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のSpica

第11章 Perish In Silence

【5】


はやて前两次的探访都被拒绝,第三次时她与高层做了交易才被放进监狱。


监狱看管恶声恶气地提到那个被囚禁在最深处的人,他知道内情便对曾经的英雄嗤之以鼻,在路上看管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对はやて说那种人不值得。


监狱里被囚禁的都是罪不可恕的穷凶歹徒,有那么几位是她——被革职的执行官亲手抓进来的,はやて在探视室里又等了二十分钟,将她从牢房里押出来要走的程序实在太多,监狱内外都层层戒备,在はやて的对面有张特制的座椅,像张变形的刑具。


她走了进来,立即被无缝衔接拷在座椅上,双手被严密锁住,探视室的灯白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她变得有些憔悴下巴有些尖,审问的人没有让她睡好觉,日以夜继的审问都没撬开她的嘴巴坦白为何下手的原因,她对任何言语都无动于衷,眼窝凹陷,就那样顺从地坐在椅子上,狱卒掐着表关好门。


はやて原有太多话想问,可真见到Fate时她喉头梗塞什么话都说不出,还是Fate轻微地勾起嘴角先和她问好。


Fate连军事法庭都没上就直接被关押到监狱里,铁证如山,病房里的监控和冲进房间的所有人都看到她双手掐住なのは的脖子,用足了力气,实际上那是第二次谋杀,在那之前她就预先用魔力让なのは脑死亡,然后令人发指地再扼住她的咽喉。


当时はやて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众人拽至角落里的Fate,她神情漠然地站着,像个幽灵,似乎事不关己,Vita怒不可遏地打了她一拳然后掏出魔导器要将她就地正法,在旁的其他人过于震惊而来不及阻止,晚来步的Yuuno用锁链将盛怒中的Vita束缚住,镜片后的眼睛也有道火焰冷声喊Fate出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愤怒望着Fate,而她依旧冷漠,はやて凑到なのは鼻子边听她的呼吸,断了。


她死了,死在一个最不可能的人手里。


她记得自己从床边站起身,默然地走到Fate身前,直视着她,狠狠扇了她巴掌,咬牙切齿地说,你好绝的心。


はやて庆幸当天Vivio不在场,事后大家一起向她编织了个Fate悲伤过度自请远航隐姓埋名到某个偏僻星球度过残生的谎言。


Vivio在なのは的葬礼上献了两束花,她没有高声痛哭,那张反复被浸满泪水的纸张在指间皱得不成样子,Vivio至今都坚信着有天她的Fate妈妈想通后会回来找她。


她不可能被判死刑,功过相抵,她精通法务早就知道结局,连掩饰都省去,制造了场一眼便知真凶的命案,Fate听到将她关押还需讨论如何处置时流露出了许多天以来的第一个表情,是失望。


骁勇善战的少将没在战场上死去,却死在了最好的朋友手里,管理局面对这桩丑闻选择雪藏除却当事人及少数高层无人得知真相。


はやて在看到她以前,还能自我安慰说Fate当时鬼迷心窍被阴谋威胁,然而当她真真切切望到那双眼睛时,心骤然下降血肉被捏得模糊,她的眼神和从前别无二致,半点悔恨都没有。


“Fateちゃん,你真是好绝的心。”


はやて在心里讽刺了自己句竟然还用这般亲昵的称呼,她已经能够接受Fate是凶手的事实,却百思不得其解Fate究竟是怎么下定这样可怕的决心,她努力把哆嗦的话给摁回原轨:“你便没有想过……自己之后怎么办吗?你孤注一掷前就没有想过其他人吗?”


Fate没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她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刻意将其余因素排斥在外,做成后那些因素就突破囚笼把她凌虐欺压,在余生的日子不间断地诘问攻讦,给她戴上副沉甸甸的镣铐拖拽进无间地狱。她认定了一条路,通往断崖,并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良久后她睁开眼睛,里头是凝结的血,说:“你是怎么想的?”はやて靠住椅背却觉得身体虚浮充斥着飘渺的情绪又如山岳压顶将她牢牢地嵌在地里,她说不清是恨还是怨,“我最好的朋友命在旦夕,而我另外一个最好的朋友杀了她。你叫我如何作想?”


Fate已很熟悉人们的怒气与恨意,她全身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便是脖子,她向旁边偏了下头,唇色惨白地说:“还有其他话吗?”


