有喝水。”
“谢谢。”
我起身接过她小心翼翼地递过来的水杯,将水一口灌入肚子后,便重新睡了下去。
“老师,你不用回家吗?”
“我回家了的话,那么你怎么办呢?”
“你真是好人。”
“晚上我也会给你做饭的,没问题吧?”
“如果你不嫌累的话,那就没关系。”
“当然累啊,所以我需要一些交换条件。”
“为什么还要谈上条件?”
“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周末时间来照顾你。”
这说的也没错,我无言以回复。让别人花一个周末来照顾自己,本就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这人还是仙台老师。
我只好询问询问她,她口中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今晚再告诉你吧。”
“用不用得着这么神秘。”
“说起来,这个笔记本,你不用自己拿着吗?”
仙台老师手上拿着舞香昨天来探望我时塞给我的笔记本。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而且我也不认为现在的我有力气去看这个。
“先放外面吧,我会出去拿的。”
“那我直接给你送进来吧。”
“那就多谢了。”
“不过,我给你上的课,进度不是比学校要快么?”
“是,怎么了?”
“那你应该不需要抄你的同学的笔记了吧。”
“人家的好心,我总不能不接受不是么。拿过来了也无妨。”
“你可以看我给你准备的学案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看哪个都无所谓,现在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很累。”
仙台老师没有继续说什么,扔下一句记得喝水后,便离开了我的房间。
11
烫,很烫。又一次复烧了。
实际上,我能感觉出来,我并不是真的冷。我把手伸进自己的睡衣,能摸到烫的出奇的肚子,甚至自己的手也像是被蒸腾的热气给包围了一样。
全身都是滚烫火热的,但是却能够感到无尽的恶寒,不断地把被子卷上来都无济于事,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宫城,复烧了吗?”
“嗯。”
我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就连简单的一个语气词的回复,也会让我感觉喉咙要被撕裂开。
嘴里都是苦的,我不想多说一句话。
就连起身喝水,估计现在的我也没有力气做到。
仙台老师递给我水银计后,我将它夹在腋下,一边祈祷着温度不要太高,一边又不断地因为席卷上来的恶寒而继续蜷缩着身体。
“饭,你现在想吃吗?”
我摇了摇头,替代了自己的口头回答。
“是没胃口吗?”
“嗯。”
“那,什么时候想吃?”
“等我,睡醒先......”
这种时候,我不得不由衷地庆幸她没有离开我。要是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我该得有多空虚寂寞。
“那,我先把饭菜放到保温饭盒里吧。”
“嗯。”
“十分钟后再把水银计拿出来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宫城。”
“老师。”
“在。怎么了?”
“麻烦你了。照顾我一天。”
“宫城,想怎么回报我呢?”
“不知道......等我睡醒了,再想吧。”
她突然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房间里的灯被关上了。我顿时有一些害怕,赶忙睁开眼睛在瞬时的黑暗中寻找着她的位置。
幸运的是,她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把坐垫拉过来了床边,而后背靠着我的床坐下。
“宫城,需要我给你擦擦身子吗?”
“不要。”
“那,帮你擦擦脸,可以吗?这样会舒服一点。”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不小。在这个关上灯的房间里,空间似乎变得偌大,不过,幸好,有她坐在我的床边,这儿似乎显得没有那么黑,没有那么孤独了。
我小声地嗯了一声来回答她。
她告诉我等她一下,随后起身出门。
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条湿着水的毛巾。我僵硬地支起自己的下半身,但这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吃力,于是仙台老师便单膝跪到我的床上,扶着我的上半身,直到坐直。
然后,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碰到了我烫的脸颊。
她的力度很轻,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为我擦拭着脸和脖子。
“宫城,把睡衣脱了吧,我帮你擦擦身子,擦擦汗。”
“我自己来。”
“那好。”
她把毛巾递给我后,顺势坐在了我的床边,和刚才一样地看着我。
“怎么还看着我?”
“怎么了吗?”
“我要脱衣服擦身子了,你转过去。”
“都是女生,没什么吧。”
“你转过去。我是病人,你要听我的。”
没办法,我只好利用我的特殊身份,来赶走仙台老师这令我不太舒服的视线。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不过我后,便甘心地将头转过去。
“宫城。我说啊。”
“怎么了?”
“那个交换条件,我想好了。”
“什么?”
“今晚,让我在这里睡吧。”
“你觉得我会允许吗?”
我一边擦着自己烫的出奇的身体,一边毫无犹豫地拒绝掉了仙台老师无厘头的条件。
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唯独这个我是不会允许的。
一个老师住在一个学生的家里,这怎么说都是不合乎常理的。虽然说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合乎常理了,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任由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
“要是宫城晚上不舒服了,谁来帮你呢?”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那你自己睡客厅吧。”
“我的意思是,和你睡,可以吗?”
