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一个红色短发英气十足的女人带着一个浅蓝色长发的女孩走进了镇上的酒馆。

千足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女孩，见她面色从容，稍微松了一口气。她从前很少接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实在不知该如何照顾。

女孩是她前不久在街上遇到的，从那之后两个人就几乎形影不离，或许应该说是自己希望有人陪伴便不计后果地带上了她？千足知道很不应该，却发觉自己没有丝毫后悔。

女孩的名字很好听，叫做桐谷柩，她手中的小熊也很可爱，跟她一样可爱。

“老板，啤酒…算了，要两杯热牛奶。”千足跟酒馆的老板交代完，发现对方眼神中似乎带着些不太友善的意思，这才蓦地发觉整个酒馆里的氛围都不太对…

千足牵起了柩的手，希望她不要去在意周遭的各种目光。

她们之所以来到这个小镇，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就在昨天，两个人在餐馆吃午饭时千足忽然接到一个匿名的电话，是通过餐馆的电话机打给她的，与其说是找她的赏金任务，不如说是对方想要雇用她，就连任务的内容都没有明确的指示，仅仅要求自己到指定的地方等待安排…

疑点很多，但是钱会如数到账，千足也就不太在意了，比起面对一张张悬赏令，现在的她或许更适合这样的任务。

两杯牛奶被送到面前，酒馆里的人越发少了，千足不打算去理会，除了柩，她不需要去为任何人的好心情花费心思。

“千足，你不用这么顾虑我…”柩看着她，眼底有些担忧，

“没关系，我有分寸。”千足笑笑，像是在对眼前的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两个人在酒馆简单的填过肚子，千足便带着柩在镇上散步。

被人长雇就是有这点好处，她这几天已经很少去关注行业上的动态了，谁被杀人灭口、谁又被高额悬赏…此刻这些全都与她无关，曾经幻想过的普通生活或许就是像这样，千足牵着柩的小手走在小镇的暮色中，不禁有些感性起来。

“你的任务不要紧吗？”柩看着身边的人，关心道，

“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做老本行了吧…”千足不自觉笑了，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愉悦，

柩轻轻地唤了声她的名字，说道，“其实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你原本的生活。”

千足闻言，微微怔了片刻，随即扪心自问——有吗？

“嗯…好像没有呢，这是我一直希望的，柩的到来只是让它更快成为现实罢了。”

千足似乎对自己十分诱惑人的本质丝毫没有自觉，柩不禁扬起了嘴角，不由自主笑了。能把甜言蜜语说得这么心平气和的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千足有喜欢的人吗？”柩有意无意地试探道，

“这个…”千足沉吟片刻，笑道，“桐谷柩…算么？”

见身边的小家伙沉默，千足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连忙笑着辩解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

柩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双眼直视前方的道路，说道，“没关系，肯定很快就会有了…”

“哈哈~真是那样就好了呢…”千足全然不觉对方话语中微妙的含义，还以为是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操心了，莫名有些甜甜的喜悦，

她们走过几条街道，天色还没暗下来，落日时分，橙红色的光芒勾勒出云彩的边缘，隐隐约约可以在天边看见月亮的轮廓…千足蓦地记起好像听说过这附近有家十分灵验的占卜屋，她从前是不相信命运的，但是遇见了柩，冥冥之中又让人觉得这是注定了的。

正想着要不要和柩一起去看看，忽然间有一个紫色长发的女人从面前路过吸引了千足的注意——那个女人转身走进了路边的一条巷子，仅仅是一面之缘，千足竟对那人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脸色都不自觉阴沉几分…

“怎么了吗？”柩一眼便捕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柔声问道，

“没什么。”千足回过神来，对柩笑道，“我们回去吧。”

距离占卜屋的婆婆去世已经过去数日。

春纪和伊介开着人妖们的敞篷吉普，途经好几个小镇，此时正行驶在一条不见尽头的道路上，路的两边是贫瘠的荒漠，遥遥望去，一片黄土上只有依稀几颗仙人掌在沙尘中挣扎。

连续几天的风平浪静并没有让她们小瞧这次旅途，两个人虽然年轻却都是资历不浅的赏金猎人，且伊介还被什么人重金悬赏，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的处境有多艰难。通往北方的道路无数，春纪和伊介出于考虑选择了这一条较为偏僻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这却让她们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中…

“糟了，这车好像中看不中用啊，怎么办伊介大人？”春纪掀开吉普的前盖，对那些发热并且散发出淡淡焦味的部件束手无策，

“伊介怎么知道？你赶紧想办法啊…”伊介脸上戴着墨镜，把白嫩的皮肤遮住了大半，对着苦恼的春纪，却是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伊介可不想变成干尸。”

“唔…”春纪挠了挠自己的红发，绕到吉普的后备箱去寻找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对伊介爱搭不理的态度倒是不以为然，半开玩笑地说道，“没办法，我们说不定要饿死在这里了。”

“讨厌♥伊介才不要跟你死在一起。”

“哈哈~伊介大人真是薄情呢。”

春纪的话音刚落，手正好摸到了某个圆筒状的东西，仿佛抓住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线生机，春纪猛地把它抽了出来…

