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向光成影（校园师生） 
第47章 第二十五章 湖面（一）
蓝戾被焦躁的感觉困扰好几天了，她坐在办公室里打开文档又切到工作通讯软件，没有人找她就再切到日程表看一看接下来的会议安排，打开需求池把每个进度都看一遍之后再切回文档，敲出一个标题又删掉，压根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
下了班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除了吃饭的时候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度过十几分钟，其他时间蓝戾既看不进去书，也看不进去电影，连平时加班时当做背景音的综艺节目都让她都在沙发前如坐针毡。蓝戾只盼着耗到自己困倦，好睡下去开始新的一天，可如果她睡前不跑个七八公里，蓝戾躺在床上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上个周六，沈童对蓝戾说想要一个孩子。沈童越说，蓝戾越感觉到沈童是认真地在思考自己生养孩子这件事情。“我是想要孩子的，这个年龄也该做打算了。”蓝戾问道：“生下来，怎么养呢？”沈童不以为然地看了蓝戾一眼，仿佛她的问题不值一提。“我自己养，我爸妈也会帮我的。”
蓝戾内心非常在意的是沈童要和谁生下这个孩子，可她难以启齿去问，因为不论蓝戾如何措辞，她都觉得会显得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过于重要的位置上。如果沈童要和吴迪生一个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蓝戾有什么理由去尝试说服沈童从精子库取精做试管婴儿呢？又有什么资格去劝说沈童再等一等细胞诱导技术，沈童甚至可以和她生下一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孩子。蓝戾自嘲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异想天开......”
沈童听到了蓝戾的自言自语，面色有些不悦，“你说什么？”蓝戾回过神，看到沈童脸上不高兴的神情，让她突然也有些生气，语气不太好地说：“我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傻逼，我想过和你一起养一个咱俩的孩子。”
沈童很快地就掩饰住了她的震惊，但一直看着沈童的蓝戾捕捉到了沈童那一瞬间最真实的诧异，好像这是一个从未曾在沈童的生命中出现过的、刷新她认知的事情。“我......”沈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蓝戾扯出一个别扭的笑容，站起身对沈童说：“我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
沈童周一就打包了东西搬回自己家住了，下班回家打开大门漆黑一片的时候，蓝戾觉得之前的二十天就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沈童回到了吴迪身边，沿着婚姻的普遍道路即将走向怀孕生子，蓝戾在中间掺和的那一脚，似乎除了给她自己带来了难以平复的苦楚外，再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蓝戾本以为自己对沈童的爱超越了占有欲和控制欲，可在孩子这件事上，蓝戾清楚地认识到，她对沈童的的爱也并不特殊，当她得到了一颗糖，就会想要整颗糖果树。
让蓝戾焦躁的原因，是自从沈童搬回了家，就会一整天地不回蓝戾的信息。蓝戾仿佛一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般，守着手机等待着沈童的回复，得不到回复便如热锅蚂蚁一样焦躁万分。对于沈童，蓝戾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蓝戾从不觉得自己能够得到沈童。可如今她刚刚得到了沈童的一小部分，却感觉到这一小部分马上就要失去，于是不甘心地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下午六点半，蓝戾坐在工位上瞪着电脑屏幕出神，屏幕上的对话框停留在蓝戾今天早上起床时发给沈童的消息上：“这周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一面？”蓝戾右手玩着解压玩具，左手托着腮，干等着沈童的消息跳出来。“吴迪看得特别死，我明天到学校跟你说。”
看到消息的一刹那，蓝戾觉得自己一整天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就泄掉了，彻底的放松感像是被放了血之后生出的那种身体变轻了的错觉。蓝戾心想着：‘我要的并不多，只要她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就好了。’宽慰着自己并没有变成一个善妒的恋人。
第二天一早，蓝戾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过来，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等着沈童的消息。洗脸的时候蓝戾听到手机“叮”地响了一声，赶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脸上挂着水珠就冲进了卧室拿起手机，可惜不是沈童。于是蓝戾把手机拿到洗手间，边刷牙边等待。当蓝戾第四次听到铃声响起，却依然不是沈童的消息时，她没忍住骂了一句粗口。
上午繁忙的工作结束后，蓝戾在中午排队打饭的时候接到了沈童的电话，她把餐盘交给同事，快步跑出了食堂。“我出来了，现在能听清了吗？”沈童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知性，‘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模样。’蓝戾不禁走神想着些有的没的，因为重新听到沈童的声音而开心不已。
“能听清。你最近还好吗？”沈童关怀的语气让蓝戾笑出了声，她回答道：“除了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其他都还好。”沈童自打回了家，有一阵子没能轻松地讲话、开开玩笑了，这下她来了兴致，打趣道：“瘦了几斤啊？”蓝戾接茬道：“再晚一点打来估计就进医院了我。”办公室里只有沈童自己，放肆地笑得一脸甜蜜。
吴迪把刘丽琴送出国旅游了，但家里的气压依然低得令她不舒服。吴迪把那样的威胁说出口后，两个人的生活就被彻底改变了，曾经的相互信任已然崩塌。尽管吴迪在努力讨好沈童，但在沈童眼里都只是带有目的性的谄媚罢了，她只回以礼貌的“谢谢”或是委婉却强硬的拒绝。所以当昨天晚上沈童对吴迪说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吴迪没有丝毫心理预期，整个人愣在了床上。
