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Two：为了最重要的你

Two：为了最重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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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空颜色是清澈无暇的湛蓝。

赤阳高照的盛夏，连呼吸都仿佛灼热地能点燃烟草。

树叶也开始一点点地被季节染成翠绿，虽然只是渐变，但还是能让人感到季节变化的预兆。

而与季节相同的，不同的人所处的地方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东京海岸边的林间公园跑道内，一道身影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往返。

“呼哈……呼哈……”

跑过的道路上落下点点晶莹的汗珠，绑在手、脚和身体前后的负重器因猛然加速而扩大的身体动作而发出微微声响。

可明理依旧不管不顾。

（还有一点……）

穿过从公园跑道延伸出的细长林间小道，看到的是设置在公园中心凉亭石桌上的秒表。

（赶上了！）

赶在秒表上的倒数结束之前，抢先一步到达凉亭的明理在闹铃响起之前按下了‘off’的开关。

“呼哈……呼哈……咳咳……”

按下‘off’后，明理整个人像是脱力般以及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石桌上大口喘息起来。高强度的训练让额头渗出惊人量的汗水，顺着脸部曲线流至下颚，一滴一滴将绑成双马尾的头发连同身上的运动服全部打湿。

这是围绕公园所进行的第八圈锻炼，积累下来的距离大概是十五公里。

即使身体疲惫到只要稍微用力呼吸，肺部就会像是要炸开般接不上气。但看着秒表上停在二点七八秒的倒计时，心里的满足感还是让明理开心地笑了出来。

（比起之前，又进步了呢。）

像是考试获得优秀成绩的小学生般露出笑容的明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四岁的孩子。

正值被父母捧在手上倍加疼爱年纪的她，每天却要在这里进行如此高强度的体能锻炼呢。

追究原因的话，其实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因为和别人打了个有时限的赌注———

‘三年，这是留给你‘超越’我的时间。’

‘如果到时候你做不到的话，你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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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死神赛跑呢……”

如明理所说，与少女的赌注是场带有时限的拉锯战，同时也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生死轮盘赌。因为如果失败了，输掉的东西虽然不多——只是自己的命。

但那样的话一定会失约。

明理站起身，打开带在身上的运动饮料咕噜咕噜地一股脑灌下去。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穿过树林的小道，朝海岸走去。

“好喝！”

全部喝完，发出欢快叫声的同时，她也来到被清澈的海风吹拂着的岸边。

“啊！是海啊！”

虽然以前和家人一起到这附近来郊游时就这样认为了。但当自己再次站在这里时还是会忍不住赞叹这份美丽。

微风送来海潮淡淡的气息，海面上疾驰而过的白影飞向天空，明理的视线也随之望向头顶。

清澈的蓝、无暇的白、灼热的赤、炫目到让人睁不开眼的赤日。

明理差不多看惯这幅景色，但每次却都看得入神。

虽然是同样的地方，但在不同的季节和时间里，景色想必也是不同的。现在的景色是如此，那么过去看到的众多景色也该如此——在变成“这样”之后，才发现这一点。景色作为映射世界的镜子，随着时光流逝、变化、迁移。即使认识到更多更多的景色，未知的景色也不会减少，也没有尽头。

再怎么平淡无奇的光景，也是其中之一……

靠着被晒地发烫的铁质护手，明理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动——

之前，大概也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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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宫———！！！”

呜哇！

被眼前某位高挑美丽的女教师，同时也是自己班主任的浅仓萤给像是咆哮般给吼了的明理不禁缩紧脑袋。

“那个……其实是午休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位老奶奶过马路……”

其实是因为太过于享受海边的凉风导致忘记了时间，而且赶回来的路上还顺便在一旁的面包店买了代替午餐的炒面面包，所以导致彻底迟到了。

“哦，扶老奶奶过马路吗，很好很好，我的学生能这么有爱心身为老师的我简直感动地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你这个笨蛋！！！”

“———！”

与那张魅力十足的面容该有的成熟不同，萤暴跳如雷地从腰间拔出某种漆黑的机械。

这大概就是那个吧，啊对没错，利用火药的燃气能量射出子弹的那个能轻易夺走人类性命的违禁物品——枪。

至于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学校教书育人的老师身上。

大概是因为这所学校也不正常的缘故。

现代的日本，为了对抗日渐猖獗与恶性化的犯罪行为，在国际上新设立了一种职业/资格。职业者有义务佩戴匕首或枪支等武器、享有持枪证与对人逮捕权等一系列警察类权利的职业。

只要提供相应的报酬，在为对应职业而设立的法律范围内，无论多么宏大或是微不足道的工作都会去将其完成的这样一种职业。

武装侦探，统称——武侦。

而明理在一年前以插班生的名义转来，而现在又要从眼前的老师手里拿走毕业证的学校，便是全日本最为有名/糟糕的武侦学校，东京武侦高中的附属中学。

至于为何有名会与糟糕并列，如您所见，这类学校的成员，无论是武侦还是教师，都有佩戴枪支刀剑的义务。到不如说走在路上突然从那里有子弹飞来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明理定睛看着自己老师手中握着的枪——勃朗宁·M1910，是美国轻武器设计家约翰·勃朗宁的代表作之一。与在十九世纪初期研制出来的这种手枪同时推出的还有在当时的7.65X17mm手枪弹基础上进行改良的9X17mm手枪弹。

