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潘赫］Bluestone 
第16章 十六
相比起Harry和Ron，Mia Bones安靜得不可思議。她不會用刀叉在盤子劃拉，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也不會一邊大聲咀嚼一邊揮舞小圓麵包，對即將到來的魁地奇賽事高談闊論。她就是坐在那兒，機械式地將鬆餅切成一塊塊送入口中，無聲無息恍如一個幽魂。
Hermione在Mia旁邊，一頓早餐吃得如坐針氈、味同嚼蠟。她實在無法習慣這種困窘的安靜，尤其當Mia抬起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時，尷尬的感覺更是被無限放大。
她現在有些後悔昨晚一時興起的邀約了。
昨天Parkinson離開後，是Mia小心翼翼地看顧她、提醒她情熱過後的注意事項。她為此非常感激，也對這個善良的女孩充滿好感，於是約對方今天一起到大廳吃早餐。
沒想到Mia Bones全程悶聲不吭，每當Hermione轉向她，她就全身緊繃，正襟危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Hermione不認為Mia這麼反應是因為討厭她，這個瘦弱的女孩看起來更像是不擅長與人交流、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
這讓Hermione心底油然升起一種使命感——她想，她該讓Mia Bones放鬆一些，享受一次輕鬆愉快的談話。可是她好幾次試圖開啟話題，卻都只得到簡短的回答。一頓飯吃下來，她只知道身旁的女孩名叫Mia Bones，來自Ravenclaw，目前三年級，已經覺醒兩年了。
當Mia以平靜的口吻說出‘兩年’這個詞的時候，Hermione感到十分震驚。
對於Omega來說，這個覺醒年齡非常不尋常。一般性別覺醒發生在十六歲以後，可是Mia卻是在十二、三歲就覺醒。這幾乎完全不可能，除非她先天荷爾蒙分泌異常，或者某些外在因素——比如非法藥物及過早的性行為——加速了她的性成熟。
想起某些駭人聽聞的、促使Omega提早發育的手段，Hermione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猜測一個認識不到半天的人是否曾遭受不公的待遇，甚至意圖探究對方的隱私，有違Hermione的道德原則。
可是——她偷偷打量身旁蒼白的女孩——Mia Bones，的確很符合一般人對受害者的印象。怯懦、畏縮、神經質，講話的音量小得連擴音咒都不見得管用。儘管認識不久，Hermione仍然能感覺到，Mia身上有某種特質——一種很難形容的氣場——使她容易成為加害者針對的目標，也讓她更容易一再地被傷害。
‘這樣的女孩⋯’Hermione低下頭。無論對方經歷過什麼，她都為此感到難過。‘這種女孩，生活方式想必是非常封閉的⋯可她昨天卻主動幫了我，為什麼？’
想了想，她決定打破沉默。
「⋯Mia，妳昨天是怎麼找到Parkinson的？」
女孩因為Hermione突如其來的開口怔愣了一下，Hermione不希望她覺得自己被質疑，趕忙補充：「我的意思是，Parkinson那時應該在Slytherin地窖，妳應該沒辦法進去找她才對⋯」
「哦⋯」Mia抿了抿唇，小聲答道：「我認識Slytherin的人⋯請她幫忙，才找到的⋯」
Hermione恍然大悟。「Slytherin⋯也是Omega嗎？」
「嗯。」
「那、呃，我可以問問她是誰嗎⋯？」
「Astoria Greengrass⋯」
Hermione皺起眉。這個名字，或者該說這個姓氏，聽起來非常耳熟。連Hermione這種出生於麻瓜界的混血都聽說過這個家族，想必這位Slytherin來頭不小。
「那她在哪⋯？」
她感到有些疑惑。雖然想向對方道謝，可她沒有那個機會。昨晚和今早，Mia都是自己一人，Greengrass完全沒露面。
「⋯她平常都是這樣⋯很晚起來，妳等一下應該就可以⋯」
沒等Mia吞吞吐吐說完一句話，一聲清脆的呼喚打斷了她們。
「Mia！早！」
Hermione一驚，抬頭就看到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湊在Mia肩膀上，深藍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她。
「啊⋯Hermione Granger？Mia，妳居然真的跟她說上話了？！」
Mia原本蒼白的臉被這句話憋得通紅，她低下頭不知胡亂咕噥了什麼，才艱困地抬頭向Hermione解釋：「她就是我們剛才提到的⋯Astoria⋯」
「啊！妳跟她聊到我？妳們說了什麼？」
Astoria綻開甜甜的笑容，金燦的鬈髮完美垂在臉側，襯的她好似天使一樣。
