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篇：Ten

T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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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时的笔试测验成绩，注意到自己只是第二位的时候，老实说不对顺位的第一名产生兴趣是不可能的。从小学时代开始就一直被别人评价为‘凭借天赋站在顶点的随性者’，对一直好似水到渠成的成绩并无实感的九原绫来说，那很像是首次的滑铁卢。

天神羽耶——那个并非自己的榜首名字，就那样在心底留下了印象。

随后也渐渐知晓了那个名字，那个人是自己班级的委员长，也是自己的同桌。无论是学习成绩或是体育运动，甚至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方面，也是一个能夺得众多赞叹与拥护声的典型优等生形象。

和所有人相同，九原绫也是那样认为的。

而使那份固有印象崩溃的，便是半月前的那场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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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与其他系举办的联谊晚会成功的当晚，即使只是顺应气氛喝了几杯浓度不高的果酒，但果然也还是有了醉意。托付友人处理结束致辞以及场地整理后，羽耶便搭乘末班电车回到人工岛的宿舍，迷糊地拿出钥匙想开门，却在履试不开的情况下失去耐心地用力拉扯门把。

“谁在干什么呢……”

门突然被打开，本该是自己一人独居的宿舍里传出一道诧异声，这让羽耶更加有些迷糊。

“委员长？””

她朦胧地睁眼看向前方，发现一名叼着雪糕、居家服半边落在肩边的女孩儿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诶？

羽耶眨巴眼睛，愣愣地注视那流露着惊讶神情的茜色双瞳。

这个女孩儿好像是……自己同班……同桌的……八云……

唔不对……记得是能被三整除的……一个很好记的名字……

“唔……九、九原绫同学……”是这个名字么，好像是吧。羽耶揉着视线模糊的双眼凑近对方脸庞，怀疑自己出了差错。“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是忘了带宿舍钥匙么？”

“忘了的是你才对吧，委员长。这里可是我的宿舍啊。”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茜色双瞳翻着白眼，视线径直落在眼前之人的通红双颊上。

“九原同学的？”羽耶晃着脑袋，一时间理解不过来。

“委员长，你的房间，在隔壁。”轻咬着手边的雪糕，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喝醉的事情，绫显得很有耐心。

“隔壁？”浸透着恍惚的双眸再次眨了眨。

“对，委员长你喝醉了吧，要我送你回去么。”落至腰部的居家服被拉回肩边，雪糕融化过后的淡淡奶香飘入鼻尖，带着一丝冷意清醒了羽耶的意识。

“……啊。”

踉跄几步后凑近门扉上的号牌。眼底映出与记忆不相符的数字让她不禁低呼：“抱、抱歉九原同学！我我我有些醉了。”

“喂……等等！委员长！危险！”本一副慵懒模样的绫连忙出声警告，那是因为羽耶不断在后退，脚步虚浮根本站不住的缘故。

“呀！”

如她所想，退出门槛与走廊时的高低差，让羽耶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绫迅速伸手，优于常人的反应与速度使她成功的抓住对方手腕。但即使如此，单人的力气也支撑不了双人的重量，绫就这样被羽耶拉倒，两人一起跌向地板。

——那是，天神羽耶记住九原绫的一刻。

前脚脑袋刚撞到地板，后脚就被什么柔软且富有弹性的重物给盖住了脸。因此清醒不少的羽耶，从遮蔽呼气的不明物中抬头仰视。

“小心点啊……委员长。”

茜色的双瞳，倾诉着满是无奈与关心的话语。

那张近在咫尺、白皙稚嫩的可爱面容。

压倒性盖住自己脸庞，同龄段女孩儿不该承受的重量。

“抱、抱歉！我居然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羽耶赶紧起身，将散乱的发梢捋顺，望向揉着自己摔疼肩膀的女孩“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九原同学！”

啊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啊……倒也没什么，虽然你的打扰让竞速赛泡汤了。”抬眸看向晕红着脸的羽耶，绫也站起身。“要我送你回去么，委员长。”

“……唔，哦。”

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总之等到清晨醒来时，羽耶发现自己平安无事地躺在床铺上。脑袋还残留着些许宿醉后的刺痛，制服什么的有好好穿在身上，床头柜边还放有空了的瓷碗。

