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ight：衣音

Eight：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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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七点三十分，这是少女以往的休息时间。

没有出行任务的话，这个时间通常是少女彻夜通宵后的补觉时间。

所谓‘夜晚工作效率会呈次方上升’这种不知哪里听来的谬论，少女的生物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颠倒。

那并不是因为少女喜欢熬夜，而是当兴趣变为工作后的连带后果。

不是什么需要过多在意的事，所以也就随它去了。不过因为在那之后过多的时间都是如此作息的关系，所以所谓的‘正常作息’，对少女来说变得难得一见。

而今天也本该与往常相同，可在睁眼后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认识到‘不是在自己昨晚所在的位置’这件事还是让少女微微有些发愣。本以为是在肝稿子的途中在椅子上睡着了，但醒来的现在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床上？为什么？

少女下意识地想起身，动作扯动左臂，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抱住了。

“——？”

夏季的清晨时分还不是旭日黎明到来的时刻，所以天空也还是阴郁沉濛的模样。不过已经悄然造访这片大地的赤日微光，还是从房间里窗帘紧闭的等身窗隙间透入了明亮的灿金色光芒。

借由这份亮光，少女才终于能看清，自己想要撑起身体时感受到的不寻常重量———那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大病初愈，而是因为有人躺在自己怀里，双手双腿攀住她的身体，像只八爪鱼样挂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不要……这种事……绝对很奇怪啊……呜痛……小桃……”

怀中人儿跟随脑袋偏动不断缭扰着自己下巴的栗色短发、随着梦呓不禁蜷缩的身子、失去衣物遮蔽零距离摩挲着自己皮肤的稚嫩肢体。

稍微……有想起来一点了。

昨晚那份在她高烧难忍时，抚平自己眉宇的那份温存。

那声在难忍的烦闷潮湿中，许诺‘我会一直在’的低吟。

以及——

那份在过去无边无际的噩梦黑夜中，照亮自己的灯火（Akari）。

“间、宫、明、理……”

少女所低吟的，是怀中女孩儿绝对不算复杂的日文名。而此刻如此缓慢的咬字发音，是为什么呢？不得而知，只是……

空闲的右手轻抚侧身的湿润之处，少女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又稍微想起了，某些有趣的东西———昨晚在身下这张大床上倾泻出的欲望、在自己身下一次一次被生理反应击溃的女孩儿模样。

那张小脸满是羞意，无力推搡自己的双手。

不断请求自己停止、不断拜托自己不要再那样下去的娇吟

轻抚那张红透的小脸咬耳回应，却不曾一刻停下手中动作。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模样，让她感到无上的满足。

（脑内模拟实战派不上用场么……）

少女将右手抬到自己眼前，无意识地拨动起中指与无名指。

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只是好像这样做了许多次，身体有了一定的肌肉记忆……

中指与无名指替换的动作，一齐的动作，加速的动作……

（啊……是这样的么。）

少女停下手中动作，侧身躺下，垂下眼帘肆无忌惮地欣赏怀中人儿的睡颜，修长纤指轻抚浅栗眉宇。

其实造访自己这一独居的人，女孩儿并不是第一个，甚至于也不是第二个。

从数年前开始，某一时段的这个地方，其实已经固定会有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聚集，然后开始某项意义非凡的工作

而今年的那一时段，则在最近，大概半月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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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人的晨光洒落位于东京市区中心的酒店房间内。

客厅内一张矮脚桌前坐着三位少女。

穿着一身洛丽塔服饰制服的金发少女将嘟在嘴巴上的铅笔拿下，微微吐出一口气后看着少女递出的最后一部分东西做着确认：

“这些就是全部了吧，emmmm，数量是不是有些变少了？”

“质比量重要。”

少女目光微瞥，看向金发少女。

“有什么问题么。”

金发少女吹了个口哨浅笑：“嘿嘿……理子可是超放心的哦！毕竟是小夹你负责的嘛！”

“或者说真不愧是桃子呢……这样就能赶上了。”

坐在少女右侧，理子正对面穿着一身中世纪欧式铠甲的银发少女开口说道。其实以少女相称显得不太合适，因为在认知上，‘年龄’这一东西是远不及外貌给人的印象要直观的。

与少女和理子相比显得尤为出众的高挑身材。

清澈深邃，宛如深海宝石般的冰蓝双瞳。

两根各由三股发编成的长辫，是细雪一般的银白。

“哦哦！那么涂黑和描线的工作就交给你啦，贞德！”

“嗯，交给我吧。”

理子活泼的表状态。

一旁名为贞德的少女和那传闻称号不相符的天然一面。

她们三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许显得意外和谐，谁也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哦哦！那工作也完成了，就来聊点恋爱的话题吧！”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理子欢快地叫了起来。

“呃？但是理子，我还有涂黑和描线的工作……”

一旁的贞德显得很为难。

“我要去睡了。”

少女则是直白地站起身就要走。

“诶？！不要啦，‘Girls Gardet’的花朵可是要在夜晚绽放的哦！像按顺序说出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之类的！”

“现在不是夜晚。”

少女扫了一眼理子，又看了看窗外。

她把三人的碰面时间约在上午是为了配合理子和贞德的生物钟，但她自己并没有把多余时间一路消磨下去的打算。

她现在很困，要去睡觉。

“诶~小夹真冷淡。明明之前对Ariri是那么热情的说……诶？难道说吵架了？厌倦期？分手了？”

对理子那后半句的小声嘀咕，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但少女的双眸却微不可见地一眯。

