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潘赫］Bluestone 
第28章 二十八
陰溼的地窖裡一片靜默，時不時響起翻動牛皮紙頁的唰唰聲。Pansy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僵直著背脊，竭力維持優雅的身姿。嗶啵輕響的爐火明明滅滅，晃映在她的側臉上，恰如她此刻動搖不定的心情。
這裏乍看之下，完全就是Slytherin交誼廳，可是仔細一瞧，就會發現面積比平常小了許多，桌椅也被擺放成更適合讀書的樣子。
有求必應屋依著Pansy的要求，把這裏佈置成最讓她安心的熟悉環境。可是這不夠。遠遠不夠。
感受到從對面投射過來、針紮似的視線，Pansy緊抿嘴唇、故作鎮定，實則在心底無數次咒罵Draco：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Potter隨便招個手，他就頭也不回跑到霍格莫德約會去了，丟下她和Hermione苦哈哈地在書堆裡奮戰，也不稍微顧及一下被丟下的人樂不樂意⋯
當然，一般而言，和Hermione獨處對Pansy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她肯定樂得巴不得Draco和Potter天天約會。
但這對現在的Pansy來說，卻是近乎折磨的酷刑。
Merlin，誰能告訴她，為什麼Hermione Granger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沉默的，鋒利的。
如同一把利刃，破開華美的外殼，直刺心靈；如同一潭清泉，倒映出眼前人最真實的樣子，波瀾不興。
Pansy瞪著眼前的羊皮紙，即使僵得脖子酸痛也不願意抬頭。
她不願看見那雙褐色眼眸裡的倒影。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那探究的目光下，不著片褸，無所遁形。
被Hermione那樣看著，Pansy起先還有些竊喜，接著便開始坐立難安，緊繃的神經如同將斷未斷的弦。
最後她開始感到莫名的惱火。
Hermione Granger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沒事這樣盯著人看做什麼？
從上禮拜開始就是這樣，只要她們兩個待在同一個空間，Pansy一抬眼，就能撞上Hermione若有所思的目光。
這幾乎快把Pansy逼瘋了。
她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引人懷疑的事——反覆回想無數次，她還是想不透，為什麼在他們第一次課業輔導後的隔天，自己就必須承受這樣鋒利的眼神。
Merlin的襪子可以作證，這幾個月以來她可是收斂到不能再收斂了，除非⋯除非哪個沒眼色的對Granger說了什麼⋯除非Granger聽到了某些對她不利的謠言⋯某些她自己都快要遺忘的風流韻事⋯
Pansy的眉頭越皺越緊，修長的指尖隨著漩渦般飛轉的思緒輕點紙頁。
聖誕舞會就近在眼前，她卻抓不到時機邀請Granger。
原本她有十足的把握，認為Granger肯定會接受她的邀請，可現在，面對這樣的眼神⋯
「——妳在想什麼？」
棕髮女孩的質問將Pansy拽回現實。
她回過神來，卻在對上那雙大眼的下一秒猛然別過視線。
Hermione抿著嘴唇、手臂環在胸前的姿態讓Pansy想起麥格教授。
Pansy竭力逼迫自己，用麥格教授那張皺紋滿佈的臉蓋過眼前女孩執拗的神情。
她不得不承認——儘管整件事荒謬透頂——她有些害怕這雙巧克力色的眼睛。
這讓她不由得感到惱怒萬分。
Hermione Granger——一個普通的Omega——憑什麼這麼對她？！
從沒有人這樣看過Pansy。
那雙眼睛看起來如此清醒，似乎不會為任何表象迷惑。她就這麼直勾勾地看進Pansy心裡黑洞洞的缺口——那個從未有人到達的地方。
不過是一個柔弱的Omega而已。
Pansy不斷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卻無法抗拒那種奇異的吸引？彷彿站在深淵的邊緣，明知危險還要探頭向下望去。
Pansy實在沈默了太久，久得Hermione不得不皺著眉提高音量：「——妳到底在想什麼？這幾天老是心不在焉，魔藥學報告明天就得交了，妳卻拖到現在——」
——還不都是因為妳。
黑髮女孩差點脫口而出，卻在觸到Hermione眼神的那一秒，硬生生把話給吞了回去。
“這太超過了。”
Pansy焦躁地想著。
她退讓得比想像中多出太多，卻沒有得到期望中應有的回應。她甚至莫名其妙在這場拉鋸戰裡屈居下風，只因為一個不知所以然的眼神。
而這一切，歸根究底，全是因為她選擇了Hermione Granger——一個難知深淺的Omega——作為獵物。
當然她可以用她慣常的伎倆，以千回百轉的溫柔話語套出Granger眼神的真意——可奇怪的是，她問不出口。
凝視著她的棕色眼瞳裡，躍動著小小的火花。
Pansy呆呆地望向那雙眼，在Hermione再一次質問她以前，乾巴巴擠出了一個理由：「⋯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參加這次的舞會⋯？」
「⋯」
棕髮女孩無言的沉默讓Pansy第一次嘗到了尷尬的況味。她不敢置信地咬住下唇。
Merlin在上，剛才說話的人真的是Pansy Parkinson嗎？！真的是她？！她居然用了這麼蹩腳的方式邀請舞伴！
這已經是她在Granger面前第N次出醜了！
Pansy在心底無聲地呻吟起來，表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地微笑著。無論如何她得表現出對自己的邀約充滿信心的樣子，即使Granger不可能被這毫不浪漫的邀約方式打動，她也得相信自己的魅力——
「⋯為什麼？」
Hermione的疑問打破了沉默。
Pansy驚訝地望向Hermione。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被她邀請的人，無論男女，都不會問她邀請的原因。他們通常要不是泛紅著臉答應，就是故作清高地回絕。
總之，哪有人會問為什麼？
她對她感興趣，不就是很充分的理由了嗎？
在Pansy驚訝的凝視下，Hermione略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她長而捲的睫毛撲閃了幾下，裹著巫師袍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彷彿在壓抑某種激烈的情感。
Pansy感覺Hermione像極了第一次跳過橫溝的小鹿。明明有些畏縮，卻仍然鼓足勇氣向前撲，閃著澄澈的大眼，執意要從Pansy口中得到某種答案：「⋯我是說，妳為什麼要邀請我？為什麼要幫助我？妳⋯妳做了那麼多奇怪的事，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想要得到什麼⋯？”
黑髮女孩怔住了。
她從來沒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當然也從沒有人這樣問過她。
肉體的歡愉。也許。
美的追求。也許。
勝利的喜悅。征服的狂熱。也許。
可這些都無法精準描述她的心情。
Pansy張口，想丟出一個輕飄飄的、甜美的誓言：妳的心。妳的全部。
這大概是最理所當然的正確解答了。
話語卻再一次在她口中拐了個彎。
當她終於開口時，嗓音不復平常的柔滑，反而被那視線灼燒出幾分沙啞。
「⋯那些我所從未理解過的。」
Pansy不確定這是不是Hermione期望的答案。但她卻奇怪地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傾吐心聲一般的輕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