根据厨房食材的缺失，判断出了那是解酒汤。而至于是谁做的，答案她想只有一个。

在那之后，找到九原同学正式道歉，作为赔礼还邀请她分享便当。

得到的评价十分直观，被问‘呐呐，委员长以后也天天给我做便当吧，我想喝味增汤’。羽耶因此对自己的这位同桌有了更多了解，并且在宿舍重新划分时主动提出两人同住一间房的建议。

出乎意料的是，那时她们迎来了第三位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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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回来么。

时间将近凌晨，羽耶第七次打开宿舍房门观望走廊，对着没有亮起灯火的漆黑楼道失望叹气。

……应该不会有事吧。

时常被友人调侃的爱操心性格发作，接受过完整义务教育的理智连同客厅女孩儿敲打手柄按钮的声响一并飞走。

“还没回来啊？”走到客厅时，打出‘Perfect’评分的绫放下游戏手柄望向羽耶，在得到点头答应后呈‘大’字形躺上地板。

“啊啊……阿彩也太爱玩了吧。”

你有资格说别人么。

望着地板上散乱一地的游戏包装盒，羽耶不禁按住跳动的眉心说道：“真的是去玩了么，今晚没有打工安排，小彩没理由这么晚还不回来的。”

“你就当她是看上哪个帅哥然后去一醉方休了呗。”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面对嗔怒的羽耶，绫则是悠悠地换了张游戏光碟，选择难度后拿起手柄按下‘Play’键。

“嘛，倒也不是开玩笑。不过不会出事是肯定的，委员长你不用那么担心。”

“你有依据么？”

“有哦。”

“是什么？”

置气的追问声中，绫电光火石般过了第一关，在按下进入下一关的‘Next’选项时稍稍停顿，茜色双眸弯出月牙——

“因为……她是神户彩音嘛。”

随即将视线放回屏幕，继续攻略。

看着一副慵懒模样的绫，羽耶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她身旁——

“我也要玩。”

“啊？可手柄我就买了一个啊？”

“我也要玩！你这条命挂了后给我。”

“哦好吧，那我就一命通关给你看咯。”

灯火未灭的房间中，象征游戏主导权的手柄被两人抢来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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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显稚嫩的面容，与中学生几乎没有区别的娇小身形，不符合大人模样的女孩儿坐在办公桌前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的这种事稍显违和了点，但路过身边的同僚也并没有露出异样眼神，而是略带同情、很尊重地没有发表看法。

时刻接近凌晨，墙上钟表的指针走到十一点的位置时，人迹渐无的房间突兀响起脚步声，几封信件随着装有雪糕的透明塑料袋一齐被丢到了桌上。

“招蜂引蝶。”

“诶？”

望着桌前几封颜色稍显暧昧的品粉信封，并未理解到自己可能被哪位同僚钟情上的事实，女孩儿推开手边尚且空白的报告书，对少女轻展笑颜。

“小桃你来啦。”

对从塑料袋里抽出一袋雪糕、撕开包装咬下去便露出小兽般可爱表情的女孩儿，少女轻瞥双眸，修长柔荑抓住握柄，强硬地将雪糕从眼前人儿嘴中抽了出来。

“啊！小桃我还没吃完！”

“东西是我买的。”少女将雪糕置于手边，紫曜双眸直视将脸颊鼓成花栗鼠样的女孩儿。“你最好能给我解释这些信的来由。”

“才不知道！雪糕会化的快给我啦！”女孩儿跳身想去抢，而少女也很适时地将雪糕置过头顶，不让她拿到。

“啊……姆……嘿呀……”

“不看看么，虽然我已经看过了，但感觉一部分不是说说而已。”视线落于桌边信封，少女按住女孩儿的脑袋，止住那蹦蹦跳跳的动作。

“我对连这种事都要通过信封来表达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女孩儿撇嘴道。“……这样连那个孩子都比不上。”

“至少这些人不缺乏基本的礼仪。”拿走桌前空了的马克杯，少女走到一旁的咖啡机前时。女孩儿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回响。

“小桃你……去见她了？”

俏丽的眉宇因而微微皱起，随即舒展开。“偶然碰到而已。”

连礼貌都称不上的称呼与态度。紫眸流露的不满中，少女静静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

“……呐，小桃。”

“怎么了？”

“以前的时候，她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我不那样称呼她的话，妈妈会生气么，会认为我是坏孩子所以才不想那样称呼她的么’，这样的呐。”

