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你不說，我不提的事 系列】【在乎】【大門視角】

【那些你不說，我不提的事 系列】【在乎】【大門視角】

準時下班，對忙碌的上班族而言或許是件難得奢求的幸福，但對於用派遣名義和醫院簽下工作契約的醫生們來說，身影反而自然地會在秒針停到下個刻度的那瞬間消失在辦公室，甚至不到一分鐘就完全脫離消毒水味刺鼻的白色巨塔去享受他們的夜晚生活。

但某些被病人病情佔據心思的時刻，這幾個字也只是隨口說說。

噠噠噠…

高跟鞋在磁磚地板踩出匆忙的響音，下意識撥開擋住視線的頭髮，照不出漆黑戶外景色的窗戶，此刻倒清楚映著瀏海撥開後那張仍未鬆懈情緒的臉。

一張滿是對那些不把病人生命當一回事的醫生不屑且厭煩的臉。

只是對於逐漸向權勢屈服、金錢崩潰的白色巨塔，還保有醫生天職的她仍無法違背心意地在這個超過下班時間的夜裡即時出面拯救危在旦夕、執刀醫生卻還不知怎麼處理的病人性命。

沒有食堂的糖漿補充消耗掉的體力、腦力，疲憊的身影快步通過連接走廊，接著轉彎、電梯下樓、再一段不到一分鐘就走完的距離，走到了她在這間醫院手術以外可以稍作休息、研究病例的辦公室。

喀拉。

略大的開門聲，卻不是因為情緒特別放鬆或用力的手勁造成，而是聽覺注意到空間裡過分靜謐、視線發現踏入辦公室就能馬上看見的休憩背影，才驚覺到自己開門的舉動似乎太不小心、太不貼心。

當然，如果不是那個人，鮮少注意到其他醫生的她現在應該仍是繼續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到更衣室，然後脫下白袍、拎著包包噠噠噠的走人。

…太累了嗎？

不自覺靠近的身軀是為了確認某個她有些在乎的醫生是不是疲勞過度、會不會有要緊急處理的可能，畢竟…

就算白色巨塔再怎麼崩壞，總還是有幾個醫生、護理人員特別努力到忘記注意自己的身體，尤其眼前這位總是希望能在手術室裡搭檔的麻醉師，單親家庭的壓力更有可能…

會不會還沒吃晚餐啊？…但這個時間點…

才剛接受身體的飢餓警訊，忽然想起早上買的三明治還有一份沒有吃的她，卻先想到對方是否和她一樣沒有進食，明明在很多時候自己是別人眼裡長不大的孩子，卻沒忘記孩子也會擔心照顧自己的大人那般想著對方是否也正餓著肚子。

只是當她狠心將三明治割愛地放在麻醉師的桌上，打算無聲無息地離開辦公室、回家看看是不是有更好吃的晚餐在家等她時，想到前陣子對方桌上也曾莫名出現奇怪食物、讓她有陣子心理不太舒坦後，決定倚著門等對方醒來告訴她這個走失在她桌上的三明治的主人是誰。

這是個不聰明的決定，尤其指針在鐘面上走了四分之一圈，自己卻仍是同樣的姿勢看著那個背影後，才在某個時刻驚覺到自己其實也在這個動作裡短暫失去意識。

自己也是個有過勞嫌疑的外科醫生。

單手抹臉，試圖擦去那些不該顯示在她臉上的茫然和脆弱，一個深呼吸，她忽然聽見一些不規則的窸窣聲，下一秒便是打斷寧靜的手機鬧鈴。

那個是今天現做的，沒有吃完會壞掉喔。

…謝謝你，大門醫生。

不客氣…早點回家休息，再見。

再見。

剛努力地讓自己在那有點不合理的場合裡說了些話，卻只說到兩句就掩不住尷尬地自行出門離去，直到幾聲高跟鞋敲在磁磚地板的聲音敲進思緒、才驚覺這樣的行為不像自己，空了很久的胃也在這時發出悲鳴哀號。

不走，歪著頭、頓了頓，她現在很想吃火鍋。

也記得晶叔給她的優待券有兩張。

喀拉。

辦公室門打開的聲音再度傳來，回眸，確實是那位還帶有幾分睡意的女麻醉師，停了兩秒，站在走廊前方的女外科醫生決定攔截後方逐漸接近的麻醉師、一起搭十一號公車去火鍋店吃點東西。

畢竟，兩個人一起走路比較溫暖，她想。

火鍋也是，兩個人一起吃感覺比較好吃。

準時下班，對忙碌的上班族而言或許是件難得奢求的幸福，但有時晚下班，也可能是彼此忙碌在工作中的同事能擁有增進情誼的少數機會，尤其當沸騰火鍋的香味和歡迎光臨在玻璃門推開的那瞬間迎接她們時，雙雙掛上嘴角的弧度如何暗示她們間越縮越短的陌生距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