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乱斗

「恶魔之子是弥赛亚？」詹姆斯本想嗤笑雪柔不知所谓的说法，但仔细一想，他就笑不出来了，「……原来预言中弥赛亚拥有人类的思想，怪物的身体是这样一个解释吗？」

「不然呢？40多年过去了，距离第二次末日到来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够两年了，到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符合弥赛亚的资格。要不然为什么合众国政府在知道她的异常身份以后，还会允许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雪柔温柔的嗓音正在耸恿着詹姆斯，同时也在观察那条肉虫的动静，「你之前不是常常说要报复世界吗？把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献祭掉不是很好？而且这样一份大的见面礼，伟大的存在也会很高兴的。」

那条肉虫也在观察雪柔的动静，看见雪柔看向他的方向了，几乎身上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雪柔，成功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詹姆斯显然是有点动摇，比起小小的伪教祭司，唯一的弥赛亚这个身份显然高级多了，而且还可以狠狠的报复一下虚伪的合众国，似乎真的是更加适合的人选。

「怎么样？」雪柔加重了语气，声音快要柔得能捏出水。当詹姆斯开始动摇选择要不要相信她的话的时候，就是在跟她建立一个跟利益挂钩、比较短暂的互信关系，戒心会降低很多。这就是她一个趁虚而入，问出詹姆斯背后幕后主脑的机会。雪柔并不相信整件事情都是詹姆斯一个人想出来的，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禁忌知识，并不是他这个等级不够的人应该知道的。

大肉虫盯着雪柔好一会儿，突然把摆尾甩到墙上，砰的一声，无数的碎石从天花板上滚落。尾部一些眼珠被他甩破了，掉了下来，然后在几秒钟之内，那些眼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来——似乎腐肉里头从一开始就存在更多的眼珠，只是不在表面而已。

碎石滚落到詹姆斯的头上，快要被浅层催眠的詹姆斯瞬间就清醒了。

「……不，我差点就中你的计了。」他把玩着手上的黑色水晶，身旁的大肉虫也发出了难听的吼叫声，并快速的穿过血池，像蛇一样用那长满眼睛的身体把两个女生圈了起来，「谁规定见面礼不能有两个的？我要把你们都一起献祭掉！」

雪柔留意到在经过血池的时候怪物的身体涨了将近一圈，祭品池里的腐肉变少了，只剩下池底一些还未溶解的残肢，以及极多的毛发在里面。

「失败了吗。」她不满的啧了一声，还是套话不成撕破脸了，她连忙换成詹姆斯难以理解的语言对达妮卡下指示，「小达妮卡！出去把圣物……算了，把这里所有的光源都给我砸掉！」

雪柔原本是想让达妮卡硬抢的，论武力詹姆斯绝对打不过达妮卡，而且因为不知道她过来了，詹姆斯是必定没有准备对付她的方法，这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势。只不过詹姆斯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对面那一小部分的范围，证明那附近应该准备了对付强抢的陷阱，雪柔最后还是没敢让达妮卡以身犯险。

达妮卡听到指令以后，迷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她空洞的眼神看了看雪柔，然后又看了看现在正在越收越窄的肉虫身体，似是不放心雪柔的安全。

「别管我！快去！」雪柔再一次催促，她的声音虽然还是温柔的，但语气却是刻不容缓的焦急，带着一种奇怪的矛盾。达妮卡呆了一下，顿了一会儿后，她就直接消失了。雪柔眨了眨眼睛，很快就了解到这是达妮卡战斗本能中可以使用的技能之一。不过因为达妮卡还没有觉醒，在催眠结束以后，她大概会因为精神跟体力的透支而变得非常累。

也没时间再想达妮卡的异常，雪柔手握着水晶手链，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奇怪语言，就是那个用来对付「狼」的咒语的简短弱化版，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再做那接近五分钟的仪式。剩余的两个香水瓶从雪柔的衣袖里滑了出来，她把其中一瓶粉尘倒在怪物的身体上。

然而不像是对「狼」的那样，这次粉尘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埃及粉尘只对非地球原生的外星生物有效。」詹姆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虽然他现在看不见被怪物包围着的雪柔，但根据他以往对雪柔的了解，还是能大致猜出对方的行动方式。「他的意志在这个地球上已经生存几十亿年了，你只是在浪费从那些木乃伊身上收集回来的灰尘而已。」

