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作番外】 徊(上)
时间:距正文时间约三千年前。
地点:某个存在有魔法的世界
■ 小诗人
微弱的阳光穿不透并不厚的云层,时间虽然临近中午,可是更像早晨。
风扯断树枝上最后一片黄叶,落在街道上,落在不管清洗多少遍也退散不去的血污上。
雨后的空气有些潮湿,放大了隐隐约约的腐败味道。
弗威斯纳尔的外城总是这样的,脏乱拥挤,仿佛是疲惫不堪的士兵身上破烂的铠甲,提供着有效但总有些可悲的防守。
黑袍人慢慢走过街道,随意而准确地避开路面上的每一个水坑。
从记忆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被战事摧残的民众们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注意黑袍人,他们就像是会动的木头一样,在破烂的土胚房或是棚屋里继续着自己植物一样的生命。
黑袍人临近了内城的城墙,看守兵上前拦住,在看到了通行证之后,形式性的问了两句,在记录册上随手画了几下,就放了行。
于是黑袍人继续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在相对干净许多的街道上继续走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确切目标一样的缓慢步伐让巡逻队有些起疑,但最后在看到黑袍人打开了街边的酒馆大门之后,便没有再继续把视线留在这里。
“她说道,走吧,走吧,到远方去♪”
“她说道,逃吧,逃吧,离开这里♪”
“找寻尚在流淌的河流♪找寻仍有鸟鸣的森林♪”
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孩子正一边唱着诗歌,一边擦洗着桌子。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吟游诗人会兼职一些酒馆的杂活,来贴补自己总是亏欠的住宿费。
虽说最开始,只长着琴茧的手实在习惯不了抹布的感触;但几个月下来,她已经能一边干活一边唱歌了。
“叮铃——”
客铃打断了小诗人的歌声,她抬起头,看向门口。她看到黑袍的女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仿佛幽夜与晚云交汇织成的黑灰色长发,还有两只灰水晶色泽的眼睛。
“……”小诗人的歌声卡在了嘴里,她怔怔地看着这位穷尽她脑中所有的诗歌,也难以表达其美丽的女人。
黑袍的女人朝着柜台走去。除了晚上客人多的时候,平常只有老因基尔在店里面,虽然,自从三个月前的那次征兵之后,店里的客人就再也没有同时超过十位。
老因基尔打着瞌睡,没有听到客铃的响声,直到黑袍女人走到柜台前,伸出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
“喔,真不好意思……”因基尔坐起身来,在看到黑袍女人之后,他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睁大了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女人看了许久。
“您是……,唔,您……是吗?”
面对这样糊涂的问句,女人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个东西……小诗人的眼神不太好,只看到似乎是个片状物。
在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因基尔像是重新看到了他四年前上了战场就没有了音信的儿子一般,兴奋又激动地朝后房走去。
女人也收起了那个东西,转过身来,在一个角落处坐定。
没过多久,因基尔拿着几瓶小诗人从来没见过的酒回来了。他来到女人的座位旁,把酒放在桌子上,又去到柜台处翻找出一个银制的酒杯,擦拭了许多遍,这才把它放在女人面前。
女人点点头,拿出几枚闪着不可置信的光泽的金币,放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的一幕,让小诗人怀疑自己早上吃的汤里是不是加了奇怪的蘑菇。那个会因为别人昧下半杯酒的酒钱而从柜台下边拿出那把巨大的砍刀的老因基尔,居然把那几枚金币推了回去。
女人抬起头,看着因基尔,然后把金币重新推到因基尔的面前。
因基尔摇了摇头,收下了。
随后,因基尔朝门口走了过来:“我去买些东西,你帮忙看着店里。”
“噢。”小诗人还没张口,因基尔就出了门,把她的应声丢在了半空。
小诗人挠了挠她有些微卷的头发,伸手把门关好。
然后回头继续看向那个奇怪的黑衣女人。
她打开酒,动作优雅地把深紫的酒液倒入银杯里。
在她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小诗人下定了决心,朝着她走了过去。
“……您,您好!”斟酌再三,也没控制好开口的音量,似乎有点过高了……
女人举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小诗人愣了,她呆在原地看着女人慢慢把杯子凑近那两片好看的微笑唇。
“那……那个,我,我是吟游诗人……”小诗人想了半天,重新开了口。
“……”女人抬起头,灰色的眸子不带感情地看着小诗人,等着她接下来的句子。
但是小诗人却被看得脸上不由得热了起来,平日那唱起诗歌来伶牙俐齿的嘴巴,居然在现在磕巴了起来:“唔,唔……那个,您您……您看,自己……唔,这样干巴巴喝酒,是不是有,有点……有点无聊,那个,要,要不要听些……”
“不必了。”女人低下头,重新端起杯子。
“呜……”被卡在了半空,小诗人感到一种被拒绝的难过瞬间蔓延在了整个胸口。
过了片刻,女人掏出了一枚金币放在了桌子上。
“……唱吧。”