Hermione眨眨眼。她不確定這種時候該怎麼回話，只好尷尬地道了聲早。
Astoria倒是完全不在意Hermione的窘迫。她輕巧地落坐在Mia另一側，一面取用早餐，一面歡快地喋喋不休。
「能跟妳說話，Mia肯定開心得要命⋯她之前就一直很崇拜妳，現在居然還能跟妳一起吃早餐，Mia搞不好會因為這個興奮到昏過去⋯」
Hermione見Mia快要因Astoria的口無遮攔羞得昏死過去，忍不住有些同情起她來。但她自己也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忍不住追問：「什麼意思？為什麼聽起來妳們好像都知道我⋯？我記得Gryffindor沒有和Ravenclaw的共堂課，而且我們年級也不同⋯」
「大家都知道妳啊。」
Astoria似乎沒意識到這句話對Hermione是多大的震撼彈。她優雅而快速地解決盤裡堆成山丘的餡餅，漫不經心地閒聊著：「Parkinson那麼引人矚目，和她在一起，被圍觀也很正常不是嗎？沒什麼好驚訝的吧。而且妳本身成績又那麼好⋯Mia可是不知念叨了多少次，說妳OWLS成績是全Hogwarts最高分哦⋯」
「什麼⋯？！」Hermione被從天而降的緋聞砸得猝不及防，完全忽略了接下來的溢美之詞。「我們⋯我和Parkinson沒有在一起啊！」
「沒有嗎？」Astoria歪過頭，一臉大惑不解。「可是Parkinson看起來很喜歡妳，一天到晚跑到圖書館找妳不是嗎？她很少對一個人這麼上心呢！」
「圖書館⋯？」
「對啊。Mia很常待在那裡，也是她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不過就算她不說，整個Hogwarts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啦！大家都說搞不好Parkinson終於要定下來了呢⋯」
接下來Astoria說了些什麼，Hermione已經完全聽不清了。她過於震驚，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Hermione很少注意學院間的八卦，最近自己身上發生這麼多事，她就更加無心關注他人了。她和Parkinson的緋聞，仔細想來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結果，但她當初接受Parkinson的提案時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而另一個女孩，照理說應該比她世故圓滑，對此卻也沒有提出絲毫異議。
Hermione垮著一張臉，有苦難言。她很想和Parkinson撇清關係，可若要解釋清楚，就勢必得提到那個契約。她和這兩個Omega都不熟，自然不可能聊這麼私人的話題，只好無力地拼命反駁：「⋯事情真的不是妳們想的那樣⋯」
「不是嗎？」Astoria眨動捲翹的長睫毛，凝視Hermione，半晌突然狡黠一笑，頰上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
「嘛，妳不要害羞啦⋯能跟Parkinson在一起不知是多少Omega的夢想呢，這樣不是很好嗎？愛了就要勇敢承認啊！」
「不⋯我⋯」Hermione嘆了口氣，頭疼地把最後一口餡餅塞到嘴裡。這個過於活潑的Slytherin很顯然是完全誤會了，但這件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倒是有件事Hermione感到非常好奇——「⋯為什麼那麼多Omega想跟Parkinson在一起？」
「妳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妳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金髮女孩滿臉驚訝，Hermione在她的注視下，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
「⋯我就是想聽聽別人的說法。」
「哦⋯嗯⋯原因很多啊⋯」Astoria放下刀叉，扳著手指數了起來：「妳看，她家那麼有錢，她本人又很有魅力，光是這兩點就已經足夠了不是嗎？更不用說她在床上那麼溫柔⋯」
聽到這句話，Mia和Hermione臉上都浮現怪異的表情。頓了一下，Hermione心情複雜地開口：「很溫柔⋯妳試過？」
「什麼？不是啦！我聽別人說的啦！聽說她不但溫柔，技巧也很好哦！那些和Parkinson約會過的Omega似乎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呢⋯」
Hermione不由得回想起昨晚Pansy潮紅的臉頰。她強自按捺下複雜的情緒，訥訥地開口：「⋯可她那麼花心，就算約會了也沒辦法進一步發展不是嗎⋯？」
