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起程

这天清晨春纪早早地醒来，转眼便不出意外地看见伊介安静的睡颜，顿时有种内心都被蜜糖填满了的感觉。

昨晚春纪一时冲动的告白以伊介的默许结束了，虽然伊介没有直接答应就这样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但是也没有拒绝让春纪为此付出努力，伊介的不拒绝和平日里能感觉到的对她隐隐表现出的维护给春纪增添了几分信心，她深信如果不是不讨厌的话以伊介的作风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亲密的，更不要说同床共枕了，想到这里春纪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样真好啊…”春纪低叹道，望着伊介的目光柔情似水，伸手替还在睡梦中的人儿拂去了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小动作也格外轻柔…

看着这样的伊介，一向淡然的春纪也难得生出了一些霸道的想法——就算她是近水楼台也罢，今后她会独占着她，不会给其他任何人机会。

“嗯？”春纪出神的片刻指尖不经意地轻触到伊介的耳朵，伊介如梦初醒、睁开了眼睛…

“呃…”春纪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了手，不等她开口抱歉，只见刚刚被吵醒的人斜睨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身，似是还要接着睡…

“你又想做什么？”伊介轻轻的话音还有未醒的慵懒，显然并不在意春纪的小动作，

“没、没有啦，我没有要偷偷亲你…”春纪说完挠了挠自己的手背，觉得这个解释实在有些欲盖弥彰，转而说道，“那我去做个早餐吧，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出发了。”

“你以为是因为谁才耽误这么久的。”伊介打了个呵欠，眼睛都没睁开，

“唔，我先起来了，伊介大人再睡会儿吧！”春纪飞快下了床、略显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伊介闭着眼睛无声地笑了笑，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样的早晨。

一缕微暖的阳光照射进窗户打在床沿，伊介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安稳的日子，自从离开家，一个人的夜晚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熟睡，曾经年幼时接受过的各种训练所学到的、能够用到的都被她用在了如何当好一名赏金猎人上，怕是连妈妈和爸爸也没想过会以这个形式派上用场…

想到家里的那两位伊介有些忍俊不禁，随即睁开了眼睛，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赖床太久。

她们顺路到达这个镇子，因为“春纪妹妹”的事情不得不停留，耽搁了一天，今天总算回到正轨，准备要重新出发了。

刚来到洗手间外伊介便看见春纪已经换掉了白色衬衣又穿上了方便行动的贴身短马甲，不得不说春纪的衬衣打扮确实比起女仆装合适得多、兴许是气质所影响。伊介意外地喜欢春纪穿着衬衫的模样，甚至会因为见过了而有些期待这个家伙西装革履的样子，那一定会比她从前看过的那些商人、政客的纨绔子弟像样很多吧？

“你不穿了么？那件衬衫。”即使知道原因伊介还是这么问了，

“嗯…不太好动呀。”春纪想了想，玩笑般说道，“伊介大人很喜欢看我那样穿吗？”

“没有，只是你那样看起来没那么傻。”伊介不咸不淡地说道，径直从春纪的身旁走过，留给她一个背影，

春纪努了努嘴，掩藏了一闪而过的失落。

没过多久春纪也完成了简单的早餐，显然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做的简单至极的料理，味道也一般，但是伊介却吃得非常满意，所谓“小别胜新婚”，伊介对这些普通却很合胃口的菜肴或许也是这样。

解决了早餐春纪便下楼退了房，之后她们很快离开了旅馆，昨天的停车场已经被警署的黄色警戒线重重包围，经过时春纪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片刻迟疑。春纪此刻丝毫没有察觉伊介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紧盯着自己，更没想到对方甚至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伊介本想着说点什么，只是没过多久又见春纪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到自己手里，随即把背包转到面前打开了拉链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对了，伊介大人先把头发扎起来吧，路上说不定也会有警官。”春纪说着从背包里找出一只白色的棉口罩，不由分说地替她戴了上去…