伊介坐在车上眼看春纪三两下爬上附近的大石，站在上面用一个单筒望远镜眺望四周，不过片刻，将望远镜定在一个方向，面上扬起一个笑容。

春纪收起望远镜从石头上跃下，转身朝伊介走来，微笑着替她打开车门，伊介直觉这笑容简直没安好心…

“走吧，我找到好地方了。”

于是她们便弃车前往春纪找到的好地方，两个人沿公路走，不久便看见一家独立在道路旁的餐馆，果然不出所料，伊介就知道这家伙纯粹是在胡扯…

“那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嗯？”伊介看着不远处那家萧条的餐馆，挑眉说道，

“总比没有好啊。”春纪笑道，

伊介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她们徒步走到餐馆门前，春纪抬手敲了几下门，木制门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久不见人答应，春纪便擅自推门进去了…

“你好，有人吗？”

餐馆内静悄悄的，分明正值早晨的饭点，这家餐馆却是里外无人，春纪又试着喊道，“打扰了，有人在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就在春纪因为这家小店的不景气而惆怅的时候，从深处的卡座上传来了一道极其不耐烦的女人声音…

“吵死了，别叫那么大声。”

“呃，抱歉。”春纪扭头四处看了看，问道，“这里不是餐馆吗？”

只见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大婶从卡座坐了起来，大婶随手捋顺了稍有些凌乱的卷发，目光落在刚进门的春纪和伊介身上，毫不避讳地审视来人…

“你们…”大婶瞥见春纪别在大腿上的手枪，淡淡地说道，“你们请回吧，我这里没有给赏金猎人吃的东西。”

春纪闻言，没来由地恼火，“走吧，伊介大人。”

她忍受着空腹感，还被人平白无故下了逐客令难免烦躁，余光瞥见狭窄的走道旁边杵着一台笨重的饮水机，只觉得尤其碍眼，想也不想便抬脚踹了过去…

刚有些解气，不料那台老式饮水机摇摇欲坠，紧接着便犹如晚风中的残枝败叶、伴随着凄惨的碎裂声坠倒在地上…

蓦然间不大的餐馆里有一股沉重的空气迅速蔓延，春纪讪讪地笑了笑，转眼便对上了大婶愤怒的眼神…

只见这位大婶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气势汹汹的模样，看着春纪的眼神比来时更不友好了，她转身去了厨房，冷冷地撂下一句：打工偿还！

春纪见状，笑容垮掉，只得自认倒霉。

她已经许久不曾接触服务行业，久到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拿起扫帚是在什么时候了，但毕竟是曾经熟识的工作，身体的记忆还在，春纪很快便换好了工作服，一手拎着墩布一手提着水桶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伊介坐在卡座反复看着自己的指甲，余光瞥见春纪出来，转眼便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什么打扮？！”

伊介还是第一次看见春纪穿成这样，笑得花枝乱颤，“一点都不合适，伊介要笑死了…”

“嗯…我觉得还好啊？”春纪扯着裙摆前后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穿错的地方值得眼前的人笑成这样，

在成为职业的赏金猎人之前，类似的零工便是春纪的主要经济来源，以前穿的时候也没见有人笑话她，难道自己这几年变化这么大么？春纪不由得稍稍质疑了自己。

伊介抬手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说道，“一点都不性感。”

春纪听罢，脑袋里不禁想到了其他事情，目光不自觉落在伊介的胸前，怔怔地说道，“那倒是无所谓…”

“呵呵，你在看哪里？”伊介止住了笑，看见春纪傻愣在那里，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那处，在想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对眼前人这样明目张胆的侵犯行为伊介竟意外地不觉反感。

“伊介才不会穿这种廉价的衣服哦♥”伊介把胳膊搁在桌面，单手扶着侧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春纪与自己神似的眸子，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的娇媚。

“没…”春纪的小心思败露，又见伊介这么看着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别再唧唧我我了。”大婶开腔打断了两个人闲谈，“赶紧干活。”

“知道了——”春纪应道，话音拖得老长，懒散极了，叫人听不出半点干劲，

自从那年转了行，春纪就对服务他人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趣，或许是少了想要照顾的人，就连曾经被家人称赞过的厨艺都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就在春纪准备开工时，餐馆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大叔满面笑容地走进来，许是大婶的熟人，张口便是热络的语气，“嘿，早上好啊，弗莉达。”

大婶望向来人，目光明显比刚才对着春纪时柔和许多，“罗佩斯，欢迎。”

“哦？”大叔转眼便注意到握着墩布正欲拖地的某人，伸手把脸上的挡风镜摘掉，露出惊讶的神色，“你雇了年轻的女孩？”

大婶闻言，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算是吧。”

罗佩斯大叔倒是为人开朗，主动谢过春纪替大婶分担，令春纪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俩人。

之后春纪被弗莉达使唤去干活，忙得脚不沾地，一对比就显得伊介清闲得多——餐馆整日不见几个顾客，她独自占据一张桌子，面前还摆着春纪自掏腰包买来的咖啡甜点。

以看着钱包的主人忙里忙外为消遣，时间很快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