一同度过的，那绝不短暂的时光，依存的记忆泛着暖意，似乎连拥抱的温度都好似残留肌肤。可是……渐渐变得沉重，最终连笑容都变得生疏僵硬。

“……是么。”

沁紫双眸低垂视线，任由手边的雪糕融冰化水。对静默了的少女，女孩儿试着再说些什么，但开口时脑袋却被埋入了温热的胸前。

“你回答的是：‘衣音绝不是坏孩子’，对么。”

白皙柔荑轻抚栗色刘海，甜美的醉人香气萦绕鼻尖，女孩儿小手绕过修长腰间紧紧抱住——对她来说，少女此刻道出的那份答案，或许就是自己偏爱那个孩子的证明也说不定。

“对不起……小桃。”

那真的是极为自私的事情。

避开正面，只做了片面的说辞回答。

能够给予那个孩子关爱之情的资格，那明明是少女所给予的东西。但对难以接受少女存在的那个孩子，自己却从来不认为她有过错。

“这样就够了。”低垂的发丝被敛在耳边，望着怀中人儿泛起水光的

清澈苍瞳，少女低声呢喃。“如果她遇到的是别人，连去思考这种事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她遇到的是你，光是这点，就足够了。”

只有拥有被爱的资格，才会有去回应的立场与处境。

“小桃……唔。”

多余的话语没有出口的机会，少女俯低身子，吻住女孩儿的樱唇。

我也是……

从被名为你的光芒侵蚀全身，患上绝症的那时开始——最初或许只是单方面的垂恋也说不定，但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不是无趣的时光。

时至今日，你仍是我心底唯一的光（Akari）。

所以……不用在意我。就那样去相信也没有关系。

相信你的衣音绝不是坏孩子的这件事。

紧拥的怀抱带来撩人的灼，女孩儿攥紧少女的胸领，清澈苍瞳泛开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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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你的衣音什么的……

那绝对不对……

不是那样的……

不只是那样的……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为什么不明白呢……

小桃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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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恋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吹过脸颊的風遗落下的只是清凉，没有答案。

迈过路口的双脚有着隐藏不了的疲惫与虚浮，然而却也顾不上这些，径直走过廖无人迹的十字路口时，彩音才缓缓放慢脚步，吐了口气。

海潮味道仍带有些许湿意，空气中充斥着秋季特有的凉意。冷涩气息自衣袖缝隙间涌上心间，奇妙地沾湿了心绪。

那到底是怎样的呢。

抬起眸，眼前空无一人的海边路口与记忆中的场景缓缓重合。

那时还处于白昼与长夜的交际点，遵从程序的信号灯尚未停留在允许通行的绿色，自己……也未像现在这样没有阻碍地径直迈过路口。

余光轻瞄前方的静谧身影，彩音不禁有种记忆交错的幻觉——不曾为谁而停滞过的时光齿轮中，一切皆在改变。

早已褪色的记忆与‘彩音’一同被捲往了‘过去’，而懵懂无知的自己则被‘神户彩音’推向了名为‘未来’的彼岸。

只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

较其他人都更为深刻铭记的时间，彩音露出了恍惚的眼神，耳畔仿佛回响起了那时的祈愿话语。

跨过路口之时，在心底对那场相遇轻言道谢，是不过尔尔的礼貌。

所谓恋情，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呢。

宛如过眼云烟般。比那更草率的决定，她相信这世上一定没有。未踏过多少路途所抵达的当下——曾经所认定的，那完美无缺的事物也会在眼前分崩离析，在静谧的皓月光芒中看不清真切的少女身影。

“神户彩音。”

漫不经心间的胡思乱想在这声泠泉音中细数归零，充斥在心头的只剩‘被叫了名字’的淡淡喜悦。

“为什么，你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氛围寂静地稍显不惯，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胸口蔓延至全身。

月光下，是少女未曾回头看过来的轻言低语。

不着边际、起因不明的奇怪提问。要说习惯还稍显过早，至多还留有一年的短暂时光中，不知是否足够她细数出少女呼唤自己名字的全部次数。

“那是因为……”

眺望那道身影的机会，不知还能拥有多少次。

所以在那之前，她要尽情贪恋。

“和衣音前辈……相遇了啊。”

在被埋入孤身一人的黑暗之前。

要足够贪恋才行。

贪恋那份……

名为‘间宫衣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