一只口罩遮住了伊介的容貌，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伊介嫌弃归嫌弃，还是抬手将粉色的长发束起，熟稔地把春纪塞给她的发圈绑好，忽然被人戴上了口罩，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极其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伊介在悬赏上的是半身照。”

伊介成为悬赏犯仿佛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赏金也并非渐渐涨上去的，伊介的悬赏令自公布以来还没有更新过，初始便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额，除此之外，她的悬赏还有一个与其他被通缉的人有着明显不同的地方——悬赏上刊登的不像是大多数罪犯那样使用入狱档案的照片，更不是证件照，而是一张明显是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摄的半身照。

显然伊介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极其出众的，那样一张如鲜艳花朵般的悬赏令放在无数歪瓜裂枣当中何不让人过目难忘？

春纪上下打量着伊介、确实就算伊介简易变装也不难通过身材认出她。

伊介被悬赏已经有些日子，悬赏和通缉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各个城市的警署，小镇的消息虽然不太灵通，但是也难确保不会有人认出她们，春纪想了想、麻利地解下了自己的斗篷替伊介系上…

“你干什么！？”伊介低吼道，有些被春纪突然的举动惊讶到，轻薄的斗篷还能感受到春纪残留的体温，伊介的双颊也莫名跟着升温…

“这样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已经洗干净了，伊介大人凑合穿一下吧。”春纪认真地替她拉扯斗篷，就连话音都透着丝丝严肃…

伊介的视线隔着墨镜不动声色地落在春纪的左臂，昨天亲手为她包的纱布在出门前做准备时已经被换成了新的，伤口不太深，但是痊愈估计还要一些日子；春纪之前在修道院被枪击的腿伤也并没有好全，现在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全靠春纪的自愈能力远超于一般人，究竟是受过多少次伤经过了多少次自愈才会变成这样的体质？伊介短暂的犹豫，到底没有拍开春纪的手。

随着春纪的双手在胸前摆弄斗篷上羊角扣的微妙动作，伊介有些不可控制地心跳加速了，人也因为感受到对此无从适应的感觉而烦躁起来，不禁开始疑惑：这样简单的过程为什么这么漫长？

“还没好吗？？”伊介撇开脑袋望向了别处、显而易见地不耐烦，

“好了好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啊。”春纪说完收回了手，又检查了一遍斗篷上昨晚临时缝补的地方没有太难看，这才放下了心，

伊介“嗯”了一声，春纪背好行李，两个人很快便整顿好重新赶路，双方一时间都没有言语，沉默着径直走过了喧闹的围观人群，事不关己地与充满好奇的旁人擦肩而过…

走在离开小镇的路上果然如春纪所说遇见了不少来往的警官，她们此时有如深入雷区，如果在这里被人认出来便会相当棘手，春纪因为身上有伤，打起来的话必然处于劣势，多了这一层了顾虑便不知比之前紧张了多少，赶路的途中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主动的，她们牵住了对方的手，兴许是春纪下意识地觉得伊介走路温吞，也有可能是伊介察觉渐渐与春纪拉开距离…

她们向着镇子朝北的出口走，警署的人和行人都少了，不时有车子慢悠悠地从一旁的道路驶过，稀稀疏疏的街景。

从早晨至正午，直到身后已经完全看不见镇上的房屋春纪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两个人并肩走着，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春纪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牵着伊介的手！莫名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只得别别扭扭地捱到了现在，到底还是舍不得松开…

“伊、伊介大人，你累了吗？”春纪有些无措，此刻不确定伊介是否察觉两个人相牵的手，心底非常不希望她发觉，如此愿望在叫嚣着，使得她愈发小心翼翼，握着伊介的手不敢有一丝动作，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伊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想牵就松开。”

“嗯？”春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异地望着伊介，发现对方并没有表露出不愿，顿时大喜过望！不给伊介拒绝的机会，连忙收紧了手，“没有不想，哪个笨蛋会不想啊？！我这不是担心伊介大人不愿意吗…”