“!”小诗人感觉自己胸口的难过像是被狂风吹过的天空一样干干净净,阴云全都消散一空了。
“谢谢您!”小诗人给女人鞠了个躬,随后朝楼梯跑去。
“不是要唱歌么?”女人看向小诗人。
小诗人停脚:“喔,客,客人,我是去拿琴,还有……换一下衣服——”
女人点了点头,转回了头,小诗人攥攥拳头,加快了脚步。
结果因为太着急,踩空了一脚。
楼梯的棱角朝着自己的鼻梁迅速靠近——
小诗人本来已经害怕得闭上了眼睛,结果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不由得疑惑地睁开眼睛。
棱角距离自己的鼻梁大概一个指尖的距离。
“……摔到的话,就没有歌听了。”身后传来那位客人的声音,像无风天气的湖面……让自己狂跳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不少。
女人拉着小诗人纤细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谢谢您!”小诗人朝她鞠躬。
女人摆了摆手:“别让我等太久……这次小心一点。”
唔,她是魔法使吗,要不然怎么能一下子来到我的身边拉住我呢……
小诗人一边擦拭着她的琴,一边思考着。
可是越思考,刚刚平定下来的心跳就越发有些卷土重来。
“呜呜……好漂亮的人……”小诗人抱住了自己的琴,“呜……”
少女的情怀刚刚萌动,就又被更加现实的事情压住。
“唉,魔法使大人怎么会跟我有什么牵扯呢……诗歌里讲的都是骗钱用的嘛。”小诗人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她打开自己的衣箱,拿出用防虫布裹着的一个布包,打开。
“一个多月没有穿这件衣服了呢……唉。”小诗人拿起那件华丽的裙子。
战火早就已经让弗威斯纳尔陷入了摇摇欲坠的境况中,人们求生尚难,还有谁能有闲情逸致坐下来,喝着酒,听吟游诗人唱上几首歌呢。
而小诗人她呢,也早就没了什么生意。上次开口,还是一个多月之前,有外邦的富商来弗威斯纳尔——来回收他在这里的产业,而他的护卫们在这里歇脚,自己才挣了几个钱。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前些日子听周围的人们说,好像那个什么什么国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要是弗威斯纳尔真的被攻破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嗯……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吧,听说那个国家的人都野蛮无礼,是欣赏不了艺术的国家,是跳过了礼仪之神的教导,直接从泥土化身成人类的劣种……
但是劣种也已经占领了大陆的将近四分之一了啊……
小诗人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晃出脑袋。
还是快点穿上裙子下去,不能让那位大人等太久了啊。
小诗人脱下平日的粗布衣裙,穿上华美的诗人裙袍。
“啊,我送你离去——啊,我送你远航——♪”
一曲唱罢,女人抬手鼓了鼓掌。
小诗人咬咬嘴唇。
心跳的好快……中间还有几个音弹错了,还好自己用花调遮盖了过去……不过这位既然是魔法使大人,肯定有好多的知识,说不定其实听出来了……唔,听出来错误,结果还给我鼓掌嘛……或许,或许这位大人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淡,其实……其实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嘛,毕竟刚才扶了我呢,现在还鼓励我……
“怎么不继续了?”女人端起酒杯,“还是说,一个金币只够一首么?”
“不,不是的,大人!”小诗人连忙摇摇头,“不,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小诗人深呼吸,稳定住因为想象而混乱了的心神。
重新按动丝弦,弹拨出月光般温柔的曲调,张开夜莺似的歌喉,继续演唱着。
■ 虚刃与丘德博耶
“休息一会吧。”女人说,“你的嗓音有些哑了。”
“唔,很抱歉……”小诗人稍稍欠身。
其实自己的嗓子很好,唱上一晚上都不会累。但那是有所控制,用歌唱的特殊发音方式,才能做到的——今天开心又激动,难免就随心所欲地唱了,于是也就难免嗓音疲劳了。
“您给的一枚金币……够我唱好久的。您什么时候再想听,叫我就是啦。”小诗人说着,上楼去换衣服了。
已经中午了。老因基尔买了新鲜的肉和蔬菜,说今天中午做些好的招待客人。
小诗人换好了衣服,下楼之后,就溜进了厨房。
毕竟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黑袍女人刚刚来到这里时,因基尔的那番反应,和之后奇怪的情况。
说不定是什么好故事呢,记下来,以后还能编成新的诗歌。
不过……自己还有机会嘛,能像诗里的主角们那样……离开这个战火凌乱的国家,到欢乐的国度去……
小诗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推开厨房的门。
一股属于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好长时间都没闻到过的味道了。
“唔喔,好香好香,因基尔老伯,你在做什么呀?是炖肉汤嘛?”小诗人两眼发光,凑到跟前来。
毕竟已经连着吃了好久的干面包了,重新闻到肉的香味,她只感觉口水止不住地渗出来。
“你这个小馋鬼。”因基尔笑,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肉汤,盛在一旁的碗里。
“哇啊,谢谢老伯!”小诗人端起肉汤迫不及待地来了一口,“呜呜呜喔——!”