「那也不一定啊。」Astoria湊近Hermione嘻嘻一笑：「妳不就成功拴住她了嗎？再說了，像她那樣來者不拒的，總比Draco Malfoy好⋯他雖然家庭條件好，長得也英俊，可老是冷著一張臉，嚇死人了，誰敢約他啊⋯」
Astoria嘟起嘴，一臉惋惜。「而且聽說他從來不留人過夜的呢，剛做完就被踢下床，哪個Omega 受得了這種渣⋯？」
Hermione不禁撇過臉。這句話的反面意思，不就是說Pansy Parkinson都會留她的小情人共度春宵嗎？
Astoria談起校報八卦板上的軼事，說得手舞足蹈，Pansy Parkinson的床伴一路從Slytherin地窖門口排到Hogwarts正門，數了十分鐘還沒數完。
「⋯還有啊，妳看到那邊那個Ravenclaw的beta沒有？聽說Parkinson也和她有過一段。搞不好她就是喜歡這種的，妳知道，又聰明又漂亮⋯」
Hermione聽著聽著，不知為何開始感到有些反胃。
「⋯Astoria⋯」Mia遲疑了很久，終於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金髮女孩的袖口。
「嗯？怎麼了？」Astoria轉頭看向Mia，瞥見Hermione古怪的表情時，才赫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在談論別人的女友。
「啊！不⋯呃、我剛才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Parkinson的確是情史豐富，可自從她跟妳在一起之後，已經很久沒有⋯」
Astoria越解釋越慌亂，急得眼眶都要紅了。Hermione看得也很尷尬，她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可也沒有到那麼誇張的程度。一片混亂中，Mia輕輕嘆了口氣。
她突然站起身。「⋯我吃飽了。」
「⋯哦。」Astoria消停下來，仰起頭呆呆地看著她。Mia抿了抿薄唇。
「⋯我覺得我們該去上課了。」
「疑？我還沒吃完——」金髮女孩一臉不甘願，但是Mia已經幫她把書包拎了起來。
「⋯我們⋯我和Astoria先去上課了⋯」
Mia低聲向Hermione道，侷促的口吻聽來很壓抑。
「⋯Astoria本來就是這樣，她說的話也⋯也不一定是真的⋯妳不用太介意⋯」
一旁的Astoria聞言，不滿地大聲抗議。「什麼？！妳怎麼能這樣說啊！我那是有可靠的消息來源的，保證句句屬實——」
Mia不理會她，抓著書包的手緊了緊。
「總之⋯呃，妳⋯再見⋯」
似乎害怕聽到Hermione的回應，詞不達意地躊躇幾秒後，Mia拋下了一句幾不可聞的道別，拔腿便轉身往外走。Astoria只好追在她後頭，一邊還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頭向Hermione揮手。
「——我——好吧、Hermione，那就之後再聊啦！明天再一起吃早餐——啊，還有，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啦！妳不要因為這個跟Parkinson吵架哦！千萬不要哦——」
Hermione又好氣又好笑，看著Astoria三步一回頭。直到Hermione笑著朝她擺手，她才急急忙忙追著Mia走遠。
Astoria Greengrass，這個女孩完全顛覆了Hermione對Slytherin的既定印象。
她甜美，單純，有種不諳世故的天真，卻又不是完全的綿軟，反而像陽光那樣活力四射，又有些孩童式的狡黠。
Hermione和她交談不過半小時，已經能大致推測這個女孩的生長背景——她就像是寶塔裡的公主，生長於家族的庇蔭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世界的惡意從未映入那雙湛藍的眼，她的心是一片純淨無瑕。
想起剛才的對話，Hermione歪過頭，抿嘴笑了起來。
Astoria偶爾的不懂人情的確有點惱人，卻能為生活帶來不小的樂趣。至於Mia，她的很多事都讓Hermione感到好奇，勾起她進一步深交的興趣。
這兩人的組合著實有趣得很，明明個性差異那麼大，看起來卻意外地要好⋯她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呢？
Hermione一面漫不經心地思索，一面拎著書包走向大門口等待她的Harry和Ron。
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向Slytherin長桌看一眼。
或許她正刻意把思緒集中在新交的朋友身上，藉此遺忘某些事情——但那也無所謂。有些事情，有些人，她現在就是不想去思考。
⋯無論如何，總歸是與她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