はやて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走到Fate面前,拳头捏得作响,她脸庞憋得通红又走到门前,最终还是重新把自己按回椅子上,淡淡地道:

“我用三年前途换来这半个小时,比你更知道时间宝贵。”


她垂下头理顺呼吸然后说道:“なのはちゃん的后事都料理好了……法医说了她没有痛苦地走了。”


有件事はやて不知道该不该讲,后面她觉得万一Fate错过什么很可能是永远错过,就临时添了段道:“在收拾她的东西时,在病床旁边的柜子里发现条手绳,黑色的,挂了个湛金的小石头,还没编完。你或许知道。我们不知道拿这条手绳怎么办,就放在了她身边。”


Fate被拷住的手猛然握紧,最后无力地松开。


“你在战前就把契约转移给了Yuunoくん,所以Alf那边跟你没有瓜葛了。起初她有些激动……后面就慢慢变好了。至于其他人……只有Vita还对你恨之入骨,大家都渐渐看开了。”


没有人能放得下。


はやて知道Fate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你的名字还会保留在Harlaown的家谱上。以及Vivio那边你不用担心,即便没有圣王教会,我也会看好她。她只知道你独自离开。她还让我如果有机会就给你带句话,她后悔那天没有和你好好道别。”


说不清她面上是什么表情,はやて穷尽余生不停地研究都很难从Fate的表情里解读出任何东西,就像五彩斑斓的光束当情绪过于复杂时便汇聚成道至极白光。


半小时很快就到了,Fate被强制带走,那是はやて最后次看见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来,看了眼はや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はやて在空荡荡的探视室里在椅子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嘴咬住衣袖,这次再没人在她哭泣时陪伴她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两天前Fate就来过次探访室。


“混账!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吗?!”


有位满头花白的女人背手站在椅子旁边,她额边鼓起好几条青筋,嗓音低低道:“不要忘了你的东西都是从谁那里学到的。”


Fate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好几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眼睛里涌动着恨其不争,女人就像面被愤懑吹动起来的旗帜,她的怒意在空气里嘶叫作响,厉声道:“为了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大好未来实在愚蠢至极!短浅至极!我原本最看好的便是你,希望你继承我的衣钵,如今看来你倒不如早早死在战场上,为你掉几滴眼泪,荣归故里,而不是像现在落得个遭唾弃辱骂无人问津的下场!”


她扶着椅子,年迈的身体早就不允许她发如此大的脾气,Fate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望着这名昔日让她最为骄傲和记挂的学生冷笑道:“”我倒是忘了Testarossas这个姓氏,偏执、剑走偏锋、不择手段。”


女人突然抽去所有表露出来的怒意,将空气中释放出来的愤愤之情扫荡平,恢复到她在管理局时期最为人熟悉的严肃,她剖析着,如同曾经给学生讲述案例般冷静到没有人情味。


“在执行官资格考核的时候,前两次你都功亏一篑,也是为了她吧?那年我是主考官,我不得不说在那个年纪达到这样的水平你确实优秀,即便有瑕疵经过磨砺也可以改正。你两次都是在模拟空战中落败……半年时间……大概康复……你本来前途无量。”


Fate抬起头,声线平淡得如潭死水。


“可若是没有她,我本不会有前途。”


女人眯起眼睛盯了她两秒,继续说道:“你安排好了一切。在她住院期间把名下资产全部折算重新开户捐献,只留了部分给你监护的小孩。当天她突然陷进昏迷,所以她的朋友都来到了医院一直留守到晚上。你动手了。”


女人幽幽地说着:“对你来说,病死和战死区别有那么大吗?”


“不一样。”Fate的脸被灯照得惨白,只有双眼红得心惊,“如果死亡是宿命的话,她不该那样死去。”


Fate没法忍受なのは在痛苦里苦苦煎熬,仰赖着仪器过活,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临的期限,なのは该始终尊严而体面,受人敬仰万古流芳。


不该如此,当她路过看到那些分明维系生命的仪器如攫取养分的寄生物在病人身体上盘绕时,这样想到。一旦念头落地,便不可控制地发芽疯长。


哪怕代价是她丧失掉所有。


“你母亲用官职相抵替你在战争纪念碑上留了个名字。”这是她曾有功绩的唯一证明,“我在管理局还有些份量,说吧,你想到哪里去。”


女人俯身听到那个地名,便抬步要离开,女人看向外面:“我死了之后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你的位置。”


“老师,谢谢你。”