“啊啊~那真是太可惜了，那孩子我也经常见到呐，在海边公园那边。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呀，小夹的眼光也太高了吧。嘛……既然小夹不要了就由理子接收好了，理子一定会好好疼爱Ariri的！”

敲击在耳膜里的字词，让少女的表情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

不要了？

接收？

好好疼爱？

少女的表情由原先的淡漠，逐渐……转为不满。

乃至恼火。

沁紫水晶般的双眸内神情蓦然变得森然冰冷，少女停下脚步，回身不善地看向理子：

“可别搞错了。”

“啊勒啊勒？搞错什么？”

面对友人露出的冰冷气场，理子则是面不改色地保持着笑容。

少女自然也知道这并不能吓到作为同期生的理子，而自己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而动气。

只是……

“嗒——”

少女脱掉手套，然后将左手轻轻落在身旁的课桌上。接着——木质的桌面开始腐化、断裂……

看着收起笑容的理子和被自己这一举动惊到连忙把桌上稿纸收到怀里的贞德，少女妖冶的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冰冷字眼。

“那、孩、子、是、我、的”

“知、道、么”

“间、宫、明、理、她”

“是、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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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接近夏末时期的晚上六点半，遵循自然规律的落日正从西方的天空线落到地平的另一头。

夕阳的余晖渲染头顶的苍穹，泼上一抹醉人的绯色之空。

“诶……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明理第七次询问眼前的少女……不，应该说是女孩儿的名字，然后对女孩儿默不作声地态度低头叹气。

今早在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双腿格外地酸疼，脑子也一片模糊。而在习惯性地起床时，发现了攀住自己腰间的双手，以及顺着那双手看去——身旁紧闭双眸，一丝不挂熟睡着的少女。

“￥##*##（）*）*%……？！”

所谓的大脑宕机，想必不过如此。

小心翼翼扒开少女攀住自己的双手，然后火速跑到洗手间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以及脖子边那显眼的红印，明理简直羞愧地都想要钻进洗手台的排水孔去了。

不过终究也没那胆量，而且那个大小也明显不是能能钻进去的样子。

放弃此途的明理回到客厅，找到昨晚被少女扯落的连衣裙和内衣，将就穿上后用一旁的稿纸留了个言，然后忙不迭地逃走了。

“是迷路了么？”

“记得回家的路么？”

“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明理俯下身靠近女孩儿，露出微笑问道。

“……”

可当她一靠近女孩儿，女孩儿就会很明显地后退几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让明理有些受打击。

最先发现这个孩子是在日常课题的海边公园长椅上，大概是距离现在三小时前的午后三点，明理本以为这孩子在等父母。可当她结束锻炼，准备回家时，却发现这孩子还坐在原来的长椅上，一动也不动。

于是明理朝她搭话，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迷路了？’

但无论明理如何友善地提出问题，女孩儿都毫无回答之意。望向明理的那道视线清冷而又淡漠，看不出一丝表情。

既不慌张、也不失落、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很显然，明理没法和这孩子沟通。倒不是说这孩子有多么难应付，纯粹是因为她对这种性格相当苦手。

“真没办法，那姐姐带你去警察局吧。”

明理说着牵起女孩儿的小手，但这时女孩儿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不断拍打着明理。

“呜哇！别乱动！别打别打！很疼的啊！”

明理不得已只好先松开女孩儿，揉着被拍到通红的手思考自己到底是哪儿踩到女孩儿的雷区了。

“嗯……难道说，你不喜欢警察？”

明理特意将‘警察’两字咬重，观察女孩儿的表情。

而虽然变化细微，但女孩儿确实在听到‘警察’二字时抿紧了唇瓣。

果然不喜欢警察么……

这让明理有些踌躇——一般来说遇到这种孩子就是交给警察帮忙找父母吧，再不济就是送到看守所……

明理的思维微微一顿——不过这么安静、又不怎么说话的孩子，能找到父母是最好了。但如果因为找不到双亲而被送到看守所去的话，会不会被欺负呢。

明理又看了女孩儿一眼，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还是保持沉默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哈~~）

明理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女孩儿问道：“那……要不要跟姐姐走？”

什么信息都问不出来、这孩子不喜欢警察、但又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儿。

综合目前的几条信息后，明理只好做出这样的询问。

而女孩儿则对她的询问眨了眨眼，随后轻轻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诶？”

听到询问明理不禁朝身后看去——

浅色的苍蓝与深色的紫曜双瞳相顾而视。

“你看起来很开心呢。间、宫、A、Ka、Ri……”

“小、小桃！”

完全没有料到少女会出现在这里的明理被惊得不轻，微颤的双腿下意识朝后退去。

少女则是更快地上前一步拉住明理的制服领带，将想要逃跑的人儿拉到自己跟前。

“躲什么？”

少女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明理，接着用下巴朝身旁的女孩儿指了指。

“她是谁？”

“唔……她是……我……那个……”

“衣……音……”

正当明理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少女时，一旁的女孩儿却率先出声回答。

明理与少女同时朝身旁看去，女孩儿正微皱眉头、生疏地读出发音。

“衣……音……”

如此报上名字后，女孩儿盯着明理，又缓缓说道。

“我是……衣音。”

“啊，叫衣音啊。那个，我是……”

“妈妈。”

“对对，是妈妈…………诶诶？”

明理的回应随着少女冰冷的眼神与女孩儿直视的称呼戛然而止。

“妈妈。”

“诶？”

“妈妈。”

“诶……”

“妈妈。”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