“不行。”
我不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任何别的感情,也许只是纯粹地关心我吧。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接受的。
我能接受的最低限度是,她睡她的客厅,我睡我的卧室。倘若要睡在一起,那么师生这层关系还是赶紧报废吧。
可是,要是师生关系报废了,我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了。
因此,这不行。
“为什么?”
“床是我的私密空间。你闯进我的卧室,我也无所谓了。唯独床,是最后底线。”
“那,我现在就走。”
我刚擦完身体,把衣服穿上后,仙台老师便回过头来,用认真的视线注视着我。
这会让我很难办。
要是昨晚没有梦见仙台老师吻了我,我也许并不会那么地排斥她和我同床共枕。但是,正是因为那个诡异的梦,所以现在我不能就这样接受。
“为什么不能和我睡你就得走?”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逻辑。
“我照顾了你一天。所以,我只是想讨要一些报酬而已。”
“为什么跟我睡一起是报酬?”
“不是说和你睡一起,而是我想要睡床,不是睡沙发,睡客厅。”
“那......”
“你想赶我走,对不?我不会走的,我走了的话,你的处境就很不好了。”
我无法做出反驳,可是,就这样答应她似乎又显得我好像被她牵着鼻子走一样。
我的大脑要过热了,现在的我没有余力思考这些事情。
“可不可以让我睡一会儿?我现在很累。待会儿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我没有继续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掀开被子重新钻进被窝,将自己与她用一层被子隔绝开来。
“那,先把水银计取出来吧,时间到了。”
我将腋下的水银计拿出来,递到仙台老师的手里。
39.4度。真是不吉利的数字。
12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出了汗,似乎是好了点。
但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我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饭,肚子里空荡荡的。
我转了个身,环视着只有月色洒进来的房间。我本以为能够找到那个身影,我本以为她会一直在我的身边。
但是,她好像不在这里。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有多了。
她,回去了吗?
门缝外并没有透光进来,外边似乎也是漆黑一片。
不想睡沙发和客厅,正是她本人说的。而现在,我的身边也没有她,我的床上也没有除我以外的另一个人。
难道,她真的回去了吗?
好吧,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总不能让她一整天就因为我而放弃了自己的个人空间和时间。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真的很寂寞。
我记得,她有为我热好饭菜。
不吃东西的话,我就得一直饿着。我必须得找点东西吃。
所以,我慢慢地下床,而后走出房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很黑,我的视线直往沙发那儿看过去,却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她确确实实是回去了。
“不是说要和我睡的么。”
我自顾自地发着牢骚。没有人回应我,但是,感到寂寞孤独的时候,自言自语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做的饭菜并不难找,就放在保温饭盒里,置于餐桌上面。我用手摸了摸饭盒,还是有余热的,也许是她临走前又重新把饭菜热了热才放进来的吧。
“终于可以起来吃饭了吗?”
我的身后出现了我意料之外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仙台老师正用挂在脖颈上的毛巾擦着湿了的头发,从沐浴间里边走出来,身上穿着我的另一款睡衣。
“你,洗了澡?”
“我不是说,今晚在这里睡吗?”
“你穿我的衣服,问过我的意见吗?”
“穿都穿了,宫城能拿我怎样吗?难道你能脱了它吗?我没有带衣服过来啊。”
她边擦拭着自己被水打湿的还有些凌乱的茶色长发,一边笑着看向我。
我隐约地嗅到了她身上的、来自于我家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混合香味,有些像是奶香味与茉莉花香的混合成品。
不过。
她身上穿的,是我的睡衣。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睡衣。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一股强烈的背德感便随之而来。
这就像是,仙台老师是属于我的东西一样。
世界上也许不会存在第二个在学生的家里留宿的老师,不会存在第二个穿着学生的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的老师了。
这也太过不合乎常理了,非常不合乎。
“要吃饭吗?”
她的话打断了我飘远了的思绪。
“嗯。”
“你自己吃吗?还是我喂你?”
“我自己吃吧。”
“还是我来喂你吧。”
“那算了,你喂我吧。”
“好啊,你说的。”
“不是,等会儿。无论我答哪个,你都会选择喂我,是吗?”
“我不知道啊。宫城,你认为呢?”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不知道居心何意的笑容,走来我身边拉开一张椅子就坐,而后打开饭盒,还热腾的气味向上飘散,刺激着我空了太久的胃。
“坐下来吧。我喂你。”
她用勺子将炖菜的汁浇到软糯的米饭上,催促着我坐下。
“我不是说了我自己吃吗?”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好啦,坐下来吃吧。”
“我是病人,你得听我的。”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开始挖了一勺子的饭菜而后递给我。我话刚说完,勺子已经递到我的眼前了。
我正想摆过头去以示拒绝,谁知饭菜已经被她抵到了嘴边。
“你真是......”
