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如果要Harry列出他最討厭的事物清單，排名第一的絕對是舞會。

他不甚滿意地瞪著鏡子裡的倒影，這已經是他試穿的第十套禮服了，但他還是不怎麼喜歡。

原本他以為是這些禮服不適合他的風格，但現在他開始懷疑了。搞不好有問題的根本是他自己。

「噢，得了吧，小伙子。」鏡子咯咯笑了起來，連帶震得鏡裡的畫面一片模糊。

「你看起來就像隻穿著禮服的地精！」

「閉嘴！」

在後頭挑揀禮服的Hermione毫不猶豫對鏡子拋了個靜音咒，驚得Harry回過身，差點兒又要被長長的巫師袍絆倒。

他懊惱地解開袍子，一屁股在禮服堆裡坐了下來。

「唉，算了吧，Mione。這鏡子說的挺有道理的，我穿什麼看起來都像隻地精⋯」

「你在說什麼傻話？！Harry！」

「噢，我是認真的！」

黑髮男孩煩躁地揮了揮手，綁在腰間的絲帶隨之飄了起來。

「我是說，看看這個領結！！還有這愚蠢的長袍！！一層又一層包起來，勒的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Ron從長袍店的另一角探出頭來，同情地聳聳肩：「兄弟，我沒辦法幫你更多了。畢竟接受那隻白鼬邀請的人又不是我⋯」

「可那是Draco啊！Draco！！」

黑髮男孩漲紅了臉。

「他約了我⋯用那張臉！那種表情！我怎麼拒絕得了！！」

「噓！」

Hermione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這是公眾場合！Harry！如果你不希望你和Malfoy之間的進展被放在預言家日報頭條，就別說話了，趕緊試穿！」

Harry憤憤不平地沈默了下來。他不甘心地擺弄脖子上難搞的領結，眼角餘光瞥向鏡子裡棕髮女孩的身影。

「我說——」

不懷好意地拖長了聲音，Harry決定也要讓摯友感受一下自己坐立難安的滋味。

「——那妳呢，Mione？」

「我怎樣？」

「妳和Parkinson啊！別告訴我她沒約妳參加舞會，我是不會相信的！！」

「⋯她是約了啊。」

「她約了，所以呢？妳答應了？」

Hermione靜默了三秒，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Harry心裡急得不得了，正打算追問，卻聽見Hermione低低的回應：「⋯我答應了。」

眼見女孩白皙的面頰染上一層薄紅，Harry原本激動的心情突然冷卻了下來。他和斜對角的Ron面面相覷，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吭聲。

“Mione對Parkinson，似乎是認真的。”

Harry脫下身上的禮服，心不在焉地思索著。

當這句話竄入腦海時，他全身的血霎時間便涼了一半。

一開始他和Ron起哄，要Mione去找Parkinson幫忙時，從沒想過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後來Mione搖擺不定，以至於他們起爭執時，他還是覺得事態在可以控制的範圍。

最近Mione似乎開始接受自己對Parkinson的心意了，甚至開始默默地觀察她——可即使是這樣，都不曾讓Harry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今天。

Ron那個粗神經總是大剌剌的，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是Harry不一樣。他和Mione認識了這麼些年，自認為還是有點懂她的。

他知道性別覺醒後，Mione歷經了多少掙扎，也知道要讓她接受自己的角色有多不容易。

他懂得好友習慣語帶保留的個性，也了解，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可她恐怕早就深陷其中了。

——這是必經的過程。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談過幾場戀愛。

儘管Harry明白這個道理，他還是不免憂心忡忡。奇怪的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

他真怕她受到傷害。

「那妳怎麼還有空陪Harry在這兒慢慢挑啊？！妳自己的禮服勒？」

Ron搞不清狀況的追問打破空氣一瞬間的凝滯。Harry鬆了口氣，微微笑起來，第一次這麼感謝紅頭髮朋友的救場。

「Parkinson說她會陪我挑⋯她自己似乎有很多禮服⋯」

聽著Hermione的答覆，Harry開始覺得，自己大概是過度擔心了。畢竟這可以說是Hermione的初戀。

在她冷感了這麼些年、拒絕了無數個（？）追求者後，終於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了真愛——他現在這種又感動又不安的心情，簡直堪比爸爸嫁女兒的不捨。

這個聯想逗樂了Harry，一舉掃空剛才所有不愉快。

最後當Harry好不容易走出店門時，他拎了整整一袋戰利品——黑底綢緞、鐵灰繡紋的長袍，同色系的領結，西裝褲，以及修身白襯衫。

「低調奢華，Malfoy的最愛。」

這是Hermione看著他試穿時，作出的評價。

他只希望Draco真的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