质量轻巧，后坐力小，威力适中，杀伤力相当不错。

砰——！

随着明理轻轻地偏头，枪口喷出的火焰擦过左边脸颊，在后面的教室墙壁上开了个大洞。

不过打不中就没有什么意义呐。

明理叹气地看着对自己学生开了一枪后连道歉都没有反而只顾自己在一边咂舌的老师。

“183/261。”

报出这样一串数据。

“已经这么久没有打中过了吗。”

萤将勃朗宁放回腰间。

“被打中会很疼的……”

“你身上穿着的制服难道是摆设吗，死不了的。”

“以死不了作为前提的也真够极端的。

防弹制服，这是明理身上所穿着的红色水手服的正式名称。这种制服是一种将名为TNK丝的极细纤维以锁子状织入布料中制成的特殊服装。这种纤维在显微镜地观察下会呈现像是弹簧的内部结构，在遭受某种东西高速撞击时能起到分散冲击力道从而保护人体的作用。

而预想中所谓‘高速撞击’上来的东西，也就是子弹。

“本来不打算这样做的。但只要想到之后又要迎来一群新的废物就感到心情大跌，再看到你就实在忍不住了。”

“那还真是肆意妄为呢，因为我是最后一个的缘故吗。”

明理环顾四周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

在这里待过的时间只是短短的一年，并且因为自己完全沉进个人世界的缘故，以至于现在都对这本应熟悉的地方感到一丝陌生。

“那群家伙，一大早就来告别了呢……明明平常是看到就恨不得把枪里子弹全部赏给他们的废柴一群，但唯独这种时候我才会感受到一丝身为教师该有的心情。”老师转身从讲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和一本证书。

“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毕竟废物教了一群又一群，如果在你们身上不能爽快放手一定会被那群bitch笑话的。”萤一边骂着粗话一边将东西递给明理。

“恭喜毕业……间宫。”

“谢谢。”

明理接过证件和证书，对其点头致谢。这是这所学校——隶属于东京武侦高中的附属学校·东池袋中学的毕业证与武侦手册/证。

“那群废物里稍微能看得过去的也只有你了，可要好好活着不要太早丢掉性命了啊。”萤拍了拍明理的肩膀，明理也对其点头回应，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啊，间宫。”

“还有事吗？”

“稍微一点……”话语没有立刻接下去，萤眉头微皱着，看了看明理，然后叹了口气。随后又从衣服的内侧口袋摸出一包‘烟龙’牌的香烟。

“稍微抽一根可以么。”

“请便。”

“谢谢，真宽容呢。”

用塞在烟盒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烟，稍微吸了几口后萤如释重负地‘哈~’了一声。

“间宫，我啊，虽然是个很无趣的女人。但姑且还算个老师，这么多年来许许多多学生的脸和眼神都看过了。但你却相当不一样。”

“眼神？”

明理将手指放到自己的眼角处，并不明白萤指的是什么。

“我有一个废柴朋友这样说过——‘和男人战斗的时候，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家伙了’这是他为数不多让我认同的话，虽然一切不尽然，不过多亏这，我也稍微能从你身上读到点东西了。”

烟草快要燃尽，萤索性掐灭了它。将目光完全放在明理身上。

“间宫……你，背负着什么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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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场大雨。

因为刚好赶上梅雨季节的缘故，虽然雨不会一直下个不停，但暴雨却经常在放学的时候落下；大概是因为宛若一直在紧贴肌肤的湿气，在这片天空下十分充盈的缘故。

雨后的秋千，铺满紫阳花的小径，石板铺成的坡道上，雨滴也闪闪发光。越过雨后的水洼，再次来到海岸边时，染红视线的，是泫然欲泣的天边晚霞。

已经是黄昏了，再过一会儿，这一天也要过去了。

“今天也活下来了呢。”

明理这样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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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嘛，别露出这种可怕的眼神。既然间宫你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应该是追逐着什么的吧。啊，不错的眼神呢，那看来我猜对咯？哈哈哈~”

大笑之后，萤露出怜爱的眼神看着明理。

“……”

对于萤的试探，明理始终不给于回答。即使这种沉默行为是变相地承认。

“是么……”像是理解到什么让人束手无策的事情，萤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又到底背负着什么。不过啊，间宫………

点燃了新的一支烟，萤在抽过之后低语道：

“只是看着前方的话，是不行的……只是一味看着前方，那样的尽头，是什么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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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归于大地，夜幕降临整片天空，夜的气息悄然而至。眺望着远方的海域，明理稍微回想起了曾经站在这个地方的自己。

大概是一年前的事。

那时也是站在这里的护栏旁，眺望着海岸线，不对，是仰视着更上方的无尽夜空，孤身一人的自己。

拖着因对高强度的训练还无法适应而疲惫不堪的身体、用仿佛失去生气的眼瞳眺望着海上辽阔的苍穹，就像是对于这被漆黑染尽的天空，抱着苦苦的思恋般。

未曾考虑过的处境，未曾忘记的光景。

那时这片清澈如镜的海面到底映照出了自己怎样的身影，并不难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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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想再变得那么难看了。）

所以要变强。

要变强才行。

不变强是不行的。

从那时开始就日夜来不断侵蚀着明理内心的这份强烈偏执，并不只是为了摆脱自身所处困境所采取的行动。

更是——

“为了最重要的你，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等我，乃乃香，姐姐一定，会去找你的。）

明理转过身，朝黑暗中跑去。

窥视到了这样的女孩儿身影，一旁的树荫之下，黑色的发丝缓缓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