开口抱怨的瞬间,被她抓住了空隙,而后一口饭菜就这样被她轻柔地喂到了我的嘴里。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我,当我还在嚼着嘴里的饭菜时,她便用勺子轻轻地刮着我唇上还残留的菜汁,以免滴到桌面上。
她的这副认真的模样,我从来没有见过。
“说些什么吧,宫城。”
“说什么?”
“比如,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之类的。”
“不想说。”
“好吧。”
这边刚把饭菜吞下腹中,她便又在我不知觉中,递过来了第二勺的饭菜。
我转过头去,却正好和她温柔的视线对上。她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柔美得像是水晶一样,里边正映射出现在孱弱的我。
头顶上开着的灯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了她的头发上,显得颜色更加柔和与暧昧,调出橙黄色的美。
被这样看着,我开始变得不好意思拒绝了。
何况对方还是我的老师。
我避开她的视线,将勺子上的饭菜吃入口中。
“好吃吗?”
她没有看向我,只是低着头继续挖着下一勺的饭菜。
但是,她的声音很轻、很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礼貌性地说一句“好吃”,但是,这样的氛围太过暧昧了,这样的话要是放在别的时间段,我可以说,可是现在,不行。
可能也就我这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不知道。”
于是乎,我用这句话来模糊自己的答案。
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她将椅子朝我这边拉近了一点。她刚洗完的柔顺的长发就快要碰到我的肩膀了,在这个距离下,她身上的香味变得浓烈。
她继续向我递着下一勺,再下一勺,不停地重复着,直到饭盒里的菜被慢慢清空。
“好吃吗?”
“你到底要问多少次。”
“就说一次,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不说。”
“那我就默认好吃了。”
“我没这么说过。”
“那你就说嘛。”
“不说。”
她无奈地笑了笑,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把我的嘴仔细地擦了擦。我能感觉到,隔着一层纸巾的她的手,在摩挲我的唇。
“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声好吃而已。”
“以后我会说的。现在我不说。”
“我想听你现在说。”
“我不想。”
“那好吧。”
她见这样无果后便放弃了挣扎,而后起身,将碗筷收拾回厨房,顺便抛下一句话,让我回房睡觉,现在也不早了。
13
没等待我的许可和意见,她便已经爬上了我的床。
我知道自己怎么说她也没用了,所以便放弃了挣扎,把她留在了我的床上。
其实,你就这么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对我一个病人来说,夜里身旁有别人陪伴,并非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对现在来说,肯定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就是了。
她的头发碰到了我的肩,我本能地缩了缩,向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我不会碰你的,睡吧。”
她的声音就跟这窗外的月色一样,很轻,很轻。
房间很黑,我并没有打开夜灯,我也看不清睡在我身旁的人的表情。她现在是笑着打量我,还是沉默着盯着我,还是也和我一样累得不行,即将要入睡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看。
老实说,我现在也并不能很好地入睡。
我总觉得自己的心率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降低这不合时宜的心率,只好任凭它跳动。
“宫城。”
她的声音很小,在这个很小的空间里,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应她,可是我也背对着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表情。
我努力地想要入睡,想要不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仙台老师的手摸了上来,先是摩挲过我的肩膀,而后她的手沿着我的睡衣一路缓慢地游移,直到摸到了我的腹部后,她停下了动作。
我有些恼火,可是又没有多少力气,发不出来。
于是,我低声地质问她。
“你到底要干什么?别打扰我睡觉。”
“我睡觉有要抱着什么的习惯。你不用管我,睡吧。”
“那,你别抱的那么紧。”
“嗯。晚安,宫城。”
我也很想睡。
可是,她的身体现在就像是紧贴着我一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鼻息正轻柔地触碰着我的后颈,她手上的、身体的温度正在和我的体温相互融合。
“睡吧。”
令我安心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应该是,仅限今天,这声音才会一定程度上的令我安心。
也许是这样吧。
过了一会儿后,她没有继续说话了。
也许是睡着了。
“今天的饭,很好吃。谢谢你了。”
可能是月色柔化了我的心,我开始诉说着今天没能说出的话,以及一句感谢。
虽然,只有一句话,不多不少。
她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我说的话可能被听见了,也可能就这样与夜色相溶,没能被她听见。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
我感受着这环绕着我的、真切到不能再真切的她的温度,在她的拥抱中,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肌肉。
随后,久违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