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埋葬地

来不及跟一头雾水的杰克森解释什么，三人几乎是马上就冲出了会场。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卡特也就没有回到自己的车子上，而是一边用电话查询布朗小姐的去向，一边上了雪柔与达妮卡的车子。

「这事情太奇怪了！」达妮卡一边抱怨一边扣上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不但奇怪，还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

「没有，这算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她盗用我的名字。」雪柔发动了车子，以非常高的速度向市中心开去，「也很好的解释了她为什么会疯。」

「什么？」车子开的速度有点太快，达妮卡一时间坐不稳，整个人歪倒在座位上，没有听到雪柔音量比较小的后半句。

「没什么。」雪柔毫不犹豫的把车子开向了通向波士顿综合医院的公路。布朗在废墟事件以后就被送去那间医院里，若要寻找她的下落，除了卡特正在联络的米斯卡塔尼克大学，那边就是最好的去处，「你还记得，之前布朗小姐不是看到我就尖叫了吗？」

「哦！」达妮卡记得这事情，也记得雪柔说过这是因为布朗小姐看到了雪柔的过去，「雪柔·『拉维妮亚』·恩格尔！拉维妮亚（Lavinia）跟维妮亚（Vinia）只相差两个字母！」

「对，中间名的功用原本就是用来区分不同人，当两个人的名字与姓氏都是一摸一样时，中间名就能起到区别的作用。看来布朗小姐是清楚知道不止一个『雪柔·恩格尔』，所以才会加上中间名。」雪柔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La』，不过这的确很好的混淆了我们的视线。」

「怪不得我跟卡特都觉得肖像画上的脸很眼熟！还有维特家地下的那个尖叫，就是在废墟里那个时候的尖叫！」达妮卡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到了你的哪一部分的过去？」

「不知道，」雪柔难得很诚实的说了不知道，不过紧接就开始喃喃自语的猜测起来，「吸血鬼的话……『皮肤先生』的信仰者？不，他们跟吸血鬼毫无关系。『黑暗者』的信徒？不对，不会是他们。『血腥之舌』的伪教余党？不，完全不可能……」

达妮卡突然不想知道雪柔到底经历了什么，从她正在喃喃的名字就已经能知道雪柔的经历到底有多不正常，她甚至都不知道雪柔到底是怎样保持正常人的思想。

「找到了！」卡特突然的大叫唤回了前座两人各自的思绪，达妮卡知道他刚刚是在联络学校人事方面的同事，布朗是米斯卡塔尼克大学的雇员，学校当然是有她相关去向的资料，「布朗小姐在12月14日已经在波士顿综合医院去世，并在16号完成下葬！」

达妮卡回想了一下，14日就是她把辞职信扔到安德森脸上的那天，而16日她已经在郭威治的家里呆着了。

「是我被降职的那天啊，」雪柔放慢了车速，「知道她被葬在哪儿吗？」

「在望合坟场，但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你有艾蜜莉·威廉斯小姐的电话吗？」雪柔听到答案后又提高了车速，这次是向着坟场的方向驶去。

「有！她之前有约我吃饭，不过我拒绝了。」卡特当然记得这个在废墟之城一起共事的同事，马上就翻出了通话记录，「是17号的时候！」

「知道了，你现在尝试一下联络她，她跟布朗小姐相识，很可能会知道什么。」雪柔在下指示的同时，也不忘嘲讽一下卡特，「很受女生欢迎嘛，卡特教授。」

卡特顿时就黑起了脸，并下意识的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达妮卡。达妮卡目不斜视，连一个冷淡的眼神也没有，眉头也皱都没皱。

他见状也不敢再偷看达妮卡，连忙埋头拨打威廉斯的电话。威廉斯的电话号码处于不能拨通的状态，卡特打了数次都不行以后，最后干脆不打电话了，而是找了另一个学校人事部的人，快速的找到了一些维妮亚·布朗的个人资料。