「原来如此。」雪柔把剩下的最后一个香水瓶收回袖子，勉强的在剩余不多的空位里用手上的黑水晶画了一个圆，把自己圈住。「感谢提醒了，那么这个又怎么样？」

她拿出了之前从达妮卡身上拿来，开过光的旧印子弹。怪物身上凹凸不平的拥有极多空隙，而且腐肉都是像黏土那样的质感，容易下陷而且近乎不会回弹，方便雪柔把手上的子弹都塞进去。也许一颗开过光的旧印子弹对这怪物来说只是小伤，但当整整10多颗子弹都被塞进腐肉里的时候，小伤口也是会变成大伤口的。

怪物咆哮了一声，状似痛苦的扫了一下摆尾，想把这个可恨的祭司塞进腐肉里的东西甩出来。尾巴直接撞上了雪柔布下的圆圈，撞击力大得上头的眼珠几乎全都掉下来了，雪柔临时做的小型结界也瞬间龟裂，最后直接碎掉。

怪物甩尾攻击后包围圈重新扩大，顺带露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空隙，刚巧能让雪柔冲出重围。雪柔见机不可失，马上向那条空隙跑。但是可能是因为先前的攀爬消耗了她的一点体力，令她有点不太跟得上，非常可惜的在差一点点的时候，不幸被怪物的二次甩尾击中。

雪柔也许精神跟法术很强大，但肉体还是比不上这些一看就知道很强大的神话生物。她只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整个人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高速的向旁边的石壁撞去。要是真的撞上了，不死也必定会来个严重内伤，再也战斗不能。

就在雪柔以为自己这么快就要重伤退出这场战斗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雪柔和石壁之间的缝隙之中，成为了雪柔的肉垫。雪柔碰不到坚硬的墙壁，只感觉到自己撞在一个软软的身体上，脸颊上也传来滑凉的风衣触感。靠着这样一个缓冲，她原本以为会受的重伤自然是化整为零了，顶多就是鼻梁处因为撞在风衣的钮扣上，有点疼。

等到对方落到地上站稳脚跟以后，雪柔抬头一看，果然是达妮卡那张白皙的脸。她的眼神依然是被催眠后的迷茫，但动作却异常的主动，背部抵在墙上，左手抱着她，而右手则是拿着雪柔给的支撑架。

明明是如此大的冲击力，达妮卡却看上去影响不大，一点也没有表露出痛苦，很快就把怀里的雪柔放了下来，还顺便执行对方的指示，挥舞着支撑架把眼前的一个露营灯砸坏了，两人身处的空间突然就昏暗了下来。

雪柔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处于催眠之下的达妮卡虽然看上去傻了一点，但是真的很帅。

「真是可惜。」詹姆斯显然觉得很遗憾，要是雪柔撞在墙上重伤或是昏了过去，那么接下来对付没有指挥官的达妮卡就容易得多了。

他打开了一直拿在手上的卷轴，雪柔这时候看清楚了，那份卷轴上的确是一只很大的眼珠，瞳孔也是一个歪曲的正三角，就是壁画上那些「先知」在拿着的邪恶卷轴。

「继续破坏光源。」雪柔清楚詹姆斯首要对付的必定是自己，而现在大肉虫还在抽搐挪动想要把她塞进去的子弹甩掉，达妮卡处于没有阻碍能自由行动的状态，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达妮卡也马上就去执行雪柔所下的指示，只见她一个闪身，又有三盏靠近雪柔的露营灯被破坏了，加上之前达妮卡闪出包围圈后破坏的几盏，整个空间瞬间暗了不少，雪柔所处的位置更是完全黑了下来。站在光源处的詹姆斯一时间看不见她们两个的位置，这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好的保护了雪柔。

「啧！」詹姆斯砸了一下舌头，他现在不清楚雪柔所在的位置，没办法用法术攻击，同时也很忌惮达妮卡那可怕的技能，对方像是在随心所欲使用「门」的能力一样，经常在某一个位置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就是恶魔之子的力量吗？」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被预言称作弥赛亚？」雪柔在黑暗中嗤笑了一声，并趁机拿出了人皮书，「不过清醒的她因为压抑本能，不能做到这种事情就是了。」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达妮卡又无声无息的破坏了血池对面的数盏灯，整个空间又暗了下去。现在只剩下詹姆斯身旁的几盏灯，还有后方远处的露营灯还亮着。詹姆斯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与此同时大肉虫似乎已经调整过来，能再次发起攻势。更幸运的是，他拥有夜视的能力。