一年后,有条不起眼的新闻只占得各报纸一块小小的版面,管理局内某位德高望重的高官去世,生前培养了很多精英执行官。


这世间记得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6】


八神中将的那句话使我置身于巨大的惊骇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


“小姐,这就是事实。”接着她像是要安慰我又像是蒙蔽自己似的继续说道,“我从那以后就没见到过她,管理局如何处置她没人知道。她消失了。唯一让我还有点念想的是,她最好的搭档Bardiche有天也消失了。”


我不知道为何眼前就变得模糊,我摸了摸在脸庞流下来的液体,没忍住就在八神中将面前失礼而没有颜面地痛哭起来。


八神中将静静地看着我,递给我纸巾,我半晌后才缓过来,我感觉自己像个没有经验跑去剥洋葱的小孩子,一圈一圈的下去,被辣得头晕眼花,最后才发现被剥皮的洋葱是自己。


八神中将等我平复后问我说,让我评价现在,我会说什么。我想了想,她们仨一个英年早逝,一个不知生死,还有个高处不胜寒,那位曾经的执行官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世间,用那二十几年的回忆支撑她过完余下一生。


最后我说了八个字。


山河清平,不枉心血。


八神中将愣了愣,道:“好好、说得真好……山河清平,不枉心血……说得好。”


她桌头被放倒的相框朝上的那面已积了层厚厚的灰,在我离开后,八神中将伸手碰到相框的边缘,最终还是没把相框立起来。


【7】


今天早些时候なのは突发地陷进昏迷,朋友们都来了,到晚上的时候她醒了。


Fate陪着Vivio从病房到医院门口,圣王教会那边专门派人来接送她,Vivio本来想留夜陪在なのは妈妈身边,却被Fate用明天还需要上学的理由给劝走。


又是差不多的理由,Vivio低头看着脚尖走路,战前便用相似的理由搪塞,战争中Vivio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势必要翻看最新的牺牲者名录没有熟悉的名字才会睡觉,米德民众的生活有影响却没想象的那么严重。


经过最开始的全城骚乱后,停过课被集中起来训练过躲避空袭,偶起涟漪,她在学校里和同学们讨论着战局好似能在话语里就把胶着形势给立即终结,从最起初看到伤亡数字时的心惊肉跳到麻木却又在睹见新闻里抛头颅洒热血的场景时激动感怀到浑身发抖,她由衷希望战争早点结束,重归安宁,她看到被教授的知识迫切地想将其化作刀剑斩断这乱世。


她自然是懂得安分待在米德,做好自己的事就是最大的贡献,Vivio简直想卯足劲头立即成长到独当一面,她自然珍惜还能在后方享受来之不易的平静,那刻所有人整个民族似乎都与她共同呼吸,身体里淌着不曾断绝的情怀。


终于终于,战争结束。


Vivio在なのは刚刚进院的时候,不能适应还联想到往后没有依傍自此阴阳相隔的生活而偷偷哭泣,但她长大了,她要学会照顾自己了,她要用行动证明给母亲看她独自也能在这世间活得有滋有味,让她们放心。


Vivio耐心听着Fate讲话,她像从前那样嘱咐女儿要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又额外絮叨了些生活上的琐事,“三餐要记着吃,养好胃是很重要的。不要亏待自己,要懂得给自己适当奖励。”


很多Fate早就讲过不知为何又拿出来念叨,她没有不耐烦反而宝贵得藏到心里,她在战争那两年想念的事物里便有这些不厌其烦的叮嘱,

“保护好自己,至于添衣保暖之类我不用再提醒,还有以后低落撑不住的时候,多想想我告诉过你的,不要自己憋着,要学会释放,后来你就会发现不过如此。”


“真有那样的时候,我会找你的Fate妈妈。”


Fate笑了笑,抬手拍了拍Vivio的肩膀,门口已有人在等候了,她双手放在Vivio的肩头好好地将Vivio从头到尾打量了下,没说话,只做个再见的手势,Vivio跟她道别跳下两级阶梯,她很快就要走出医院,Fate突然喊住Vivio,她听到以后立马转过身好似期盼着Fate回心转意让她留下,结果Fate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如果Vivio知道的话,她任由Fate说什么都不会走,会跑到她身边紧紧拥抱住她,但那时候她只应了声好,挥挥手就离开。


Fate一直看到汽车变成个小点才回到楼上。


20:37分的时候她到了病房门口,朋友们都在外面不然就在走廊那边吹风,还有几位なのは从前的下属来看她,なのは刚刚依次向他们说了话,安慰他们昏迷只是偶然情况,20:38分的时候她走进了病房。