“你不就是个笨蛋么？看来还是个畏首畏尾的笨蛋呢♥伊介可不喜欢这样的雏儿…”不等伊介把话说完便被人拉住了手、被迫停下脚步！

“伊介大人，我可以保护你，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胆小。”春纪急于证明自己并非伊介口中的“雏儿”，浑然不觉与伊介之间的超近距离…

显然她并没有自觉，自己在大方地承认了喜欢之后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意那些稀奇的点，比如说伊介其实没有她高的身高、比如说伊介总是称她为“雏儿”，对于这个没什么实意的词，春纪本来毫无感觉，只是每每从伊介的口中听到便不那么愉快，她也从未深究过这其中的原因。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喜欢上伊介的时间比她认为的还要更早…

伊介有短暂的一瞬被春纪的言语和对方眼底的诚挚所稍感惊讶，如果没有注意到她藏在发丝下泛红的耳尖，想必伊介也就这么相信了，“不是胆小么？那你敢对伊介做什么吗？”伊介嘴角微扬，抬起没有被牵着的右手捏住了春纪左耳的耳垂，指尖感受到一丝不明显的热度，

春纪顿时懵怔了，耳垂切实感到伊介指尖的温度，燥热的感觉从脖颈根部飞速攀上了脸颊。

诱惑啊！毫不掩饰的诱惑！春纪在心底叫喊着，奈何始终不敢落实到行动……

“伊…伊介大人这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吗？”春纪别开了脑袋，伸手拿掉伊介的手，拙劣地避开了话题，

伊介“呵呵”地笑了笑，挣开了春纪的手，转身边走边说道，“没有哦，如果你敢动手动脚的话就杀了你哦♥”

春纪轻叹了一声，暗自感叹自己走运逃过一劫，不等她叹完，又听见伊介开口了…

“还有…”伊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平淡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伊介不需要你替伊介卖命，你只要做到自己保证过的就足够了，做不到的话伊介也会杀了你♥”

春纪看着伊介的背影，怔愣地点了点头，又想到对方此时看不见，于是开口应道，“我知道了，伊介大人。”

伊介轻应了一声，没有表示什么，之后也再也没了下文。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仅有的一条公路走了许久，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芜，遥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废弃的铁轨，太阳光将她们的影子照在脚下，高温让远处的空气看起来像在抖动。

这时，从后方缓缓驶来一辆运货卡车，春纪没多想便伸出了友好的手，期盼搭一程顺风车…

然而满载的货车居然没有片刻犹豫！就这么径直从春纪身旁驶过，还不忘带起了一阵烟尘，春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啊，这些货车司机怎么都一个样？？”

她愤愤地抱怨了一句，将路边碍事的石子一脚踢开，抬手挥散烟尘。

好在伊介明智地早用斗篷掩住了口鼻，好笑地看着春纪。

“毕竟春纪没什么魅力呢。”待到烟尘散尽，伊介开口第一句便是戳心的嘲讽，

春纪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反驳，要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这样的情况对春纪来说仿佛似曾相识，前不久也有过类似的一幕。

“还要说不是雏儿么？”伊介单手解开了斗篷上的羊角扣，轻轻拉扯便将整件斗篷带下来，反手递给一旁的春纪，

“这个是两码事…”春纪着实有些烦闷，低低地嘟囔着，还是接过了斗篷，

伊介和春纪站在公路边等待了片刻，十分幸运没过多久又出现了一辆车，眼看着车子从远处缓缓行驶过来，春纪没趣地挪开了视线，不用想也能知道事情的结局。

果不其然在伊介的招呼下皮卡车停了，春纪即使不刻意去看也能听见汽车司机踩下刹车的声音，心里愈发地不痛快。

更让春纪烦躁的是这辆载货用的皮卡车居然只有驾驶和副驾驶两个位置！看着伊介在司机大叔的盛情邀请下泰然自若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春纪的心情直线差到了极点，她的位置在后面的货箱，只能坐在这里抱着行李隔着一层车壁听伊介跟司机大叔谈笑，即便是不想听也会从窗户传来，让人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