「孤儿吗？」达妮卡连忙把线索都连在一起，雪柔说过地下铁那些被啃食的人都是波士顿孤儿院的人，「波士顿孤儿院的？」

「是的。」卡特简短的回答了以后，又对着电话问了对方几句，「布朗小姐的葬礼也是孤儿院办的，她生前一直都在独居，也没有任何仍然在生、非常亲近的人。」

「对啊，西蒙先生已经死了。」雪柔随即发出尖锐而充满恶意的笑声，「她留下来的钱财有多少？」

「不知道，但如果对方不是乱花钱的人，考古团的随团历史学家收入应该不少。」卡特数了一下，「如果按我跟达……戈德温以前的薪水跟酬劳去算，十万到十五万左右的积蓄应该还是能有的。」

「怪不得孤儿院肯帮她办葬礼，而且效率还要这么高。」雪柔讽刺的笑了一下，「钱谁不喜欢？」

在雪柔的高速开车速度之下，三人快速到达了望合坟场。来势汹汹的车子显然是吓到了入口处的守墓人，对方的样子非常警惕，但在雪柔面前不是一个问题。她看似诚恳的瞎掰了一个理由对方就放行了，顺利的把车子驶进了墓园里头，还顺带问出了布朗小姐坟墓的大概位置。

「拿着。」停车后，雪柔从后车厢里拿出了铲子，扔给了站在车门旁惊呆的达妮卡，「这个等等一定会用上的。」

「……真的要这么做吗？」达妮卡有点挣扎，雪柔的意思非常明显，但不到最后关头她还是不想这样亵渎安息者。

「活着的地下铁工人比较重要，」雪柔拿出了另一个比较小的铲子，扔给了同样呆着的卡特，铲子还差点撞在对方的眼镜上，「还是死人比较重要？」

达妮卡乖乖的闭上了嘴。三人跟着守墓人的指示在角落里找到了布朗小姐的坟墓，确认了名字是「维妮亚·布朗」后，雪柔就直接叫两人拿起工具挖。达妮卡发现这边的土也的确是比较好挖，应该是因为布朗最近才下葬。

「怎么你都不帮忙！」卡特显然是觉得很不公平，在他跟达妮卡的鞋子以及裤管上都沾满雪跟泥土的时候，旁边还衣着整齐的雪柔就很令人生气。

「没铲子了，后车厢里只有两把铲子。」雪柔蹲在坑旁大条道理的说，她还很聪明的选了一个不会被任何挖出来的泥土溅到的空地，卡特的脸顿时黑得比锅底更黑。

「别抱怨了，快挖。」达妮卡其实也是不满的，但当她一试图想象雪柔拿起铲子的样子，又会觉得这种粗重的事情还是她来做就好。

棺材的位置并不算深，以达妮卡那大力气以及办事速度，没多久就挖到了。在雪柔的要求下，两人把坑挖成长方形的样子，再拿撬棍撬起了棺材板。

不止土很好挖，连棺材板也比想象中好撬，达妮卡有种这个棺材先前被撬过的感觉，但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力气很大所以才会觉得棺材板很好撬。

「嗯，不意外啊。」撬开棺材以后，雪柔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达妮卡看到棺材里头的时候也瞪大了眼睛，气喘的卡特也惊愕不已。

躺在棺材里的是卡特一直没能联络上的艾蜜莉·威廉斯，她身穿一条纯黑的长裙，旁边簇拥着一些已经枯萎，而且有点被压扁、品种不明的小白花。

「我还以为棺材应该是空的，不过这也不算是意外。」达妮卡把撬棍扔到蹲着的雪柔脚边，脱下外层的皮手套，只用内里的布手套揭起威廉斯的领子，不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红色的小洞。她又按压了一下对方的脖子，并托起了对方的上半身，「很软的，而且身体很轻，她的身上应该没有任何血液了。」

「死因你能看出来吗？」雪柔看着达妮卡皱着眉检查，随口问了一句。

「我不是法医。」站起来的达妮卡有点想翻白眼，「我只是一个大学生时期读生物学的人而已，而且当初生物学的成绩也不是很好，神秘学的硕士完全是靠面试过的。」

卡特听了这番话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其实当初达妮卡能读上神秘学的硕士课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大三时的举起雕像事件闹得太大，让学校注意到了达妮卡的异常，想要更好的观察她才让她读的。不过因为有家里藏书支持的关系，达妮卡的神秘学知识也的确是一个能加分的点。