直到七分钟后伴着警报声房门才又被打开。


Fate独自走进去,关了门。


大家对她都很放心。


なのは醒着,病床被调整起些角度就背靠在上面,她弯弯眼睛轻声呼唤Fate,她的头发现在是披下来的有时又会扎起,每次都是Fate替她梳头发。


Fate替她梳头发时动作总是放得轻而缓,像要把每根发丝都妥善打理好,梳齿耳鬓厮磨地擦过,她们会尝试几种新发型,多数时候なのは说话时Fate就默默听,偶尔应和两句,说到上回去的那块秀美湿地,水很清澈鸥鹭展着翅在她们头顶盘旋,说到树荫里闲敲棋子时掉落至膝头的花瓣,还说到那只喜欢绕着なのは跑的小狗。


Fate没有像往常在床边坐下,她回以なの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让なのは想起她俩11岁的时候,也是相似的情景,Fate每天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地球放学后就奔波到米德这边来,非要看过なのは确定她的身体情况左左右右问遍后方去备考。备考时若遇到なのは复健必将之延期,为此なのは还好好地理论过Fate。


Fate跑到门口,书包的背带滑至臂间额头沁出些细密薄汗,少年的脊背挺又直,眉眼里蕴着光灿烂得如初生朝阳,在听到那声欣喜欢迎时又会略显害羞地走进来。


她现在变得沉稳,不会被两句玩笑话就羞赧到脸庞发烫,Fate微微俯身将垫在なのは腰后的枕头摆到更舒适的位置,她对枕头角都要苛刻地抚平。“Vivio已经回去了吗?”


“对。”她难得寡言。


“Fateちゃん,在你下楼时我和下属之一,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孩子聊起天,说到马上要来的节日,我记了起来,便托人去帮忙买编织祈福手绳要用的东西,你看挑哪种颜色好?Vivio的话我选了几种,还有搭配的晶石你也帮我看看。我替你选定了,到时编好再送给你。”


Fate定定地瞧着她,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过来丧失掉清晰感:“你选的,都是很好的。”


她的眼睛没有落在なのは点开的界面上,而是望进她的眼睛里,“不能提前给我看看手绳的样子吗?”“我第一次编,不好看,等我改进好后再给你。”


失落在Fate的脸上一晃而过。


なのは抬了抬眉将惊讶顿时化为午后斜阳播落至人间的柔情,Fate牵住了她的手。


就像很多次那样,让なのは感到安心。


那位下属好奇地问了句,她与照顾她的那位之间是什么关系。なのは当时没有回答,下属自觉冒昧先行绕过话题。


なのは知道的。


是爱。


不需界定爱的种类,只是爱。


她们之间默契得无以复加,就连言明爱意这步都省去。


Fate用那只修复后的右手轻轻抚摸着なのは的脸,是她不太做的亲昵举动,接着她放倒病床,なのは透过勃艮第再次看到最初那位顽固而落寞的孩子。


“你逞强的时候总是这副表情。”


她伸出手,贴着Fate的脸,只是她再没办法祛除掉那孩子眼里的悲伤了。なのは在赤瞳望到了天空,是当年她目睹到流星那夜的天空。


到头来,Fate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温暖的金色,充满着爱,慢慢地融进なのは的身体里。


“我保证你会有个好梦,なのは,我保证。”


なのは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她只进来了七分钟,却把一生都过完了。


【END】

作者留言

其实很早以前就存在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在看SS时知晓N11岁的故事,又在结束后知道魔力量下降8%,便非常自然地想到如果持续下去,会怎样?

我过去都是中途停止,结局我已有预料,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具体地想象N终日被旧疾缠绕不能飞翔只有拖累病体,最终不得不过早地离去。而H和她是那样好的朋友,又不得不再次面对送别珍重之人,有母女之情的V又该怎样面对和她印象里差距太大的妈妈?还有其他人要怎么送别?
更何况F。

在这篇以前,已有很多描写过此类结局的同人存在,Ace of Ace永远地故去,永远地给被留下的人一个难以忘记的印象。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我也在思考为什么这篇的剧情显得较为极端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我也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是同从前一样,N在陪伴中惋惜而满足地离开?应该说不是我选择了写向这个结局,而是这个结局找上了我,我写了出来而已。当我粗略地设定好故事框架,人物就自己行动起来,我写到后面有动过篡改结局的念头,但是那样强行改变是不尊重故事本身及人物本身的,她拥有自己的意识,我无权去干涉,能做的只有记录。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一次试验,或者说猜想,是一个原作绝对不会导向的结局。

至于更多则交由各位自己判断。

这个故事,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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