詹姆斯见机不可失，马上就大叫：「先把那个矮的搞定，之后再对付那个高的！要快！」

大肉虫显然也觉得雪柔比较危险，马上就向雪柔的方向攻了过去。刚拿出人皮书的雪柔察觉到背后一凉，没等她做出任何的法术准备，身后那可怖的腐烂洞穴便近在咫尺，带着腐尸一般的尸臭味。雪柔在反应过来以前，双腿就已经进入了那恐怖的口腔之中，顺着那些血红色的唾液向下滑，似乎很快整个人就要进入对方的肚子里去。

眼看大肉虫就要把雪柔吞进胃里了，达妮卡再次凭空出现，能伸缩的支撑架被她拉高，硬是把大肉虫的嘴巴给卡住了，令对方一时间无法闭上口腔。达妮卡左手抓着支撑架顶部稳定身体，右手伸出去，稳稳的抓住了雪柔羽绒服的后领，防止她继续向下滑，并借机用力把她拉了出来。

虽说是质量比较好的支撑架，但在这个怪物的面前勉强也撑不了多久。很快，那个怪物便强行咬断支撑架，尖锐的牙齿就要合上把达妮卡的身体刺穿。达妮卡眼明手快的左手迅速撑着肉虫嘴巴上颚的牙龈处，加上踩着怪物下颚的双脚与自身非常大的力气，强行用身体撑开了那嘴巴，并迅速把身上已经沾满腐烂气味的雪柔往外面扔。雪柔被扔进了祭品池、一个靠近詹姆斯的地方。

虽然池子内那些柔软的断肢为雪柔缓冲了向下摔的伤害，但被扔出去的时候她的脸是朝向下的。也就是说，现在她的脸上，也全都是血腥又带着腐味的恶臭，这超出了雪柔能接受的范围。

「詹姆斯，」雪柔在血池中爬了起来，顺带吐出了不小心吃到嘴里的腐肉与沾满血迹的毛发，似乎是人类的头发。她手上的水晶以及人皮书都被染上了红色，身上全是肉酱与血污，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乱葬岗出来的活死人。她用肮脏的手拍掉了脸上还未彻底融化的肉块，还有湿漉漉的头发，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恶心表情，「我收回这里挺不错那句话，这里真的是恶心极了。」

「不论你喜不喜欢这里，」詹姆斯见雪柔正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而且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遮蔽物，爬上血池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便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能对雪柔做出法术攻击，「你还是要留在这里的，作为一个祭品！」

也许是距离日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詹姆斯看上去显得非常暴躁。他念起了卷轴上的文字，这再三肯定了达妮卡与雪柔的猜测——詹姆斯一定有一个幕后黑手在帮助他，不然他不可能念懂那些不可言说的语言。

那种语言雪柔并未听过，但也猜到应该是这个废墟城市的原住民所创造的语言系统。她不清楚这种法术有没有反制的方法，也不知道这咒语要多久才能完成吟唱，唯一知道的，是不能继续让詹姆斯念下去。

现在不容雪柔多想，水晶结界不能挡住邪术，而人皮书里头几个攻击性的法术都是需要数分钟的仪式，没有简短版，现在吟唱已经赶不及了。她叹了一口气，收回手上的人皮书，赶紧拿出了达妮卡的沙鹰，勉勉强强的花了10秒装入了弹匣上了膛。

力量不够的雪柔必须要两手才能抓得住将近两公斤重的沙鹰，她艰难的朝詹姆斯的方向开了一枪。幸好的是，强行开枪的后果并没有雪柔预想的那么糟糕——她主力的右手手臂没有被废掉，只是脱臼了而已，沙鹰也就此掉到了地上。

雪柔的枪法比达妮卡好，而且跟「狼」不一样，一动不动站着念咒文的詹姆斯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靶子。然而，那颗子弹却撞上了一块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就像是雪柔之前画的水晶结界一样，被挡在了外面，完全伤不到詹姆斯分毫。不过詹姆斯并非黑水晶的真正主人，自然也不能发挥黑水晶完全的作用，沙鹰强力的力量还是使玻璃上出现了裂缝。詹姆斯也没有雪柔那非一般的专注力与意志力，这攻击成功的打断了他的吟唱。

