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四

隔天早上，Hermione乖乖來到葛來分多長桌的末端，與一群安靜的Omega坐在一起。她沒有心情認識其他‘同類’，只是機械地插起盤中的食物往嘴裡塞，試圖忽略從桌子另一端凝視她的擔憂目光。

她嘆口氣，有些後悔自己從未花心思在美容咒上，導致現在連掩蓋佈滿血絲的眼睛都做不好。

一用完早飯，她的兩個摯友立刻迫不及待衝向長桌末端，又在幾步之遙尷尬地停下腳步。Harry遲疑地問道：「呃，Mione，這是怎麼回事⋯？妳為什麼⋯？」

「這是Promfey夫人的指示。」Hermione艱難地克制語調裡的顫抖。「我之後⋯得單獨行動了。因為Omega的特性⋯」

「什麼？！可妳是Hermione！！」Ron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Hermione被逗樂了。「那又怎樣？」

「我的意思是，妳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Hermione啊！妳才不會和那些老躲在Alpha背後的Omega一樣呢！再說了，妳不在，誰幫我和Harry寫作業啊⋯」

Ron對Omega不加思索的輕視讓Hermione的笑容再次黯淡下來。Harry看出好友神色不對，扯了還在絮絮叨叨的Ron一把，讓他住嘴，然後轉向Hermione。

「妳別多想⋯Ron他沒有惡意，他只是太喜歡魁地奇了，妳知道，體力太差沒法上場的，在他眼中都是廢物。」Harry聳聳肩，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可惜不太成功。

Hermione勉強笑了笑，半晌又自嘲到：「我這次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別說幫你們做作業了，到時候我可能連跟你們說句話都不行⋯」

Harry有些困惑。他皺起眉。「可妳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受影響，一點也不像是剛覺醒的Omega⋯」

「是Parkinson⋯Promfey夫人說，是她及時把我送到醫療翼，還在我身上留了臨時標記⋯」說到這件事，Hermione有些不自在。她一點也不想回憶這件事。在非自願的情況下接受標記，即使只是暫時的，還是很令人難堪。

Harry聞言，綠眼睛倏然睜大。Ron驚得蹦了起來。

「妳說什麼？！妳們⋯妳⋯」

他瞠目結舌地轉頭看看Slytherin長桌，又看看滿臉困窘的Hermione。

「妳們啥時搞在一起的，居然沒告訴我和Harry？太不夠意思了吧？」

紅頭髮的大嗓門引得附近學生紛紛望過來，Hermione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快速施了個靜音咒，瞪向Ron：「我們才沒有搞在一起！她不過是咬了我一口，在我身上留下她的味道！」

「那她有沒有⋯呃⋯」Harry的表情很是尷尬。

「⋯沒有。她什麼都沒做。至少我身上什麼痕跡都沒有。」Hermione快速瞥向對面長桌上的女孩，心裡感覺很複雜。窘迫，不敢置信，些微感謝，但是更多的還是對於對方意圖的懷疑。

「這真奇怪⋯Slytherin可不是會搞慈善捐款的那一類人。」

Hermione同意Harry的看法。她收拾好書包，一面走出大廳一面嘟囔道：「如果她對我有所要求，那她總是會來找我的。當然，出於感謝，我很樂意回報給她什麼，可若是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棕色眼睛閃過一絲堅決的光。

三人如往常一般走在長廊上。Ron猶豫了一下，囁嚅道：「Mione，其實妳有沒有考慮過⋯妳可以接受那個Parkinson的標記？」

「Ron！」棕發女孩不可思議地望向好友。對方佈滿雀斑的臉漲得通紅。「嘿！別這樣看我！我是說，她的確是個該死的Slytherin，可這是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妳看，妳現在不就可以正常地和我們說話嗎？」

Harry若有所思地插話。

「⋯Ron說得沒錯⋯Mione，臨時標記有時效性，下禮拜就會消褪了，到時候妳打算怎麼辦？」

「⋯不是有抑制劑嗎？用那個效果有什麼不同？」

黑髮男孩震驚地望向Hermione。「抑制劑？Promfey夫人難道沒有告訴妳它的副作用嗎？！」Hermione 心虛地回想起床上那疊被自己揉爛的廢紙，沈默了。

Harry抿緊嘴唇。一般來說，遇到這種問題，Hermione早就張口吐出一連串讓人暈頭轉向的專有名詞了，才輪不到他和Ron出主意。好友的反常讓他更加憂心。

「Omega發情的抑制劑到目前為止，比較安全、在市面上流通的只有一種。可即使是這種也有很多缺點。它價格非常昂貴，必須每天服用，而且還會讓人上癮⋯它會造成非常明顯的戒斷症狀，一旦停用，長時間累積的情熱就會一次爆發。更可怕的是，只要發情過一次，以後抑制劑對這個Omega來說就再也沒有效果了。這種東西⋯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服用！」

Harry急促的話語在Hermione耳邊嗡嗡迴響。她猛地停下腳步，面色慘白。

她終於理解為何Promfey夫人對她說了許多，卻對坊間流傳的抑制劑隻字未提了。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若抑制劑真那麼好用，又何必隔離Omega？可恨她這兩天心情混亂，竟然連最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Hermione喃喃道。兩人都沈默下來，唯有Ron還有些搞不清狀況。他吃驚地看向Harry：「哇喔，你也太強了吧？！你啥時取代Mione成為我們的智囊了？！」

黑髮男孩推了下眼鏡，有些靦腆的樣子。Hermione覺得這是轉換氣氛的好時機，於是也笑起來，用手肘推推他，促狹道：「是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才了？這次又是撿到了誰的筆記本？」

被兩個朋友鬧得受不了，Harry終於鬆口：「也不是啦⋯只是我之前，因為好奇有沒有Omega被誤判為Alpha的例子，所以稍稍研究了一下⋯」

「噢，Harry⋯」

棕髮女孩聞言，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又收了回去。她看著好友假裝沒事似地轉移話題，和Ron打鬧成一團，悄悄地嘆了口氣。

Ron那個粗神經搞不清狀況，可她又怎會不明白，Harry是為了誰研究這些？他那哪是稍微看看，分明已經熟悉到倒背如流了⋯

想起Harry默默凝視Malfoy的表情，又想到自己現在艱難的處境，挫敗感再次湧上心頭。

為什麼這個世界對待Omega和Alpha的態度差異那麼大？為什麼明明都是人，都是巫師，還要因為先天性的不同遭受如此不公？為什麼Harry——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卻要顧忌世俗的眼光，不敢洩漏他對一個Alpha的情感？又為什麼自己——明明能力不輸給任何一個Alpha——卻要被人看扁，要屈居人下？

無數個為什麼在心底盤旋，Hermione幾乎忍不住尖叫起來。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擁有自己的堅持與理想。她把護衛弱者的權益看做自己的職責，即使SPEW那時被所有人譏笑，她也不曾放棄過。

可是⋯可是，在這天以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別人眼中的‘弱者’。

她從未感到如此無力、如此渺小、如此徬徨。原本清晰明瞭的未來，驟然轉向不可知的、難以預料的彼方。

惶惶不安地呆立原地，望著好友遠去的背影，Hermione終於忍不住蹲下身，緊抱著臂膀，無聲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