「是吗？」雪柔借着地面与坑里的高度差，有点暧昧的摸了摸达妮卡的脑袋。害得达妮卡想起昨天在维特大宅里发生的事情，进而又想到了昨晚的「一起睡邀约」还有刚刚在学校里拖手的事情，又开始有点脸红。

她觉得这样在有点太不尊重身为死者的威廉斯了，只好蹲下来避开了雪柔那不安分的手，「你能想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很简单，」雪柔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布朗小姐下葬的日子在16号，而威廉斯小姐在17号还邀请卡特教授一起吃饭，这就表示威廉斯小姐不是马上收到布朗小姐死亡的消息，而是有一个时间差，那么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威廉斯小姐穿着黑衣服来哀悼布朗小姐时遇上了对方变异，最后躺在棺材里的就成了威廉斯小姐。」

「等等！时间差！」达妮卡马上就想起了先前她想到的不合理地方，「根据史密斯小姐说的话来看，布朗小姐就是维特小姐的恋人是吧？但维特小姐的『恋人』在9月末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而布朗小姐在12月16日才下葬，这不合理吧？」

这个时间差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解释的问题。

「别傻了，」雪柔笑了，「当初废墟之城的元凶詹姆斯是什么人？他自己能制造『门』，布朗小姐看到他开『门』的可能性非常大……要不然，这事情赖在银钥匙头上就行了。」

「关我们什么事！」卡特马上反抗，「可能我们这个组织是比较容易入会，但想学『门』的法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雪柔，你会开『门』吗？」达妮卡有点狐疑，雪柔这么清楚「门」相关的事情，还从银钥匙高层手上搜刮了一堆奇怪书籍回来，懂得「门」的法术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那么布朗小姐从窥视的记忆中得知「门」的法术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就能解释时间差的问题……虽然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布朗小姐会跟维特小姐认识，还有那个恐怖地下道的问题。

「我知道怎么开，但我不会开。」雪柔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知道的这个事实，「法术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需要看有没有相契合的天赋，我这辈子可能都开不了一个简单的『门』。同样道理，你可能这辈子都催眠不了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那么想来布朗小姐也不可能仅看过一次就学会『门』的法术吧？」达妮卡马上反问。不论是看到了詹姆斯的施法过程，还是雪柔的记忆中出现了「门」的法术，只要布朗没有「门」相关的法术天赋，那么「布朗小姐懂得开『门』」这事情就完全不成立。

「所以我才说把这事情赖在银钥匙的头上。」雪柔的话又令卡特黑起了脸，「因为这在现阶段根本就不能解释，就好像我们根本解释不了当时西蒙先生的糟糕遭遇，还有戴维斯先生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需要把车子撞向那些莫名其妙的石造建筑一样。」

达妮卡很难接受这样一个模糊的解释，这个无法解决的时间差令她很在意。她还解释不了为什么很在意，可能是因为潜意识觉得这里面关乎着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

「比起这个，我们得通知守墓人这边的死者被调包了。」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最后还是卡特说出了这句话，「不然威廉斯小姐也太可怜，我记得她也是独居的，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她死了……也需要法医确认她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虽然三人擅自挖坟的事情令守墓人很是生气，但尸体被调换的问题更加严重，最后还是让合众国警察到场作适当的处理。三人由于调查员身份的关系，在一连串的手续以后，也被批准在法医验尸以后观看调查报告。

「报告要圣诞节过后才会有，明天开始就是假期了，法医不在假期上班。」雪柔在自动贩卖机按出了两罐果汁和一罐咖啡，把果汁递给了卡特与达妮卡，然后自己开了那罐咖啡。这种明显把两人当小孩子的行为让达妮卡不是很滋味，但她最后也只是一脸阴沉的开了她不喜欢的罐装果汁，没有说什么。

雪柔看达妮卡一脸嫌弃的喝着果汁，表情比平时那虚伪的笑脸更加欠揍了，「小达妮卡真乖。」

「……」达妮卡有一种把果汁整罐浇到雪柔身上去的冲动，但想了想现在是寒冷的冬天而且果汁的污迹很难洗，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不会等报告出了才做事吧？」卡特皱起了眉头，他也不太喜欢果汁。