同一时间，达妮卡也在跟怪物缠斗着，或者说，是怪物单方面因为被激怒了而缠着达妮卡不放。因为雪柔下的指令不是打倒怪物，达妮卡也没有意思跟他决一死战，而是利用对方巨大的体型来达成雪柔的要求——怪物体型庞大，移动的时候都必须摆动一下身躯或是尾巴，后方有剩余的好几盏露营灯就这样被怪物的甩尾给破坏掉。

一大片地方都陷入黑暗之中，加上之前达妮卡砸坏了的，现在只剩下靠近雪柔的一盏灯，还有靠近詹姆斯那边的两盏灯还没有被破坏。

「你想干什么！」被打断咒文詹姆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噬的关系，显得更加的暴躁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雪柔没有让达妮卡攻击他，只是不断的在破坏四周的光源。而因为雪柔的目的不在于抢回水晶，害得他不少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

「你不是想召唤吗？」雪柔脸色发白，忍耐着剧痛，硬生生的用左手把右臂上脱臼的位置接回去。她顿时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痛苦表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么多个月来都没有让你见识过，现在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呗。」

「混蛋！」詹姆斯骂了一句，达妮卡的存在对他来说真的是太过麻烦，害他完全不敢走出安全范围，战斗起来绑手绑脚的，这样子实在是太拖了，「没有恶魔之子你早就成为祭品了！」

「怎么啊，只允许你自己有帮手，不准我有帮手啊？」雪柔没有理会詹姆斯的骂声，忍耐着难闻的气味，拾起了一根人类断肢，是一根手臂，「没有那怪物，我还用得着怕你？」

幸好池子并不太深，即使是雪柔这种娇小的女性，利用断肢当棍子还是能轻松碰到离血池边缘不远、那一盏被胶带固定着的灯。她用尽力气的奋力一扫，放在池子角落的那盏露营灯就这样脱离了胶带，掉进了池子内，雪柔花了几秒找到开关，那一盏灯就这样熄灭了。

现在只剩下詹姆斯附近的两盏灯。

即使雪柔把附近的唯一一盏灯关掉了，由于太过靠近詹姆斯，她还是处于对方的视线范围之内。詹姆斯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再次念起了咒文，似乎跟刚才的是同一个。雪柔皱了皱眉头，现在她不适合再使用手枪，不然刚接好的右手绝对会废掉，「小达妮卡，干扰一下那个混账。」

达妮卡正拿着断成两半的支撑架跟怪物缠斗，但在听到雪柔的声音以后，她还是马上反手一掷，其中一条断掉的支撑架就犹如长枪一样，向着詹姆斯的方向飞去。

不知道是因为达妮卡的准头实在是太差劲，还是因为是反手不好操作的关系，这支长枪是歪的，只落在詹姆斯脚边不远处。也幸好这是歪的，意外的插穿了一盏露营灯，碎裂的声响还是令暴躁的詹姆斯分了神。

雪柔再次感叹达妮卡那非人的可怖力量，居然能用一支断成一半的支撑架远距离破坏坚硬的露营灯。她也借着机会，用左手做主力，勉强爬上了池子，然后跌跌撞撞的往角落那盏最后亮着的灯跑去。

詹姆斯马上放弃先前布下的所有防御，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达妮卡袭击，就离开了那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向体力已经有点不行的雪柔扑去。他顺利的把对方压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原本正在另一边跟肉虫战斗的达妮卡瞬间出现在詹姆斯背后，手里还拿着的半根支撑架，就要重重的往詹姆斯的头顶挥落。

「破坏光源！」雪柔露出了扭曲的疯狂神色，左手扯着詹姆斯袍子的领子，似乎在尝试拿出詹姆斯领子里的水晶，右脚则是踢着詹姆斯压在她左腿上的膝盖。詹姆斯抓着她伤了的右手，同时左手捏着她的颈脖并用力收紧，雪柔原本有点苍白的脸就马上成了猪肝色。

达妮卡收到了指示，原本要打在詹姆斯头上的支撑架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打在了旁边的露营灯上。

瞬间，整个环境都没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