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黎明

被追击的银狼号顺利地逃到了凌晨，距离天亮已经不久了。

车子驶进山谷，出现在春纪和伊介还有奥尔特加眼前的是一个天然的分岔路口，根据奥尔特加的说法，从这里往右是一个几年前由于爆发了不知名传染病而被封锁的试验基地，春纪听后果断地选择了左边的山路，伊介却一反常态地驳回了。

银狼号照伊介的指示驶入右边的小路后没过多久，前方几百米出现了一排机车的身影，眼看就要陷入被前后夹击的窘境，春纪立刻对正在驾驶的奥尔特加说道，“掉头！回到刚才的路口左……”

伊介打断了春纪，说道，“直走。”

春纪稍感疑惑，“伊介大人？”

“往前走。”伊介依然说道，

“我明白了，就这么冲过去！”奥尔特加露出得意的笑容，毫不畏惧的模样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根本不顾一旁冲上来准备抢方向盘的春纪，说完便踩下了油门！

面对横冲直撞而来的铁装甲车，拦路的敌人却没有退缩，一排的火力虽然敌不过银狼号厚重的装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造成伤害，只见装甲车迎着弹雨前进了一阵、前挡风玻璃上的铁壳就禁不住有些松动了，没过多久便不堪重负坠落下来，对方的火力丝毫没有衰弱的势头，紧接着一发子弹穿过了钢化玻璃！直直地划破了奥尔特加的侧脸，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奥尔特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即惊慌失措地大喊了一声！逃也似地离开了驾驶位……

“啊啊啊？！！”奥尔特加飞快跑到桌子旁边钻了进去，

“不就是擦伤吗？”春纪无语道，

“再偏5厘米我就当场没命了！！不，3厘米！只要2厘米我就……”奥尔特加抱着脑袋，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吓得不轻，“我我……我们投降吧？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对方可不这样想！”春纪用手枪回击着，可是收效甚微，眼看击倒了两三名敌人，于是抽空对一旁的伊介说道，“伊介大人，你开还是我开？”

伊介没有给她回应，手上的枪却已经收好，做好准备坐上空置的驾驶位了。

装甲车脱离了奥尔特加的驾驶后还在滑行前进，速度有所下降，伊介很快便给了它新的动力。

银狼号重新起步，前挡风玻璃上的钢铁挡板很快又掉落了一片……

“防护就快掉光了呢。”伊介轻笑了一声，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毕竟是外行的改造。”春纪说道，

“外、外行？”奥尔特加匍匐在桌子底下，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侧面车窗的挡板已经几乎全部脱落，失去了防护的车窗哪怕是钢化玻璃也抵抗不住猛烈的攻击，在无情的枪林弹雨下，几面玻璃很快就被击碎，车内的墙壁上瞬间多了一道道深深的弹孔！

不知道被打中了哪里，银狼号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这车……”春纪很快察觉到了银狼号的异常，

“不行了呢♥”伊介笑道，

油门已经难以继续给装甲车提供动力，任由伊介踩到底也只有微乎其微的反应。

车速缓缓降下来，笨重的装甲车沦为巨大的移动靶子，敌人的攻击越发猛烈，突然间一颗子弹彻底击碎了残损的钢化玻璃！子弹直直地打穿了奥尔特加放在桌上的手提电脑，在黑色的屏幕中间留下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弹孔，看样子想要再打开它是不可能的了。

“啊啊啊啊啊……！！”

奥尔特加看着心爱的电脑在眼前变成了废品，眼前的冲击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奥尔特加爆发出惨烈的叫声、再也经不住任何打击了……

失控的奥尔特加起身冲到后车厢启动了某个装置！紧接着车顶被打开，他整个人被升降台升到了上面。

奥尔加特一把握住了安装在车顶上的加特林机关枪，发了疯似地对前方的敌人进行扫射！

“让你们尝尝……我愤怒的子弹！！！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好像坏掉了。”

“破罐破摔吗？”

奥尔特加的怒火起到了一定效果，周围的敌人接连倒下，可是春纪等人依然寡不敌众，就在这时，春纪给手枪换弹期间不经意地抬眼注意到远处的山坡上依稀可见的几十个人影轮廓，顿时绝望的紧迫感笼罩了她……

“这也太夸张了吧？！已经超过手枪的射程了啊……”春纪无奈道，

不必再控制装甲车行驶的伊介也掏出了手枪进行反击，两个人击倒的人数不过是杯水车薪，奥尔特加的机关枪也来不及清扫，就在春纪不知所措的时候，山坡上那些模糊的影子忽然毫无征兆地陆续倒下！大约几十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春纪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很快，春纪松了口气，比起刚才目睹的一切，更让她激动不止的是出现在山坡边沿的一缕微薄的日光，黎明就要来了！

“伊介大人！天要亮了！”春纪的话音刚落，一阵古怪的响声从汽车引擎的位置传来，银狼号彻底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随即奥尔特加在车顶上急切地询问道，

“熄火了！！”春纪喊了一声，飞快地跑到驾驶位拉着伊介躲在了操作台下！

“松手！不要多此一举！”伊介握着枪，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却敌不过春纪的力量，

“伊介大人！冷静一点！马上就要天亮了！”春纪不由分说地将人抱在怀里，

一切就像春纪所说，车外的枪声逐渐平息，没过几分钟便彻底没了动静。

清晨的一缕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斑驳的阴影留在地板上，似是在宣告着他们四处逃窜的夜晚已然结束的事实。

