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七．黑影】

「別再錯了，青葉，這不是你！」爭執，有如突然墜地的紅酒瓶瞬間碎散的畫面，高亢刺耳的聲音不由得使原先熟睡的女孩驚醒。

「不！我沒錯！優音！是你不懂！」應該是熟悉且溫柔的聲音，此刻卻像被踩了尾巴的公獅，怒不可遏地對著他一向深愛的女人大吼，「從以前都這樣！你們其實都不相信我！」

「青葉……」從未被對方如此怒吼，門縫裡站在右方的女性明顯愣在原地，看不清臉上情緒，卻看見微弱的光芒滑過臉頰。

「就這一次，優音，相信我，跟我走，離開這裡，這一次我們不會再被看扁的…」

「…不…我不能跟你走……」面對男子的接近，一直僵在原地的她卻想起什麼的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我不能讓未央生活在那種環境下。」她說，房內的女孩也再此刻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優音……」

「…你走吧，青葉，念在我們曾是深愛的夫妻，你的事情我一概都不會說……」姿態卑微，卻是深愛某人才真正做得到的委屈求全，「就請你，放過我們吧……」

「就連這一刻…你還是認為我做不到嗎……」失望，不再只是形容詞，而是一種打從心裡發出的難受和痛苦，一種彷彿送出去的心臟被人狠狠蹂躪、隨意丟棄糟蹋的感受，狂怒不再，卻換得一張陰冷的臉控制面部肌肉，「那麼為了讓你在我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優音……」

——我愛你。

砰！

媽媽！

「唔…」彷彿血液不通而有的脹痛，不知何時睡著的女孩此刻卻嚇醒地一邊低鳴、一邊睜不開雙眼地感到強烈緊張，僅能從細微瞼裂看見一個黑影站在不遠處的地方，「媽媽……」

「醒了嗎？」像是察覺到女孩的聲音，原先還一步步靠近病床床頭的黑影忽然改變心意、繞過床尾走到女孩旁邊，「真命大呢……」蹲下身子，讓女孩聽見自己過低的聲音，卻因為背對床頭燈的關係看不見黑影的面容。

「不過狀態也不是很好……」輕輕撥開女孩臉上的頭髮將掌心貼上額頭，過分低溫的觸感使女孩更加不安害怕，「沒辦法，經歷手術後還飛了這麼久，遇到意外不說，所有關注都還落在大門未知子身上，你還真是可憐呢，未央。」言論出乎意料，彷彿要失去什麼的恐懼讓未央想伸手抓住對方衣角， 身體卻不知為何使不上力。

「不是無菌室、沒有無影燈，在昏暗不明的病房裡把東西拿出來，總覺得滿危險的……」棉被被拉開、衣服被推著胸口，過分消瘦的腹部坦露在外，上頭還有一條不明顯的手術縫線，「不愧是大門醫生，就算失憶了技術還是一樣好，換做是別人你大概就去跟媽媽見面了吧？」

住手……

「不過要是再這麼不聽話，提早見媽媽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嗎？」濕洳的觸感塗上腹部，熟悉的味道讓女孩知道那是醫藥用酒精，「時間還沒到，未央還是冷靜點比較好，如果你真希望這個媽媽活下去的話……」

不要……

「那麼聽話，不要在這種情況下節外生枝……」一道金屬反射，訴說著女孩逃離不了身為運送容器的命運，「然後我們一定會幫助你的。」絕望剛侵襲脆弱的心靈，突如其來的希望再次讓女孩錯愕的透過瞼裂容納進來的微弱畫面，試圖看清楚到底是誰在說話。

「好好睡一覺，別出意外。」那人說，卻不似一開始那低沈口吻，而是一個成熟女性的聲音，卻來不及分辨是否聽過這聲音前，右手內側倏地被針刺入。

不明液體進入體內，不需幾秒，女孩再也感受不到不安、恐懼或是任何情緒波動，就連原本緊皺的眉梢也在那一針後鬆開。

意識再度離去，擅自入房的黑影卻沒有離去。

輕扳下顎，在舌尖下放了個不知名錠片後，將一包寫了一行類似術後止痛藥外語的藥袋放置女孩口袋附近。

接著，一隻消毒過的手術刀，輕輕沿著手術縫線劃開，血珠滲出，沒有大量流血的模樣讓這個在昏暗光線下的畫面異常唯美恐怖。

「城之內醫生你可別讓我失望……」擒在嘴角的弧度不懷好意，卻只是把女孩衣服蓋下，便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似地離開。

淺色衣料，噬血般的吸著不停流出的紅色液體，應是乾冷的空氣此刻多了等待拯救的危險氣息。

生命特徵發出略快的異常警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