「当然不会，」雪柔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达妮卡看着都有点怕她会噎着，「我刚刚收到了电话，上头希望我们快点解决事件好让地铁可以通行。所以为了明天有一个美好的平安夜，我建议等等在这边收拾好装备以后，就出发去维特家的大宅。」

「只有我们三个人？」达妮卡摇了摇手上的果汁，那奇怪的甜味一向是她很讨厌的东西。

「当然……不是。」咖啡罐的容量很少，而雪柔处理食物的速度又非常快，没多久她就把空掉的铝罐扔进了垃圾桶里，「会有警员跟我们一起，这样可以省下跟维特一家沟通的时间。不是说不信任维特女士，但这样更加省时省力。」

「……真的要打吗？」卡特有点苦恼，尽管文质彬彬并不代表没有战斗力，但他一向在这方面的表现都不会太出色。

「你觉得呢？」雪柔拍了拍手，「还是你觉得布朗小姐还会顾及在废墟的情谊？她甚至还吓唬小达妮卡了呢。」

「……不。」

「那就乖乖的准备。」雪柔眯着眼睛，用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达妮卡，让后者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雪柔拿了一些刻着树枝符号的.380ACP子弹过来，希望达妮卡可以为这些子弹开光。

达妮卡显然很意外雪柔居然知道她有手段为这些符号开光，「……为什么你会知道？」

「上次你用的沙漠之鹰里头的子弹有这些符号啊，开了光的跟没开光的都有。」雪柔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很可爱，达妮卡有种她还是20多岁小女生的错觉，完全不像是一个快40岁的老怪物。

她摇了摇头定神，不可以就这样上雪柔的当，「你自己一定会开光的法术，为什么不自己开？」

「因为寻常的开光方法会伤到你吧？」雪柔的理由听上去居然非常正当，把达妮卡堵得说不出话，只好顶着雪柔闪闪发亮的眼神做了仪式。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仪式，就是在手腕上拉开一道口子，让身体里的能量流进装着子弹的容器里而已。达妮卡身上的能量在一开始流出来的时候会是极暗的黑色，但不到30秒就会变成类似烟雾的半透明，最后消失。

「这就是你的『血』吗？」雪柔看得非常专心，专注得让达妮卡觉得有点恐怖。她还戳了戳那些黑色的能量，手指也是理所当然的穿过去了，达妮卡马上就跳了起来。

「别碰！里面有极强的辐射！」达妮卡的语速有点快，还立即把手腕移开了，「会危害身体健康的！」

雪柔听着这番激动的话语，发出了尖锐的笑声，「你在说什么呢，小达妮卡，这么短的时间，辐射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的。」

达妮卡不置可否，但非常坚定的表达出了不让雪柔碰的讯息。雪柔见状也没有硬来，只是不停在附近走动凑近观看。达妮卡无法当她不存在，只好尽快把仪式草草了事。

雪柔看着达妮卡徒手把所谓的「伤口」「粘」起来，心里有点小失望，手上工作的速度却是不减。她拿起开光成功的子弹，把它们整理进弹匣，最后放进粉红色的半自动手枪中。

达妮卡好奇摸了一下雪柔放在桌上的另一把黑色手枪，发现这把手枪跟沙鹰不同，非常轻，威力应该比较小，也许穿透力也不强。她还没有看个仔细清楚，手枪就又被雪柔收走了。

「你不用拿枪，尤其是贝瑞塔这种不适合你的型号。」雪柔熟练的替黑色的手枪上膛，看来这是她经常在用的手枪型号，「我看你上次支撑架挥得挺好的，拿这个就行了。」

「……冷兵器？」达妮卡拿着雪柔扔过来的朴素银色复古剑，感到难以置信。雪柔这举动已经不只是恶搞，而是一种带有恶意的行为了。

「不喜欢？」雪柔笑了笑，拿起了就放在桌上的撬棍，「不然你拿这个好了，跟支撑架也比较像。」

「……」达妮卡现在只想一剑把雪柔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