“沈童你...认真的吗？”吴迪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问道。沈童点点头，看到吴迪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了兴奋的神色。“真的吗？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吴迪一把抓住沈童的双臂，把她揽到怀里，无法安放的双手在沈童的背上来回摩擦着，把他心里的火热全部传递给了沈童。
沈童有点被吴迪的快乐感染了，像安抚孩子似地拍拍吴迪的后背，说：“别高兴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呢。”吴迪不管不顾地把沈童压在身下，两人对视的瞬间，沈童觉得吴迪依然像她大学时认识的那样是个澄澈的少年，一时有些恍然，吴迪的吻就压了下来。
“虽然你打过来能给我缓缓劲，但治标不治本，我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得见到你才能补营养。”蓝戾油嘴滑舌地冲沈童撒着娇，沈童在电话里“咯咯”直笑，说：“你这些油都够我炸一盘鸡翅的了。”蓝戾于是问什么时候能吃到沈童给她炸的鸡翅，沈童说今明两天吴迪出短差，她下午没课。“那你今晚来我家嘛，我早点下班。”
挂了电话，蓝戾想到下班回家就能见到沈童，恨不得跳起来走路。“遇着什么好事了，笑成一朵花了你都？”同事看见蓝戾一蹦一跳地回来，纷纷立起耳朵打听起来。“有约会了呗！”蓝戾得意地冲同事吐了下舌头。
晚上蓝戾一回到家，就吃上了沈童准备的晚饭，两个人在家里吃完之后决定出门走一走消食。蓝戾故意引着沈童走到了没有什么路人的使馆区，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试探性地碰了碰沈童的指尖，然后牵起了沈童的手。
她们牵着手走了几步，沈童开口说道：“从我回家以来，这是我最放松的时候。”蓝戾扭头看看沈童，看到她一脸的怅然。蓝戾在手上暗暗用力，想通过这种方式给沈童以安慰，沈童转过头冲她微笑了一下，显得有些勉强。“我觉得，从他威胁我不让我离婚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但有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又好像那些破事没有发生过，他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他。”
蓝戾目视着前方，说：“因为当年那个他，就是现在这个他啊，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当时没做出现在这些让你害怕的事情，不代表他当时就不是这样的人。”沈童没有接话，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沈童停下来，把蓝戾拉了一个趔趄。“那你呢？我现在看到的是全部的你吗，你以后会做让我害怕的事吗？”
蓝戾的大脑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有阴暗的性格吗？有。她有轻微的暴力倾向，可能演变成自残。她还有轻微的自毁倾向，比起安稳平和更愿意选择激烈戏剧化。她缺乏同情心，道德感很低，还总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她沈童看到了吗？这样的她会对沈童做不好的事情吗？
蓝戾频繁地眨着眼睛，眼神在沈童和沈童之外来回游移着，终于固定在了沈童的眼睛上。她伸出手抚上沈童的脸颊，然后捧住沈童的脸，一字一顿地对沈童说道：“我不会。我是保护你的那个人，不是伤害你的。”
沈童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蓝戾的腰间，此刻的蓝戾更像是个成熟而有担当的大人，相比之下，吴迪反而像个孩子。沈童不是没有想过，孩子生下来之后和蓝戾一起抚养，可现在她连向父亲承认吴迪偷拍的照片是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和蓝戾的未来更是渺渺。
沈童把头靠在蓝戾的肩膀上，手臂环住她窄窄的腰，不合时宜地对蓝戾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蓝戾不禁笑了，用下巴敲了敲沈童的头顶，说：“指着你给我喂胖呢。” 路灯在地面照射出一个光圈，蓝戾和沈童拥抱着，站在安全的黑暗处。
“我和吴迪说了，生孩子的事。”蓝戾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他什么反应？”沈童觉得在马路中央和蓝戾这样拥抱着太过放肆，却因为放肆而享受着更大的快乐。“他特别高兴。”蓝戾叹了口气，对沈童说：“冲他这架势，孩子生出来之后，你觉得吴迪能放手吗？”
沈童也不能确定，生下孩子后和吴迪离婚、全身而退是她的设想，但她并没有想过如何实现。沈童在蓝戾的怀里摇了摇头，蓝戾以为沈童摇头是在否认，于是自顾自地说：“你不应该和他说的。先和他离婚，再去做一个试管婴儿，这样才最稳妥。现在变复杂了。”
沈童轻轻推开了蓝戾，往后退了半步，人站在了路灯的光亮里。她看着站在黑暗处的蓝戾，问道：“为什么要我去做试管婴儿？我想要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孩子。”
蓝戾看到沈童脸上的不悦，生孩子的话题亘在两个人之间，都在固执己见。“问题不是孩子，是吴迪。你想要独自抚养孩子，如果这孩子和吴迪有血缘，难度就大太多了。”
沈童莫名地有些生蓝戾的气，故意呛着蓝戾说：“吴迪的问题有这么严重吗，还是你看他不顺眼？”沈童会在她面前维护吴迪，这是蓝戾没有想到的。蓝戾吃了瘪，心气不顺地摊开双手，面向沈童后退了几步，她的面部和肢体都在向沈童表明——“你的事情我不管了”。
沈童站在路灯下看着蓝戾头也不回地走开，后悔自己刚才说出了那种话，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生气得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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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回到家，蓝戾径自去阳台拿了浴衣，说：“我洗澡了。”等沈童洗完澡出来，看到蓝戾已经躺在被子里，刷着手机。沈童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综艺，临近深夜，她关掉电视准备上床，刚掀开被子，蓝戾对她说：“把灯关了吧。”沈童又站起来关了灯，躺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的低气压更加令人不自在，沈童刚才想好了要跟蓝戾道个歉，却迟迟鼓不起勇气开口。她翻了个身，本来是背对着蓝戾躺着，现在她平躺着稍微向蓝戾那边侧了点身，随时准备着说出那句“对不起”。
但蓝戾先沈童一步，没有给她道歉的机会。蓝戾翻过身和沈童对视了一眼，然后抓着沈童的手把它们禁锢在沈童的耳边，骑到了沈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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