“那么急干什么,烫到了吧!”因基尔拿过小勺子放到小诗人的汤碗里。
“呼呼……”小诗人用手扇着被烫到的嘴唇,“老伯,这是那位大人给的钱买的吧。”
“不然呢。”因基尔看看小诗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别这么眼巴巴瞧着我。”
“唔,那位大人是谁?”小诗人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说名字……她实际的名字谁也不知道,不过她说,许多人都叫她虚刃。”因基尔说,“如果是身份……这个就不在咱们能想象的范围之内了。”
“嗯?什么意思……是哪里的大贵族吗?”小诗人皱眉。
“大贵族?怕不是国王都没办法跟她相提并论呢。”因基尔笑了笑,“嗯……唉,说到这里……呐,小伊霏,弗威斯纳尔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你应该也感觉得出来吧。”
小诗人本来疑惑着的神色立刻严峻了不少。她沉沉地点了点头。
“这家酒馆原来的主人不是我。”因基尔说,“是一位叫做格露希的夫人的店,格鲁希·丘德博耶夫人。”
“我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就以乞讨为生。七岁那年,我被一个盗匪帮吸引,去跟着他们做起了偷盗的勾当。”
“在我十一岁那年,我跟随着盗匪帮来到了弗威斯纳尔的内城。盗匪帮想要做一笔大生意。”因基尔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我……饿得皮包骨头,满脑子都只想着吃口饱饭,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钱不钱的。跟着那群老盗匪过来,也是我觉得,既然这是一笔大的,做成之后,也就能吃上好久的饱饭,结果……事情没做成,盗匪帮死伤惨重……之后,我,还有其他几个残废了的盗匪,被他们当做了脱身的替死鬼。”
“啊。”小诗人睁大了眼睛,“老伯……”
“嗯,当时最开始,我们就落脚在这家酒馆。等到那些士兵们过来搜查,我被叫醒之后,除了那几个跑不了的,那些其他的盗匪们早就没影了。”因基尔搅着肉汤,继续说着,“我被吓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士兵们打算把我们叫回去慢慢审问……就在这时候,在一边站着的夫人叫住了士兵。”
“夫人说,我是她远房的侄子,因为走投无路才做了盗匪,恳请士兵们能饶我一命。”因基尔说道。
“真是位善良的夫人……”小诗人微皱着眉头,“那……老伯后来怎么样了?”
“士兵们起先根本不理睬夫人。”因基尔说,“然后,夫人给了那个士兵长几枚银币……唉,我这样的烂命,得亏夫人那几枚银币,才能活到如今啊。”
“那位夫人……也是不想看到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老伯就那么被……”小诗人说着。
“是的,夫人后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说,我还小,还有许多的可能,不应该就此结束。”
“夫人把我留在了酒馆里,帮她打下手。后来我知道,夫人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她自己操持着酒馆,还要照顾着她那个身体不好的女儿。”
“有了我这个不用工钱的小伙计,夫人也有了更多时间,能做些更好的酒,准备些更好的菜。于是酒馆的生意就这么慢慢好了起来。”
“转眼间,过去了许多年……我二十三岁那年,夫人染上了肺病……一病不起。”
“啊。”小诗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夫人她……”
因基尔拿出另一个碗,朝里面盛着肉汤:“夫人弥留的那段时间,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六多百年前,弗威斯纳尔还不是如今的城邦。这里,也不过是一条个小小的村镇。”
“丘德博耶家族的祖先,在这条村镇上,开着一家小酒馆。当时,因为另一家酒馆的一些肮脏行径,他们的酒馆做不下去了。”
“肮脏行径……”小诗人疑惑。
“行业的竞争。”因基尔说道,“为了赚钱,有时候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小伊霏。不限于……在对手酒馆取水的井里下毒,偷偷让菜农卖给他们放了药的蔬菜。”
“啊……”小诗人露出了很鄙夷的表情。
“所以后来……那天,夫妇二人正要关店,准备在夜里收拾好东西,就驾着马车离开,这时,一位奇怪的客人走进了店里。”
“……是虚刃大人?”小诗人惊奇地问道,“那,那是六……六百年前?”