四周恢复了平静，他们终于安全了，奥尔特加从车顶上下来，春纪为了接下来伊介的行程还是决定向奥尔特加借了电话联系英纯恋子，好在奥尔特加还有一部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这回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仿佛那边也在等待着她们的消息。

“平安就好。”英纯恋子平淡的声音传来，跟以往相比似乎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关切，

春纪开门见山的索要了新的交通工具还有一笔钱，她没有告诉英纯恋子伊介已经知晓她们的交易，最终春纪的选择还是偏向了心爱的人而不是任务。就算是她的私心，往后即便不能陪在伊介的身边她也不希望伊介留在奥尔特加这里。

英纯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甚至已经周到地替她们安排好了。

春纪放下电话，压在心头的重担减轻了不少。

奥尔特加抢修了银狼号的引擎，至少让他们不至于在山谷里抛锚，装甲车平稳的行驶了一段路，不远处的前方可以看见英纯恋子留给春纪和伊介的车还有物资。

伊介和奥尔特加下了车，春纪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奥尔特加的模样似是有些难为情，正在和伊介攀谈着什么，伊介并不太搭理，下车后一直注视着山谷的前方。

“你们接下来还要往北走吗？”奥尔特加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圆润的脸上带着羞涩，

“嗯。”伊介应了一声，

春纪还是忍不住走上前，打断了奥尔特加的欲言又止。

“感谢你的帮忙，奥尔特加，银狼号的修理费就由我们……”春纪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奥尔特加接了过去，

“钱不钱的已经无所谓了，我老爹的遗产还剩不少，比起这些，能不能……”奥尔特加盯着地面，抬眼看了看一旁置身事外的伊介，“亲、亲我一下作为感谢……”

似是害怕被拒绝，他急忙又补充了一句，“脸颊就好了……”

春纪不由得气笑了，想也没想便挡在两个人中间，“真是不好意思呢！忘了告诉你，伊介可是我的人。”

“什、什么？”奥尔特加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春纪撇了撇嘴，想到这家伙一路上对伊介毫不掩饰地讨好，气不打一处来，“车子的修理费我会双倍付给你，伊介你就别想了！”

春纪快步走到英纯恋子给她们安排的新车旁，取出了放在后座的其中一个手提箱放在地上，里面满满的现金用来支付银狼号的维修费用绰绰有余。

奥尔特加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纪把箱子放好，人却自觉地没有上车，伊介已经回过神朝她走了过来。

春纪悬着的心又被提了起来，眼看伊介在面前两步的位置停下，春纪却说不出任何话，伊介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春纪刚才反驳奥尔特加时的那点底气瞬间荡然无存。

“伊、伊介，车是留给你的，还有后座上的东西，应该暂时不需要担心缺钱的问题了……”似是生怕伊介会不接受这些东西，春纪匆匆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新的，你放心，我这就离开……”

伊介无言地看着她，用沉默回答了那些问题。

“那……我走了……”春纪小心翼翼地说道，

“慢着。”伊介忽然开口道，“伊介反悔了。”

“诶？”春纪一怔，

“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伊介掏出手抢，直指春纪的左胸，“你还是去死吧♥”

春纪皱着眉，果真没有任何反抗。

伊介低下了视线，春纪看不清她的神情。

此时奥尔特加还沉浸在一个劲的打击中，伊介正好背对着他，奥尔特加全然没有察觉不远处两个人不同寻常的气氛，在他们周围还有不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敌人，有被奥尔特加乱枪扫死的、也有被伊介或是春纪一枪毙命的，再过不久，这里应该会再多一具冰冷冷的尸体吧……

没有牵挂的春纪倒是痛快，释然只不过转念之间，眼下她最放不下的或许只有面前正用枪指着她的这人了吧。春纪深深地看了伊介一眼，仿佛想把对方的模样烙印在心里，随后闭上了眼睛，还是不禁在心底自嘲，没想到自己死前见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光景。

伊介的指尖缓缓叩动扳机，发出的细微响声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又似乎有些不一样，短促的声音在春纪的脑海回荡，让人觉得这一刻十分难捱……

过了几秒钟，预想中撕心裂肺的枪声没有响起，春纪睁开眼睛，转眼注意到伊介握枪的手有些不明显的颤抖。

伊介确实叩死了扳机，可回应她的却不是子弹出膛震耳欲聋的声音，而是弹夹空虚的叫声——枪里没有子弹了！

“伊介大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春纪急切地想要求证，伊介没有抬起脸，春纪无从得知对方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伊介默默地放下了举着枪的手，纤瘦的手臂垂落至身侧，枪也不受控制地脱手了。

平常被伊介爱惜的手枪摔落在地上，更像是重重砸在春纪的心头！

“对、对不起！”春纪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伊介拥进怀里，仿佛积攒了一夜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哽咽，“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我会坦诚……不要让我走……”

春纪的话到最后已经变成呜咽，她不能确定伊介有没有听到，对方并没有开口，过了漫长一会儿，伊介刚才握枪的手轻轻拽住了春纪的衣摆，悄无声息的动作让春纪止不住心疼。

终究是得到了回应，春纪忽然感觉一直以来空虚的内心被塞得满满的，越发坚定了心里的那个想法。

春纪紧抱着伊介，后者也并不抗拒，奥尔特加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更让他一时间难以从震惊中走出来。

“……够了，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伊介压着嗓子，似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不会再放手了……”春纪放松了怀抱，情绪平复了许多，

“无所谓。”伊介揉了揉眼睛，抬头瞥了眼春纪，眸中已然恢复以往的神采，“正好，伊介缺一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