“是的。”因基尔点头,“格鲁希夫人说,这个故事是她的丈夫讲给她的,而她的丈夫,又是从他的母亲那里听过来的——在口口相传了许多代的故事里,所有对于虚刃大人的描述,都是——有一头黑灰色,就像夜空和乌云一样的长发,以及灰水晶一样的眼睛,美得仿佛幻觉。”
“我继续说。当时——因为那个另一家酒馆从中作梗,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到店里了。”
“夫妇二人觉得,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位客人了,于是,他们拿出了最好的酒来招待她。”
“虚刃大人喝过酒之后,问那两位祖先,酒的味道这样好,为什么没有客人?”
“于是,夫妇二人就把对手酒馆做过的事情告诉了虚刃大人。并说他们早就不打算继续做了,村镇上所有人都说他们的酒馆是黑店,他们已经干不下去了。”
“结果,虚刃大人当即掏出了两大袋的金子,送给了那两位祖先,并说,这个酒,她十分喜欢,请务必继续做下去。”
“两位祖先看得呆了,那是两大袋金子,足够他们两人用上两三辈子或许都用不完。”
“虚刃大人又问,她现在喝的这个酒,要是再酿,需要完全是她所喝的这个味道,需要多久。”
“祖先回答说,需要三十年。”
“虚刃大人就说好,她三十年后回来,如果能喝到一样的酒,她再给他们两大袋金子——请把这个酒的酿造手法一直传承下去,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要一直来喝。”
“……”小诗人呆了,她磕磕巴巴的说,“于是,虚刃大人为了喝丘德博耶家族酿的这个酒……就真的每三十年回来一次?”
“是的。”因基尔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夫人去世后的第一年,我见到了虚刃大人。如夫人所说,她的头发如同有乌云的夜空,乌黑中夹杂着灰;双眼像是灰水晶一样,迷幻而不带着一丝感情。”
“她喝完了那一批酒之后,留下了几枚金币,没说什么就走了。”
“一开始不是给的成袋的金子嘛,后来就给金币了?”小诗人眨眨眼睛。
“那是当年为了让被竞争对手做手脚的祖先能够支撑下去——”因基尔笑,“怎么能够每次都给那么多金子!”
“嗯嗯。”小诗人点点头,“姆,那,老伯,您今天又见到虚刃大人——”
“正好三十年,而且她一点都没变。”因基尔说,“只可惜……”
“只可惜丘德博耶家族的人已经没有了,懂得这个葡萄酒的酿造方法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吧。”
门口传来淡淡的声音。
因基尔和小诗人同时看向门口,拿着酒瓶的虚刃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脸颊染着绯红的酒晕。
虚刃摇摇头:“真是遗憾,无论是酒……还是人,还是你我。”
“……虚刃大人。”因基尔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你娶了那位格鲁希夫人的女儿……生下了一个儿子……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虚刃举起酒瓶喝着。
因基尔长叹:“您这样的强者,恐怕……”
“不是那样的。所有的人,都有各自的苦难。”虚刃摆摆手,“虽然我……或许你们看来,随口就是三十年,随便就这么横跨了六百六十年的岁月,好像很不可思议,事实上……我也……嘛。”
虚刃又举起酒瓶:“吨吨……哈,说的有些过了。肉汤做好了吗?”
“啊……做好了,正准备给您端过去呢。”因基尔说着,端起了那碗肉汤。
“嗯。”虚刃点点头,“……如今,这葡萄酒还剩下多少了?”
“……我妻子生前说,她知道她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而我们那个儿子……跟我一样,不是干这个的材料,怎么学也学不会……所以妻子三十年前最后一次酿酒的时候,酿了整整两个酒窖。”因基尔说。
“作为告别……几日的连饮,也足够了。”虚刃轻叹,“那么,我这几日住下,之前的钱不够再补。”
“足够了,大人。”因基尔苦笑,“您应该知道……唔,您知道,应该也不在意……弗威斯纳尔快要沦陷了,我准备招待完您之后,就择日离开这里了。”
“是这样。”虚刃沉吟,随后,看向了小诗人。
“唔……”小诗人愣,“您……?”
“小诗人,你之后要去哪里?”虚刃问道,“随口一问,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我……”小诗人神色一黯,“我……我又能去哪里呢。”
“……”虚刃转过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